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贵人的话算是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然而丽嫔这一番话,却又如醍醐灌顶,登时众人身子就是一震,接着慧嫔也站起来,沉声道:“刚刚我还和许贵人说,这些年,哪一年冬天不往外抬死人?就今年冬天没有,都是托赖萱妃娘娘的照顾。我觉着丽嫔说的对,我不想熬过这个冬天后,却在下一个冬天里被人抬出去。萱妃娘娘,我愿意接受你给的这条路。”

她们两个一带头,其他人就都动摇了。回忆起这些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寒冬腊月下,年节将近,宫里正是欢天喜地的时候,她们却在寒冷屋里,抱着被子担心会不会冻死。

想到这一节,许多人便心生恐惧,也立刻觉着宁溪月说的这条路,其实没那么艰难。

许多人就是这样,不管曾经多么风光高贵,但面临生死存亡之时,活下去的渴望会战胜一切。

这些曾经的嫔妃也不例外,就算有一两个觉着拉不下脸的,也在众人的怂恿撺掇下,最后豁出颜面,接受了宁溪月的安排。

大家同意了,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的多。

宁溪月和嫔妃们热烈商讨着,这些人一旦不在乎面子,爆发出的能量也是惊人,纷纷出谋划策,越说越是兴奋。就连宁溪月,听着听着都忍不住蠢蠢欲动,高兴道:“不错,都规划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就行动起来,我反正没事,到时也加入你们,体会一下田园乐趣。”

“你?”

众人一听这话,宛如兜头浇了盆冷水,慧嫔连连摇头道:“你可算了,我们怕你娇生惯养的,再把我们辛苦种出来的苗给毁了。”

“喂!瞧不起人是不是?告诉你,我种的管保比你好,不信到时候咱们比赛。”

宁溪月不服气,就见许贵人疑惑看着她:“娘娘先前不还说,你不太擅长这些吗?”

“我……”

宁溪月语塞,但旋即便一扬下巴,大声道:“我那是谦虚,谦虚懂吗?你们不要当真。再说了,和那些熟悉农事的人相比,我的确是门外汉,但要和你们比,呵呵!不是我说狂话,在座各位,未必有我能打呢。”

“哎哟,我不服气,大家都是官宦之女,从小没做过这些事,怎么就敢说你比我们强?”

“就是,若说娇生惯养,宠冠后宫的萱妃娘娘怕是比我们更娇养吧?”

“这和宠冠后宫有什么关系?萱妃娘娘有多强大你不清楚?还真不要小瞧了她。”

……

一时间群情汹涌,宁溪月一个人招架不住,于是撂下狠话:“好,到时咱们举办一个农事大赛,你们划下道儿,我奉陪到底!”

“不但农事。刚刚娘娘也说过,我们可以做绣品女红和其它手工物件,不如咱们也来一场比赛,如何?”

宁溪月起身就走:“告辞。算你狠!”

“哎哎!娘娘别走啊。”

众人笑成一团,慧嫔和丽嫔一手一个抓住宁溪月袖子,丽嫔举起左手:“我只用左手,如何?”

“将我的军是吧?”宁溪月撸起袖子:“我就不信了,我女红虽然差,难道还比不过你的左手?比就……”

不等说完,就听角落里有人笑叫道:“娘娘别上当,丽嫔是左撇子,她左手做的活计比右手还好呢。”

宁溪月:……

“娘娘答应了,是不是?那咱们不如赌个彩头吧。”

丽嫔乘胜追击,宁溪月气的牙痒痒:“喂!我劝你善良一点,别欺我太甚,不就是女红吗?我认输便是,能怎的?”

丽嫔:……

“哈哈哈……”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慧嫔跺着脚,一手指着丽嫔叫道:“该!你今儿也终于遇上对手了。也不想想,萱妃娘娘能够宠冠后宫,还能被你欺负了去?如何?到底撞南墙了吧?”

“喂!怎么说话呢?我这就成南墙了?你刚刚不还说我是活菩萨?”

时隔多日,冷宫里终于又有了欢声笑语。黄忠袖着手站在屋外大树下,对身旁小太监感叹道:“这真是不服不行,萱妃娘娘就有这个本事,她到哪里,哪里就都是快活氛围,这冷宫我呆了多少年,就在今儿个,才感觉到有了那么一点鲜活气儿。”

小太监嘿嘿笑道:“公公,除夕那一夜,也是欢声笑语,难道没有鲜活气儿?”

黄忠瞪了他一眼,冷哼道:“除夕那是隆冬腊月,有鲜活气儿也不分明,哪里比得上现在?你看,树上枝子都打了花苞,春风扑面,万物复苏。啧啧,千百年来,这冷宫都是后宫中的地狱,难道我竟三生有幸,能看到它生机勃勃的一天?”

话音刚落,就见有几间屋子的门被打开,郭太妃,曹贵人和玉妃等走出来,向这边看了一眼,就又迅速退回去,关上大门。

“看见了吗?”黄忠颇为感慨的点着头:“不管这冷宫变成什么样,注定和那几个人无关了。”

“是啊,萱妃娘娘对她们当真深恶痛绝。”小太监也点着头。

“从这里面,该当吸取点教训,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黄忠迈开步子往回走,就听身后小太监道:“小的知道,以后千万千万不能得罪了萱妃娘娘。”

“糊涂东西。”黄忠回身,一巴掌盖在小太监脑袋上:“不能得罪萱妃,这还用你说?”

“那还有什么啊?”小太监摸着头顶,十分委屈。

“这都看不透,注定你得老死在冷宫。”

黄忠冷哼一声,接着感叹道:“这个事情告诉我们,还是应该做个好人,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看,玉妃曹贵人郭贵妃之前何等霸道?如今都遭报应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小的也听人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到底该听谁的啊?”

“不许入了邪道。”黄忠面色难得正经起来,沉声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那些坏事做绝的,良心难安,总有天收。”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所以做人还当如萱妃娘娘这般。有雷霆手段,也有菩萨心肠。多栽花少种刺,这种好人做起来最爽了。”

黄忠撇撇嘴:“就你,也配向往萱妃那样的人?我看你还是做梦比较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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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可回来了,快点儿,皇上刚刚派人过来,说是太后病了,让您赶紧过去探望一下。”

“什么?太后病了?前天我去请安的时候,还好好儿的啊。”

从冷宫回来,刚进院子,李庄就迎上前,一边道:“可不是,就今儿病的,太医看过了,说是感染风寒,皇上让您快去,可巧您就回来了,不然奴才就要亲自去冷宫找您了。”

“好,我马上就去。”

宁溪月闻言不敢耽搁,都没顾得上收拾,便带着素云往慈宁宫赶过去,一边小声咕哝道:“太后也是,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乖,去外面吹什么风啊?在暖融融的屋子里呆着不好吗?御花园如今大部分还是光秃秃的,梅花也都谢了。”

素云忍不住斜眼看她,小声道:“娘娘一个成天往外跑的,有什么资格说太后娘娘不乖?”

“呃……”

第三百二十五章 阵仗很大

宁溪月语塞,接着恼羞成怒道:“我那不是有正事儿吗?再说太后能和我比?我正当壮年,太后……”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太后也不老,人家刚四十出头而已,按照她这个穿越女的标准,这妥妥就是风华正茂,女人一生中的最好年龄。

“四十岁,按照娘娘的说法,那太后也是正当壮年。”素云悠悠说出了她未出口的话。

宁溪月没办法反驳,哀怨地看了素云一眼:“素云,你变了,从前你不会和我在这些小事上较真儿的,说,是谁把你给带坏了?”

“当然肯定只有娘娘啊。奴婢发现,和娘娘较真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所以就忍不住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来到慈宁宫,还隔着挺远,就见院子里走出来一人,看见她们便站定脚步,等宁溪月上前,方冷笑道:“萱妃娘娘真是好大的架子,太后病了,也不过来看一眼,还得皇上亲自派人去请。”

宁溪月定定看着静嫔,忽然道:“你特意出来,就是为了等我,然后说这句话的?”

静嫔:……

“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特意等你?我宫里还有事,所以回去看看。”

静嫔冷哼一声,愤怒的牙都快龇出来了。却见宁溪月正色道:“你这更不对啊,太后病着呢,凭你宫里什么事,难道还比得过在她身旁服侍?除非是房子着火了。”

“你怎么说话?平白诅咒我房子着火,怎么这么恶毒?”

静嫔眼中都冒火了,素云在一旁微微扭过头去,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笑容:很好,娘娘这乌鸦嘴,终于肯往别人身上招呼了。

“只是打个比喻嘛,别恼别恼,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不是你家房子着火,什么事都比不上服侍太后重要,难道你有异议?”

宁溪月这还认真解释上了,静嫔只觉着一股火在心里乱撞,无处发泄,干脆扭头就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叱喝:“站住,撩完就想跑,哪有这样事?你还没回我的话呢。”

宁溪月是妃,静嫔只是嫔,不过这位萱妃娘娘平日里随和亲切惯了,就给许多人一种“谁都可以撩拨一下”的错觉,如今母老虎忽然发威,静嫔还真被吓住了。

因转过身子,好一会儿,才忍着委屈答道:“娘娘们都过来了,太后娘娘说人多吵得她头痛,所以我们几个就先出来了。”

“原来如此。”

宁溪月点点头,做恍然状道:“我就说呢,哪敢对太后这么不恭敬?好了,是我错怪你,被赶出来……哦不,主动退出,这叫识趣,不是不恭敬。行了,你去吧。”

静嫔只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刚转过身要离开,又听宁溪月在身后悠悠补了一刀:“哎!素云,你说我进去的话,太后不会也嫌我吵闹吧?”

静嫔一个踉跄,险些栽在地上:太后怎么会嫌萱妃吵闹?就她在这一会儿,都问三回了。怪不得为了这贱人进冷宫,太后都不肯搭理皇上,合着那也是心尖上的宝贝。

一念及此,静嫔眼泪都出来了:同样是嫔妃,她自认相貌还胜过宁溪月许多,可为什么?为什么两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太后和皇上太不是东西了,要不要这么捧着她?

静嫔满腹委屈,却没有一个字敢说出来,只能心酸掩面而去。

这里宁溪月便和素云进了院子,一面小声道:“听见没?娘娘们都在呢,里面不知道有什么阵仗在等着咱们。”

“不会吧?”素云也小声道:“太后还病着呢,奴婢不信娘娘们就敢当众给您难堪。”

“你看静嫔的表现就知道,太后的病没什么打紧,不然我会和她闲扯?”

“娘娘也是,静嫔是小人,您何苦与她斗气?有数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可算了吧,这宫里有几个君子?那些小人,我不斗气,她们也恨不得我死啊。何况我这人天生侠肝义胆,最看不惯小人得志,不来招惹我,我还想踩两脚,何况竟然主动来招惹我。”

这倒也是。

素云默默点头,心想娘娘一向随和,若不显露点威严,的确会给人造成她好欺负的印象,时不时来这么一下,给大家提个醒,两下里相安,挺好。

一面想着,就进了慈宁宫,果然就见皇后皇贵妃和舒妃姚妃坐在那里,嫔位的只有洛嫔在,看见她,便站起身来行礼。

宁溪月也给太后皇帝皇后等人行礼,接着询问了一下太后的病情,就见太后笑道:“不妨事,把你们都惊动了来,倒好像我经不起这点风寒似得。”

“怎么会?我们知道太后的身体底子好,这点风寒对您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总是要来看过才会放心。”

宁溪月笑着说了一句,话音刚落,就听皇贵妃淡淡道:“难怪我看萱妃在慈宁宫外和静嫔说了好一会儿话,我还寻思着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有心和人闲聊?原来是早就知道这点小病对太后来说不算什么,到底是常往慈宁宫来的,心中有底,不像我们,听到消息就吓得不行,着急忙活赶了来。”

这就来了。我就说嘛,静嫔都敢说那样的话,这屋里的阵仗还能小了?

宁溪月在心中吐槽,面上却平静道:“皇贵妃说的是,我一得到消息,就急得不行,赶紧往这里赶,结果在门外遇见静嫔,我见她面上没有半点担忧之色,还有心情拉住我说话,就知道太后必定无事,可不是就松懈下来了。”

四两拨千斤,将锅全扣给静嫔了。若让静嫔知道她一时逞强,却得了这样后果,估计得吐血,另外还要扇自己两个嘴巴。

“萱妃这几日忙什么啊?”皇后微微一笑,似乎是在为宁溪月解围,其实却是将她推到了风口上,谁不知道萱妃娘娘这几日都在为冷宫奔走?

宁溪月自然知道她的目的,淡淡道:“也没忙什么,我素日里没事做,因为在冷宫过了一段时间,对那里有点了解,所以就跟皇上要了这个差事。”

“管理冷宫?”

果然,皇后的眉头就皱起来,沉声道:“这不妥当吧?冷宫那边,都是先皇时打发过去的罪人,你倒为她们费心?”

皇贵妃也冷笑道:“我真不知你怎么想的?莫非你觉着冷宫里那些女人可怜,是先皇残忍,所以想替她们翻案不成?”

这个指控十分严重。宁溪月目光轻轻一扫,心中明白:皇后和皇贵妃这是暂时联手了,看来在对付自己的问题上,她们的目标非常罕见地达成了一致。

“贵妃娘娘言重,我刚才说,都是我没事做,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件差事。你们也知道,这后宫日子漫长,我偏偏又是个精力旺盛的实干派,不做点事就浑身难受。若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觉着我不该去管理冷宫,不如……你们分我一点事情做?”

太无耻了!太狡诈了!太阴险了!太可恶了!混账啊!

皇后和皇贵妃在心里无声呐喊,皇贵妃不如皇后定力高深,面色都微微变了。

能不变吗?别人夺权,好歹还是私底下想方设法,这个可好,直接开口要了,这般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脸呢?不要皮了?真是气死她了。

心中咬碎一口银牙,表面上还要露出得体微笑,皇后眉头微微一挑,淡然道:“萱妃说的也没错,冷宫是后宫之地,是该管一管的,总不能放任自流。你既没事做,那就管着吧。”

“皇后说的是。”

皇贵妃忍着厌恶给皇后帮腔,淡淡笑道:“只是有一条,萱妃要记着,有的人可以帮忙怜悯,有的人就算了,像是那位郭太妃,绝不是个省油灯,你可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多谢贵妃娘娘,不过您放心,郭太妃先前害我,被我揍了,人家怕是恨不得吃我肉喝我血呢,我哪里走得近?隔着三里地,看见我大概都要绕道的。”

“这就罢了。”

皇后和皇贵妃本来想给宁溪月一个下马威,也让太后和皇上知道知道后宫的态度:你们都宠爱萱妃,但是不是为了她,就不要这后宫其他女人了?但凡还要我们,这两位总得表示表示,劝这个张扬女人收敛一些。

三人斗法过程中,太后和谭锋都是微笑看着,没有插口说过一句话。

也用不着他们插话,萱妃娘娘自己一个人就搞定了,连皇后和皇贵妃都没讨得了好去,他们若再偏袒着,这后宫嫔妃们不得气炸了?

“萱妃最近的精神很好,气势正盛啊!”

忽见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姚妃肃容开口,沉声道:“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儿,在皇后和皇贵妃面前,你这未免太张扬了些吧?”

姚妃向来与人为善,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所以她今天忽然旗帜鲜明的站在宁溪月对立面,且一开口,就清楚明白的表示了不满,十分罕见。

太后和皇帝都忍不住看向她,就见姚妃面色严肃目光微垂,轻声道:“我是不是犯了众怒?萱妃娘娘在后宫,乃是人心所向,太后皇上可是怪我多嘴了?那我就陪个不是,太后还病着呢。我只是……从我在府里做妾室时,就没看见姐妹们对皇后和贵妃这样不客气,所以有些不适。唉!我这个身子不争气,一年里倒有大半年病在床上,许是宫中规矩和风向都变了,我还蒙在鼓里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萱妃就是这个性子,利落直爽,其实没有坏心,也不会想太多,爱妃也不要想多了,一家人,不该为些许小事计较。”

谭锋终于开口。他也看出来了,皇后和皇贵妃等人已经联合起来,最起码短时间内,她们成了同盟,目的就是针对宁溪月。

女人的嫉妒吗?这个肯定有,但不会是主要原因。他这后宫里的女人,除了宁溪月,哪有感情用事的?皇贵妃从前还有点小任性,但那只是刁蛮霸道,没有丁点儿可爱之处。更别提皇后,这个合格成熟的后宫之主。

是溪月从冷宫回归,打破了以往所有先例,令这些女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她们才会团结起来,将矛头转向她。

谭锋握着茶杯,神色不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当日设计布局之时,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他也从不认为在自己的保护宠爱下,宁溪月会被人陷害。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考虑不周。

不过,也仅仅是考虑不周而已,或许有点麻烦,但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妥协的,这些女人完完全全打错了主意。

谭锋忍不住就看了皇后一眼,他以为那天他已经非常清楚地表明了态度,不成想皇后还是不甘心,想要将他的军。

朕不曾想过要废后,甚至魏国公那般混账,朕也不打算牵连贵妃,但若你们一味咄咄进逼,说不得,朕也只能做个无情无义之君。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对待他的几个枕边人,确实仁义宽厚,以至于这么长时间,这些女人竟都忘了,在他俊美温柔的外表下,也有夺嫡成功的狠辣。

像是被贬为庶民的禄王和庆王,就不可能忘记,因为谭锋从不曾给过他们半分温柔仁慈。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横行不法,压根儿不配得到皇帝陛下的兄弟情。

太后也皱起眉头,她虽然偏宠宁溪月,却更注重整个后宫的和谐。

想想儿子对待萱妃的态度,也不怪皇后等人恐慌,宁溪月又向来是个无所顾忌的性情,当然,这也是因为她都占着理。

所以太后虽然也站在宁溪月这边,但她就不像谭锋那样强硬,而是缓缓开口道:“哀家这会儿病着,你们怎么就斗起嘴来了?萱妃,你素日里做事说话,也注意些,别总这么得理不饶人的。”

皇后和皇贵妃的眉头不约而同跳了几跳:什么叫得理不饶人?就是说萱妃还是有理的呗?太后您这算什么?是教训萱妃还是讽刺我们?

宁溪月也看出今日形势非同一般,虽然她没有过错,但再这么争下去,到最后只会让谭锋为难。

是,她知道谭锋不会妥协,可这样一来,前朝后宫会有多少力量压迫他?眼看就要对魏国公和长信侯动手,那些大臣们,又有几个会因为他的苦心而真心辅佐?

从谭锋登基以来,废海禁、除盐商、贬二王、将南方几大家族连根拔起、削勋贵们的权柄、重用能臣干吏,已经动了太多人的蛋糕,她不想再为其增添烦恼。

一念及此,也就将心中那点不平之气尽数消了,宁溪月盈盈一礼,柔顺道:“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她没再多说什么,既然决定服软,何必还逞口舌之快?反正日后她的重心在冷宫,只要低调一些,这些娘娘就算想出招,也难找茬儿下手。

谭锋眉头一耸,就要说话,却听太后轻轻咳了一声,抬眼看去,只见母亲轻轻摇头。

深深吸一口气,谭锋明白太后的意思:只是,哪有这样道理?为了后宫妃嫔和美,前朝群臣同心,就要让宁溪月受委屈,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

不能就这样让溪月白白承受责难。哼!不是认定朕偏宠她吗?朕就偏宠给你们看。今天我可以不说话,回头朕就多多的赏赐她。反正以溪月的心胸,倒也不在乎你们那点小家子气的口诛笔伐,她能得实惠才最重要。

这样一想,方觉心中一口气顺了,但旋即便醒悟过来:太后和宁溪月都是一副暂避锋芒的态度,自己这时候大肆赏赐,岂不是辜负她们的苦心,明摆着要和嫔妃们唱对台了?

留待日后,都留待日后。

皇帝陛下默默握拳,心中到底还是不痛快,因面色就有些沉沉,看向宁溪月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愧疚。

“皇上,太后这里有我们呢,您政务繁忙,不如……”

宁溪月当然知道谭锋的心思,唯恐皇帝陛下年轻气盛,忍不下这口气,连忙就想把他支走。反正是在慈宁宫,大不了被皇后贵妃挤兑几句呗,有什么?又不会掉块肉。

可不等说完,忽然就觉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她忍不住就弯下腰干呕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

皇贵妃嫌恶地皱着眉头,站起身退避几步,不悦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吐?难道你也病了?要吐别吐在这里,太后本就感染风寒,再给她过了病气还了得?素云,快扶着你家主子去外面。”

“我没事儿。”

宁溪月抬起头摆摆手,接着抚了抚胸口,皱眉道:“就是不知怎的,一时间有点犯恶心。”

皇贵妃不屑一笑,撇嘴道:“不是我说你,萱妃,你素日里也该少吃点儿。一个皇妃,顿顿都把自己吃的撑着,你也不嫌丢人的慌,传出去咱们皇宫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没有。”

饶是宁溪月脸皮厚,此时也不由涨红了,哪个女人愿意被人诬陷自己顿顿吃撑啊?她可以接受吃货这个称呼,却也受不了“吃撑到吐”这种罪名。

“是啊,贵妃你不要会错意。萱妃怎么说也是堂堂皇妃,怎么可能吃到吐?你当她是饿死鬼吗?”

皇后冷笑一声,接着悠悠道:“怕是人家听了咱们的话,心里不自在,所以才犯恶心吧。这不是吃撑,是觉着咱们的话不对胃口呢。也是,姚妃你也太直白了,怎么可以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儿,就这样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