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上了叶欢歌的半副銮驾,叶欢歌懒洋洋的靠在了狐毛软垫中,伸手一点叶倾的脑门:“你呀,真是个鬼灵精,看到徐皇后那副样子,真真解气!”

叶倾轻笑道:“那也是姑姑的福气。”

显庆帝子嗣单薄,叶欢歌如今身怀六甲,那就是手握了免死金牌,徐皇后是只能恨不能动手,甚至连恶语相向都不敢,万一叶欢歌受到刺激昏过去了呢!

姑侄二人齐齐的笑了起来,片刻后,叶倾沉吟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姑姑,我记得以前您说过,太子身体似乎有问题?”

虽然高昱说了太子不能人道,叶倾却还怀着一丝侥幸,今日之事也叫她彻底看清楚了,皇帝再好也不如儿子好,叶欢歌今日之所以能把徐皇后压制的死死的,还不是母凭子贵?!

叶欢歌皱起眉头,看到叶倾面色坚定,轻叹一声,终于开口道:“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许都是做不的准呢!”

这宫里混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叶倾眉尖不散,走路亦是端方严正,可见仍然是处子!

这也是徐皇后等人连日来对她看不顺眼却没有做的太过分的缘故。

叶欢歌悠悠道:“你可知,宫里的皇子到了一定年纪,皇后就有义务为他们安排两个侍寝的教导姑姑——”

叶倾自然知道,不过此时,她却做出了一脸震惊的样子:“教导姑姑?”

叶欢歌咳了两声:“咳咳,为他们开道解惑,省的因一知半解反而沉迷女色——”

叶欢歌言语含糊的略了过去,直接提到了重点:“结果教导太子的那两位姑姑,却被太子赶了出来,一个投了湖,一个撞了柱子——”

叶倾半张嘴巴,“这——”

叶欢歌一脸无奈:“这可是大事,一开始,谁也不敢说太子的不是,之后,皇后娘娘,端妃,宁妃,还有我,每个人都给太子赐了不少美貌宫女。”

说到这里,叶欢歌吃吃的笑了起来:“你在太子宫里也看到了吧,这后宫里最年轻貌美的宫女,可都在东宫了。”

叶倾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东宫的宫女颜值那么高,人又那么多了,感情都是这几个妃主的关系,估计她们一方面是打着为太子好的旗号,一方面是消灭潜在情敌吧!

叶倾在东宫下了銮驾,和叶欢歌作别,不免心事重重,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叶欢歌话中暗示,太子这些年以来,竟是真的一个伺妾都不曾有过。

叶倾寻思着,看来应找个靠的住的太医给太子好好诊断一番才是。

一边想,一边向着宫里行去,刚刚迈进寝宫大门,一个白色人影就扑了过来,下一刻,她已经被太子拉到了床上,后者厚颜无耻的把一双冰凉的脚丫直接贴上了她的怀里。

“娘子,娘子,快来看,我找到了什么!”

太子献宝一样把一个木头匣子送到了叶倾面前,叶倾微微一怔,她还没有做手脚,太子就找到什么宝贝了么?!

看着面前颜色沉安,式样古朴的木头匣子,叶倾一阵恍惚,这匣子,看着倒是的确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她何时藏起了这个匣子的。

叶倾抬起头,看向了太子:“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高昊心情极好,嘴角弯弯的道:“我等着和娘子一起打开呢!”

他一脸得意,脸上明显写着窝很腻害吧不要大意的快来表扬窝吧!身后似乎有一只尾巴在摇来摇去,还别说,高昊在榻上这么一跪坐,还真像是一只大犬。

第142章 顾太医

话罢,高昊连连催促叶倾打开手里的木匣,叶倾也有些好奇,这匣子里是什么玩意,为什么只觉得眼熟却全无印象。

匣子上并没有锁,叶倾轻轻一碰锁扣盒子盖便应声而开,里面却是一副白绢。

高昊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把白绢取了出来,三五下打了开来,却是一副水墨画,层峦叠嶂中,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巍巍峨如一把长剑刺向天空。

山上并未如同常见的水墨画一般,画上青松孤亭,只是用墨从山峰一路层染到了山腰,仿佛山上满是苍苍绿色,任谁来看了,都要道一声,好一座青山!

高昊满眼迷茫,“娘子,孝贤娘娘,这是个什么意思?”

当白绢展开的瞬间,叶倾的瞳孔就是一缩,这副画有画无题,没头没尾,看上去莫名其妙,她却是知道这副画的根底的。

“青山”

叶倾嘴唇微动,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一下跳了出来,顾长春,字青山,当年的太医院院首,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几可医死人活白骨,又生的俊秀非凡,一身白衣飘飘,宛如谪仙,当初梁平帝后宫多少个妃嫔,三不五时就来个头疼脑热,为的还不是见顾长春一面!

叶倾和顾长春初始不过点头之交,深交却是源于一次低位妃嫔的生子,当时梁平帝虽然已经广开后宫,子嗣却不算多,两个皇子分别出自淑妃和凌昭仪,都是高品级的妃嫔,两个皇子都养育在她们身边。

所以这一位沈美人打从有喜开始,宫里就不断的有小道消息流传,又时时有人在她耳边提点,说这胎若是得了龙子,怕是要被皇后娘娘收归膝下。

沈美人因此寝食难安,****忧愁,身体日渐消瘦,最后到底早产了,一众太医都以顾长春为首,候在了宫外,当时情况十分危险,顾长春私下求见了叶倾,只问了她一句:“皇后娘娘,孩子和大人,保哪一个?”

叶倾犹豫了下,轻声道:“顾大人,我与你说的,你听了也就罢了,还望不要传出去。”

顾长春当时没说话,眼神里却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意思,淡淡的道:“娘娘请讲,为臣还不是那喜欢说三道四的妇人。”

叶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道:“自然要先保大人,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

叶倾永远也忘不了顾长春当时的脸,谁能想到总是一脸谪仙相的顾院首会露出木呆呆的一脸蠢相呢。

待顾长春将要踏出门扉的时候,叶倾又唤住了他:“顾大人,如果有可能,希望孩子和大人都能保住。”

孩子到底保住了,沈美人喜得一子,最后那孩子,却被元妃抱去了,可惜胎里太弱,到底没养住。

旁人只道元妃霸道,却不知道叶倾根本就是不屑,她哪怕是不能生,也绝对不会把别人的儿子抱到膝下,这是皇后的骄傲。

从哪以后,叶倾就和顾长春有了默契,叶倾能在后宫混的如鱼得水,顾长春的配合功不可没,哪个嫔妃是装病,哪一个又是真病,叶倾都了如指掌。

二人宛如知己,却从不深谈,叶倾心下也常想,这一生中对她影响最深的男人有三个,情谊最深的自然是林觉,青梅竹马,爱恨交加的是梁平帝,少年夫妻,最懂她的却还是顾长春,眼神一动,就知道对方心思,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可惜,在顾长春的长子十八岁的那一年,顾长春主动的从她面前消失了,当时顾长春经过岁月的洗礼,如一块石头被打磨了棱角,面上少了些冷淡,谪仙的气质却越发分明,“臣年纪渐渐大了,臣既不愿意娘娘看到臣发落齿摇的模样,也不想看到娘娘满头白发的那一天”

那天下午,叶倾一个人,捧着杯热茶,呆了很久很久,直到手里的茶水变凉。

她最后画了一副画,就是面前的这一副青山,没有题字,是因为不可题,皇后的私物,怎可授给外臣?!

这副画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暗含了顾长春的字,另外一个则是隐含了她心中的愿望

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可惜,直到她闭眼,也再未见过顾长春,顾长春果然如他自己所言,从此两不相见!

这副画,这副画

叶倾纤细的手指渐渐捉紧,顾长春明明说了会带入棺材中,应是他的陪葬才是!

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把这副画给藏了起来?!

一时间,叶倾心中百转千回,无数的疑团在脑海中飞过,无数的往事从眼前掠过,旁边的高昊亦是皱紧眉头,却难掩兴奋,“这副画是不是第一个线索?!”

显然,连环猜谜已经让高昊彻底的沉醉了。

叶倾收拢了心神,勉强一笑,“看样子是呢。”

高昊立时兴奋起来:“好,我明儿个先去书楼转转,那里面有不少孝贤皇后的旧物。”

叶倾点了点头,这副画对高昊来说没头没尾,对她来说可不是,顾家世代学医,太医院里应该还有顾家的人,也许顾长春的后人,就知道点什么。

太子用罢了饭,兴冲冲的拿了画出去,叶倾解了大衣服,只换了一身青罗小衫,松泛的赖在了贵妃榻上,旁边坐着张姑姑,正给她说着太子宫里的人事变动。

叶倾听到一半,已是昏昏欲睡,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些事儿,姑姑拿了主意就好,倒是要寻几个会算数的婢子,估摸着皇后娘娘会给咱们个惊喜。”

张姑姑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名册一合,笑道:“娘娘放心,老奴先也还担心着,怕这满宫里的宫女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没成想太子殿下还真是给了咱们个惊喜。”

叶倾眉眼一扬,起了些兴趣:“哦?此话怎讲?”

张姑姑笑了下:“太子爷喜欢玩乐,这宫里的宫女不管是什么地方来的,只要到了这里,就得先学样手艺,不拘是什么,只要证明太子能用的上,这宫里倒是人才济济,人人都有一两手绝活。”

叶倾一怔,几次三番,除了那次和太子相互竞看古物玩物的一次,太子在她心里,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倒是没想到,这宫里还有这等猫腻。

叶倾顿时忖道,太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

知道有几个会算数的,叶倾登时松了口气,不由又把心思放到了顾长春身上,她开口问道:“张姑姑,现太医院可有姓顾的太医?”

张姑姑还没开口,叶倾瞥到屋子里的几个宫女互相看了看,一个个羞的低了头,眉毛扬起,随手指了那站的离她最近的宫女问道:“你知道些什么,且说来听听。”

那宫女生了张讨喜的圆脸,未语先笑:“娘娘刚入宫,所以不知道,顾太医虽然年轻,医术却高超,宫里的娘娘们都指定顾太医看病呢!”

她说话的时候,满面绯红,便宛如当年,满宫的宫女妃嫔提到顾长春的模样一般。

叶倾心中登时起了几丝悠悠缅怀之情,她神色一松:“这位顾太医的名讳是?”

圆脸的宫女吃吃的笑了起来:“顾太医家中数代行医,人人都以一味药材起名,这一位顾太医便唤作白芷。”

果然是顾长春一脉的子孙,叶倾再无怀疑,顾家的确都以药材为名,只到了顾长春这一辈,自幼聪颖,小时便被当世大儒赞为有状元之才,偏偏一心从医,讨了顾家老祖宗的欢心,亲自给他定名为长春,取妙手回春之意。

叶倾眼珠一转,笑道:“本宫这两日有些积食,张姑姑,拿着本宫的牌子去请顾太医过来看看。”

话音未落,便见这宫室内的数个少女齐齐一震,同时抬起头来,一个个脸上俱都又惊又喜,欢心雀跃。

那副神情,叶倾熟悉莫名,便如同前世她身边的宫女们见了顾长春的模样。

叶倾登时也好奇起来,现如今的顾太医,生的什么模样,和当年的顾长春相比,又是如何?

到底是太子妃,按照宫里的重要程度,只排在皇帝,太子,皇后,贵妃之后,顾白芷得了传召,立刻就过来了。

只是出乎叶倾预料的,跟随顾白芷一起来的,竟然还有二皇子高昱!

“本王刚回来就听说太子殿下娶了妻,只是这两日交接差事,也没来的及拜见嫂嫂,这一得了空,立刻就过来了,嫂嫂不会见怪吧?”

层层珠帘前,高昱一身紫色长袍,一如既往的俊美,手里的折扇轻轻摆了摆,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一双眼隔着珠帘看过来,竟似看到了珠帘后的叶倾一般。

他旁边的却是一个白衣男子,叶倾只看了一眼就晃了一下神,这白衣男子眉目如画,不如高家人那般俊美,却多了几分秀气,看人时眼中没有半点波动,宛如看穿了生死一般,和顾长春足足有八分相像!

察觉到四周宫女们含羞带怯的注视,顾白芷波澜不惊,淡淡的开口道:“娘娘可是先诊脉?”

第143章 顾太医的秘密

叶倾本就是打着看病的旗号来的,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自己拆掉自己的台子,便让张姑姑搬了张椅子来,从珠帘后伸出一只手来,上面又蒙了锦帕,才让顾白芷上前诊脉。

正常来讲,中医看病,应该是望闻问切四样,后宫的娘娘们金贵,自然不能随便被人看了去,所以望这一项自然就省了。

林白芷伸出三根手指,在叶倾手腕上略搭了一搭,旁边的张姑姑已经紧张的问道:“林太医,我家娘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太医略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道:“娘娘身体壮的比的上一头牛,下次若是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叫微臣来诊脉了。”

张姑姑一时间脸上大是尴尬,珠帘后的叶倾却忍不住要大笑,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副模样,当年林长春,也是这个脾气,对假借看病之名,传召他入宫的妃嫔,就是这么一副招人恨的模样。

想到故人,叶倾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也顾不得高昱就在旁边,和颜悦色的问道:“林太医,不知道当年的妙手回春林长春林院首和你是什么关系?”

林白芷身体一僵,慢慢抬起头来,淡淡的道:“是不才的祖父。”

叶倾咦了一声,继续问道:“当年我姑祖母和令祖交好,倒是不知道林大人可还健在?”

林白芷沉默片刻,方道:“家祖已经失踪多年了,临走时只说寻仙问道去了,现下家人也只能当他已经羽化成仙了。”

叶倾大吃一惊,声音也突兀的尖锐起来:“失踪?!”

旁边的高昱眼睛微微眯起,双眼闪过一抹寒光,只是此时叶倾心神失守,却是没有注意到,她强自按捺心神,又问道:“不知道令祖父是何时失踪的?”

林白芷抬起眼,似要透过这层层珠帘看到珠帘后的叶倾,开口道:“在孝贤娘娘归天后不久,大概一两个月吧。”

叶倾眉头皱起,心中一片慌乱,直觉林长春的失踪和自己当年的去世有着直接关系,看来那副画也不是偶然,而是林长春埋下的什么伏笔了。

她心神一片震荡,也无心计较高昱的突然出现了,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吩咐张姑姑替她送客。

高昱和林白芷一前一后,出了东宫,待行走了一段距离后,走在前面的高昱顿住了脚步,侧过身子,也不去看身后的林白芷,冬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为他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柔和了他的棱角,说出口的话却不禁让林白芷心中一紧:“林太医,如何?”

林白芷微微垂下头,眼中的一切尽皆隐藏了起来,“太子妃仍是处子之身。”

高昱嘴角扬起,点了点头:“好,以后每半个月的平安脉,还要麻烦林太医了。”

林白芷没有吭声,只微微颔首,算是应承了下来。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卧槽,太子妃竟然还是个处!卧槽,二皇子殿下你这么关心你嫂嫂是不是处子真的没关系么!

卧槽,知道了这么多的皇家秘辛,老子还能活到娶老婆的那一天么!

看着悠然前行被冬日暖阳一路笼罩的二皇子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拐角,林白芷默默的转了个身,做为皇宫内院的头号男神,他接下来的行程还很繁忙:

要给怀孕的叶贵妃诊下脉,顺便卖个脸,叶贵妃说了,怀孕的时候多见见长得好的,生下来的孩子自然就长得俊了,这段日子,林白芷估摸着自己出现在朝凤宫的次数比显庆帝都多!

还有徐皇后那边,偶感风寒十多天了,依照他的诊断,这一位早就该好了,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呢,以为他看不出来压根就没喝他开的药么!

林林总总下来,接下来还要马不停蹄的在这后宫里转上两圈,林白芷在自己嘴巴上轻轻一划,仿佛给嘴巴加了一把锁,爹爹说的对,要想活得久,就得装哑巴。

不过这么多秘密,真是要憋死小爷了,回去还得记日记!

高昱出了宫,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虽然是冬天,屋子里却烧的暖暖和和,四角都放了火盆,他坐在花梨木的大书桌前,手指在面前的书册上摩挲良久,半晌方翻开了页面

林家人的毛病,瞒的过旁人,瞒不过他这个前任皇帝,对于一个多疑的帝王来说,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别看林家人历来都装成谪仙的模样,其实一个个肚子里憋的狠了,都留下了记日记的毛病。

他手上这一本,一手漂亮的小楷,却是林长春的手札。

今日诊平安脉时,娘娘突然提到,宫中新入低位妃嫔美人才人身体羸弱,这一冬以来,已有多人病倒,可是什么缘故。

吾坦言道,这些美人足不出户,常居一室,室内百气不得流通,自然容易郁结成疾。

娘娘当时若有所思,未言其他,未几,便听得宫中传言,皇后娘娘又严苟许多,连低位妃嫔亦不放过,每日两次,晨昏定省,诸多美人早早起身,绕着皇宫半圈方到坤宁宫中,苦不堪言。

吾只知,药房中治疗风寒的药材又节省了许多。

又有一位美人怀了龙胎,吾据实上禀,娘娘脸色如常,只淡淡的吩咐女官,赐下几味药材。

高昱的手指在脸色如常上定住,一张俊脸上阴晴不定,半晌后,啪的一声合上了册子,恨恨的道:“真想不到,好一个太医,好一个皇后娘娘,竟然给朕戴了半世的绿帽子!”

他嗤笑一声,低低的道:“林长春,幸好你不见了踪影,否则朕定然把你从坟中拖出,鞭尸三百方解朕的心头之恨!”

手里这本林长春记下的手札,字里行间并无直接赞美孝贤皇后的词语,只是一番平铺直叙,记载下这位太医院院首在后宫之中的行医心得,表面看来,只是一位恭顺的臣子罢了。

高昱却恨不能撕碎面前这本手札,无他,按照林家人的习惯,这本手札,应是记下他们的行医记录,自然应该会提及后宫的诸多妃嫔,偏偏高昱手里这一本,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主角!

从第一段开始,一直到最末一页,篇章中只有一个娘娘,高昱再是眼拙,也不会认不出,这分明就是他的正宫皇后,孝贤皇后!

高昱心中大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此子,当杀!

他的手在书页上摩擦半晌,到底还是没忍下心撕掉,毕竟这本手札里,记录了孝贤皇后的另外一面,有许多是他不知道的细节小事,这一点一滴,拼凑起来,却可以还原一个鲜活饱满的孝贤皇后,叫他如何舍得撕掉!

高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到底不能拿这本手札怎样,他盯着手里这本手札,沉默半晌,再次翻开,这一次,却是直接翻到了后面。

这一本手札,并没有完全记满,在最后,还剩下了几页空白,似象征了主人的心情且留余白,他日再叙。

高昱拿起毛笔,又看了看前面顾长春的笔迹,琢磨了一番后,毅然动起笔来:

余已老,却不愿皇后娘娘见到吾这般苍老的模样,唯愿娘娘心中,只记得长春一身白袍,宛如谪仙的模样。

接下来,又絮絮叨叨,引而不发,发乎情止乎礼的叙说了一番对孝贤皇后的思念仰慕之情。

字里行间依然寡淡,却让人捉住了暧昧的痕迹,任谁来看,都能看出这位前太医院的院首,对那位孝贤皇后,实是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高昱却不知道,他偶然写下的字句,却是隐隐应了孝贤皇后和顾长春之间的真实情形的。

他一口气写完,看着这一番栽赃陷害,隐隐的,自己头上的帽子,似乎又绿了几分,偏偏心里还有一股邪火上来,烧的他兴奋无比,莫名的,竟是刺激无比,两腿间也支起了帐篷。

他多日未碰女色,不知为何,今日只写了几段话,就莫名的起了心思,想起后院被他关起的那帮寡妇小媳妇,隐约也动了莫名的心思。

只是高昱到底身为帝王多年,转眼间便察觉自身不对,朝外呼喝一声:“来人!”

之后在浴室之中,足足浸了一炷香功夫的冷水,才镇静下来,他一抹满脸冷汗,恨恨的道:“竖子,误我!”

叶倾此时却不得不把满心疑窦放到了一边,徐皇后叫人给她送了今年的账册来,便撒手不管了。

叶倾只粗粗的看了几眼,立时察觉出不对来,不说其他,现在账面上已经亏空了数万两的银子!

而眼下临近年关,满宫的妃嫔,宫女,内侍,定然要领取新衣,过年的月例也要比平日丰厚一些。

更何况,还有年关祭祀,宴请诸多亲贵大臣,诰命,宫中也要摆宴,林林总总的,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可不少数。

还有一个月才过年,这账面上,竟然已经是亏空了!

叶倾啪的一声合上账本,这一位徐皇后,莫非连面子情都不做了?!

第144章 诡异的账册

叶倾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火气,先看看账本本身账目有没有出入,抓了实据再去找徐皇后算账。

她把张姑姑叫了来,两个人一人分了几本,从头开始核算,这些账本子,叶倾以前打理宫事的时候也常看,不过后来身边的几个女官培养起来后,叫她们交叉审阅就可以了,她只最后把把关,这般熬夜看账本,已经很久没有了。

连续看了三本账册,叶倾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从账面上看,各项收入支出竟是毫无问题,且徐皇后颇为节俭,像是徐皇后如今住的坤宁宫,月耗火烛不过数百根,比叶倾当年动辄上千已是少了许多。

要知道前后两位皇后住的可是同一座宫殿,没道理差这么多的,这只能说明徐皇后每日里早早上床,且宫中很多地方的长明灯也撤了。

连续看了两个时辰,叶倾也有些疲了,她抬起头,揉了揉眉心,看向了一旁侧了身子坐着的张姑姑:“姑姑可有什么发现?”|

张姑姑亦是眉头紧锁,犹豫着道:“老奴翻了几本账册,收支不但平衡不说”

“而且还极为节俭,身为后宫之主,皇后娘娘一季不过只做了八套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