“非要留在北京不可吗?”陶洁先问。

“三年内,恐怕是这样的。”李耀明口风不改。

“为什么?”陶洁皱起了眉,“你要创业,哪儿都可以啊,为什么非要在北京?”

她的口气有点咄咄逼人,再加上眉目跟她妈妈有几分相似,李耀明仿佛一下子透过她看到了那个目光冰冷锐利的老太太,淡淡哼了一声,“不在北京,难道去m市?”

陶洁从他的口吻里听出一丝嘲讽的意味,不觉怒从心头起,“去M市为什么不行?我可以跑到北京来迁就你,你为什么不可以迁就我一次?”

“你可真是你爸爸妈妈的好宝宝啊!”李耀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想坐过去搂住她,对于这个问题,他不想再讨论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如果不是陶洁的父母突然来这么一下子,陶洁不也一直是踏踏实实地跟自己呆在一块儿的吗?

他的这句话在无形中触到了陶洁的痛处,她怒不可遏地推开他,咬紧牙关瞪视着李耀明,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击。

平心而论,她也不想回m市,可是李耀明居然这样看待自己,让她的自尊心一下子受到严重挫伤!

“喂!开玩笑而已,你干嘛发那么大火啊!”李耀明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心里不由苦恼地想到,近来陶洁的脾气似乎越来越火爆了,简直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我不想跟你开任何玩笑!”陶洁嚷道,“你想留在北京可以,可是我不想留在北京了!你说我们俩接下来怎么办吧!”

“你不要动不动就拿这个出来说事好不好?”李耀明也火了,“当初你来北京前我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的,短期内可能过得要辛苦一点,但是我会尽我的能力为咱们的将来铺开一条道路。你也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你来了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陶洁心情激动地瞪视着他,听他抱怨下去。

“一会儿觉得住的不好,一会儿又说工作不如意。我说要创业吧,你也不肯支持,现在你爸妈一来你更来劲了,吵着要回去。那你既然吃不了苦,当初为什么要来?”

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陶洁知道李耀明说得都对,错的那个似乎是她自己,可她难道就愿意这样吗?

一看她掉眼泪,李耀明就闭嘴了,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憋屈得厉害,他也不会把那些难听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

接下来,不管他怎么哄,陶洁都不愿意再理他。

他的固执让她咬牙切齿,也是到了今天,她才明白,其实她在李耀明心中的地位还远远比不上北京。领悟到了这一点,这座城市在她心目中便俨然呈现出了与她对立的姿态。

烦躁起来,她真恨不能一拍桌案拂袖而去!

可她该去哪儿呢?难道真的要回爸爸妈妈身边,做妈妈的牵线木偶吗?

在没来北京前,在没意识到这一点以前,她或许是没有意见的,但现在,她绝对不愿意了。

况且,她难道就真的舍得甩了李耀明吗?

所有的一切都凝集成恼人的乱麻,捆缚住了她的思绪,在这个夏天,让她更加焦灼、烦躁。

李耀明先还陪着小心凑在她左右想哄她开心,可他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隔靴挠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能让陶洁更加心烦,几番下来,他也失去了耐心,两人象已经过完大半辈子的老夫老妻似的,在一起时,好像只剩下了相对无言。

陶洁喜欢静静地盘踞在沙发里发呆,啃手指,其实什么也没在想,但是只有这种状态能让她稍稍放松。

李耀明似乎是怕打扰她,有好几次,接个电话都鬼鬼祟祟地跑到户外去听,他依然很忙,在家呆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出去,陶洁也懒得管他,现在她需要耳根清静。

周日下午,陶洁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一边跟高温天气搏斗,一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给父母打电话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听到那悦耳的铃声,陶洁瞬间从床上跃起,她刹那间有种预感,一定是爸爸打来的。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没猜错!

“小洁,现在方便出来跟爸爸见个面吗?”爸爸和蔼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其实爸爸从小就习惯用这样客气的语调和缓慢的语速跟她说话,只是她从来没象现在这样觉得是如此亲切,如此珍贵。

“就爸爸一个人吗?”她却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自从昨天妈妈那样锱铢必较似的跟李耀明争论过一番后,陶洁对妈妈的感情多少有点发冷。

“就我一个。”爸爸似乎轻叹了一声,“地点你选吧,我对北京不熟悉。”

一个小时后,陶洁跟爸爸坐在了位于中关村内的一家环境优雅的茶室内。

爸爸给陶洁面前的空杯里徐徐注入茶水,杯子是透明的玻璃,连水壶都是玻璃做的,很精致。

那汩汩的热气让陶洁蓦然间想起自己幼时,冬天去爸爸所在的学校办公室,他也是象现在这样,拿一个水瓶,往自己的茶杯里斟热水,然后递给陶洁喝。他的茶杯是用酱菜玻璃瓶改装的,没有眼前的这个精巧,但那蒸腾上来的白色水雾却是一模一样。

“小洁,昨天的事,你妈妈也有不对的地方。”爸爸看着她的脸色缓缓说道,“我已经说过她了,希望你不要对她有意见。”

陶洁微微低下头,看杯子沿口妖娆盘旋的雾气。通常,这样的态度表明她心里还有意见,爸爸对自己的女儿很清楚。

“你也许不知道,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曾经难产大出血,当时医院里每隔半小时就有一张病危通知书飞到我面前,要我决定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我差点没崩溃。”

爸爸说的这个事,陶洁还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竖起耳朵来。

“我当然是要保大人了,你别怪我,那时候我跟你还不认识呢!”爸爸说着,微微笑了一下。

陶洁咧了咧嘴,她能领会爸爸的那一丝刻意的幽默。

“但是你妈不肯啊!她一定要把你生下来。你不知道她有多倔!幸亏最后你们俩都平安无事了。”爸爸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某个险境中脱离出来,其实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你妈这些年来对你的疼爱是可想而知的,也因此,她或许就把看管得太严厉了一点。”

“妈妈她…”陶洁想说这不是严厉不严厉的问题,顿了一下,道:“她不该把我当成她的私人财产。”

爸爸点头,“你说得对。我也感觉出来了。所以昨天晚上跟今天上午我一直在跟她讲这个道理嘛!不过你也知道,有些东西是很难一下子扭转过来的。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点,再怎么说,你妈也是爱你的,她绝对不可能对你有恶意。她想留你在身边,也是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好好得下去,不要给人骗了,不要过那种很苦的日子,我们自己都是从那个很艰难的时代走过来的,我们绝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拾当初的辛苦,那一点都不浪漫,相反,很心酸。”

陶洁默然了,跟初来北京时的振奋相比,如今的她,确实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单调、困乏中变得麻木,没有激情了。

可她并不想就此放弃,那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爸,也许你说得对,但是一个人的生活总得靠自己去体会,旁人没法替她安排。我的要求不多,我就想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活着。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别人替我安排的。”

“那么,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已经达到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了吗?”爸爸淡淡地问。

陶洁语结,恰恰相反,她正在进入前所未有的烦躁期。

“爸爸有句老话不得不跟你说,虽然你会觉得爸爸思想太落后,太封建了,但现在不是讲大道理的时候。”

“什么?”陶洁不解地盯着他。

“贫贱夫妻百事哀。”爸爸慢慢地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

陶洁在一瞬间怔住了。

“不过,”爸爸又道,“我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要劝你立刻跟我们回去。你说得没错,这是你的生活,该由你自己来决定。小洁,你已经长大了。”爸爸最后那句话中没来由地掺杂进了一丝落寞,让陶洁心头一软。

“那你们…”

“我跟你妈妈今天晚上的航班回去。”爸爸的神色恢复了轻松,“你放心吧,妈妈不会再为难你,说到底,她不过是为你好,只是方式有点…”

“爸!”陶洁惭愧不已,“你能不能…替我跟妈妈说一声‘对不起’?”

爸爸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才慢声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跟她说呢?”

晚上七点,陶洁陪着父母在机场候机厅里等登机。

陶妈妈坐在她身旁,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替她将额前散落的几丝长发撂到脑后。

“小洁,凡事要把眼睛睁大一点,知道吗?”她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叮嘱女儿。

“好啦!好啦!”爸爸在一旁笑呵呵地劝阻她,“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小洁她是大人啦!你还当她三岁小孩。”

妈妈张了张嘴,很不服气地还想说点儿什么,到底硬生生忍住了,陶洁那天在茶室颤抖着嘴唇说话的模样还在眼前晃荡,那神情让她既心疼又有几分崭新的畏惧。现在好不容易母女又合好了,她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气氛,有些事,看来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爸,妈,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数。”陶洁抿了抿唇道,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她在父母面前以一个平等的姿态说话。

“李耀明呢?”爸爸忽然想起来似的问,陶妈妈脸上掠过一阵阴影,转瞬即逝。

“他?哦,他加班呢。”

“小李整天都这么忙,也挺辛苦的,你们俩,要互相体谅一些。”陶爸爸道。

“我知道。”

“好了好了,可以登机了,别说这些了。”陶妈妈朝头顶上方的显示屏张望了两眼,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他们。

陶洁在安检门的这一侧看着父母离去的身影,她不停地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

她回身,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整个北京。

9-1

又一个星期接踵而至,陶洁身心俱疲地去公司上班。

做着事,上周末经历的一些片段还会不时跳出来干扰她,她觉得真应该在自己脑子里装一个自动转换开关,可以随时从这个频道调到另一个频道,而不至于互相搞混。

直到下午三点多,陶洁的精神状态才彻底拉回到工作中来。

这周的上半周,有件不紧急但对她觉得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她得给麦志强选个礼物去。

系统里的申请贝蒂早就批下来了,只需要她拿着单子去行政部领就行,陶洁决定速战速决,一拿到礼物就立刻给麦志强送过去。

领出来的是一套万宝龙的中低档圆珠笔,黑色笔身,看起来挺有质感。陶洁从行政部出来后就往市场部的办公区域走去。

很不巧,麦志强不在,他的秘书翠希告诉陶洁,麦总出差了,要下周才回来。陶洁这才想起来麦志强曾经跟自己提过,就因为这个,他没法去参加周四在三亚举行的那个会议。

礼物只得由翠希转交。

没见到麦志强,陶洁心里竟然涌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认真做事,时间往往一晃就过去了。

周二晚上,陶洁开始整理翌日出差的行李。

李耀明过了十点才回到租房,陶洁对他的早出晚归已经见惯不惯。

李看见衣柜旁站立着的那只行李箱被挪到了沙发旁,李耀明随口问了一句,“你又要出差啊?”

“嗯。”陶洁趴在枕头上看一本消遣的小说,她现在习惯晚睡。

李耀明愣了一下,他刚才不过是随便找点话题跟陶洁搭讪的,没想到竟被自己猜中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以前陶洁出差,哪次不是兴奋地跟什么似的,提早好多天就和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哪像现在,安静得简直不正常。

“去哪儿?”

“三亚。”陶洁惜字如金。

李耀明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解衬衫扣子的手也落到膝盖上,他本想先去洗澡的,此刻却没心情了。

“陶子,我们是不是该心平气和地谈谈?”他盯着她下垂的眼帘问。

“谈什么?”陶洁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难得见他在家里穿成这样正儿八经的,还一脸严肃。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好,你,咳,难道你喜欢我们现在这样?”他的语气里透出一丝真心实意的苦恼。

陶洁把书撂到一边,在床上坐了起来,其实从李耀明一进门,她的心思就不在书上。

“那你说能怎么办?”她把球踢回给他。

李耀明叹了口气,嘴巴用力往一边努了努,轻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北京?”

陶洁把脸转向一边,刚好看到窗框上一截几近腐烂的木头,即使是最鲜艳的油漆,都无法将那丑陋的面貌罩住。

半年前她刚来的时候,她从来没怀疑过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感情,因为这里有李耀明——她所爱的人。

“我在北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幽幽地诉说,“唯一拥有的人就是你。”

陶洁说着,目光转过来直视着李耀明,“可是光有你,是远远不够的。我不能把我所有的喜怒悲欢都强加在你一个人身上,你承受不住的,对吗?”

李耀明迎视着她,忧郁地沉默。

“耀明,这些日子,我过得很不开心,我常常会有种窒息的感觉,是的,我不喜欢北京,因为它让我感到压抑。”

“…北京很大。”李耀明低语,仿佛在为这座城市作辩解。

“对,它很大,可它并不属于我。”

这话语里的熟悉感让李耀明一怔,同样的话,也曾经从赵志成的嘴中说出。

赵志成最终选择离开了北京,那陶洁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象阴云一般笼罩住了李耀明的心田。他走过去,在陶洁面前坐下,忽然把头俯下去,象个孩子似的将脸埋在陶洁拱起的大腿上。

“陶子,三年前我到北京,也经历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我知道,要在这里过上舒服的日子不容易,你问我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儿不可,我也说不上来。可是,我真的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我希望自己不会象别人那样庸庸碌碌地过日子。到了今天,我心里的那个梦还是没有破灭,我没办法就这样怀着遗憾离开。”

陶洁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李耀明说话时热乎乎的气流冲到她腿上,她只是麻木地听着。

“我知道勉强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会让你不开心,但是…再给我三年时间,就三年,行吗?陶子,我爱你,我不想跟你分开。”

李耀明喃喃地说着,“不,两年,无论如何,你得让我去试试我才甘心,如果两年的时间你还嫌长,哪怕就一年,一年也好啊!”

陶洁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隐忍的悲戚,她忽然醒悟到,李耀明肩上扛着的压力一点也不比她轻,她的心蓦地柔软下来。

她慢慢抬起手来,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脖子根,就像他们每次温存甜蜜的时候那样。

从她轻柔的举止中,李耀明读出了某种谅解的意味,稍顷,头顶上方传来陶洁的声音,“…好,我再等你一年。”

紧接着,是一声怅怅的叹息,发自陶洁的口中,也发自李耀明的内心。

一年,只有一年而已。

也许是已经经历过几次大场面的缘故,三亚的会议比陶洁想像的要顺利,再加上爱丽丝喜欢出风头,人前的工作她总是抢着做,只把些幕后协调的杂事推给陶洁,这样一来,陶洁反而比在苏州那次要轻松得多。

三亚如画的风景和美味的海鲜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原本抑郁的心情。

连着两个晚上都是好几十口人吃一拨哄的大会餐,最后一天晚上,因为有不少同事已经开始陆续返程,总算成全了大家一次自由活动。

一个人,陶洁也没敢多出去逛,在酒店附近的餐馆美美吃了一顿,顺便去隔壁的超市里买了一点海南特产,左不过是槟榔干、椰子糖之类的,波罗蜜虽然好吃,但据说经不住时间长,这么热的天,她很担心没等运回北京就已经发臭了,只得作罢。

爱丽丝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晚上都没见踪影,不过陶洁也不期待与她见面,来的时候两人虽乘坐同一班飞机,却是一前一后,路上几乎没说什么话,形同陌路。

其实陶洁也不是不会玩,但身边没有伴儿,她就提不起精神来,总觉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有点怪可怜的,这跟独行天下的驴友还不一样,因为她的身边明明有一群认识的同事。

办完所有的事回到酒店房间,时间还早,她慢悠悠地把东西都整理妥当,然后洗了个澡,靠在床上看电视。

恰巧看到一部老电影《钢琴师》,讲述二战时期,波兰著名的钢琴师如何在纳粹眼皮子底下东躲西藏逃命的故事。在纳粹战败即将撤离的那段日子里,一个德国军官倾慕于他的才华,偷偷拿家里的食物资助了他,人性中尚未泯灭的善良在这部整体发出阴冷杀戮之气的影片中显得尤为闪亮、可贵。

陶洁忽然想,跟片子里的钢琴师相比,自己的生活岂不是已经非常幸福,没有生存危机,没有食物短缺,没有战火连绵,更没有那么多的亲人,此去一别,便是相逢来世的凄苦,可为什么她依旧还是觉得幸福离自己那么遥远呢?

是不是欲望太多了?

电影结束刚好十点半,陶洁关了电视机,只开了盏廊灯,在昏黄的光线中闭目养神。

一团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她的脑子里渐渐变得混沌起来,不久便昏昏欲睡地迷糊了过去…

猛然间醒来时,她以为已经天亮,挣扎起来看了看床柜上的电子钟,其实才刚过午夜十二点而已。

手机在妆台上不停地唱,原来她是被这个声音吵醒的。

9-2

陶洁皱着眉抓了抓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心里有点恼恨打来电话的人,这么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再怎么也不会想到给她打电话的竟然是爱丽丝。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含糊不清,类似于呢喃,如果不是陶洁的手机里存过她的号码,简直要疑心是不是谁打错了电话。

“陶洁,我…我好像醉了…唔,你…能,能帮我一下吗?”

“嘎?”陶洁这一惊非同小可,“你在哪儿呢?”

“我,我不知道…”林惜的声音忽远忽近,周遭还有些陌生的嘈杂声,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连地址都不知道,这下陶洁也犯难了,“你是不是在酒吧?”

“酒吧?”林惜恍惚的声音再度传过来,“哦,对,我在酒吧——嗨!你别烦我!”她忽然厉声喝斥,把陶洁吓了一跳,转瞬就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在纠缠她。

“你把酒吧的名字告诉我,我马上过去!”她果断地道。

“好…好。”林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陶洁判断,她应该是在询问边上的什么人。

“叫美池,美丽的美,池塘的池。”林惜道。

“行,你在那儿等着,别乱走动,我马上过去找你。”陶洁啪地挂断电话,火速换好衣服冲了出去。

电梯即将到一楼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叫个男同事陪自己一起过去?

转念一想,立刻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