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儿还没来得及出去,天牢巡查的守兵便列队走了过来。还好母女娘反应快,锁上门,飘回了石榻上。

是以巡查的士兵过来时,瞧见母女两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若无其事地蹲在石榻上,那姿势就跟两只猴似得。

素素娘叹了声气躺下,“今儿晚怕是出不去了,先睡下,我们且再观察几日,瞧瞧什么时候守卫最弱。”

素素“嗯”了一声,一头撞进她娘怀里。她娘抱着她,摸着她脑袋叹了声气,“你爹早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突然。”

“娘,你别怕,柏舟会救我们的。”素素也安慰她娘。

丞相府突然遭难,若是从前的虞家,还能帮丞相府一把;可现在虞仲手上并无实权,并且残废在家,只能拜托自己在朝中的旧势力帮常丞相求求情,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即便虞、常两家在朝中还有人。但这一次牵扯到皇帝宠妃,谁敢在朝堂上提这件事,顾乾便会大发雷霆。是以几日下来,无人再敢求情。

顾乾将一个痴情皇帝扮演得淋淋尽致,莫说底下官员,便是连百姓听了这件事,也极是同情顾乾,以及那位被奸杀的齐妃。

虞柏舟和顾今朝几乎同一时间收到丞相府出事的消息。虽然虞柏舟不喜欢顾今朝,但就目前来看,顾今朝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去救素素的。

翌日,两人私下定在东街酒楼见面。

顾今朝为了甩开顾乾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绕了几条街才将其甩掉。顾今朝见到虞柏舟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似乎昨夜没怎么睡好。

虞柏舟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眼下一片青黑,脸色极差。虞柏舟客客气气地邀请顾今朝在餐桌前坐下,给他添了一杯温热的酒。“三王爷,这次只有你能帮我们。”

虞柏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跟顾今朝说过话,可这一次事情非同小可,他不得不先放下对情敌得偏见。顾乾的做法已经很明白,想让他们虞家跟常家彻底消失在朝中。前脚丞相府出事,估计下一个,便是他虞家了。

“我能帮你什么?”顾今朝一夜没睡,这会疲累不堪。

虞柏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你打开看看。”

顾今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将信展开,一字一句往下看;他眼底燃起一团怒火随即覆灭。他将信揉成纸团,撕得粉碎,沉了口气道:“素素本王会救,只是现在仅凭本王一人之力,恐怕也做不了什么,本王需要你们帮忙。”

他若不救素素,估计肥肥那丫头会把他的王府给掀翻过去。况且,这一次的确是他所等的机会,虞柏舟跟他想一块去了。

虞柏舟点头,说道:“我已经安排妥当,按着计划走,能让他们措手不及。”

“虞柏舟。”顾今朝沉下脸,一改往日泼皮,神色变得深沉,“本王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

虞柏舟望着他,说道:“问这个没什么意义,三王爷潜伏梓郸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刻?这次是个好机会,我相信三王爷不会放过。而我,不会容忍任何人伤害素素。”

“你口气倒是不小。”顾今朝起身,将撕碎的纸片丢入火盆。“若这次本王不帮呢?本王是喜欢素素姑娘,但为了一个女人而去跟我的兄长作对,这似乎不太明智。”

虞柏舟盯着他的侧脸,目光冷厉,“三王爷,您若不想让大齐改朝换代,国姓变更,这件事你大可放任不管。毕竟我也一直想让素素尝试一下当皇后的滋味,也一直想要给她最好的东西。”

顾今朝冷冷刮了他一眼,声音冷沉:“虞柏舟,你说这话,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怕,这天下没有比柏舟更怕死的人了。但是三王爷,您真觉得自己能杀了我吗?”虞柏舟嘴角一勾,“三王爷隐忍了这般多年,等得不就是柏舟这种志同道合的人出现?现下兵力、民意、时机三全,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三王爷就没有机会了。”

“虞柏舟,你这是逼本王造反。”

“不,三王爷,我这是帮您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顾今朝看着虞柏舟沉默,半晌才冷笑一声:“好一个虞柏舟,之前是本王小看你了。本王以为,你只会跟本王争风吃醋,没想到你还这么能耐。你现在将本王逼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虞柏舟端起酒壶给他满上一杯酒,“进一步,能拥有一片江山。退一步,随时可能挫骨扬灰。”

顾今朝从他手里接过酒,仰头灌入喉中,像是在默认某种契约。

虞柏舟见完顾今朝,开始了自己的计划。短短三日时间,梓郸城内关于“常丞相被陷入狱,女将军素素被连坐”的消息传遍全城。坊间甚至出了几个外地来的说书先生,编了一套素素一家的英威事迹,听得人发痴发愣。

城内百姓皆感叹,原来常丞相一家为大齐做了这般事?

早年常丞相整治贪官污吏,助先皇稳固朝廷,并且推出大齐国策,建议减免赋税,造福了不少百姓。而常素素在边疆凉城一战因破铁骑军出名,丞相夫人早年更是名扬天下,她是先皇御赐的金刀女捕快,曾破获不少梓郸大案,栽在她手上的贼匪更是数不胜数。

听书的百姓受到说书的蛊惑,开始为常丞相一家喊冤。而这样的效果,也是虞柏舟所想看见的。

顾乾本以为舍掉爱妃便能成功扳倒常丞相,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批说书先生,将此事搞得满城风雨。顾乾派人捉拿这些说书先生,可那些“造谣”的说书先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人间蒸发”,半点踪影不寻。

云太尉觉着此事有人在里捣鬼。可顾今朝这几日没什么动静,在府中不曾出门;而虞柏舟成日在天牢外徘徊,似乎焦头烂额。

那么,除了这两人,谁还在暗中挑衅他们?顾乾忽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直到第七日,憔悴的虞柏舟约了顾今朝一起前去皇宫求情。顾今朝的模样看起来比虞柏舟还憔悴几分。虞柏舟以为他是因为担心素素,夜不能寐所致。

顾今朝瞥了他一眼,“你可不要觉着我是为了常素素才夜不能寐,现在你就算掐断本王的脖子,本王也不会再喜欢你的常素素。”

虞柏舟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沉了脸,“三王爷,您这话何解啊?”顾今朝摆明儿了是话中有话,语气像是瞧不起他们家素素?

顾今朝挥一挥衣袖,“素素家那肥肥丫鬟,现在赖在本王府邸不走了。成天一哭二闹三上吊,嚷嚷着要本王救她家小姐老爷夫人,你说说,本王不就送了一只食盒,她怎么就赖上本王了?还说要给本王当一辈子的洗脚婢,本王王府还缺洗脚婢么?本王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不去找你这个未来的姑爷,偏偏赖在本王府上。”顾今朝跟虞柏舟跪在乾极宫外,怨念颇深,这会半点没有王爷的样子。

虞柏舟嘴角抽了抽,“王爷,这个事情…肥肥丫头为何不来找我,我也不甚清楚。”肥肥虽是丞相府的丫鬟,可素素一家一直以来都拿她当做家人看待、相府出事后,虞柏舟也曾派人找过肥肥,可那丫头就跟人间蒸发似得,不见了。

虞柏舟还以为那丫头逃命去了…

顾今朝扶额,“大概是因为本王长得比你俊。”这年头,长得俊心善也是一种极致错误。若不是见那丫头单纯得发蠢,他会以为那丫头是故意来王府勾引他的。

说起来,那丫头昨夜是勾引他了。

想起这几日被肥肥折腾的要死不活,顾今朝大喘一口气扶额,他这是倒了哪辈子的霉?摊上这么个蠢货,赶不走又打不得,辱骂吧,她还感激淋涕的给他磕头。

自打见过能吃几桶饭的素素,顾今朝以为这世上不会有女人比素素更…奇特。可自打见了肥肥,顾今朝觉着肥肥丫鬟比素素更胜一筹,更蠢。

素素至少还有几分优点,这肥肥,除了吃,还能做啥啊?

丞相府到底养得是什么丫鬟啊?丞相府简直是…一群怪人!可怕,可怕。

68

虞柏舟和顾今朝在宫殿外跪了整整两日,顾乾自然是无动于衷,毕竟殿外跪着的两人都是他不待见的。

顾今朝几乎每日都顶着一个大黑眼圈来跪,每日抱怨“若不是被那蠢丫头缠得烦,本王才没闲工夫陪你跪在宫门外。素素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又不是本王的;归根结底还是本王心底太好,耳根子太软”。

虞柏舟嘴角抽搐地厉害,三王爷这情况是怎么回事?跪了两日,两日嘴里都不停地念叨肥肥,有点不太寻常啊?

两人跪着求情也只是做做门面功夫,私底下已经开始了计划。

顾今朝调侃自己的话传到皇帝顾乾耳中。顾乾阖上奏折轻哼了一声,对着身边太监嘲讽道:“太尉总说朕这个三弟城府深不见底,朕觉不然,朕这个三弟娇惯自傲,做事不计后果,以为跪在外面求情朕就会放过常丞相一家?愚昧至极。”

伺候的太监恭敬回道:“圣上英明,这要是换了其它人,避嫌还来不及,这个三王爷多管闲事,自扰其烦罢了。”

顾乾动了动手指,说道:“让人继续监视,天牢那边依旧不许探视。另外,让张恙下狠手,最好能让常麒那个老头把齐妃这事儿给招了。”

“这…这个张恙虽是出了名的酷吏,可他软硬不吃,加上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丞相是杀齐妃的凶手,恐怕他…”太监回道。

“朕的话是圣旨!难道他想违抗圣旨不成?”顾乾搁下手中的笔,说道:“朕让他接手这个案子,正是因为他对贪官污吏从不留情,加之他经常为平民百姓伸冤,在百姓眼中是个难得的清官。若常丞相在他的手上招供,上至朝中官员下至平民百姓,谁还敢说是他是被冤枉的?”

“圣上英明。”

张恙当天夜里收到宫里传来的圣旨;圣旨上面写得明白,若今夜审理不出案子的结果,他便提头去见。

直至夜里子时,顾乾收到从天牢传来的消息,常丞相认罪画押。顾乾当即下令三日后问斩常丞相,常素素以及丞相夫人一并处斩。

天牢戒备森严,也不准探监,虞柏舟他们根本见不到素素的面。虞柏舟担心素素在牢里受凉挨饿,早先便让泡脚小分队打点了看守天牢的将军们,且抬了整整两箱金子过去。

那两箱金子都是从前皇帝赏赐给虞仲的。虞仲可心疼那些金子,但为了能让未来儿媳在天牢过得好点儿,三箱金子他都愿意送出去。

至于常丞相,他现在是重点看守对象,即便是走了关系也没办法。常丞相被关押在天牢底层的水牢,跑了好几日,吃不饱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就是跟着上山打个猎,他哪儿能知道云太尉和皇帝会利用齐妃来扳倒他?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小皇帝这么阴狠,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齐妃死得可真不值啊。

常丞相呗吊在水牢里,泡着臭水感叹那日的情景,除了感叹齐妃可怜之外,还感叹…那位齐妃长得那般丑,顾乾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

就算顾乾审美特别,这也不代表所有人的审美都跟他一样特别吧?常丞相真是越想越郁闷,越郁闷肚子越饿…栽在这么一个丑妃身上,到底还是他大意了。

素素她娘曾经是金刀女捕快,这个天牢便是她当年监督着修建起来的的。天牢内的一些老狱吏素素娘也都认识,再加上有泡脚小分队的打点,带兵巡逻天牢的将军们都对素素娘和素素的“无法无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不逃跑,他们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于是素素跟她娘在天牢里的日子基本是这样的…

第一天,睡过去。

第二天,睡过去,吃过去。

第三天,睡醒了吃,吃饱了就撬个天牢锁,然后跟赏猴似得,观赏着天牢关押的那些个江洋大盗。再无聊些,便叫上狱吏一起斗个蛐蛐。

常丞相被关押在天牢最底层的水牢,即便是素素娘对天牢构造熟悉,由于守卫的关系她也进不去,只好从狱吏那里打探些消息。

素素在天牢无聊地斗死了三十几只蛐蛐,在天牢里整整胖了一圈儿,这天牢她要是再待下去,恐怕会变成她爹那样的大冬瓜。她坐在石榻上撑着下巴,望着天牢里高高的小窗户,望着外面的天空,心里对虞柏舟很失望。

这都多少天了?

柏舟不仅没来看她,还不来救她。若不是她娘拦着,她当真会越狱出去揪住虞柏舟揍一顿。

梓郸城内贴出告示,于三日后处斩常丞相一家三口。

梓郸城一群百姓涌过来,望着告示议论纷纷,可当他们看见判案的人是张恙时,就都又沉默了。百姓们都知,这张恙虽有酷吏之称,但他从来只针对贪官污吏。常丞相栽在他的手上,莫非…常丞相真的做了奸杀齐妃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就在大伙儿围着告示栏议论纷纷的时候,有个劲装着身,浓眉大眼,五官深邃的英俊少年跳出来,指着告示栏对一旁的小百姓说:“这告示上说,皇上原本要处斩丞相府八十一口,可念及丞相从前功绩,便从八十一口缩减到三口。你们中原皇帝真是残忍?死了一个妃子,就要杀掉人家八十一口?你们中原妃子的命这么金贵么?这个女将军好歹也立过军功,就这样斩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少年一口一口“中原人”,听口音似乎不像是大齐人,看外貌五官像是大宛人。

一位精神矍铄的大爷道:“是啊,就算是丞相犯了事,斩丞相一人便是,这妻女无过,为何要斩啊?”

弯月摸着下巴正准备继续造谣,人群中突然被拨开,一个年逾四十穿着丝绸衣的男人,带着十几人冲进了人群。为首的男人上前看了告示大为震惊,好半晌,才扭过身冲自己带来的人说:“当日若不是苏将军从大奴人那里抢粮食给我们,我们哪儿还有命活到今日?她是我们全村的恩人,我们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砍了头!走,我们一起去皇宫外向皇帝老爷求情!”

“一起去磕头!”

“不能让苏将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给砍了头!”

这群人的打扮和口音也不像梓郸人,倒想是边境凉城那一带的。这十几人所在的村子,便是是当初素素柏舟所救济过的村落之一。

这些村民远在凉城,听闻苏素将军是女人的消息都震惊不已。几个村落的人都夸素素是菩萨再世,还专门为素素画了像。有些村庄甚至给素素修了庙,在庙子里塑了一个手持宝刀,身骑毛驴的泥像,拿素素当神供奉着。

当村民们听说素素被抓紧天牢,村里的人便号召村民连夜赶来梓郸,来帮素素求情。

弯月望着那群风风火火的村民,杵在原地直咂舌,“想不到素素姑娘还有这魅力?号召力挺强啊,我大宛若有这般女将,定是所向披靡。这大齐皇帝究竟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女将军不要,还非得杀头。”

她话语刚落,“唰”一声,身后落下一道黑影。

身后传来阴森森的声音,“是。”

弯月吓了一跳,跳开一段距离,拍着胸脯望着不知道从哪落下来的人。她一见是破罗丹阳,松了口气,“你怎么跟鬼魅一样?下一次不准吓人了!”

“好。”破罗丹阳低低“嗯”了一身。他穿着黑色衣服,一双铁爪被遮在斗篷下;他这一身打扮在大街上中显得极其扎眼。

弯月咧嘴笑了笑,随即又跳过来,嬉皮地挽住他的胳膊,“丹阳,这梓郸可真好玩,你陪我去逛逛好不好?”

“不好。”破罗丹阳警惕地看了眼周遭打量他的大齐人。

“为什么啊?”弯月叹抱着他的胳膊,脑袋在他健壮的胳膊上撞了撞,“我第一次来大齐帝都呢,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

“素素姑娘还在天牢。”破罗丹阳言简意赅。

弯月这才作罢,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先去找虞兄弟。”

“嗯。”破罗丹阳对她说话时虽然冷冰冰地,但走路的时候他却主动拉住弯月的手,紧紧拽着,生怕弯月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丢。

皇宫外有百姓为素素喊冤,这让顾乾头疼不已。他索性称恶疾在身不上早朝,且不接见任何人。

旁晚时分,庄牛、苏周、李大狗带着一群营中兄弟来到虞府,其中不乏几位在凉城一战后冒出头的将军。

庄牛指着一群人给虞柏舟介绍,“老大,这位是飞骑营的关将军,这位是步兵营的章将军。他们曾经受过素爷的恩惠,都想救素爷一家。老大,皇上现在已经下令处斩素爷一家三口,您现在有什么打算?”

飞骑营的关将军当下拔了刀,对虞柏舟道:“虞将军,当初若没有您跟素爷,只怕我们这些人早便死在了伤兵营。我等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素爷。若圣上不放人,我们便去劫刑场!之后兄弟们一起逃出梓郸!”

虞柏舟扫了众人一眼,还未开口,窗外就飘进来一抹黑影,“刑场就交给我们吧。”

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窗户已经“哐当”一声阖上,一袭黑衣的破罗丹阳已经稳稳落在了虞柏舟跟前。

紧接着,门被人推开,劲装打扮的弯月跨过门槛走了进来,笑看着虞柏舟,“劫刑场怎么能少的了我?”

虞柏舟看着一屋子的人,镇定思绪道:“庄牛大狗,劫刑场那日你们带人在城外接应,阿周,你跟飞骑营关将军听候三王爷差遣。”他转过脸问破罗丹阳,“你们带了多少人过来?”

“城内三百,城外十里处另有六百。”弯月回答说,“我们是分批次乔装成马队过来的,若是行动失败,大家可以骑着宝马从莽山逃走,随我们去大宛。”

虞柏舟点头,说了声“好”。加上他爹的旧部,以及顾今朝所养的兵马,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了。

顾今朝那边也已经安排妥当,万事俱备,只等顾乾入瓮。

69

子时已过,天牢外寂寥无声。素素躺在榻上隔着厚实的石墙依稀能听见隔壁江洋大盗的呼噜声。

素素在天牢足足待了半月,可虞柏舟一次都没看过她。素素经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难道柏舟也出事了么?

半夜里,素素把她娘摇醒,她娘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她。

素素这会真的心慌意乱,半点睡意都没有;总的来说,她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好,这段日子她总是拿她娘当柏舟抱,但她娘跟柏舟的身体还是有很大差距,她总是睡得不踏实。

素素娘坐起身望着她,“乖乖,怎么了?眼睛这么红,是哭过了?”

速速揉了揉红彤彤地鼻子,“娘,我睡不着,我担心柏舟出事,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你放心,虞仲那老头虽然没了实权,但护儿子的能耐还是有的。乖,时间不早了,早些睡,明早还赶着杀头呢。”素素娘这会瞌睡没醒,说话也虎头虎脑地。

她这句话倒是把素素给吓了一跳,“娘,什么赶着杀头啊?”

素素娘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嘴,解释说:“我是说明儿咱们一家被赶上刑场,咱们得养精蓄锐明日好逃跑啊?你爹那个大冬瓜,跑不动,你得养足力气带他走。”

她打了个哈欠,对女儿解释说。

素素点头“嗯”了一声,还是有些没缓过神,“娘,皇上好没人情味儿啊,这样就要砍我们的头。”

“伴君如伴虎,自古丞相有几个是寿终正寝的?”素素娘叹了声气说道,“早些睡,有娘在,娘会保护你爹和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因为她娘的一句话,素素心头一热,“嗯”了一声一头扎进她娘的怀里。“娘,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更不会让人伤害爹。”

素素顿了半晌,又说:“娘,我觉得柏舟不爱我了…”

“这话怎么说?”

“他都没来看我,这些天,一次也没有。”

素素娘安慰她:“傻丫头,天牢不允许探监。这些天我们在牢里过得这么舒服,天牢的人应当是私下受了柏舟打点。明日我们会被送上刑场,为娘相信,柏舟不会坐以待毙。”虞柏舟那小子看起来内敛,却是个心思细密的主儿,天牢里他能打点周到,去刑场的路上他应该也会做好安排。

毕竟,劫刑场比劫天牢容易的多。

常家一家三口斩首在即,顾今朝递了一封奏折给顾乾;顾今朝言语犀利,大抵的是评判顾乾无法做到“唯才是用,唯德重用”。顾乾阅完顾今朝奏折大为震怒,可顾今朝到底是皇亲,若他以这封折子为由治他的罪,倒显得他这个做皇帝的小气了。

顾乾因为折子的事儿,命人死死盯着顾今朝、

顾今朝身边眼线增多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不仅没觉得压力大,还当着顾乾这些眼线演了出好戏。

顾今朝在王府成日跟肥肥丫头“打情骂俏”,对于那个丫头,顾今朝既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言而总之,丞相府上下都传这丫鬟会是日后的王妃娘娘。

顾乾将顾今朝跟肥肥“打情骂俏”的信息捋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顾今朝近日对常丞相的事如此上心,感情是为了一个丫鬟?正因如此,顾乾觉着顾今朝只是个无能的好色之辈,区区一个丫鬟便能将他迷惑的神魂颠倒,能成什么大事?

然而皇城之内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涌动。大宛、顾今朝、虞柏舟三波势力在城内相互流动,不停地制定计划改变计划。

考虑到吱吱弯月身份特殊,顾今朝不让他们劫刑场,而是让他们做为备用队伍。万一他派去的人劫刑场失败,再由弯月和吱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