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棋画慢悠悠的喝了几口粥,道:“算了,不去了。”

“你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对啊。但是去找他也不是好主意。”秦棋画放下勺子,杵着下巴,看着傅向西道,“结婚前家里人就跟我说,傅家的子子孙孙都在讨老爷子欢心。他现在是关心你的身体状况,你去跟他吵闹,他会觉得你不知好歹。”

傅向西:“……”

她居然还会替他考虑这些。

“虽然我哥哥跟我说你在国外挺厉害,但是,你现在身体不好,人在国内,傅家能给你很大的支持……”秦棋画站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想了想,真诚建议,“你真没必要因为这个事情得罪爷爷。”

傅老爷子对他这个孙子确实很上心很在意。如果他好好复健,未来真有可能在一众子孙辈里一骑绝尘杀出来。

“你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他又一次问。

秦棋画耸肩:“我不开心是我的事,没必要影响你。再说,爷爷的话没毛病。”

傅向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他抽动着喉结,终于又问出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爷爷辞退我,我也不打算回正大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自己去外面找工作。”秦棋画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我去正大的对手公司。就凭我现在的履历,去求职太容易了。”

傅向西:“……”

秦棋画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洒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这种美貌与实力并存的女人,谁不用是谁的损失。”

“好。”傅向西轻轻应声,“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不过我得先缓几天,给爷爷个面子,不能这么快就心急火燎的找工作。”

秦棋画把自己的思路理清后,心境也开阔了,她庆幸昨天没有心烦意乱之下回家。如果家里人知道,这个联姻带给她源源不断的麻烦,必然又要为她伤神。

秦棋画吃完早餐,问傅向西:“你今天是去医院吗?”

傅向西应声,“嗯。”

“反正我也没事干,跟你一起去。”

他的心脏微微颤了下,点头,“好。”

吃过早饭,两人一起上车。

秦棋画怕傅向西的腿受凉,还特地带了一条薄毯。

她把毯子往他腿上搭的时候,傅向西将毯子拿开,甩到一旁,“不用。”

“可是……”

“来。”他朝她伸出手。

秦棋画搭上他的手,他将她拉起来,抱到自己腿上。

他将她抱在怀里,手指插~入她发中,抚着她的发丝和头皮,在她耳边沉懒道:“人的体温,是最暖的。”

气流吹拂在耳畔,秦棋画有点痒痒的,还有点发热。

“代医生要是知道我天天坐你腿上,想打死我。”

“没关系。我并不是连女人都不能抱的废物。”他抬起她的脸庞,准确的找到她的唇,吻上去。

他越吻越深,纠缠着她,不让她逃……

呼吸间,心里牵扯出一种说不出的闷痛。可他不想停下来。即使这吻,不全是美好的滋味,他仍是不想停。

他沉沉的喘息着,血液里流淌着满足又包裹着不安,犹如困兽之斗。

终于,秦棋画由他唇中离开,软软的趴在他肩上。

他将她往怀里收紧,手探入外套内,反反复复的抚着她,感受那源源不断渗出的体温和让人迷恋的曲线……

…………

秦棋画接受离职的安排后,抽时间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

这个月的工资如数打到她的工资卡里,五十三万。

同事们不知道秦棋画为什么要走,但都特别舍不得。

部门里的人为她举报了一个送别宴。

饭桌上,大家多喝了几杯,跟她一个小组的郑岚都快抹眼泪了,“这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怎么就走了啊……”

许欧也是痛心不已,“我特么好不容易冲了一个高工资,预感下个月又要回到原点……”

“跟小画的灵感碰撞特别有火花……舍不得小画走……”

他们原以为秦棋画会升职,公司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以她这次的手笔,至少往上升两级。

谁料,等来的不是升职,是辞职……

秦棋画无奈的笑了笑,“家里人不想我干了,没办法。”

刘燕林问:“你老公吗?是不是你老公管着你,不让你出来工作?”

“当然不是,我老公没那么闲的蛋疼。”秦棋画叹了一口气,“是家里长辈,思想太迂腐了,还固执又倔强,偏偏又手握财政大权,难搞……只能暂时屈服一下。”

“天哪这是什么家长啊!哪有长辈把子女当金丝雀一样啊!”

“我还以为是你的土豪老公,怕你在外面太招蜂引蝶……”

“豪门就是奇奇怪怪的,而且基本是长辈做主,没办法。”

聚餐过半时,傅文彦出现了,部门里的人纷纷起身,“傅总……”“傅总……”

秦棋画看向傅文彦,“你怎么来了?”

傅文彦坐下,雷鸣马上让服务员添了一副餐具。

傅文彦道:“听说你的部门在欢送你,作为公司负责人,我也来送送你。”

秦棋画点头,“哦,谢谢傅总。”

傅文彦出现,大家感觉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毕竟秦棋画是那么优秀的一名员工。如果他能想办法留下她,那就更好了。

不过傅文彦坐在这里,大家的聊天就没有刚才那么放得开了。部门里的几位女性,还有点羞涩局促。

这位小傅总,可是闪闪发亮的钻石单身汉,年纪轻轻担任集团CEO,又是大财阀傅家的子孙,年轻帅气,不羁中透着几分清贵。集团里的女性们,每天看着他就能脑补无数出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可这一位就像是情窦未开一样,看女人的目光跟看男人从来没什么差别。

雷鸣和刘燕林主动热场,大家边聊边吃,结束一顿饭。

饭后,傅文彦走到秦棋画身旁,道:“我送你回去吧。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秦棋画点下头,“好。”

夜幕降临城市,车窗外五光十色。

傅文彦瞥过眼,窗外的灯光流淌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牵着他的心起起伏伏。

“看路。”秦棋画敲了敲仪表台。

傅文彦心神一晃,收回了目光。

“看我干什么,有话就说,别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傅文彦低咳两声,掩饰脸上的不自然,道:“辞退你的人又不是我,你别这么不客气。”

“反正你早就不想让我干,这下子称心如意了。”

傅文彦马上为自己叫冤,“还真不是,我发誓我在爷爷跟前为你争取过。”

“哦,谢谢。”她面无表情道,连谢谢两个字都显得格外敷衍。

“说实话,在你做出成绩后,我比谁都希望你留下来。”傅文彦轻叹一口气,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你应该知道,正大珠宝连续几年销售都萎靡不振,我作为负责人承担的压力很大。”

秦棋画不以为然道:“你有什么心理压力,反正到时候不行换个公司呗。”

“……”他在她眼里就这么没有上进心?

傅文彦胸口有点堵,忍不住把憋心里的话倒出来,“可我也想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

……不然他永远都是大家眼里不成气候的老幺。

秦棋画淡道:“那你加油。”

“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么你继续做设计,你就弄个自己的工作室,我把公司的产品设计外包给你,你按销售利润比例提成。咱们从劳资关系过度为合作关系。”傅文彦说着,又忍不住看向她,“怎么样?这样爷爷也管不了了,我们甚至可以不让爷爷知道。”

“不怎么样。”秦棋画语气冷冷淡淡。

“为什么啊?”他莫名的问。

她呵呵两声,“我都被你们开除了,凭什么帮你们赚钱?”

傅文彦:“……”

他挣扎着回道:“不是我开你的……”

“结果都是一样,我被辞退了。”傅老爷子既然认定她的价值不过是为傅向西服务,她为什么还要上赶着给她们傅家出力?秦棋画淡笑两声,“你们有你们的理由,我也有我的立场。世界那么大,总有识人之处。”

傅文彦看着她,本以为她会因为这个事情大受打击,可她比他想的更为洒脱,更为大气。

她眼底飞扬的神采,令他有种莫名的向往。

傅文彦笑了笑,道:“我很赏识你。我这不是放下身段来笼络你吗?”

“不好意思,你的面子还不够大。”

傅文彦:“……”

过了一会儿,傅文彦道:“你再考虑考虑呗?”

秦棋画:“早知道你是说这个事,我就不让你送了。请闭嘴,让我安静一下。”

傅文彦只好闭嘴,将车载音乐放开。

秦棋画散漫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思索着,既然当初答应了要把工资给傅向西送礼物,现在拿到手了,还是得送……送什么好呢?

当车子抵达半山别墅,傅文彦有点懵。

四十分钟的车程,怎么一眨眼就到了?

眼见秦棋画准备取下安全带,傅文彦又道:“你再考虑一下呗?我给你最高的提成,你在外面绝对不可能拿到的利润。”

“你怎么那么啰嗦!”秦棋画不耐烦的吐槽,侧过身,由后座拿起包包。

当她拿着包包回过身时,傅文彦下意识的往后一缩,靠在车窗上。

“干嘛?”她莫名看他。

他缓了缓神,坐起身,“没什么,给你腾出空间。”

她刚才怼了他一句,他以为她要拿包砸他脑袋……

秦棋画推开车门,下车离去。

傅文彦趴在方向盘上,静静的看着前方的身影。

别墅内,二楼。

管家对坐在落地窗前的傅向西道:“少夫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037

管家对坐在落地窗前的傅向西道:“少夫人回来了。”

傅向西道:“谁送她回来的?”

管家调出路边的监控, 看到车型和车牌号,匹配数据查询,道:“这是傅文彦先生的车, 应该是他送少夫人回来的。”

“傅文彦。”傅向西缓缓吐出这三个字,脸上表情讳莫难测。

片刻后, 秦棋画上楼, 叫道:“老公,我回来啦~”

傅向西听到那清甜的声音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唇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秦棋画走到傅向西跟前,俯下身, 亲上他的唇, 调笑道:“有没有想我啊?”

傅向西没说话, 只伸手抓住她的手,将她往怀里抱。

秦棋画刚落坐在他腿上,又马上站起身,“上次我特地问了代医生, 虽然你这大腿没问题,但也不能频繁承受压迫力。”

秦棋画推着傅向西来到沙发旁,扶着他在沙发坐下。她坐在他身旁, 环住他的脖子,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两口。傅向西将她抱入怀中, 扣住她的脸庞,低头吻上她的唇……

管家识趣的离开了休闲厅,不打扰这两口子的甜蜜时间。

在他眼里的傅先生, 分为有秦棋画在的时候和没有秦棋画在的时候两种状态。

没有她在的时候,他就跟以往那般沉默,浑身气场结冰,与外界隔着一层屏障。

有她在的时候,那层冰融化了,虽然他的话还是很少,但是他的表情他的气场全然变了。即使他一个字都不说,旁人都看得出来,那自然流露而出的温柔和眷恋。

一吻落毕,秦棋画靠在傅向西胸膛上,懒洋洋道:“我今天去把工资结了。”

他环抱着她,手掌抚过她的发丝,听她说话。

“晚上部门的人给我搞了个欢送宴,没想到傅文彦也来了……”

傅向西手下动作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正常。

“还是他送我回来的,他说想跟我合作,以后把设计业务外包给我,给我高额提成。”

他淡淡开口:“那你怎么想?”

“当然是拒绝了。”秦棋画撑着他的肩,手指在他脸上滑动,感受那细腻的触感,娇笑道,“反正我老公有钱,我又不缺钱,怎么会被那点利润诱惑,对不对?”

傅向西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他脸上乱摸,“可你并没有花钱。”

上次给她办的那张副卡,她除了那次买衣服购物外,没有再刷过。

秦棋画道:“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没空,我现在闲下来了,马上就要去买买买了,我还要去国外买买买。”

傅向西应声:“好。”

秦棋画凑到他脸上亲了他一口,“谢谢老公!”

傅向西听出她开心的语气,心情随之放松下来,只要她喜欢钱,想要多少都可以。

秦棋画彻底离职后,没有马上求职,打算先苟一段时间。

没有了工作,她的心思几乎都在傅向西身上,每次他去医院她都会陪他。

傅向西每个月有一次例行全身检查,当他换上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秦棋画看出他有一丝不安。

她蹲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问:“检查会痛吗?”

傅向西摇头。

“那你为什么紧张?”

他淡声否认,“我没有。”

秦棋画抓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唇,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他用力攥了攥她的手,而后缓缓松开,由喉咙里发出声音,“嗯。”

秦棋画离开病房,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一眼。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看起来那么苍白脆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秦棋画跟管家坐在外面等待。

秦棋画又问管家,“这个检查会痛吗?”

管家道:“不会。”

秦棋画松了一口气,“我感觉他有点紧张,还以为是怕痛。”

管家莞尔,又夹杂着一丝苦涩,道:“傅先生是我见过的最能忍最能扛的人,怎么可能会怕痛。”

秦棋画心情有点沉重,不知道说什么。

管家道:“不过傅先生现在每次来医院,跟以前的状态不同。”

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抱任何希望,任由一群医生为他忙的团团转,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冷漠又麻木。

秦棋画问:“有什么不同?”

管家道:“现在很在意自己的身体。”

秦棋画:“这是好事。”

闻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看着来去匆匆的身影,管家忽而道:“少夫人,谢谢你陪伴傅先生。”

秦棋画怔了怔,道:“他是我丈夫。”

无论是为什么结婚,未来会不会离婚,在当下,他就是她的丈夫。

她为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其他人说谢谢。

秦棋画陪同傅向西复健时,有专业的医生和陪护人员,她帮不了什么忙,就坐在一旁,拿着画板画画。

有时候有灵感会画珠宝设计,有时候她会画他的素描……

不知不觉,她已经画了不少他的画像。

这天,两人一起吃饭时,傅向西问她,“你每天都在画珠宝吗?”

他知道,她陪他的时候就在一旁画画。虽然他没跟她说话,但他知道她就在身旁,她的气息溢满了整个空间,他的心里充满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还有一股绝不允许自己向命运低头的劲儿。

秦棋画笑道:“除了珠宝,我还画了很多你。”

“……是吗?”他扯了扯唇角,看不出喜怒,淡道,“我有什么好画的。”

“回头我要把我画你的那些画都裱起来,挂在家里,等你眼睛好了,你就能看到了。”

他轻笑,“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