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当时的想法是,这些女子二十多岁出宫,身边虽有些银钱傍身,却不长久,若是有一技之长,总不至于饿死。

没想到当初一念之慈,却换来了谷雨的死心塌地。

听着谷雨真切的哭声,叶倾一时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叶倾轻咳一声,抽出帕子递了过去,“张嬷嬷,擦擦脸。”

谷雨抬起头,接过帕子,默默的擦了把脸,恋恋不舍的把手里的一摞手札递了回去,叶倾伸手接过,声音柔和的道:“嬷嬷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谷雨抬起头,看着叶倾苦笑一下:“老奴还有得选择么?”

她顿了下,轻声道:“姑娘倒是和孝贤皇后颇为想象。”

叶倾:“…”

谷雨镇定下来,认真的道:“若非姑娘是孝贤皇后的后人,老奴宁愿这些事情一起埋入地下。”

叶倾点了点头,郑重的道:“我明白,有劳嬷嬷了。”

谷雨抬起头,严肃的道:“还请姑娘准备好纸笔,今日之事,出的我口,入得姑娘的耳朵,绝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叶倾眉毛扬起,严肃的点了点头,寻来纸笔,亲手放到了谷雨面前。

谷雨提起笔,思索片刻,开始凝神书写,叶倾坐在一旁,听着毛笔在宣纸上刷刷的声音,强自按捺住了满腔的好奇心,没有探头去看。

谷雨写写停停,终于停了笔,她略吹了吹纸上的墨迹,便递给了叶倾,叶倾接在手里,立刻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转眼间,便把这张纸看完。

登时勃然大怒,叶倾的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心中痛骂,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姓高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她从来没想到,在她还是孝贤皇太后的时候,身边的四大女官之首,白露就已经和显庆帝有染了!

两个人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她的一举一动,高照都了如指掌!

而等她去了,叶欢歌入宫,白露更是直接被高照安排到了叶欢歌的身旁!最信任的女官却和皇上私通,时时的欺骗她!

一想到每次高照驾临,叶欢歌欢喜的忙前忙后,卑微的样子,叶倾便忍不住睚眦欲裂。

她拿起茶杯,定定的看着因为右手不住的哆嗦而波动的茶水,半晌,叶倾到底没忍住,手里的茶杯狠狠的朝地上一摔。

在这一瞬间,她对高照的愤恨甚至超过了死不要脸的。

高照如此作为,叶倾细思一二便明白了过来?

显庆帝幼时坎坷,与父同囚,乃至到了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后,便有些少年得志,志得意满,偏偏头上被个孝贤皇后压的死死的。

孝贤皇后于他有大恩,少年寻人教导,又一力支持他登基,可谓恩重如山。

故而,哪怕叶倾什么都不做,对显庆帝来说,依然是不可逾越的高山,时时的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也难为他数年间一直扮演着孝子的角色了。

等叶欢歌入了宫,高照授意白露,令叶贵妃扮作孝贤皇后的样子,二人本是姑侄,本就有几分相像,刻意打扮下,更是像了五分。

叶倾冷哼一声,怪不得高照时常来用午膳,却鲜少留宿,叶欢歌根本就不是得宠!

只怕在高照眼中,叶欢歌极尽柔顺的伺候他,便如同孝贤皇后在他面前低头一般!

竖子着实可恶!

不弄死姓高的,她就不姓叶!

叶倾抬起头,看着一旁的谷雨,不知何时,谷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的立在了她身前。

叶倾单刀直入的问道:“当年姑祖母身边有四大女官,除了你和白露,另外两人下落你可知道?”

第97章当面对质(补一)

谷雨脸上现出几分苦涩,“当初,我被分到了先皇后身边,先皇后倒是个好人,可惜去的早,先皇后当初,求皇上把我放出了宫,我知道这已经是难得的仁慈了,也不敢走远,只在京里赁了个小院,每日里足不出户,也不敢和街坊邻居来往——”

叶倾点点头,谷雨先后在两位皇后身边呆过,知道的秘辛必然不少,像是白露这桩,就足够掉一百个脑袋的了,小心谨慎方能活的长久。

谷雨神色黯然:“她们却没有我这般幸运,我出宫之前,一个得了风寒,没熬过那个冬天,另外一个,宫里一场大火,也去了。”

顿了下,她看着叶倾,一脸欲言又止。

叶倾一怔,眼睛眯起,断然道:“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

谷雨下意识的瞄了眼左右,声音又小了几分:“那人生病时,我去探望过,她的药,都是白露亲自给配制的,还有,那场大火,我那姐妹,本不该在场——”

“老奴真是怕了,就趁着先皇后怀孕,宫中大喜,申请出宫——”

谷雨轻叹一声:“张鸣长大以后,我连让他进到店子里做伙计都不敢——”

叶倾脸色越发阴沉,她竖起手掌:“你放心,不管那两人的死和白露有没有关系,这等背主的奴才,也绝对留不得了!”

一想到白露把叶欢歌耍得团团转,叶倾就恨不能亲手掐死她??

叶倾刷的一下站起:“我这就入宫,去见贵妃娘娘。”

恰好,叶欢歌也在上午传了信来,叫她入宫一趟。

顿了下,叶倾看向了谷雨:“嬷嬷可敢与白露当面对质?我必保嬷嬷安然无恙!”

谷雨一怔,目光扫过叶倾年轻的脸,说也奇怪,她第一眼看到这位叶家的大姑娘,就觉得她和孝贤皇后像的出奇。

乃至后来的种种手段,更是和孝贤皇后如出一辙。

莫名的,谷雨对这位叶家大姑娘充满了信心,她沉默片刻,便下定了决心:“好,我就随姑娘走上一遭,只姑娘莫要再唤我张嬷嬷,不妨和孝贤皇后一样,唤我声谷雨。”

叶倾此时却因了白露的关系,对类似的名字都喜欢不起来,她淡淡的道:“嬷嬷既然已经出宫,恢复本姓,那还是莫要再叫谷雨这名字了。”

张嬷嬷一愣,便即恭谨的应了下来。

叶倾入宫已经是轻车熟路,兼且这一次并不需要她小住,无需带那许多东西,换了身衣服后,便上车往宫里去了。

叶贵妃早有嘱咐,叶倾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朝风宫前,自有女官迎了上来,一边接过她身上的红纱披风,一边赔笑道:“姑娘可来了,娘娘念叨你许久了呢。”

叶倾动了动嘴角,今日她是半点应酬的心思都没有,径直进入了叶贵妃小憩的宫室中,一眼看到了穿着全套贵妃大袍,懒洋洋的靠在贵妃榻上的叶欢歌。

闻到动静,叶欢歌抬起眼,见到是叶倾,疲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笑意,伸出手道:“倾倾来了啊,快到姑母这里来!”

叶倾注视着她,看着叶欢歌眉间难掩的疲惫,再看看她一身大朝服,自然知道,她定然是又空等了一个晌午,此时已经累的连衣服都懒得更换了,不由一阵心酸泛上,恨不能掐死那一对狗男女。

叶倾眼眶微微泛红,快步向前,立刻伸手握住了叶欢歌微凉的指尖,故做无意的问道:“白露姑姑呢?今儿个怎么不见她?”

叶欢歌眉毛扬起,笑道:“你啊,一上来就问白露姑姑,倒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亲姑姑了!”

“皇上今儿个忙,没过来,我熬了锅汤,叫白露给皇上送去了,想是一会儿就回来了。”

叶倾脸色一沉,心中冷哼一声,知道真相后她只会为叶欢歌更加不值。

她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让叶欢歌知道真相,不能再看着自己这个痴情的姑姑这样被欺瞒戏耍下去了!

叶倾下定了决心,正要开口,叶欢歌却抢先问道:“倾倾,听说你中秋那天,和太子走的很近?”

叶倾一愣,这流言怎么传的如此快!

叶贵妃看出叶倾的疑虑,摆了摆手,叹道:“那****一鸣惊人,第二日,就有几位命妇进宫——”

讲到这里,叶欢歌顿了下,有意看了叶倾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方继续道:“陆陆续续的,不少的夫人太太跟我打了招呼,然后突然间,就没人过来了,我心里纳闷,寻人打探了下,方知道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什么你和太子携手同游,态度亲昵。”

叶倾面不改色的听完,打了个哈哈,“怎会,姑姑,我和太子又不熟,许是有人见到容貌和我相似之人,产生的误会罢了。”

叶欢歌仔细的看着叶倾,叶倾坦荡荡的回视过去,半晌,叶欢歌点了点头,“没有最好,你不晓得,太子有隐疾在身——”

她话未说完,惊觉失言,立刻收声,小心的瞥了一眼,见叶倾并无异状,方放下心来,却不知道,叶倾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隐疾?令叶贵妃如此讳言的隐疾只怕只有一种!

太子殿下,竟是不能人道么!

没等叶倾消化掉这惊人的消息,叶欢歌拍了拍叶倾的手,轻笑道:“没有最好,你看那长安侯世子如何,生的倒是一表人才,脑筋也不差,还有魏武侯世子,身体好,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还有你那表哥,小段状元,却也是个良材美玉,只是喜欢他的人太多,未免有些不快,等你参加完了选秀,我就叫你姑丈给你寻个称心的——”

长安侯和魏武侯常年对着干,倒是把两人长子的婚事都耽误了,两个人都卯了一股劲,一定要找个好儿媳,把对方比下去,故而谁也不肯先给长子定亲。

两人长子未曾婚配,其余儿子就也不得成亲,一溜数下来,两府的光棍却是京中最多的。

这两家有权有势,财力雄厚,两位世子也生的一表人才,倒是有不少名门贵妇盯着他们,视为乘龙快婿。

没想到叶贵妃也打上了他们的主意,叶倾哑然失笑,随即心中一动,若是与这两家联姻,却也不错,长安侯和魏武侯俱是实权侯爷,若是嫁过去,倒也可以抗衡那死不要脸的一二。

没等她多想,却又听到叶贵妃提到了姑丈二字,登时一股无名火升起,什么长安侯世子,魏武侯世子,全都被她抛到了一边,只剩下满腔怒火熊熊燃烧。

叶倾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叶贵妃,脸色凝重的开了口:“姑姑,你可信我?”

白露从乾坤殿回来,几名女官立刻围了上来,贵妃娘娘晚上吃什么,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几味珍稀药材,宫里燃着的香快用没了,一桩桩,一件件,都等着白露处理。

众人虽急,却并不惊慌,依照往日的习惯,自发的按照轻重缓急,一件件报了出来。

“娘娘中午吃的甚少,晚上又不宜吃多,就煮一道银耳莲子羹,里面放些山楂开胃,再加点清淡小菜。”

“皇后娘娘送来的药材看看可有用的上的没,用不上的暂且都收到库房里。”

白露处理这些琐事早已经得心应手,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片刻功夫,众人便散了去。

她喘了口气,又传来叶贵妃贴身伺候的两个大宫女,问请楚了贵妃娘娘正在小憩,便令众人放轻了手脚做事,自己则是去了小厨房,亲自盯着叶贵妃的晚膳。

天色渐黑,却始终没有得到贵妃娘娘起身的消息,白露眉头一皱,整理了下衣裙,站直身体,指着熬好的银耳羹吩咐道:“这银耳羹先放炉子上隔水温着,等传唤了再送进来。”

小厨房的两个管事立刻答应了。

白露这才往贵妃娘娘的寝宫去了。

推开略显沉重的宫门,白露闪身进来,先把昏暗的宫灯略挑亮了些,方规矩的站在门口,轻声唤道:“娘娘,天色不早了,该起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白露惊讶的回头,见只留了一条缝的宫门俨然已经关死,宫门旁一道清瘦的身影,因低着头,倒是看不清楚脸面,她立刻出声喝道:“大胆,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娘娘寝宫!”

那人徐徐的抬起头来,对着白露展颜一笑,“白露妹妹,好久不见了。”

白露惊的退了一步,随即喃喃道:“谷,谷雨姐姐!”

刷的一下,前方灯火大亮,叶贵妃穿着整齐,高坐床榻之上,狐疑的看着身前挑亮灯火的叶倾,“倾倾,这是?”

叶倾盯着下方的白露,嗤笑一声,转过头道:“姑姑,你且看着就是。”

谷雨看着白露这位昔日同僚,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自己如今满面皱纹,形如老妇,后者却依然年轻貌美,不由心中越发酸楚。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叶倾的嘱咐,开口问道:“白露,你我俱在孝贤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娘娘不止一次说过,不和先帝一起用膳,可是真的?”

第98章若有半步行错

白露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犹自嘴硬:“我不记得了。”

谷雨步步紧逼,盯着白露,继续问道:“娘娘自己虽然穿着厚重,却总是告诫咱们,年轻的女子就是要打扮鲜亮点才好看,这可是娘娘原话?”

白露死咬牙关,不再应声。

谷雨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娘娘万事随心,说什么贤良淑德,都是做给旁人的,自己切莫要当真,若是傻傻的拿来束缚住自己,人生还有什么快活!”

“白露,你三番两次的谎言欺主,意欲何为!”谷雨最后一声怒吼,宛如晴天霹雳,轰在了白露头上。

事情到此,叶贵妃也不是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往日里白露口口声声对她说什么孝贤皇后最是贤良淑德,一言一行莫不严苟的要求自己,穿衣打扮亦是要端庄得体,不能有一点轻佻,对着皇上的时候,更是要柔顺的如同一只小猫。

叶欢歌一下站起,指着白露,指尖微颤,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叶倾忙上前一步,捧了盏热茶与她,又连连抚她后背顺气,“姑母,莫要和这背主的奴才置气。”

那边白露终于缓过气来,她立刻扑到了叶贵妃脚下,声声泣血的喊道:“娘娘,奴婢冤枉啊,奴婢在娘娘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何曾有过半点坏心思,只要是娘娘的事,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奴婢亲手打理,娘娘怎能听外人一面之词——?

叶贵妃游疑不定的看着她,的确,若非今日叶倾点明,白露就是她最信任的女官了。

叶倾站在一旁,冷笑一声,悠悠道:“白露姑姑,皇上许了你什么位分,才人,良娣,还是淑媛,妃位怕是暂时是没有空缺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一道闪电在黑暗中轰然炸开,宫室之内一片诡异的安静。

白露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到叶贵妃冷冷的视线,便知道今日断无幸理。

也许一个主人可以原谅一个背主的忠仆,但是一个女人,永远也不可能原谅想要爬上自己丈夫的床的女人。

白露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跪了下去,五体着地,砰砰的磕起头来,“娘娘明鉴,奴婢和皇上但有半分私情,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奴婢确实帮皇上传递了些消息,做了些身不由己的事情,那是因为皇上许诺,为奴婢的弟弟谋得一官半职,娘娘明鉴,娘娘明鉴啊!”

顿了下,自露猛地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淋,她满是期待的看向了叶贵妃:“娘娘,奴婢还是完璧之身,只要寻人一看便知,娘娘明鉴!”

叶倾和谷雨二人面面相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看出来了,白露说的,确是真话。

叶欢歌盯着白露,仿佛从一场长长的梦境中醒来,不可讳言,听到白露和显庆帝并无关系时,她的确松了口气,如今,她心中只剩下了一个疑问:“你为何要三番四次的欺骗本宫?”

白露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再不敢隐瞒,慌忙道:“都是皇上叫奴婢说的,他喜欢看你扮作孝贤皇后的模样伺候他!”

叶倾脑子中轰然炸开,果然,这竖子,敢尔!

她又忙看向了叶欢歌,后者的脸色铁青,一双玉手死死的抠住了身下软榻,不发一言的瞪着白露。

白露顾不得其他,一叠声的道:“奴婢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娘娘这般顺着皇上的心意行事,皇上才会时时来到咱们朝凤宫啊!”

说着,白露再次赌咒发誓起来:“奴婢真是一心一意为了娘娘着想,奴婢敢对天发誓,若是有半分危及娘娘之处,就叫奴婢——”

她心一横,发了个最狠的誓言:“就叫奴婢全家死光,血脉断绝!”

她为了弟弟背主,如今发下誓言,却是连弟弟也囊括其中,一时间,叶贵妃也不禁有些动容,倒是相信她了。

半晌,叶欢歌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了一旁的叶倾,“倾倾,你说该如何处置?”

白露立刻满怀希望的看向了叶倾。

叶倾盯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往日种种尽皆在脑中闪现,半晌,她重重的合上了眼,又随即睁开,淡淡的道:“主子叫你往东二十步,那你往南,往西,又或者往东只走了十九步,亦或走了二十一步,都是错。”

叶贵妃一怔,这种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细细琢磨,却大有道理,不由惊奇的打量起了叶倾。

她却不知,下方的谷雨和白露二人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满脑子的震撼!

她们初到孝贤皇后身边,第一次见到孝贤皇后,后者对她们说的,就是这样一段话!

叶倾含而不发,后面还有半句,她并未当着叶贵妃的面说出,孝贤皇后当初说的是:“…若有半步行错,那就不用活了。”

白露满脸震惊的望着上方的叶倾,叶倾面无表情的回视着她,这一刻,白露眼中,叶倾的身影俨然和孝贤皇后重合在了一起!

叶倾淡淡的道:“你去吧,你的弟弟,若是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不去动他。”

白露满面泪痕,呆立半晌,俯下身子,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起身,失魂落魄而去。

过了片刻,便有宫女来报,白露姑姑已经在寓所内投缳自尽了。

叶倾摊开双手,五指纤细白皙,晶莹剔透,她不杀伯夷,伯夷却因她而死,白露,是今生因她而死的第一个人,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叶欢歌还是这宫中的贵妃,这种斗争就永不会停止。

叶欢歌沉默半晌,吐出一口长气,看着叶倾,满是欣慰,“倾倾,幸好有你。”

叶倾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安抚叶欢歌道:“姑姑,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叶欢歌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恩,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在宫里住一晚上,我派人给你祖母打个招呼。”

叶倾也实在有些疲惫,便没有推脱,带着谷雨出了贵妃寝宫,回到了侧殿中。

阿苹和阿桃立刻围了上来,打了温水来给她洗漱,又从厨房取了饭菜,叶倾草草的吃过两口,简单洗漱后,便上了床。

阿桃几人小心的合拢了床幔,就要退下,叶倾却突然开了口:“张姑姑,你是留在我身边还是贵妃娘娘身边?”

张氏最大的优点还是在这皇宫之内,留在叶欢歌身边,其实更好。

张氏毫不犹豫的道:“老奴愿意跟在姑娘身边。”

叶倾阖上眼,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几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屋子内一片安静。

这个晚上,叶倾睡的并不踏实,翻来覆去惊醒了几次,梁平帝的几个儿子依次在梦里出现,一个个风度翩翩却满脸血迹,一忽喊道:“母后,儿臣好痛啊!”,一忽叫道:“毒妇,纳命来!”。

到了早上,叶倾一个翻身坐起,抹了一把额头,满是冷汗,她呼出一口长气,任是魑魅魍魉,也只能在梦里作怪了!

她掀开床幔,见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窗前人影憧憧,不由唤道:“张姑姑,外面在做什么?”

早已经候在外面的张氏立刻推门而入,阿苹和阿桃紧随其后,一人捧盆,一人提着热水。

张氏把脸盆放到了架子上,扶着叶倾站起,细声细气的道:“是贵妃娘娘,一大早就唤人把朝凤宫的装饰都给换掉了。”

她说话时,并不抬头看着叶倾,侧着脸,小心翼翼的避免自己的呼吸喷到叶倾身上,又把叶倾的袖子挽起,一对玉镯撸了上去,动作轻盈无声,一看就十分熟练。

阿苹和阿桃站在一旁,满是敬畏的看着她。

叶倾注意到二人脸色,眉毛扬起,没等她说话,张氏就已经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把早饭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