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这样。”

“那我现在想吃冰激凌。”何蔓认真地说。

“那我们就去吃冰激凌!”

后来何蔓才知道,那天路小环正好是“大姨妈”第一天,吃完冰激凌当晚就疼得死去活来。

但是当何蔓问起的时候,路小环只是满不在乎地说,人生这么无聊,大家难得会有想要做什么的冲动,我吃冰激凌又不会死,怎么可能去扫你的兴!

何蔓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朋友,一个才上高中一年级就会对她说人生这么无聊的、看见帅哥就冲上去要电话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路小环。

影片画面外传来何蔓自己的声音,把她的思绪全都拉了回来。

何蔓的画外音也超级兴奋:“你看你看你又露出这副色鬼相!还不快把你的毛巾扯下来,过去泡他!”

两人嬉闹着,小环露出色色的表情,接着开始对着镜头搔首弄姿。

“蔓!我今天漂亮吗?性感吗?”

何蔓兴奋地回应道:“正死了。”

这时镜头掉转过来,转为**。何蔓出现在画面中,对镜头说话:“各位观众,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由于小环小姐已经不小了,青春已逝……”

何蔓还没说完,小环的脸也挤进画面,一边对镜头比V的手势,一边大叫:“二十五、才二十五……”

何蔓笑着把小环推出画面:“疯婆子,走开啦!”

她转过头继续对镜头说话:“没错,为了庆祝小环二十五岁的生日,我们决定要为我们青春的肉体,留下美丽的证据!就是要……拍**!”

镜头再度移向旁边围着一条毛巾的小环,小环“哗”的一声,像蚌壳精一样,把原本围住身体的毛巾迅速打开又合上。

何蔓哈哈大笑:“哇!巨峰葡萄!”

紧接着,屏幕产生剧烈的晃动,小环抢了何蔓手上的V8,开始拍何蔓。

何蔓身上一样,也只围着一条毛巾。小环一边拍一边对何蔓鬼叫:“Come on,baby!Show some guts!(拿出点儿勇气来)”

何蔓转身背对镜头拉开毛巾,性感地扭动躯体,画面定格,影片到此结束。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形瘦高的干练女人走了进来。

3.

路小环一身香奈儿套装,脚踩一双 Jimmy Choo 的高跟鞋,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得无懈可击。

何蔓哑然,连一句招呼都打不出来。自打她醒过来后,无论是见到何琪还是谢宇,都没体会到太大的变化,然而路小环是真真正正震惊到了她。直到她结婚前,小环依旧是旅游杂志社的编辑,薪水不多,但这份工作好在可以到全世界各地出差,而这恰恰是小环最喜欢做的事情。不像何蔓一出行就挑剔酒店,路小环可以背包走天下,睡青年旅社,挤绿皮火车,用双脚丈量全世界。何蔓对于奢侈品的向往和喜爱一直令路小环嗤之以鼻,她热爱小众,热爱旅途。

无论如何,现在路小环脚上的这双名牌高跟鞋是没法儿爬山的。

好像一切都变了。

不过何蔓还是很激动,她立刻站了起来,小环却径直走过来坐下了。

“Hi!好久不见!”

何蔓刚要说话,服务员就把她点的咖啡送了过来。看了看何蔓点的咖啡,小环抬头对服务员说:“我也要一杯一样的。”

何蔓心中一喜,把咖啡推了过去:“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喝黑咖啡,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所以就没给你点,要不你就先喝我的?”

“不用,不用。”小环客套起来。

何蔓有些失落地看着她,心头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小环也打量着何蔓,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小环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主动问起:“到底什么事?”

何蔓硬着头皮说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吗?”

小环愣了愣,轻轻一笑,看向窗外:“不一定。”

“小环……”

“反正你也不相信我,彼此彼此。所以我也不能保证。”

到底怎么了?

何蔓不再卖关子,一咬牙,直奔重点:“我前阵子出车祸昏迷了一个月,醒过来之后便失掉了五年的记忆,医生说我这是暂时性失忆。”

果不其然,路小环笑出了声,脸上写了几个大字,你拿我当傻子?

路小环虽然热情奔放,但实际上是一个很注重“眼见为实”的人。何蔓了解她这一点,也早有准备,从包里掏出了医院给她开的一堆诊断书和化验报告。小环没想到她这么认真,接过去认真看了起来。

“暂时性失忆?”小环满脸疑惑。

“是不是感觉很荒谬?”何蔓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不再介意对面小环怀疑的目光,看向窗外,慢慢地把自从她车祸醒来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小环。

小环只是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我完全忘记了我跟谢宇结婚五年来发生的事,连我们是为什么离婚也想不起来。医生说有可能是我潜意识中,很想忘记这五年发生过的事,所以大脑才会把那些记忆删掉。但我真的好想知道我跟谢宇到底是为了什么离婚,我从前又是一个怎样的人。谢宇一直不肯直接告诉我,我想也是有他的原因,我想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你才会知道一切,但我没想到……我好像和你也闹翻了?”

小环的黑咖啡也上来了,她搅动着勺子,好像内心挣扎了很久,才终于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出车祸?不然……我想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吧?你知道吗?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络了。”

虽然从小环这儿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但何蔓还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她像是在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闹翻?怎么可能。”

她们从中学开始就是好友,不是没吵过架,可天大的矛盾,只要说开了就好了,从来不会闹得这么严重。

听何蔓这么一说,小环也难过起来:“我们之间,也是跟你和谢宇的事有关系。”她露出一个苦笑,直视着何蔓的眼睛,“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眼前的何蔓,就像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一脸的天真。小环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五年前,两个人无忧无虑地在一个充满阳光的下午,喝着咖啡,聊着男人。

这样想着,连小环自己都觉得这一身套装真的很别扭。

4.

“你跟谢宇刚结婚的三年,过得很开心。你们就像是连体婴,连一秒都舍不得离开对方。朋友们都超羡慕的,我埋怨了你好久,觉得你重色轻友。”

像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何蔓,小环自进门起第一次笑了起来。

“要说那三年,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恐怕还是出在谢宇身上。他本来比你年长,职位也比你高,晚上经常要去跟客户应酬,至于客户喜欢去的地方嘛,大多都是些……那种场合,你懂的呀。谢宇人长得帅又会玩儿,自然很多女生黏着他。本来这些情况你也都知道,你为此吃飞醋、吵架的情况也有,但还是相互信任,吵吵就算了,都没什么的。”

小环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自从两年前你挽救了一个项目,成功踢走一直压着你的那个虎姑婆之后,整个情况就变了。你在公司居然比谢宇的职位还高。当然一开始两个人还是好好的,我们大家聚会的时候调侃说,以后谢宇要靠何蔓养活了。谢宇听了会一直笑,你呢,居然就会把自家男人护在背后,摆出一副母老虎的样子,说这叫‘舐犊情深”……但是慢慢地,矛盾还是一点点现了。”

当时,何蔓的工作压力巨大,忽然从一个小主管升为核心部门的总监,工作内容、工作强度都有了很大转变。何蔓年轻,喜怒形于色,资历又浅,根本压不住下面浮动的人心。可她从小就不服输,硬是要啃下这块硬骨头,除了业务能力变强以外,她整个人连性格都被自己硬生生给扭转了。

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她恨不得十八个小时都泡在公司里,那就代表,她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冷酷的何蔓。

久而久之,就回不来了,哪怕对生活中的人也一样多疑和易怒,当朋友们,比如小环或者Danny,委婉地对她提出劝告时,她反而会变得更易怒,觉得所有人都在针对她。

本来应该对何蔓施以安抚的谢宇,工作也更加忙。两人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晚上又住在一起,竟然会有连续一个星期碰不到面的情况。

“那个时候,谢宇也很不收敛,对女生完全不避讳,好像故意要惹你生气一样,常常在外面喝酒喝到天亮才回家。老实说,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这样的老公。

“我们这些外人,只是知道一些你们吵架的原因,虽然也参与过劝架,但也不能说完全了解,”小环讲起这些,不住叹息,“你说自己在公司加班到深夜,直到整栋大楼只剩下你一个人,可回到家里还是冷冰冰,谢宇不知道到什么地方鬼混了,电话也不接,接起来就能听见旁边吵得要死的音乐和女孩子讲话的声音。谢宇呢,觉得你自从升职之后就开始各种瞧不起人,不尊重他的工作,疑神疑鬼。每次他试图说服你,让你信任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你就会讽刺他一天到晚做这种不正经的工作,怪不得做了几年还只是个小经理。他要是劝你不要为了一份工作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你就会立刻反过来指责他妒忌你……”

听着小环诉说着自己过去这五年和谢宇的婚姻生活,何蔓觉得简直就像是一部悲惨的电视肥皂剧,甚至比医院里何琪说出“你失忆了”这四个字的时候还荒谬离奇,难以置信。

她在脑海中努力想象着自己指着谢宇恶言相向的模样,可再怎么努力也拼凑不出那份恶形恶状。

他们曾经是那么相爱。

小环的话让何蔓消化了很久。

水滴打在落地玻璃窗上,一开始只是几滴,忽然大雨倾盆。两个人一齐在雨声中沉默。

“那……那我跟你呢?是怎么闹翻的?”何蔓觉得自己的声音格外艰涩。

小环讲往事讲出惯性了,发现这段往事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是去年我到上海出差的时候,经过外滩一家酒吧,很巧地看到刚好也正在出差的谢宇。当时他已经喝得烂醉,完全走不动。我本来应该第一时间打给你的,可是估计你一听说他又烂醉,绝对会炸锅,所以我也不敢告诉你。谢宇已经不省人事了,我又不知道他的酒店在哪里,只好带他到我房间过了一晚。第二天我们都不敢跟你说,怕你胡思乱想,但后来你还是通过翻谢宇的手机知道了,杀过来跟我大吵大闹,说本来以为我们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没想到,最后是我在背后插了你一刀……总之,一塌糊涂。”

何蔓张张口,发现自己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说到这里,小环拿起自己的手机,从相片档案里,找出一张照片。照片中,小环和一个很英俊的混血男子搂在一起,背景是马德里的街头,两人对着镜头开心地笑着,神态亲昵,天生一对。

小环指着照片:“Randy,还记得吗?”

何蔓点点头:“你好不容易才泡到的啊,说认识了他才第一次想要结婚……”

“被你闹分手了。”

何蔓哑然。

她说不出“对不起”,更讲不出“请原谅我”这种话。发生的一切都浸满了时间的重量,伤害一天天累积,变得厚重艰涩。谢宇也好,小环也好,都用了漫长的时间来恢复,哪里是她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抵消的。

她内心沉重,想哭却哭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她知道,却不记得,所以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即使再真诚的歉意,里面也夹杂着一丝无辜。

何蔓轻声开口:“小环,我没法儿对你说对不起。好像在要挟你原谅我、重新跟我做朋友似的。我没脸这样讲。”

她从钱包掏出一百块钱压在杯垫下面:“我请客。”说完就拎起包匆匆要逃走。

小环立刻站起身拦住了她。

5.

何蔓拉着路小环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小环的眼睛依然长在那个笑容干净的驻场歌手身上。

“别看了,那孩子顶多十九岁,你注意一下社会影响。”

路小环喝多了,嘴巴就跟不上大脑思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还击何蔓,于是又钻进了旁边的7-11,拎了两罐百威出来,硬塞一罐给何蔓。

“还喝?”

“喝!为什么不喝。我明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去日本出差,好几个月以后才能回来。那时候,说不定你就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又变身刻薄鬼,我想不想再见你还难说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啪啪”两声拉开拉环,路小环朝何蔓举了举啤酒罐,就自己先仰头灌了下去。何蔓头有点儿晕,把铝罐捏得噼啪作响,看着小环笑。

路小环没提原不原谅的事情。

当时在咖啡馆,她拦住狼狈的何蔓,硬是把她按回座位上。几分钟诡异的沉默之后,她忽然拆散了盘发,把外套一脱,长出一口气。

“这地方好闷啊,衣服也是,胳膊都伸不开,烦死了。我们去喝酒好不好?”

何蔓愣了,眼前的路小环像是也一瞬间失忆了,穿越回了五年前。

刚刚气氛那样压抑,她都没哭,此刻看着这个眉宇间无比熟悉亲切的朋友,却突兀地哭出了声。

“干吗呀你,好好的哭什么,苦情戏上身了你?”小环诧异,连忙起身坐到何蔓这一边,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帮她擦眼泪。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哭……”何蔓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

小环叹口气,语气怅然又放松:“你知不知道,在来的路上,我还在想见到你之后一定要对你很冷漠,话怎么难听就怎么说,一定要报复回来。结果见到你可怜巴巴的那个样子,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小环……”

“你说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怎么会忽然担心我要抢你男人?你神经病吧?你知道我多生气吗?其实大学里我成绩比你好,社团学生会的经验也很多,但毕业了以后,你一直都比我混得好,可我对你表现出任何羡慕嫉妒恨了吗?你做职场白领,我做背包小清新,井水不犯河水。我把你当一辈子的朋友,结果反倒是你先跳出来,说我的不是!”

“我……”

“你什么你啊,别哭了,又没死人,赶紧给我起来,陪老娘去喝酒!”

何蔓被小环像牵狗一样牵出了门。

晚风微凉。

幽深狭窄的马路两旁,霓虹灯次第亮起,透过繁盛茂密的法国梧桐,遮遮掩掩地露出一点儿端倪。这个城市一直都是这样,越晚越美丽。

何蔓和路小环并排坐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城市动物,一罐啤酒喝得很慢。

“没想到,我们也沦落到了在街边看年轻姑娘露大腿的年纪了。”

何蔓笑:“她们也羡慕你穿香奈儿啊。话说你就这样坐在路边,衣服都糟蹋了,不心疼啊?”

“假的。”

“假的?都是假的?”

“鞋是真的,衣服是假的。大牌嘛,谁都想穿。可如果还没晋升到买什么都能不眨眼的经济地位,那还是得有策略地穿。几个真的几个假的混搭,才最有信服力。”

“这话精辟啊,谁说的?”

路小环咯咯笑:“你啊。”

“看来我还是这么睿智啊。”何蔓摇了摇啤酒罐,听着液体在罐子里摇来荡去的声音。

“你还是会怪我吧,”何蔓说,“毕竟你那么喜欢Randy。”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我们要是真的情比金坚,怎么可能你一闹就分手。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貌合神离了,他这种男人最需要新鲜感,否则也不会谈了好几年恋爱都不提结婚的事。Randy一直觉得,他最好的年纪里只有我一个女人,人生路径过早地被确定,错失了很多可能性,是我耽误他了。”

“神经病啊,”何蔓一听就火了,“我早就觉得这男的有点儿自恋,没想到这么过分。他是不是还想朝你要青春损失费啊!”

小环笑了,倒没太难过的样子:“是你成全了Randy,他一直想分手,但一直希望分手是因为我这边的问题造成的,这样他才没责任。你说我和谢宇有一腿,我说没有,他居然信你不信我。你说,这段感情还有什么意思。”

何蔓叹气,盯着树影发呆。

“小环,那你说,我和谢宇之间,还有意思吗?”

“想在一起就有意思,不想在一起就没意思。爱情哪儿那么复杂,说穿了就这么两句话。你爱他吗?”

何蔓点头。

“他还爱你吗?”

“不知道。”

“问他啊。”

“不敢。”

“去问他。一晃半辈子都过去了,你看看你,眼睛一闭一睁,哇塞,五年就没了耶!说不定再一眨眼就要进棺材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再问啊?”

“你会不会说话!”何蔓用胳膊肘儿捣了小环一下,“我只是觉得他很讨厌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你跟我说的这些吧,我无理取闹,你们都离开我了。”

“没有啊,你把我气跑了之后,你们还继续在一起小半年时间呢。后来是你自己非要离婚,又不是谢宇提出来的。”

“真的?”何蔓讶异,“那这半年,我们俩怎么了?”

“我哪儿知道!我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了。”

何蔓沉默了。

这时,小环像想起什么似的,疑惑地问道:“你又去看卢医生了吗?”

“卢医生?”

“你的心理医生啊!他还是我介绍给你去看的呢,大概一年前开始的吧,你每一两个星期都会去一次。我记得你脱发、失眠、满脸爆痘,脾气也特别暴躁,去他那边看过一段时间后倒是有好转。反正直到我们俩闹翻,你还一直坚持看心理医生。”

何蔓发现自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而且她家里也没有任何自己看过心理医生的痕迹。

小环懒洋洋地把手搭在何蔓的肩膀上:“我觉得哦,他可能会知道你跟谢宇后来发生的事,因为你会对心理医生讲很多话,说不定诊所都有记录,你可以去问问。”小环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他肯定知道点儿什么。”

“为什么这么肯定?”何蔓有点儿不解。

小环哈哈干笑了两声:“直觉吧。”

她结束了这个话题,把半空的罐子与何蔓的啤酒罐碰了一下:“最后一点儿酒,我们喝完吧。”

“小环,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不是什么原谅不原谅,”小环摇头,“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我再生气、你再愧疚都改变不了什么。只不过就是今天看见你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很想跟你做朋友,一直做朋友。”

小环看着何蔓的眼睛:“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第十一章 赏味期限

1.

宿醉醒来的第二天,往往令人感到格外沮丧和空虚。

酒精就是高利贷。它所能带给人的勇气与快乐,都会在第二天的胃痛头晕和消极厌世中被加倍讨要回去。

何蔓忘记拉窗帘,上午被炽烈的阳光晒醒。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鼓起勇气坐起来,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差点儿吐了。

经过了一整天的心慌气短和食欲不振,傍晚的时候,夕阳余晖洒进卧室里,她终于有了一点儿活过来的感觉。中间手机收到过七条短信,一条是路小环上飞机前发给她的,要她保重身体,约定她出差回来之后再聚;一条是何琪发来问她现在到底住在哪个房子里面,做了些桂花酿想给她送过来;还有五条都是垃圾广告和诈骗短信,那个喜欢发标点符号的骗子也在其中。

何蔓觉得很沮丧。谢宇就像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一样,对于这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原始人,他丝毫没有挂心。

她揉了揉头发,终于决定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