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数不清。”

“妈的有这么多吗?这是要踏平我顺宁寨呀!这下死定了!”话说到这儿又是一怔,“不对不对!快告诉我,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404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关内,咱们的地界!”士兵丁有瞬间的疑惑。

士兵乙就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同时高声吼道,“回回回回!全回岗!把王八脑袋都给我缩进担王八壳子里,不出来,就死守!就算关口有问题,也先保存实力。听我号令再冲出来,跟他妈的大夏的龟儿子拼了!”

士兵们不明就理,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因而迅速依言而行。

只留那士兵乙那个小头目,一边跑一连咕哝,“怎么这么快?怎么这么快啊?妈的,今天,今天!”说着,很快就钻进那碉堡一样的守关寨中。

刀枪出鞘,人却缩在坚硬巨大的岩石之后。

顺宁关前,很快变得十分寂静,仿佛一片死地。背后山崖岩石缝隙里都有尘土,似乎被无形的震动抖于地面,早上明亮的光影闪动不止,也好像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即便是在夏日,空气却如一篷干柴,紧张的火焰一点,瞬间就燃起了火焰。

这时,马蹄声接近了,却不是马队,而是单人单骑。

很快就看到一名老白胡子的老者未着军装,却马术娴熟而来,手中还握着刀,大夏人惯用的弯刀,疾驰而来。

“来者何人,关口下马!”最前哨的士兵大喝道。

细听,会听到那声音在发颤,是紧张的。

可马不停,人也不停。

“快快下马,否则以敌人论,杀无赦!”士兵再度警告,声音在空旷的山间飘荡。因为没人答话,在山谷中激起阵阵回音。

但,那马仍不停,人也继续向前冲。

“挽弓,搭箭。”小头目在堡垒里大声道。

坚固的土堡壁上,那些箭孔之中,立即伸出好多只箭头,对准来人来马。

“放!”再一声令下,数箭齐发,直向那老者而去。

来人正是老鲁头。

他已经跑得神情癫狂,衣襟散乱,满脸汗水,以及咬牙切齿。

当那些羽箭疾射过来,他冷笑一声,举刀格挡。

普通士兵的武力怎么是他的对手,箭只自然被他尽数扫落。但,他的马实在是被他催得太狠了,已经跑得口吐白沫。此时再紧急刹住,居然立即毙命于此,轰然倒地。

若野利山手下那个驯马的人在,肯定会破口大骂:当兵的不爱惜马,都不得好死。

而老鲁头只是腾空而起,随后就地灵巧的在空中翻滚一圈,而后稳稳落地。在第二波箭还没有射来之前,从腰中拔出一只烟花筒,拔掉筒帽,直接扔上了天。

啪地一声。

烟花筒爆出一朵烟花,虽然没有暗夜里看得清楚,空中也映出划过星星点点的金色,花一样盛放,随即就枯萎落地。但凡长了眼睛的,只要距离不是太远,必然能看得到。

“他在叫援兵!”一个士兵喊,“可是大夏哪里来的援兵?”

小头目没有回话,看似镇定,实则忐忑不安。

他接到的密令只是说遇到这种情况就死守堡垒,其他不必管。可是他怎么能不管呢,万一关口再度被打破……

那后面可是志丹,他的妻儿上一次天幸躲过一劫,这一次呢?不会再这么幸运了吧。

他不敢想。

“别的不用管,先把那老家伙弄死再说。”小头目强拉回心神,大声道,“看他那架式,就是大夏军中出来的货,不能放过!”说着就咬着牙要往外走。

他身边的士兵连忙拉住他,“队正,您不能出去。刚才是您自己下的令,必须死守岗位的。咱们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您离开,左三靶位就……”

“那就把他给老子射成刺猬,别心疼箭!”小头目吼了一声。

于是老鲁头又面临了一阵箭雨。

按理这不能伤他分毫的,但他心知他带的队恐怕已经全军覆没,十八王子也丢了,现在惟一的期望就是计划顺利成功。再看看倒毙于眼前的马,心中纷乱之极,又实在是有些脱力了,对付这轮进攻居然十分吃力,甚至有一只箭都插在了他的肩膀上。

自从他从军以来,做了十八王子的贴身侍卫头领以来,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大江狗,给老子等着!”他又气又丧,眼睛通红,暴喝道。

而随着这声吼叫的余因还在,后头就听到有号角声响起,似乎是有意接上似的。

那声音非常的突兀,又非常的嘹亮,仿佛一把钢刀硬生生横插过来,契在这僵局之中。

边军们都熟悉这种兽角制成的号角声,全体大吃一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夏军过来了。能用这种号角的,还不能是小股部队,而是大批的人马!

大江军们的脸色变了。

老鲁头的脸色也变了。

不过前者是惨白,惊恐,后者却是兴奋的犯红。

他手中弯刀举起,对着堡垒的方向,“我们大夏军杀过来了,必留尔等狗头!”

这句就不像没有分量的咒骂,而是实打实的威胁。

大江军慌乱之中,面面相觑。

如果是大夏军来了,他们从哪里来的?

顺宁关之所以易守难攻,一是因为夏境那边全是光秃秃的岩石峭壁,堡垒建立的位置又奇佳,就算大夏那边过来一队擅攀爬的山羊,翻过山时,他们也都能尽收眼底,更别说是大夏军的大队人马了。

全体会隐形的吗?

二,则是因为那朵惟一的通行之路虽然被山势遮住,他们在堡垒内看不见,却被一道巨大的闸门阻挡。除非敌人跑过琰通过机关打开大闸,否则任他是神仙也飞不过来。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除非!

又像上回似的,大夏人找到山中秘道!

可是这天下哪这么多秘道?那是山吗?纯粹是是筛子啊!这关,简直没法守了!

“去你妈的大夏猪,你先抓到爷爷再说吧。”小头目率先反应了过来,惊怒之中不服气地骂了回去。

随即转身吩咐,“堡在我们在,堡亡我们亡,给我守住了。就算用血肉之躯去挡,也给我挡住。就算是死,也死在岗哨上。”

众人大声应是。

“我亲自去放狼烟!”小头目说着,转身就跑。

…………作者捎话来…………

看这序列号,404……

☆、405 双拳难敌四手

示警的狼烟是黄色。

生死关头,他一急,却忽然记起来了,上头的命令是守堡而弃关,只要发出讯号就可以。、

本来他心中还有些忐忑,以为这命令是错的,哪可能放弃关口?那后面,可是千千万万的大江百姓啊,包括弟兄们的父母妻儿。

可是蓦然之间,他脑海一片清明,因为发现秘令中说明的一切都应验了似的。再想起穆远的名声,想起之前正是穆大将军帮他们保安军赶走了大夏人,不知怎么就有了信心。

照命令说的做!没别的,服从!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准没错的!

小头目跑得像一阵风似的,片刻之后,狼烟升起。

但与此同时,不知打哪钻出的大夏军也涌到堡垒之前。人数不多,大约百多人,却在人数上已经是大江军的五倍多了。

不过这些人却并没有直接进攻堡垒,而是就扑到关口那里,从内部把顺宁寨巨大的闸门打开。找到机关窍门时相当熟练,显然早就探查得清楚,也早有准备。

紧接着,大批大夏军通关入内!

夏军的军服是土黄色,此时一团团,一片片,忽啦啦的好像洪水浊浪。那情形和气势把大江边军都震住了:幸好他们死守堡内,若是出去,就他们这不到二十个人,简直就像沙粒淹没在洪水中,直接被拍死了吧?

这还不算,关口那边似乎还有更多的大夏军源源不断地赶过来。若非关口仅能容两马并行,几乎有要溃堤的感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看这兵力,仿佛最近的龙州军都出动了似的。这哪里是要攻击志丹和金汤,整个保安军的地界,甚至关内重府都要被一锅端了啊。

提前开战了吗?不宣而战,紧急大战了吗?

人数和力量的强烈对比,己方会被碾压成齑粉的结局,令大江军们个个呼吸急促,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好在脑海中还回响着之前他们队正说的那句话:和顺宁关,和这个堡垒共存亡。

“大门顶好,预备火箭。”小头目大声吩咐,因为除了这些,他们也没有其他物资。

这不比攻城和守城,明明大夏军是不会这样出现的啊。什么沸水啊,滚石啊,他们一概没有。要命的是堡垒是土建搭以木头,火箭若被反射回来,他们大伙儿一起变烤全羊。

但,顾不得了!

不过是拼上这条命,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成了烧糊了的卷子,十八年后照样白白嫩嫩!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视死如归,他们大义凛然,他们快吓尿了却还硬憋着,结果却是大夏军在扑过来之前忽然转了个弯,把背对着他们了。

再抬头,大江军黑色的军服从地平线上出现。

先是细细的一线,横向列队,最当中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是一位将军。他身后一名旗手高高的举着旗子,上书一个大大的穆字。迎面而来时,旗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穆大将军亲自来救援?”不知谁喊了一句,听声音,满是不可置信。

“上头的策略别猜了,守好位置。提防大夏人怕被双面夹击,搞不好狗急跳墙,先踏平了咱们的堡垒再说。”小头目也松了口气,但又立即把那口气提了起来。

“那是穆远,他们的主帅穆远。”堡垒之下,老鲁头也对大夏军中一名明显是将领的人说,“跟我冲啊,快去杀掉他!杀掉他就是大功一件,还能把王子抢回来。”亢奋令他丧失理智,一边又急得跳脚。

那将领也是个莽撞的,一听到“主帅”,“大功”这样的字眼,登时脑子发热,连眼珠子都红了,连忙应了一声是,仰头长笑着,当先纵马,迎向大江军的方向。

其他的大夏兵就像饥饿的群狼,也猛地扑了过去。

老鲁头自己的马死了,干脆抢了自家人一匹,也拼命向着穆远冲。

堡垒中的大江军看着这场面,都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来。

怪不得两军对战,大江军不管装备有多么精良也是会输。大夏军这股子对胜利的贪婪和疯狂,只气势上就压住了己方。

何况,他们的马太快了。

穆大将军能顶住吗?看样子,他们人数也不是很多啊,顶多两百人。

眼见两军就要相遇,大江军这边却忽然改变队形,变单横为双纵。

穆远一马当先,利箭一样冲入大夏军的人群,后面的黑衣军就像他的双翼,紧随其后。

嘭的一声巨响,明明不是来自某一个人,而是整体队伍的相撞,却整齐划一的像发自一人,震天动地,裂山似的。

“至少,穆家军都没在怕的。”小头目感慨了声。

果然,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想起穆家军的口号:在战场上,战死将士的头,都是向着敌方。

再看为首的穆远,如同虎入羊群,长刀一挥必见血,瞬间斩敌无数。不过数息之间,就没有人敢靠近他了。

那将领和老鲁头对视一眼,心下惊骇之余,也知道普通兵士难成穆远的对手,于是双双纵马上前,打算联手大战。

而穆家军的前锋诸人更是个个奋勇,进退有据,一时之间,妥妥占据上风。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大夏军的人太多了,前赴后继,就像斩杀不尽似的。同时还有兵员渐渐汇集过来,越围越多。

“这样下去不行。”小头目更紧张了,“人有力尽时,穆大将军和他的前锋营再神勇,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哪里是四只手能了结的?”

“看这架式,怕是龙州军倾巢出动了吧?”有士兵都忘记了怕,咋舌道。

他们也没注意到,大夏军几乎对他们视若无睹,从堡垒旁边冲过去,不屑一顾到都没看他们一眼。

毕竟冲到前面去杀掉敌军主帅,以及剿灭前锋营的功劳会更大。有了西瓜,谁愿意捡芝麻呢。何况冲过去就是花花世界,烧杀抢掠,大江的肥羊们连抵抗都做不到哇。

所以谁放着肥肉不吃,反而去啃没肉的骨头?

…………作者菌捎话来…………

我明天就能回家啦。

☆、406 喜羊羊和灰太狼

古代通讯不发达,战场上除了烟火、声音以及旗帜传讯之外,还有专门的传讯兵往返于前线与后防之间,传递战场上的消息。

往往这种传讯兵还不止一个,其中若有人被杀,也不会导致通讯的中断。

因为穆远带兵死死拦在了顺宁寨关口,他身后相对安全,传讯兵们没有伤亡减员,于是他们源源不断的把前线的战报带回来,每隔半个时辰一个。

因此,赵平安等人虽然没有亲临前线,也没有亲眼看到,却能充分了解战况。

“大夏来了这么多人?”野利山愕然,“他们这是要打一场大的啊。”

“他们的人怎么进来的?”野利花花像野猴子一样从树上灵巧地跳下来,神情异常关注。

“似乎是有一个山间秘道。”传讯兵抹了抹汗,答道。

“草,又是秘道!难不成有两个秘道?这还是白于山的长城险要吗?这是窟窿吧!”事头战局,野利花花太过执着与激动,都在自己的女神面前暴了粗口。

好在他的女神在旁人面前还能摆出端庄高雅的皇家公主范,背地里也偶尔冒出只能用三角方块叉形容的词汇,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

她只挥手叫那名传讯兵下去歇息,而后转过头,对安静坐在地上的金十八道,“这恐怕是十八王子的手笔吧?”

“为什么这样说?”金十八抬了抬眉毛,露出“我只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咪”的神情。

因为他眉骨上的那块肌肉无力,他使了点劲儿,于是形成几道抬头纹。配着他略嫌稚嫩的小脸和病弱的神情,莫名有点可怜又可爱。不过他眼神闪动,某些瞬间波光凌厉,脸上却努力挂着笑意,显然是要掩饰内心里真正的想法了。

赵平安在脑海里快速研究了一下金十八的微表情,然后才道,“我在被你们押为人质的时候,曾听到你手下的闲聊。听说你们已经在保安军的地界儿潜伏晃荡了大半年之久。上回大夏军攻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在了。却没有跟着你们的人回去,想必是有其他事情要做。”

“当然啊,谁不知道我是个病秧子,得找神医治疗嘛。”金十八摊开手。

见赵平安并不回话,却一脸轻视加了然的望着他,好像再说:你少来,当我是笨蛋吗?

他心情本就不好,这下控制不住地有点冒火。

再加上他自身的处境令他的骄傲难以承受,干脆把心一横道,“好吧,是我的手笔又如何呢?事已至此,你们就算知道了也阻止不了了。”眨眼间,连脸色都变得尖刻了。

野利花花在旁边看到,恨不能跳起来,直接把这小王八蛋掐死得了,幸好他被老爹眼神制止了,只在一边怒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