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投向了他的怀抱,他扔掉玫瑰花,接住了我,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只能用紧紧的拥抱证明他不会消失。

良久,我仍紧紧地抱着他,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不肯放开。他贴着我的耳朵问:“你还要不要玫瑰花?”

我笑了,不好意思地放开他。他从地上捡起玫瑰花,递给我。我抱在怀里,心花怒放的幸福。他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小盒巧克力,我撒娇地说:“我双手没空,吃不到。”

他打开盒子,拿起一颗放到我嘴里。我眯着眼睛,一口吞掉,香甜得我几乎要化掉。

他看到我猫一样的表情,笑起来,“我们先把东西放到你房间里,然后去吃美国的年夜饭。我在Top of the Tower订了位子,那里可以俯瞰曼哈顿最繁华的夜景。”

我只知道点头。

不管是进酒店,还是上计程车,我一直牵着他的手。坐到计程车里后,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玫瑰花和巧克力?”

他笑着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

“你的手机铃声。”

啊!张韶涵的《喜欢你没道理》——“一颗真心加九十九朵玫瑰,等于满分的恋爱心动感觉。感动像综合巧克力般多变,但怎么选择,都是快乐滋味。”我出国前和他一起吃饭时放过手机铃声给他听。

宋翊微笑着说:“我刚才在电话里不是笑你俗气,而是笑你真的比较简单。”

我假装生气地皱眉头,刻意刁难地问:“如果我要的不是玫瑰花和巧克力呢?”

他说:“那你要晚一点儿才能见到我,我得再去准备。”

我靠在他肩头,幸福地笑着。

到了饭店,侍者居然还记得他,熟络地带着他到靠窗的座位。我们的座位可以俯瞰曼哈顿的中街,脚下是红尘灯火,身旁是我所爱的人,此处真是人间天堂。

我问:“你经常来这里吃饭?”

“嗯,这里很安静。曼哈顿是个很喧嚣、拥挤的城市,唯有坐到高处,才会觉得自己暂时脱离在外。”

侍者安静地走到我们身边,给我们斟好酒。他向我举杯,“平安夜快乐!”

我凝视着他说:“我非常快乐!”

在他的推荐下,我尝试了鳕鱼排,就着来自加拿大的冰酒,据说滋味曼妙,但是我没尝出来,我只觉得吃什么都是甜的。我一直笑,一直不停地笑。

宋翊被我逗得也笑了,他温柔地说:“你肯定是今天晚上整个餐厅里笑得最多的人。”

吃完饭,我们携手离去,出门时,一对男女正要进来,我忙让到一边,男子却停住了脚步,看着宋翊,“Alex?”

宋翊微笑地看向他,似乎没想起来他是谁,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男子看向我,“这是你的新女朋友?不给老朋友介绍一下吗?”

这个男子有漂亮如日本漫画中男生的年轻五官,两鬓却已微白,让人难辨他的真实年龄。他的衣着打扮含蓄低调,他的微笑也非常优雅和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觉得不喜欢他。

宋翊的神色恢复正常,淡淡地说:“Armanda。”

男子向我伸出手,我以为他要握手,也向他伸出了手,没想到他握住我的手,弯下腰,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我的名字是King Takahashi,很荣幸认识你。”

我立即抽回手,背在后面,在衣服上使劲儿蹭着。他应该是一个很善于洞察人心的人,我只是一个小动作,他却立即就发现了,倒也没介意,只是有些吃惊,自嘲地笑起来。

根据他的姓氏,他应该是个日裔,不过中文说得非常好。他和宋翊又聊了几句后,揽着金发女伴的腰,走进餐厅。

我和宋翊走向电梯,他一直沉默着,和刚才判若两人。我不想去问为什么,只是紧握着他的手,他却没有如之前那样反握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有缩手的欲望。

出了饭店,宋翊想说什么,神色是异样的哀伤,我赶在他开口之前说:“今天是平安夜,你祝福过我要快乐。”

我握着他的手在轻微颤抖,他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说:“是的,今天是平安夜。你还想做什么?”

看到他的笑容,我的紧张情绪稍微淡了一点儿,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去中央公园滑冰。很早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都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男子和女子平安夜在商场里一见钟情,然后他们去中央公园滑冰。雪花飘着,他们在冰面上起舞,我觉得好浪漫。后来,我经常去清华的荷塘看你滑冰,可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和你说话。工作后,冬天的周末,我有时候会一个人去清华,坐在荷塘边上,看男孩儿牵着女孩儿的手滑冰,经常一坐就是一天。”

宋翊把我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我们现在就去。”

在中央公园的冰面上,他牵着我的手,一圈又一圈地滑着。雪花纷飞中,我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美丽得太不真实。

滑累了的时候,他扶着我站在人群中央,我对他说:“我真希望自己穿着红舞鞋,可以一直滑一直滑,永远不要停下来。”

他让我双手扶着他的腰,带着我又滑了出去。我几乎不用使任何力气,只需随着他滑动的步伐飞翔。

他的速度渐渐加快,我感觉自己好似要随着雪花飞起来。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他永远带着我飞翔。

第二天一早,宋翊飞回了北京。

我在酒店里,抱着笔记本在床上写信,桌子被九十九朵红玫瑰占据。

“谢谢你,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圣诞节。是第一个,但希望不是最后一个。”

二十多个小时后,他的回信到了。

“你回北京后,我们去清华荷塘滑冰。”

看着他的信,我在酒店里又开了一瓶香槟。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回北京了,我的心充盈着幸福和期盼。

一个星期后,轰隆隆的飞机飞跃过太平洋,将我带回了朝思暮想的北京。

虽然之前就听闻公司会安排人来接机,可没想到来的人竟是陆励成。Peter和我傻了眼,陆励成倒是泰然自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推车就往外走。

我和Peter跟着他上了“牧马人”,把行李一件件往上摞时,我才有几分庆幸是他来接我们,他的车又恰好不是什么宝马、奥迪,而是有几分另类的“牧马人”,否则我和Peter要各打一辆计程车了。

北京飞机场到市区的路,两边遍植树木,道路又宽敞又新,和纽约基础设施的陈旧不可同日而语。我凝视着窗外亲切的风景,低声说:“还是北京好。”

Peter“嗤”了一声表示不屑,“先把沙尘暴治理好,污染控制好,再发展个二十年吧!”

我刚想反唇相讥,陆励成说:“你们两个倒是很精神,还有半天时间才下班,要不要回去上班?”

我立即闭嘴,Peter也换了一副嘴脸,像小兔子一样乖,“如果公司需要,我们可以立即回去做工作汇报。”

我怒目看向Peter,他理都不理我,只是征询地看着陆励成。

“Mike人在台湾,Alex去新加坡出差了,你现在向我大概说一下就行了,周末把工作报告写好,星期一早晨给我。”

“宋翊去新加坡出差?什么时候的事情?”消息太过意外,我忍不住失声惊问。

我的异常反应终于让Peter将目光从陆励成身上转到了我身上,陆励成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我是说Alex,我…我本来有些工作想和他说的。”

“他离开的期间,我暂时负责,有什么问题和我说一样。”

我满心的欢喜烟消云散,好像被扎了个洞的气球,很快就瘪了下来,坐了二十多个小时飞机的疲惫全涌上来,我靠着后背,闭上了眼睛。耳边Peter喋喋不休地说着那帮客户对每件事情的反应和想法,我心里想着,难怪宋翊好几天没有给我写信了,原来是太忙了。

我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即惊醒,坐起来对陆励成说:“你不要又把我带到荒郊野外去!”

Peter瞪大眼睛看看我,再看看陆励成。我清醒过来,尴尬得不得了,脸滚烫的。陆励成倒是非常平静,淡淡地问:“你做噩梦了吗?”

我立即就坡滚驴,“啊,是!梦见在我睡着的时候,一个人把我带到荒郊野外,还扮鬼吓我。”

Peter哈哈大笑起来,“你梦到神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