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文帝是很傻。不过景佑好像在六宫事上。并没多么聪明,只不过是因为他一生也没抬过一个像蓉妃那样的宠妃,上头没有亲妈挟制它,太皇太后虽说强势。但是,毕竟只是祖母罢了。所以在六宫事上,他以为自己统管全局。其实,也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有时。她看着景佑被糊弄着,她其实并不开心,而是愤怒,而此时,想想,她就只想说这个傻子啊。

景佑听人骂自己爹,有点不开心,可是想到太后竟然有让刘榕嫁父亲的打算,就有点郁闷了。但景佑是聪明的孩子,上下打量了刘榕一下,站他立场上看,刘榕很可爱,可是站父亲的立场,对比蓉妃,父亲能听太后的话?

“你猜错了吧?太后再傻,也得找个差不多的,把你养成了,最少也得六年,你得多蠢,要太后训练六年,才能成功?”景佑故意讽刺了刘榕一下,不过他看上去,情绪上,他轻松了很多。

“是吗?可是我真的觉得,太后就是这个意思。她昨天跟我说了很多她和先帝的事,还把痒痒挠赏给我了,我觉得她的意思说是,给皇上当女人,就是个小玩艺儿,千万别想太多。我真的觉得太后就是那个意思。”刘榕顺手指着,在条案上供的痒痒挠给景佑看。

其实,此时刘榕心里是不禁为景佑点了一个赞的。她是真的觉得景佑真是了不起。这么点孩子,就能在年龄上,发现这事的漏洞。

对的,把自己培养起来,给文帝是不可能的,但为什么不想,这是给下任帝王预备的.那么,年龄上,她就刚刚好了。二、三、五皇子,其实年纪差不了多少,无论选谁上位,她都能被太后训成一代宠妃。

那么将来,他真的上位了,看到刘榕一点点的被培养时,他也会想,太后早就知道父亲不成了,于是早就在培养自己了。也许开头几年,会感激太后的栽培,但人的思维是会变的,他慢慢的就会明白,父亲只怕死得蹊跷了。而今天,自己跟他说的话,就是将来,救自己最好的武器。她从来就不是太后的人,是太后选中了她,她是被迫的。

景佑狐疑的看了一眼那把痒痒挠,他相信刘榕说的话,但是他真的觉得,太后不会这么傻,明明可以培养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宫女,慢慢的拉着父皇走出阴霾,为何要训练小刘榕,还那么麻烦的,非要把她的名字从宫女名录里抹了,让她成为进宫伴驾的贵女,还让乐亲王家的两位小郡主进宫相伴,这本身就是为了抬高刘榕的身份。

就算太后再喜欢刘榕,却也不可能为刘榕冒这个大不韪,他也相信,这个背后是有原由的。是为了自己吗?因为自己喜欢刘榕,于是太后现在拼命的抬高刘榕的身份,以后让刘榕嫁给自己吗?

可是痒痒挠怎么解释?还说先帝的故事,这些故事,他都没听过。说什么她会是帝王手中的小玩艺儿,这些都不能单做解释的,景佑也糊涂了。

“小钱子,你乖乖的。将来,我长大了,真的被太后送给皇上,你等我,我生了儿子,就把你要到我宫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真的,真的,我一定会护着你的。”刘榕搂着景佑的肩膀,有义气的保证着。这是她昨天晚上想好的。多好的机会,一定要趁这机会,气死景佑,还让他没一点办法。

她要告诉这位自得了一生的臭男人,他对六宫的意义就是能她们儿子的工具,六宫之人,只要有儿子,只要能养大儿子,至于他怎么样,她们才懒得管呢。

“什么?”景佑几乎是跳了起来,几乎头发都全竖起来,她要给皇帝生儿子,然后把自己要到她宫里,这个…这个…景佑几乎真的被她气得吐血了。

“嗯,等我有了儿子,我、你、眉姑姑,我们永远在一起。等将来皇上不在了,我们就可以出宫了,我让我儿子养你,放心,我会带你一块出宫的。”刘榕抓着景佑的小手,十分真诚的保证着。

景佑甩开了她的手,跑掉了。刘榕趴床上,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笑得全身都在抖。若是不知道的,看到这一慕,只怕还要想,小刘榕此时伤心的正在痛哭流涕。

第六十一章 文帝驾崩

一早皇城的上空飘荡着丧钟的哀鸣,而所有人,心境却是大大不同的。

景佑其实半夜就被带到了父亲寝宫的榻前,和他站在一起的是二哥景保,而上首榻边的描金太师椅上坐着皇太后。

文帝看他们来了,看着他们俩跪下,直接指着他们俩,有些沙哑的说道,“你们谁愿为帝,谁愿为王?”

景佑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父亲,可是父亲盯着他们,眼神之中,却并无一丝一毫的父亲最后该留下的依恋,他眼睛里,满满的不耐烦。

景保其实一出生,因为生母出身太低,于是比景佑还还透明。所以,被父亲一吓,他就慌了,怔了一下,慌忙磕起头来,“儿臣…”

“儿臣愿似父皇!”景佑脑中一下子电光闪烁,他此时已经不敢不再看太后了,只是双手抱紧了拳头,对着父亲几乎是咬牙切齿说下去的。

景保侧头看了他一眼,心终于安宁了下来,“儿臣愿为贤王。”

“传旨,皇三子景佑人品贵重,深似朕躬,封为皇太子!”文帝喘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然后平躺着,对着帐顶,轻喊着。

首领太监、礼部的官员、辅政大臣其实就在侧边的屏风外,大家都是见证,所以文帝不用说得太使劲,他也没力气说那么力,保证每一个人都听得见。此时让大家都等在这儿,其实就等着文帝最后的决断。东西都是现成的,只不过,文帝最后要确定一下罢了。

他甚至没看儿子们一眼,待冯唐拿过了只要填上名字的诏书。他被扶起,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景佑的名字亲自写在遗诏之上,然后看向了下面跪成一排的人。

“太子子小母弱,太后老迈,众臣工,拜托了!”文帝对着亲定的四位辅政大臣轻轻说道。

“皇上!”大家一齐仆伏于地,一齐悲鸣着。

景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想再看看父亲。可是父亲从始致终一眼也没看过他,景佑终于看向了太后,太后看到他在看自己。她对自己慈爱的一笑,眼神之中满是鼓励与安慰,而那一刻,景佑终于想通了。他轻轻吞下了喉中那大大的硬块,也深深的仆伏于地了。

他现在不恨父亲了。甚至,他有点觉得对不起父亲了。他知道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但是,此时。他已经被贴上太后的标签。所以父亲不愿看到他,父亲不是不爱他,而是父亲以为。他是太后的傀儡。

他又想到了刘榕的眼泪,她没有想错。她也被傀儡了。她并不想成为那个傀儡,在她的心里,她原本只是想成为,只要比她父亲官位高的女官吧。而此时,因为太后觉得自己喜欢她,于是,此时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吗?

他几乎没听见父亲在说什么,然后他跪到双腿,都没有知觉时,他被人扶起了,然后脚下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大家都在对他三呼着万岁,连二哥也趴在地上,此时,站在自己身侧的,就只有一身朝服的皇太后,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可是为什么没有人问问他,是不是准备好了。

回头,父亲已经平躺在了挂着黄绫的龙榻上,脸上用一块黄绫盖着。

他挣开了牵住他手的太后,回头慢慢走向了父亲,轻轻的拉开了那块黄绫,他傻傻的看着父亲那深深凹下双颊的脸。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真的看过父亲的脸,从小到大的记忆里,父亲就是一个穿着黄袍的伟岸男子。只是他的脸,好像他就没敢抬过头,认真的看过。此时,父亲不在了,他终于可以看清父亲的脸了。

此时父亲终于不再面目狰狞了,若是榕儿在这儿,就不会说父亲长得不好看了,他其实也是清秀的,只是,榕儿没有机会看到如此平静的他。一个狞狰的人,是谈不上好看的。景佑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父亲,似乎想把他刻在心里。他再不看,以后也看不着了。

“皇帝!”太后终于叫他了,不是叫‘佑儿’,而是叫‘皇帝’,他现在是皇帝了。他承继了父亲的位置,他将成为那个黄袍下面伟岸的身影。可是,看到父亲那瘦骨嶙峋的脸。父亲最后,竟然都没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就好像皇权的交付,就是他应尽的责任一般,所以他把责任尽到了,于是他走了,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儿子,至少,在他的心里,自己从来就不是他的儿子?

“佑…皇上,父皇殡天了。”景保抹着泪,也跪着移了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边说,泪边顺流而下,景佑抬头看着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哥哥。

虽然之前他也不像真正的哥哥,从来就没有真的站出来,保护过他。可是他至少没有欺侮过自己。想想,景保也并不大,宫里有了蓉妃,然后其它人都成了透明的,一个透明的皇长子,不被人欺侮就不错了,哪里还会欺侮别人。所以他也是可怜的人,也许比自己还可怜。

“二哥,我们送送皇父。”景佑还是没哭,他没有泪,他又想到了刘榕,他有些羡慕她了,她想哭就哭,活得多么恣意。他拉过了景保,一块再跪到了父亲的榻前,轻轻的拉着景保的手,一块摸着文帝干瘦的大手背,他的体温还在,就好像他还没走远。

“父皇,我和二哥、五弟会好好的,我们会好好的。”景佑轻轻的说道。

景保趴在床边,再次哭到不能自已,景佑只是红了眼眶,却拼命忍住了,他不能哭,他要好好的,他会让他的兄弟都好好的。

皇太后此时终于,泪滚滚而下了。榻上这个是她的亲儿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许恨过怨过,也失望过,但是,她却不会真的对自己儿子怎么着,她只是放弃了。是啊,她放弃了儿子,扶起了孙子。她眼看着儿子置身于危险之下,她明知道结果如何,她却还是没有伸手,所以此时,儿子其实还是自己杀的吧?太宗皇帝那么多儿子,现在,真的一个也没有了。

第六十二章 喜欢吗?不喜欢!

刘榕一早听到了丧钟,猛的坐起,文帝死了吗?虽说知道是今天,但是她还真不知道具体时间,没想到这么早?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其实这已经是确定完了遗诏,然后新晋的太皇太后与亲上任的四大辅政大臣、宗室代表开完了会,大家谈好条件之后,才敲响的丧钟。让全部人等知道,皇帝殡天了。

而刘榕从来就没懂过朝政,她的记忆中,也就记得是大年初三而已。她能记得,还真不是因为小时发生过什么事,前世那会,她被眉姑姑管得紧,应该那时,她还没能出院子,独立办差。所以她对这件事,还是没有多少印象的。

刘榕知道文帝死于大年初三,是因为她跟在景佑身边后,每年的初三这天,宫中都会有祭祀。于是,每年过年,景佑都会借机大发一场脾气。于是作为宫庭的一份子,每年过年,她都从三十起,就嘱咐儿女们小心,别惹怒了皇父。

不过就算孩子们都知道不去惹怒景佑,但是景佑还是有法子让所有的人都跟着他一块不痛快。因为这个,她记忆里,景佑活着时,她就没好好的过过年。

景佑年纪越大,脾气越差,特别是他觉得自己的成就超过了皇父,可是自己的儿子没一个让他觉得满意时,他深深的觉得气馁了。然后常常借题发挥,最多说的就是,‘皇父将会以朕为荣,而朕却无颜见父。’

于是到了后来,儿子们都被他训得跟狗一样,她只能抱着已经有白发的儿子说,‘这不是你的错。’

那时她也恨。可是她也没法。想到那时喜怒无常的景佑,她又恨了起来,白发苍苍的儿子,还有其它的皇子,在景佑面前有时还不如一条狗。那时,她竟然想的是,人不能活太久。因为活得太久。于是就讨人嫌了。那时,她几乎都不想见景佑!

她认真揣测过,她觉得景佑那天让所有人都难过。其实是不是他自己也难过?于是,有了,‘朕不开心,你们也都别开心了。’

然后。其实宫里的,到后来。也都是敷衍他。当着他的面,一个个乖得跟孙子似的。其实一转脸,谁不是该怎么乐呵,还怎么乐呵?所以。景佑在宫中,其实都是茫然的,或者是孤独的吧。

但是这份孤独却没人敢治。大家都远远的躲着他,连元后都不敢。于是,所有的人,只敢远远的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却无一人敢靠前。

这一世,文帝还是死在了这一天,景佑还是会受刺激吗?还是会跟上一世一样,一个人一到过年就让全宫的人害怕,不敢多跟他说一句话?

刘榕想到这儿,其实马上又觉得,自己真的想也白想,自己能让文帝别今天死吗?如果不行,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想想自己还有点好笑了,昨天担心的是,文帝死前,她还没跟景佑打好预防针;今天就开始担心,景佑将来会不会又拿儿子出气,自己的思维还真的有点发散了。

也不知道,此时景佑会不会伤心?想想,景佑这渣爹终于死了,给他留下这么一个花花的世界,所以,她还真用不着替景佑难过。想当年,她自己亲爹去世,她都没怎么难过。

不是她无情,而是她亲爹去世时,亲爹都八十了,而她也六十多了。进宫五十多年,就没再见过亲爹。得到消息时,她使劲想,都没想起亲爹的长相。

儿子怕她伤心,还真的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而她那会真的伤心不起来。她还笑着问儿子,说如果她一点也不伤心,儿子会不会说她无情。儿子只是笑。

而后来,当景佑去时,她们办完丧事,她高高兴兴的跟儿子回家,有天还真的问过儿子,你伤心吗?儿子就对她笑。她明白儿子的意思,就像她对自己的父亲,当失望太多次之后,于是也就伤心不起来了。

文帝对景佑来说,其实进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爹,只给年幼的景佑,留下一个无尽的遗憾罢了。所以他后来,才会那么茫然、以及愤怒。

“想什么?”眉姑姑看着还在发呆的她,拍了她的头下。

眉姑姑其实早就起了,出去晃了一圈,看没事,特意回来看着刘榕的。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比如皇帝突然驾崩,而内务府根本就没时间赶制那么全的孝衣情况下,全宫不重要的部门就老实在自己的地方待着,别出来现眼。

于是现在,眉姑姑自然不会让刘榕早起,自己出去转转,让老太太知道,她关切着老太太,就可以回来,守着自己的宝贝了。

现在看刘榕偎在被子里发呆,过来亲亲热热的包住她,拿着素衣裳给她穿上,天寒地冻的,就算屋里不冷,也不能这么穿着单衣发呆的。

“所以太后是瞄到了新皇上了。”小刘榕偎进了姑姑的怀里,她不是想试探什么,只是没事找点话说。她的双目无神的盯着边上的洗脸架子。

“榕儿!”眉姑姑腰一下子僵硬起来。

“虽说榕儿是很傻,可是也知道,天上掉不下馅饼。”刘榕笑了,侧头看着眉姑姑,“没事,我没事儿,至少比当宫女强,对不对,好歹是主子。”

“至少会是你喜欢的人,现在让自己喜欢他,然后,让他离不开你。”眉姑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刘榕没说话,自己喜欢景佑吗?这点她倒是清楚的,上一世,她连景佑的脸都没认真的看过。所以,别看他们生了那么多的孩子,说到喜欢,还真的说不上。

至于说景佑离不开自己,她又想叹息了。她真没那心气,再说,别人不知道,景佑她还是知道的,景佑是无情的人,就算是对所谓情深意重的元后,也不过如此。所以,眉姑姑让景佑离不开自己,那也是痴人说梦。

现在她只能让景佑多喜欢她一点,然后呢,她就让能儿女们过得舒服点。她此生,也就这么点要求了。

第六十三章 我可以嫁给你了(上章号码错了)

午后,景佑还是来了,他没有换衣裳,一身白衫,头上戴着系着麻绳的布帽。这会时间,眉姑姑去干活了,刘榕知道规矩,她就老实的在屋里收拾,然后做小针线,坚定的不出去惹事,没想到,她不出去,景佑在这时,竟然会来。

不过也是,此时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时,于是守灵之人要出来转一下。而景佑作为新出炉的帝王,他的身体健康系于天下,所以他这时过来,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刘榕看看他身后的小钱子穿的还是太监的服色,只是腰上绑着根白带子,头上的黑纱布帽,他还是无品小太监,没有插翅,也就罢了。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刘榕这倒不全是装的,主要是没见过这样的景佑,实在有点…

景佑是不胖,可是这会数九寒天,就算守灵时,他下面垫着垫子,面前放着火盆,可是因为怕尸体出问题,殿下的火龙是不会开的。

于是,他现在穿得跟个包子一样,圆圆滚滚的。刘榕觉得,这一定是别人强制的,以景佑习惯,他从来就没这么没风度的时候。

“榕儿,这是皇上了。”小钱子拉了刘榕一下,之前他一直叫她榕姑娘,不过不知道啥时就改了口,这会也忘记改回来了。

“皇上?”小榕儿盯着小景佑,双手扯了他的小脸一下。表示确定一下,这个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钱子。看到景佑的扭曲的小脸,“还是小钱子啊?”

“榕儿!”景佑无语了,这位能正常一回吗?不过此时,他的心情好多了。就好像被她捏一下。然后被打个岔,他就真的有点忘记自己的身份一般。

“小钱子是我,这是三皇子,现在是皇上。”小钱子看榕儿手还放在景佑的脸上,他真的觉得,呵呵,这位脑子里是屎吗?只能再抽抽的说一遍。这是新上任的皇帝陛下。你不能再捏龙脸了。

“你是三皇子,现在是皇上。”刘榕这回轻轻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跳起来。抱住了景佑的脖子,“真的吗?真的吗?哈哈,我以后可以嫁给你了。是这样吗?”

小钱子退出去了,他真有点听不下去了。这个,扯得上吗?太痛苦了。国丧呢,您就已经想到了将来要嫁给皇上的问题,这个,他啥也没听见。

而景佑笑了。一整天,此时,他真的笑了。是啊。这就是他的刘榕,她之前害怕。因为她不喜欢父亲,而现在,父亲死不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关心她自己的事,她可以不嫁给父亲,而是嫁给自己了。所以,此时的她满心欢喜。

而他也欢喜了,他喜欢刘榕这么开心的知道,将来,她要嫁的人是自己,就算是太后有意而为之,她其实也是心地纯净的那个。只是…他心里又在太后的身影上,打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刘榕这是在提醒他,太后的布局。不过,不管刘榕提醒不提醒,景佑都不可能忘记,他永远记得的是,父亲那清瘦的脸,也许没有不甘心,没有迷茫,但是,他记住了那张脸。

“是,以后,你不用再害怕了。好好的听太后的话!”景佑回抱着刘榕,他轻轻的拍着刘榕的背,缓缓,却意味不明的说道。

“可怜的小钱子,我说你,以后我要叫你什么?”刘榕也许不了解别人,但是景佑她还是了解的,他说让自己听太后的话,这语气,也就仅仅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好好的听话,让她如愿送自己走上妃子之路。跟将计就计的意思差不多,听到这话,她也就轻松了一大截子。她明白了,景佑想通了一切,此时她真的同情景佑了,明明才这么点,他所要承受的,会是多么的残酷。

“不想叫我皇上?”景佑又笑上,放开了刘榕,自己坐下了,他跪了一天,他真的好累。

刘榕也伺候惯人了,忙给他倒了一碗温水,然后打开了点心匣子,整个的放在他的面前,但递茶时,摸到他冰块一样的小手,想想,“你现在要守孝,过会要到前头去不?”

“是!”作为孝子,而且是继位者,他要守灵,让朝臣们知道,父亲没有选错人。所以,他也就只能出来一下下。

“哦,那时间不够了,我给你煮点面片汤吃好不。”就算此时景佑穿得跟个包子一样,但他摸起来,跟个大大的冰块一样,这不成,温水直接让她拿开,直接倒热水给他捂手。然后想着要给他做点热呼的东西,提高体温。

“你会做?”景佑没想到她会想着给他做吃的,之前他有陪她做过点心,然后她是有说,她将来学会了给他做,不过,没想到,现在她连面汤都会做了。其实景佑也是把点心的范筹想得狭窄了,基本上,这种面汤,在南方也是点心的一种。

“那个没什么难的,你跟我一块。”刘榕拉着他出来,去边上烧开水的小茶炉房里,捅开炉子,放个小铜锅子,放点从厨房要来的高汤冻就那么煮着,她又去撕了两片大白菜叶子,撕成小片,洗干净了,放一边待用。然后就拿了小碗,放些面粉,然后往里倒了温水,就那么使劲的搅起面糊来。

“你干嘛?”景佑还真没见过人做这个,煮汤、洗菜,他都能理解,可是搅面糊糊干嘛?

“做面片啊。”小刘榕说得还理所当然。

景佑还真没吃过面片,不过就算他没吃过,他也知道,一定不是刘榕说的这种。

“你做过不?”

“没有,我觉得就是这么做。”刘榕瞪着他,“你敢说不好吃,就算你现在是皇上,我也不原谅。”

景佑此时还没找到当皇上的感觉,刘榕这么说了,他也就认命的点头。觉得,做饭的那个比较大,他乖乖的闭嘴了。

汤开了,刘榕把面糊糊,一点点用筷子赶到滚滚的汤中,真不像面片,有点像一条条游走的小鱼儿。

景佑没那么担心了,倒是看着小刘榕认真的做饭的样子,对她有点新的认识了。她干活时,好像总是这么专心致志,心无旁骛,都不知道是为了这点吃的,还是因为要吃的那个人。

第六十四章 不要你的保证

很快,面糊完了,她用筷子在汤里搅了下,然后扔下了叶子,再开始调味,高汤里本就有味道,她也就是加点醋、加点辣子,试试,点点头,这是景佑喜欢的味道。

没法子,跟了他一辈子,他的口味,就是全宫庭的口味。她就算是想装着不知道,都不成。最后洒上一把小葱花。这是在花盆里,放在室内养的。要吃时,剪点下来,切切,总算汤好看点。

拿小碗盛了,用托盘端进正屋。帮着景佑先把外头大棉袍子给脱了,递给他筷子和汤匙,让他快趁热吃。而她把景佑的袍子平铺在烧得热热的火炕上,然后上头还盖上个被子,她想快速的让那大袍子变热起来。但是她们屋里就算有炉子,她也没力气举着烤。她能想到的,就是用热炕来烘热已经冻得结实的那棉袍子了。

守孝是很变态的,比如守孝时,不能穿绫罗绸缎,不能穿贵重的皮毛,饮食里不能大荤大油。就算现在,他已经是帝王了,他要守的规矩,却也还是要守的。

所以此时他穿在外面的是一容易吸潮气的棉袍子,在外头跪一天,里面吸了潮气,于是又厚又沉,刘榕两辈子都没干过什么重活,让她给举着放炉边烤,那简直就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皇上,奴才给您试毒。”小钱子立马跳出来,站在他们面前,装出一付出来忠心不二,视死如归的表情。主要是,他也饿了,中午,景佑还吃了点东西。但他这样的小的,轮到他吃饭时,东西早冷得跟石头一般了。

“滚!你的在厨房。”刘榕给了他一个白眼,开什么玩笑,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来吃饭了,毒死景佑,对她有什么好处。真是有病。

小钱子等的就是这句了。笑嘻嘻的跳了出去。这一天,其实对小钱子来说,也是大惊大喜的一天。他跟的皇子。一下子成了皇上,他的前景不用想也是棒棒哒。若不是看是先皇殡天,他真的就要跳起来了。

但是,在前面守孝时。先皇的人、太后的人、还有先皇后的人,他又有点害怕了。他更加的战战兢兢起来。他很清楚,他想棒棒哒,是要有命守到那个时候。

不然,作为现皇的近侍。他的午餐,照样是冰冷的。没人多看他一眼。现在看到刘榕和以前一样对他,他内心也充满了一种安宁感。浮躁的心,这一刻。定了下来。至少,他们还没变。

小景佑根本不看小钱子,基本上,他还没有当皇帝的自觉性,皇帝用膳的规矩,他也就看老爹用过,还没轮到他,所以现在,让他当着刘榕的面试毒,不是有病吗?

自己拿筷子和汤匙,先用汤匙舀了点汤,试着味。其实此时的景佑,还没以后那么口重。这汤对他来说,略辛辣了点。不过酸辣味,最适合这会吃了。

他在外头跪一整天,顺便还要在群臣面前表现,他新晋帝皇的风范,其实他早冻得血都是凉的了。现在真的坐下,喝了面汤,这会才真的感受到了自己真的冻僵了。

想想刚刚刘榕把自己的袍子给捂起来,他就觉得有点温暖了。因为,她真的关心着自己,她摸到自己的手,就知道自己很冷,要给他做热汤喝。然后,让自己坐在炉子边上,然后用热炕去烘烤他的衣裳。也许这么一回的工夫,她也烘不了多干,但是,她尽力了。

“榕儿,做得好好吃。”小钱子坐门口拿着锅子在吃,感动得到哭了,他也冻僵了。边吃边吸着鼻子,他不禁都叫起刘榕为榕儿了。最开始时,是叫她刘姑娘,后来听着别扭,改口叫榕姑娘。然后不当着景佑的面,他就叫她榕儿。现在太感动了,于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好吃吧!我第一次做呢。”刘榕开心了,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做,但是上一生,她常做给儿女们吃。

对孩子们来说,这碗汤就是他们母妃的味道,简单而温暖。而上一世,陪了一辈子的男人,却隔了一辈子,才第一次尝到自己的手艺。她又想捏他了,不过想他已经是皇帝了,于是还是轻捅了他一下,“好吃不?”

“你以后可以多做。”景佑点头,淡淡说道。这已经是他对刘榕最高的评价了,之前刘榕做啥,他都会鄙视,虽说都吃了,不过,这个真的算是第一次给她正面的评价了。

“那你会来吃吗?”而这对刘榕来说,也是两辈子景佑第一次给她正面的评价。刘榕期待的看着他,自己去学了,他会不会来吃?再说,她也觉得真的做一堆菜,然后等着他来吃,想想都有点凄凉。

“会!”景佑想也不想就点头了。刘榕做了饭,当然是给他吃了,他也想不出,如果她做了,会给别人吃。给谁吃他都不乐意,抬头看看小钱子,他端着小锅子就吃的样子,他就气愤,这小子越发不成体统了。

“那我就多学几道菜,你喜欢吃什么,我去找大师傅学。”刘榕开心了,只要他肯吃,那么,她就不会白学。

可是,问出来,就后悔了。算了,不指着他了,上一世也是,说来的,却临时走了。她从慢慢的期待,到后来,什么也不期待了。

就算刚刚一点点的心动,但也马上对自己说,她会好好的学,她还有儿女,只当是为了儿女,她也该多学几道菜,总不能跟上一世似的,做来做去,就只有这一道。

她决心,她要努力学,不管景佑吃不吃,她也要给儿女们知道,他们的母妃真的很爱他们,他们的母妃不是没有用的人。母妃会给他们做好吃的。

景佑侧头看了她一眼,他觉得很奇怪的是,刘榕没让自己承诺,他记得父亲的蓉妃好像常常会对父皇撒娇,会让他保证,一定做一件什么事。但刘榕好像…对,之前她让他保证过,一定要听她的话,可是现在,她却不让自己保证了。

第六十五章 你好好的

“榕儿,你做什么,都一定好吃的。”小钱子在外面叫着,谁一整天第一次吃到*的东西,都会感动到不知道爹妈姓啥的,现在小钱子就处于这种状态之下,现在他全身好像都暖和过来了。

“知道,总有你的份的。”刘榕回头看了小钱子一眼。

第一次,她有点不忍了。之前对于那些可能会倒霉的人,她都是会躲远一点,远远的看着那些人自作自受的走向灭亡。她对自己说,他们是自作自受,跟她无关。可是现在看到小钱子,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第一次她有了不忍,此时小钱子还是跟他们一样的小孩子,一切也许还有得选。

“还废话,要走了。”景佑抬眼看了小钱子一眼。他的面汤喝完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他真的该走了。

刘榕去摸摸棉袍子,只能说,比刚刚强一点,但还是不够暖,但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只能老实的给他穿上。

“你吃完了没,点心盒子呢?”刘榕没有感受到他的不同,她只关切的看看小碗,总算面汤都喝了。但这个其实也不很顶饱,不禁埋怨起来。她当年也是守过灵,想想,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肯好好的挑个好时候去呢?

景佑的元后也死在寒冬腊月里,那时,她刚怀上女儿,真是受了大罪了。

守灵可不是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的,此时景佑能过来看看她,她也觉得知足了,至少。景佑没有上一世,那么无情。所以此时,她急急的一扫眼,发现他身上没有点心盒子。她急了,点心都不知道放哪儿。衣服不够暖和,还不能吃点心,这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放心。放心。我会给主子拿点心的,守孝不好偷吃点心的。”小钱子喝了汤,身上舒服多了。忙上前解释。

“哦,缺什么打发人来说一声,乾清宫离这儿又不远。你要不让人再送一件棉袍子过来,我帮你烘得暖暖的。你冷了,就过来换一身?”刘榕点点头。拉着景佑说。

算起来,其实离乾清宫最近的,除了皇后的坤宁宫之外,最近的就是侧边的慈宁宫了。从侧边的侧门穿的话,跑步要不了多少时间。

刘榕还是觉得给他穿上不暖和的袍子,有点毁三观。没法子,她还真不是针对着景佑。仅仅只是因为,这不是一个合格宫女应该做的事。

“知道了,你好好的。”景佑扒开了她的手,挺直了腰板,也不看刘榕,自己昂首出去了。现在的他,也算是满血复活了吧?

他只是过来看一眼刘榕罢了,他刚刚一直担心着,担心刘榕会不会因为自己成了皇上,会不会再也不理他了,所以当太后让他出来歇一会时,他就来找她了。

其实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刘榕的小院子,好像是他惟一能放下一切,休息的场所。于是他只能来这儿。他也想亲口告诉刘榕,他不是小钱子,他是皇子,现在是皇上了。如果刘榕害怕了,他就算了。就能重新回到那冰冷的地方,从此过上冰冷的生活。

他现在真的放心了,也觉得舒服了。刘榕应该不知道什么是皇帝吧?在她看来,皇帝就是她将来要被太后给的人,所以呢?谁当皇帝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幸亏是自己吧。

于是,对她来说,现在自己做皇帝了,于是她可以嫁给他了,于是她现在心里满是快乐了。她因为自己而快乐着,所以她把她的快乐也传染了他,让他因为失去父亲而茫然冰冷的心,被一下子填满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挺直腰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的样子,让刘榕有多么的伤感。因为长大后的恒帝就是这样,永远挺直了腰板,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心里没有软弱与柔情,他是比他父亲铁血百倍,当然也是更有为的一代帝王。

当然,更让刘榕伤心的是那句,‘你好好的!’为什么,他只会说这句呢?自己女儿死了,他让自己好好的。然后他快死了,最后跑来看自己时,他也只会说你好好的。

难不成,在他的心里,好好的,就是他惟一会说的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