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姜冶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声音刻意，整个八人桌都能听得清楚。
孟濡也好奇地偏头看看陆星衍的眼睛。
正好此时秦献也在606雏鸭群说话了：【她对面的男生是不是电子专业的？看起来有点眼熟，和我们住在同一层楼？】
程麟回复：【好像是，我在洗衣房见过他。他刚才是在嘲讽我们？我们和他有过节？】
岳白间说：【比起这个，你们不好奇他为什么能跟孟濡一起吃饭吗？】
程麟：【朋友吧？或者家人，总不可能是男女朋友。】
秦献：【我觉得他旁边那个男的更像孟濡男朋友。】
…
陆星衍懒得看这些糟心的对话，伸手屏蔽了宿舍群。
秦献也叫来服务员开始点菜，一群男孩子吃火锅就是方便，除了肉，其他菜看都不用看。
很快他们就点好了十几种肉，麻辣锅。而旁边，周西铎还在问孟濡和姜冶想喝什么饮料，“大红袍奶茶还是酸奶冰沙？”
姜冶撇撇嘴，意有所指地说：“冰沙吧，肉吃太多了会腻。铎哥，你也多点几个菜。”
周西铎点好菜，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若有所思地笑着看他，“上个月吃饭不是还说吃肉才痛快么？怎么，忌口了？”
姜冶面上红了三分，却仍旧嘴硬说：“我不是在为我姐姐考虑么，我姐姐肯定不喜欢吃肉。”在他眼中，仙女都是喝露水的。他不知想起什么，又笑着说：“不然一会吃完饭铎哥你陪我姐姐去南大转一转吧，我们学校晚上很漂亮，还有喷泉，就当散步消化了。”
周西铎不说话。
孟濡捧着茶杯喝水，说：“改天吧，我今晚想早点回公寓，我那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收拾。”
她这么说，姜冶就更理所当然地提议了：“那一会儿让铎哥开车送你回去吧？铎哥的车就停在楼下，姐姐，你不是换公寓了吗，那个地方离这里远不远？”
孟濡：“…”
孟濡想起自己回国后跟姜冶提过她现在住在外面的公寓，没想到姜冶还记得。
孟濡手指摩挲着杯沿，正在想怎么拒绝。
旁边桌子有个男生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柠檬水洒一地，他忽然跳起来说：“靠，阿衍，你撞我干什么？”
陆星衍手撑着下巴，眼尾一挑，毫无诚意地说了句：“不好意思，手抽筋了。
程麟：“…”
服务员过来擦地板，递毛巾。
程麟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弄干净。
他重新坐下。
姜冶也完全忘了刚才说的话题。
不一会儿孟濡这桌点的锅底上来，鸳鸯锅，清油麻辣和菌菇汤。
等锅底沸后，姜冶给孟濡和周西铎都盛了一碗汤说，“姐姐，铎哥，这家店的菌汤特别好喝，你们尝尝。”
孟濡舀了一勺吹凉后喝，确实比别的地方都鲜美。
而旁边，只点了麻辣锅的陆星衍宿舍不能喝汤，程麟已经下了两盘肉进去。
程麟将火开到最大，两盘羊肉很快就熟了。
一分而光。
岳白间又下了两盘牛肉和一盘牛肉丸，想起什么问程麟：“麟儿，明天高等代数的作业你写了吗？回去让我看一下，我他妈完全忘了这回事。”
计科2班的高等代数老师是一位非常严苛的教授，平时作业都要收上去批改，没交或者写错都会扣平时分。
程麟说写了，又问秦献：“老大要看吗？”
程麟虽话痨，却是货真价实的学霸。
今天高考是他们市里第一名。
秦献不客气，“看。”
三人下意识地不问陆星衍，毕竟也没见他上过几次课，更没见过他写作业。
虽然高等代数老师是唯一一个不怎么点名，完全按作业算出勤率的老师。
也是陆星衍为数不多没被记挂科的课程。
就见陆星衍垂着眼睑，一边玩手机一边忽然出声问了句：“什么作业？”
“？”程麟受惊不小，扭头问陆星衍，“阿衍，你要写作业么？”
“写写呗。”
陆星衍收起手机，一角抵着桌面一圈一圈转着把玩，说：“麟儿把题目发给我吧，我回去写完，明天你帮我交。”
程麟费解，“你为什么不自己交？”
陆星衍面色不改，坦然又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明天早上想翘课。”
程麟：“…”
不怪程麟惊讶。
毕竟以前陆星衍翘课，哪里跟他们报备过？
他晚上不回宿舍能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就不错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惊讶的，在陆星衍说完这句话之后，旁边的孟濡怔了怔，忽然扭过身来看陆星衍，鼻尖被火锅热气烫得有一点点红，眼睛沾了水雾更加乌亮。
她说：“不行。”
程麟：？？？
孟濡这桌，姜冶和周西铎也看了过来。
岳白间和秦献停下吃饭的动作，一起看向陆星衍和孟濡。
孟濡偏着头，漆黑眼瞳直视着陆星衍说：“你答应过我的，周一到周五不会翘课。小孩子才会说话不算数。”
作者有话要说：衍崽：？？你说谁是小孩。（被戳到痛处
不好意思，后面半章写的不满意，跟栗子讨论了一下，我又重写了_(:з」∠)_
这章随机抽100红包吧，作为补偿！
么么啾！
第10章 Deer 10
“…”
也许是“小孩子“三个字起到作用，就见陆星衍沉默片刻。
他转过身，黑眸倒映着孟濡的身影说：“谁说我说话不算数？”
孟濡不信，她刚才明明听见了，说：“你说你要翘课。”
陆星衍不置可否，身躯陷在柔软的沙发中，缓慢说：“你说周一到周五想出校门，都要发微信跟你报备一声。”
他抬起眼眸，星目里有不易察觉的坏意，动动嘴角无声地念出两个字说：“我现在跟你报备，明天想出校门，可以么？”
孟濡：“…”
旁人或许看不清楚，但孟濡前几天刚在电玩城里看到他对自己说这两个字。
濡濡。
这小孩。
真是太不好管了。
可毕竟陆星衍从小到大只叫过孟濡一次姐姐，孟濡也不能改变他。而是问：“你明天出去有什么事？”
陆星衍没有撒谎，“我的小提琴琴弦松了，明天想去换一副琴弦。”
“一定要明天去吗？”
他大可以周末去，或者选一个没课的早晨。
为什么非要明天翘课去？孟濡不理解。
陆星衍“嗯”一声，替她解惑说：“那家店只有明天早上开门。”
孟濡托着脸颊，蹙着眉心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把店铺地址发给我。明天早上我帮你去买，你想要什么样的琴弦？”
陆星衍还没说话，这边程麟、岳白间和秦献三人听他们对话正听得津津有味。
那边姜冶已经听不下去了，往锅里狠狠煮了几片大白菜说：“姐姐，你不要相信他。他翘课的次数比我上课的次数还多，有哪一回是为了正经事？”
陆星衍偏着头，好整以暇地看斜对面的姜冶，挑衅说：“哦，原来你对我这么关注？”
“…”
姜冶不如陆星衍脸皮厚，翻了个白眼说：“你每天上了多少节课都有人议论，我还用关注么。”
陆星衍眼神淡淡问道：“那你说说我都去干什么。”
姜冶自然说不出来。
他和陆星衍虽然同一大学同一栋宿舍楼，但两人几乎没有交流。
陆星衍在学校的时间少之又少，而姜冶也不会刻意去打听。
尽管两人是名义上的表兄弟。
但关系向来不和。
陆星衍摸着眼尾，故意放低嗓音说：“我的眼睛进过胶水，所以每周都要去医院复诊。”
姜冶：“？？？”
姜冶信他的话才有鬼。
但也是陆星衍这句话，让孟濡想起他小时候为了粘那把摔破的小提琴，一个人锁在棋牌室被胶水溅到眼睛里的场景。
孟濡暗含警告地轻轻瞪了姜冶一眼，示意不许他欺负陆星衍。
姜冶很冤枉，“我怎么知道他一个人在那粘琴，还连胶水都不会用…”
孟濡不理会他的解释。
她转头对陆星衍说：“明天我买好琴弦之后去南大找你，你不许翘课，好好写完作业。可以吗？”
陆星衍也不觉得她这哄小孩的语气有什么问题，唇角浅浅牵起，慢吞吞应了一句——
“可以啊。”
他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
同一时间，606雏鸭群又一次热闹起来。
程麟不好现在当面询问陆星衍，只好在群里疯狂艾特他。
程麟：【@Deneb @Deneb @Deneb @Deneb】
程麟：【阿衍出来挨打！】
程麟：【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认识孟濡？？】
岳白间：【她为什么还要监督你上不上课？】
秦献：【你还有她的微信。】
程麟：【她，还帮你，买琴弦？？？！】
岳白间：【衍哥，瞒我们瞒得够久哈。】
…
陆星衍手机又开始“叮咚”响，他打开微信随手往上一翻聊天记录。
毫无回复的欲望。
陆星衍调出表情页面，随便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然后锁掉屏幕，起身离开座位。
火锅店楼下毗邻街道，街上车来人往，商铺众多。
远处暮霭沉沉，近前灯火通明。
陆星衍走出楼梯间，站在火锅店前的一块空处，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
他背脊宽阔，身高腿长，微微低着头吸烟时能看到后颈瘦削性感的脊骨。
他稍稍侧头吐出一口烟雾，浑浊的白雾模糊了少年漂亮的眉眼，唯有下颔线条清晰完美。
…
坐在孟濡这个位子，恰好能看到陆星衍的全身。
从他走出电梯到低头点烟，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孟濡垂眸搅着杯子里的冰沙，有些心不在焉。
对面姜冶还在说自己教的那个高中男孩有多不听话，列举了几个顶撞自己的例子后，问孟濡：“姐姐，你那时候是怎么管教他的？”
这个他，除了陆星衍没有别人。
孟濡眨了眨眼，舀了一口沙冰放入口中。
凉意遍布口腔，酸甜取代辛辣。
孟濡轻声说：“我没怎么管过他。”
这个是实话，孟濡刚把陆星衍接到家里那两年，留在国内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她总是匆匆回来，又匆忙回意大利。
尽管知道陆星衍在学校并不怎么学习，经常打架旷课，她也没有太严格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