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棋画道:“别说我这不是约会,就算是,关你P事!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有本事把你那个堂哥找过来!”

“不是约会?”傅文彦抓住了重点,虽然身体在承受痛苦,眼神亮了起来,“那他接你干什么?”

秦棋画:“我再说一遍,关你P事。”

傅文彦倔强道:“这种事有关家族尊严,你要是还没离婚就把向西哥给绿了,我们傅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两人对峙间,不断有人看过来。这场景看起来太狗血了,两个帅哥和一个美女,一个帅的端庄沉稳,一个帅的英气逼人,美女又美又飒……这是什么爱恨纠缠的大戏,甚至有人偷偷拿手机拍摄。

秦棋画头痛不已,她总不能当街追着傅文彦打,这狗崽子横起来也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儿。

秦棋画耐下心,道:“他只是顺便过来接我去跟我哥碰面,如果你继续在这里耍横,我们的合作永远、永远不可能!”

“那我现在走,明天来找你谈合作?”

“你走了也不代表……”

“打住!不准出尔反尔!我走了!拜拜,明天见!”傅文彦一边说一边后退,拉开距离后转身大步离去,像是恨不得以光速消失。

秦棋画:“……”

秦棋画跟沈穆上车后,沈穆道:“这是傅家哪一位?”

“傅正霆小孙子,傅文彦。我之前在他公司工作过,有些往来。”

沈穆又问:“你跟傅向西的事,怎么样了?”

秦棋画懒洋洋的靠着椅背,一边刷手机一边慢道:“没怎么样,他一直在国外没回来。”

这都两个月了,她中途问过傅老爷子一次,得到的答案还是他在国外,任何事都得等他回国后处理,其他人无权做主。

秦棋画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没人告诉她傅向西在国外怎么样,也没人主动联系她,她就像是被遗忘的豪门弃妇?

次日,秦棋画来到工作室,就见傅文彦在大门在等着。

她皱眉看他,“你怎么知道门牌号?”

傅文彦耸肩,“这种小事,随便查一查就知道了。”

秦棋画打开门,傅文彦随她一起走入。

他的目光在室内环视,赞叹道:“环境不错啊。”

将近两百平的空间,只留了一个休息室和配套生活区,其他的墙体都推了,空间极其开阔。

在她工作台后方的墙面上,挂了各式各样的设计稿。

傅文彦拉过一把椅子,反着坐下,胳膊搭着椅背,下巴放在胳膊上,瞧着秦棋画的背影,唇角扬起笑容,道:“咱们可以谈谈合作了。”

秦棋画放下包,走到吧台前,将咖啡豆放到咖啡机里,打了两杯咖啡。

她端起一杯,往一旁的会议桌走,边走边道:“你那杯加奶加糖自己弄。”

傅文彦起身,走到咖啡机前,眼里漾着笑意,给自己加了好几块糖,端着咖啡坐到秦棋画对面。

他喝了一口,道:“谢谢,你的咖啡很好喝。”

傅文彦言归正传,开始跟她谈合作。以K&Q在国内珠宝界的名气和实力,与秦棋画合作,的确有助于提升秦棋画的业内名气和地位。虽然秦棋画对这些并不在乎,她的工作主要是爱好,名利是其次,但她实在是被他唠叨烦了,同意了合作。

傅文彦开的条件很好,也没有太多要求。秦棋画只有一个条件,不签合约,佛系合作,全凭心情。傅文彦挣扎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她又无欲无求的,只能先佛系放养,培养合作感情。

两人谈的差不多时,傅文彦的手机响了,他道:“我先接个电话。”

他去阳台上接电话,秦棋画没再管他,坐在工作台前,开始画画。

傅文彦打了很久的电话,走入室内,秦棋画正在专心彩绘。

他轻轻的坐在她身旁,静静的看着她,时而看她专注的侧脸,时而看看她画笔下漂亮的珠宝。

他莫名的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来,停下来……

他缓缓伸出手,就快要碰上她的头发时,猛地收了回来,有些狼狈的站起身。

秦棋画被这动静惊醒,回过神,意识到傅文彦还在。

傅文彦道:“那,我走了。”

秦棋画淡道:“慢走,不送。”

傅文彦大步离去,走出工作室外,深吸一口气。

秦棋画是他的嫂子,就算她跟傅向西离婚,也是他的前嫂子。

有的事,在未发生之前就注定了绝无可能。

…………

旧历年到来。大街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大年三十的上午,傅老爷子给秦棋画打电话。

“画画,我安排司机去接你,过来吃团年饭。”

秦棋画道:“傅爷爷,我现在不适合参加傅家的团年饭。而且我也不在C市,我跟家人在外地度假呢。祝您新年快乐。”

傅老爷子一声轻叹,“好吧……新年快乐。”

如今这情形,他也不好强求。

大年三十的晚上,秦棋画跟家人在海岛别墅,这里气候宜人温度正好。

秦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过饭,秦棋画又拉着她哥玩了几把游戏。

深夜,秦棋画打了个哈欠,“我先去洗澡了。”

她来到卧室拿睡衣,随手放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来了。

回头一看,是个没显示的陌生来电,最近垃圾营销电话特别多,她都没想就挂了。

等她把睡衣拿手上准备去浴室时,手机又响了。

秦棋画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接通,“喂?”

没人说话。

“喂?哪位?”

“……”

半晌,没人说话,可她能听到那边人的呼吸声。

秦棋画沉默片刻,突然道:“傅向西?”

“……”依然是沉默。

秦棋画几乎认定了是他,所有情绪瞬间汹涌而出,“傅向西,你一声不响的消失在国外,算什么意思?就算你要做手术,就算你有再多事情,你倒是通知一声好不好?”

“…………”

“你要是不方便回不来,你给我个地址,我亲自过去找你行不行?要离就离,痛快点,把人晾一边很有意思?我没时间一直耗着等你!我还有一堆追求者在排队等……”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一阵忙音传来。

☆、046

除夕夜。天空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的细雨笼罩着天地, 交织出一片湿漉漉的冷气。

秦家独栋别墅外,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

前排车门被推开,司机和助理下车, 打开后排车门,一人撑起雨伞, 一人递过拐杖。

一身黑色大衣的傅向西, 走下车,双臂杵着拐杖,站在黑色伞下。

一位助理走到他身旁,低声道:“傅总, 夫人和她家人出去度假了, 不在家里。秦家现在没人。”

傅向西撑着拐杖, 缓缓前行,助理撑着雨伞跟随着他。

他在别墅大门外站定,抬起头。

伞檐下,男人那双眼睛仿佛被这漫天的雨丝笼上雾气, 眼瞳是偏淡的褐色,泛着流动的光。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房子,站了许久, 方才返身回到车上。

车子驶向半山别墅。

车内,傅向西的手机响起,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傅正霆打来的。

“听说你回国了?”

“嗯。”

“我安排人接你过来?”

“不用。”

傅正霆还想说话,傅向西淡道:“爷爷, 我有点累了,先挂了。”

挂电话后,他静静的目视前方,看车子在雨夜的半山道上盘旋。

到了别墅,知道他要回来的管家刘伟等候在这里。

傅向西上了三楼秦棋画的房间,刘伟跟在一旁道:“少夫人两个月前就没回来住了,不过她的东西都在,没有动过。”

傅向西走向衣帽间,看到几面玻璃衣柜里挂的琳琅满目的衣服,还有一个柜子专门放各种包包和饰品,都有序陈列着。

他走到一面衣柜前,打开柜门,仔仔细细看那每一件衣服。

这件小黑裙怎么样……短裙能完美展现我的长腿,细腰……

姐姐我腿直胸大,休闲装也很OK的……

我这么完美我有什么办法,难道美丽也是一种罪过吗……

脑海里出现昔日坐在这里陪她换衣服的场景,他眉间浮上一抹温柔之色。

他打开另一面柜门,里面都是那次他陪她挑的职业套西,每一件颜色都很冷暗,款式中性化,与之前几柜子衣服的风格截然不同。

傅向西扯了扯唇角,自语般低低道:“她那么爱美,居然受得了……”

管家适时道:“少夫人非常在意您的想法。”

“……”他碰上一件衣服,熟悉的触感导致与之相关的画面瞬间侵袭而来。

傅向西离开卧室,来到二楼书房。

他的目光第一眼看向书桌上的花瓶,花瓶里的干花还在。

他走到桌前,抬手轻轻碰上那束花。

管家在心里暗暗吁了一口气,还好当时少夫人丢了花之后被他发现。垃圾桶里干干净净就只有一束花,太醒目了,他想了想将花重新拿起来,放回到花瓶里。他是这一对小夫妻的感情见证人,不想让那些美好的东西被破坏。

傅向西转身走向另一半的画室,当他看向那一面墙时,脚步顿住,怔怔的站着。

管家顺着他的目光,阐述道:“这些都是少夫人以前挂上去的,有时候一天挂一副,有时候几天挂一副……日积月累,就挂满了整面墙。”

傅向西一步一步,缓缓的靠近。

整面墙上都是他的画像,都是他。

管家为他搬了一把椅子,他坐下,看着那整面墙的画,声音沙哑道:“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管家得到吩咐,转身离去,替他关上玻璃门。

除了珠宝,我还画了很多你……

我有什么好画的……

回头我要把我画你的那些画都裱起来,挂在家里,等你眼睛好了,你就能看到了……

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但你不知道你在我眼里什么样子啊……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

傅向西的目光在那些画上流连,一副接一副,很慢很慢的看。

这些画有的是素描,有的是水彩,还有的是Q版,表现手法不同,每一幅画的内容都不同。

傅向西看到一张他摔倒在地的画,旁边寥寥几笔勾勒出当时陪护他的医务人员,画面里的他,眼睛上覆着纱布,脸上有痛苦,更有坚毅和倔强……

一张他躺在病床上的画,眼睛上的白纱已经取下,他闭着眼睛,碎发覆在额前,看起来脆弱又不安……

还有一张,他压在她上方的俯视特写,他在生气,冷漠又僵硬,眉眼间透着刻薄……

一张他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专注的工作……

一张他坐在花园里,捧着花,嫌弃的皱眉……

一张他坐在钢琴前,嘴里叼着烟,神色阴郁的在弹奏……

最中间的一幅画,是构图最细致,色彩最鲜明的。

他坐在轮椅上,单手解着纽扣,在看着她笑……

这是这么多画里,他唯一笑着的脸,在她笔下,他的笑容三分肆意三分愉悦三分挑逗。

傅向西静静的看完所有画,看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他很少很少对她笑……

原来她看到他那么多灰暗的瞬间……

原来他带给她那么多负面的东西……

可是在这些画里,他没感受到画者的戾气,也没感受到丝毫的绝望,那些线条仿佛饱含了情感,只为了一笔一画的勾勒出那个并不美好的人。

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都被她赋予灵魂碎片,一副又一副,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他……

但你不知道你在我眼里什么样子啊……

傅向西缓缓闭上眼,盖住眼底的湿润。

他从不奢望被理解,从不奢望被触碰,可她偏偏就横冲直撞的闯入他残缺混乱的世界,陪他度过一天又一天,直到那个世界已经不能没有她。

他心里的那头野兽,连他自己都害怕,她看到了,却能露出笑容轻拥那头野兽……

手机铃声响起,傅向西没有接。

熟悉持续不断的响了一段时间后,终于作罢。

傅向西拿起手机,打开他曾经录下的那首歌,在他生日时她为他唱的歌。

酒吧里录的音效没那么好,可当她的声音传来,所有杂质奇迹般的消失,他只能听到她的歌声……

“爱情就像,遥遥路上,一束明亮却温柔的月光……我把你画成花,未开的一朵花,再把思念一点一滴画成雨落下,每当我不在,请记得我的爱,就在同一天空之下遥远地灌溉,等待秋去春来,等待下一次花开,在咫尺的未来……”

等在外面的管家,睡得迷迷糊糊时,手机响起。

傅云峰打来电话,“他还在别墅里吗?”

管家应声,“是的。”

“让他今天过来,既然回国了,哪有谁都不见的道理。”

“我会转达给傅先生。”

挂电话后,管家打了个哈欠,站起身,发现天色已经亮了。

一夜细雨,空气还残留着阴冷的湿气。

他走到书房前,透过玻璃门,看到傅向西还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画。

管家看了看时间,按响门铃,以示提醒。

傅向西缓缓站起身,撑着拐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束干花,小心翼翼的拿在手上。

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画,他离开了书房。

管家道:“傅云峰先生打电话来,让您去傅老爷子那边。”

傅向西置之不理,吩咐下属定最近一班去国外的机票。

管家面露讶异,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要走吗?

…………

秦棋画睡得迷迷糊糊时,听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非常不想接,可那铃声锲而不舍。

她烦躁的翻个身,把手机捞过来,划开,眼睛都没睁开,嘟囔道:“……谁啊?”

手机那端是片刻的寂静,在她又快要睡着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新年快乐。”

简单的几个字由听筒里缓缓传出来,又寂静了几秒,秦棋画猛地睁开眼。

后知后觉被炸醒,头皮都在发麻,她瞬间弹坐起身,“喂?”

可与她的“喂”同时响起的是“嘟嘟嘟……”的忙音。

秦棋画不甘心,回拨过去,传来的是无法接通的忙音。

秦棋画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过了五分钟,又一次拨打过去,仍是忙音。

在接连几次尝试后,她知道了,这个电话是打不通的。

秦棋画起床,来到客厅,正在吃早餐的秦旗风讶异道:“今天好早啊,昨晚玩的那么晚,怎么不睡个懒觉?”

“……”秦棋画坐在餐桌前,一脸颓丧,揉了揉额头,“我见鬼了,所以起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