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的一声,不是林泽丰撞车了,而是突然来了一阵狂风,那把中看不中用的骚包花伞被吹上了半空,我和老白可怜地暴露在渐大的雨势下。

我抬头望天,应该说是仰天,因为豆大的雨点让我睁不开眼睛。老天,你也太过分了,富人做了恶事没有后果,我一个被欺压的良民就要倒霉加三级吗?你怎么不来道雷,劈死我算了,不然我以后到处说你的是非和不公!

我悲愤得无以复加,无语凝噎,而老白一把脱下他的涂鸦艺术T恤,遮在我的头顶上,"跑两步,小新,我的车就在那边。"

"不走!我要淋死在这里,控诉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脚踏大地,手指天空,坚定地以避雷针的姿态伫立在风雨中。

"快别神经了,你身体强壮,不怕淋,这身行头却要就这么糟蹋了?"老白骂我,还踢了我一脚。

打蛇打七寸,他这句话正中我的心。我的钱啊!所谓形势比人强,再愤怒也得先避避雨再说。老天,你等着,我和你没完!

我抬腿要跑,而正在这时,一辆车轻柔地滑行来,停在我身边,似乎是老天怕了我的歪缠,好歹给我一个补偿,打发我快点离开。

"小新,快上车。"车上的帅哥说。

我想也不想,拉门就冲进车里,后面跟着老白。唉,穷人就是这样,自身的伤残不算什么,这套名贵的衣服可算是家当啊。

才坐稳,一条干净的手帕就递了过来,车子也很有公德地缓缓驶离员工通道口,在路边停下。

"你看,真正的贵族还是用手帕,而且是这种放在精美的小盒子中当礼物送的手帕,只有你我这种人才用纸巾。"老白很八卦地在我耳边低语。

我优雅地推开他,外表看一点儿也没用力,但一定会让他内伤,之后抹了抹一头一脸的水,掸掸衣服,最后绝望地发现,这套红色印花洋装上溅满了泥点子,显然不拿去专业的洗衣店是弄不干净的。幸运的是,这在我最近购置的豪华衣饰中算是中档的,不然我立即就去杀了林泽丰给我的宝贝时装报仇。

"对不起,小新。"林泽秀从驾驶位上半转过身来,满怀歉意地说,"我想--我哥不是故意。"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在心上人面前如此狼狈,以及对屡屡损失财物的心疼,让我想假装淑女也装不来,"林副总,你哥哥是一个恶劣可耻、为富不仁、傲慢粗鲁、冷酷无情、性格乖戾、超级欠抽的家伙。"

"哇,好多四个字四个字的词。"他开玩笑,努力平息我的怒火。

"就是就是,我家小新很有才华的。"老白插嘴,我差点咬他。这是什么学问?骂人的学问?

"请问这位先生是--"林泽秀温和地看着老白,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又好奇又好笑的神色。

"我是她男朋--"

"他是我的男邻居。"我打断老白,没注意自己的用词。邻居就邻居,还用前面加上定语吗?太古怪了。

老白瞪我一眼,显然认出了林泽秀是谁。他意思是:我是个无胆鼠辈,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可他又不屑我!最近,他经常不屑我。真想一脚把他踹出车。

林泽秀微微点头,算是和老白正式打个招呼,然后从车前座拿出一把雨伞,"邻居先生,我想和小新单独谈一下,请问您方便吗?"

老白接过伞,不方便也得方便,因为我尖利的鞋跟正对着他的脚面,他不想残疾后被富婆抛弃,就非得方便不可。

看着他打着伞,走向不远处的车子,林泽秀才开口道:"小新你不必说了,刚才我在后面全看到了。"

我连忙解释:"林副总,您不要听信公司里传的谣言,我没相亲,只不过是去会会朋友,也没做那些奇怪的事,我只是--我只是--"我撒谎外加胡乱解释,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其实我如果不开口那么快,说话稍微经过一下大脑的话,就应该明白,林泽秀说的是刚才我被溅了一身水的事,根本与相亲无关。

他耐心地听我说,还欠起身,拿过握在我手中的手帕,替我擦了一下没抹到过的额头,"公司里传的话我从来不信,凡事我都会自己判断。CES是奢侈品公司,离时尚最近的地方也就是谎言集中的地方。尽管公司明文规定不得传播八卦新闻,这种情况还是愈演愈烈。"

"那还要这一条规定干吗?"我纳闷。

"我父亲的意思。"他耸耸肩,"其实也无所谓,要知道流言也是时尚的一种啊。"

这是什么逻辑,我不理解,但又隐隐约约有些明白。越是光鲜华丽的地方,越是集中虚伪,越是暗流涌动和竞争残酷,自然也是滋生妒忌、谎言和阴谋的温床。

我从林泽秀的眼中看出一丝清醒,这更增加了他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他跳出了这个美丽的泥潭,俯视着这一切,包括我在内。

这样的他,优雅沉静得有些无动于衷,更增加了我的距离感。这个男人,恐怕永远不可能和草根阶级的我有所交集。一切,只是强求吧?

"你不必在意那些,清者自清。"他继续说,"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你该把这当做试金石,趟过流言飞语的大河,还站在你身边的,就是你真正的朋友,这不也挺好吗?"

我点点头,然后看到了身上的泥点点,红的衣服,黑的泥点,我感觉自己像一只瓢虫,刚刚平息的怒火有重燃之势。

"看来我哥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一点儿。"林泽秀注意到了我这个动作,指了指我的红裙子。

"何止一点,明明有很多点。"我懊恼。

林泽秀笑了起来,好像感觉这一切都很好玩,"小新,我来帮你报仇,怎么样?"他突然说。

我一愣,怀疑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耍我?诈我?我于湖新可不是好骗的。如果他是一只小狗就好了,我能读懂他的心,可惜他不是,所以我觉得他高深莫测。

 "本来,你弄脏我哥衣服的那件事,我也要负一点儿责任。"他看出我的不信任,解释道,"不过他那件衣服确实洗得太贵了,但你相信我,他绝对不是有意如此。他从小到大没自己处理过日常生活,书念得好,体育项目样样精通,做生意手段凌厉,但却是生活方面的白痴。不像我,我在外国念大学时,特意自己独立了一阵,生活琐事都会做。不是吹牛,我还烧得一手好菜,改天请你吃。"

我听到最后一句话,两眼放光,立即打蛇随棍上,"好啊好啊,咱们一言为定,倒真想尝尝林副总的手艺,不能反悔哦。"多好的机会啊,如果不死死一口咬住,都对不起我娘。

他很郑重地点点头,然后道:"不是说了吗?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互相称呼名字。"

"泽秀。"我叫了一声,可耻地羞涩了一下。

"咔"的一声,一道雷在半空中滚过。

我心里一惊,难道是我看不清自身形势,却奢望这样高难度的爱情,所以老天来提醒我的不自量力?或者我娘说的是对的,我有狐狸精血统?一般情况下,这时候我应该缩在林泽秀的怀里,他为了挡雷,而我为了报答他,以身相许。

聊斋里都是这么说的,狐狸精和清秀才子,干柴烈火、人妖之恋,好凄美。

这个我当然是非常乐意。我巴巴地来到CES公司,放弃我本来舒适自由的生活,天天活受罪,为的不就是这个吗?但林泽秀给我的感觉很疏离,他似乎很难泡到,不是身份地位甚至外貌和年龄的问题,当然这些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关键是他看起来太清醒了,温和优雅的外表下,其实气质冷冷清清的。

"小新,你怕打雷吗?"他温柔地问。

"这个--理论上,应该是怕的。"狐狸精怕雷公不是天经地义吗?可是,我其实并不怕,也觉得没有假装的必要。

我的回答令他笑了起来,"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啊?!这是夸奖我,对我表示好感吗?或者他是变相地说我二百五?可是,花痴是无罪的。

"那么,你到底要不要把你的洗衣费拿回来?"在我迷迷糊糊、大脑又僵又白的时候,他忽然转变话题。

"当然要!"我立即大声回答,这问题不用思考,对我而言是本能反应。但是--说出后,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

"这就行了。"他点点头,"我刚才说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我也要负上一点儿责任的。我本来想由我来支付我哥的洗衣费,但又怕这样会伤你的自尊--"

不伤的!不伤的!我这种穷人没有自尊!两千块还我吧!我在脑海中跪求。

"如果你付了钱后,在薪水上补偿你吧,又没有正当名目。"他继续说,"这件事虽小,却真让我为难了。不过现在正好有个机会,我们可以把你的洗衣费要回来。"

"你是说--我的衣服被你哥弄脏了,然后,我也拿去那家贵死人不偿命的洗衣店去洗,再然后,让他赔钱?"我有点明白了林泽秀的意思,但开始怀疑他的智商。

这样只能让那家店继续赚黑心钱,那两千块还是到不了我的腰包呀。说到底我只是过路财神,而且这种行为损人不利己。

"你可以不必到那间'金沙'洗衣店去洗这件漂亮的裙子。"林泽秀笑了一下,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又似乎对我和林泽丰吵架的语言感到有趣,"你自己随便拿到哪里去洗,然后把账单给我。我说过了啊,我哥是生活白痴,他分不清不同洗衣店的不同价格。"

"可是他长眼睛了吧?会看账单上的数目呀。"我冲口而出,随即后悔:淑女!淑女!记得要淑女!

"这个嘛--"他一挑眉,高贵清远的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顽皮狡猾之意,"有一种技术叫伪造,而这种小事,他根本也不会细看。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我哥把洗衣费吐出来的。"

我心里立即同意了,但表面上还假装动摇,这样才显得我人品高洁嘛。而事实上,虽然伪造并不是正当的行为,但对林泽丰这种人就不用客气。

"或者,你觉得这样做不好?那么我们也可以不这样,这衣服你拿去洗,然后直接让他赔钱好了。至于你的损失,我再想想办法。"林泽秀看我犹豫,又补上一句。

我抬头看他,就见他眼神莫测,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我感觉出他有点兴奋,或者他是在享受和他哥斗来斗去的滋味,但对我而言,却是大大的实惠呀。

"林副总--不是--泽秀--"我羞答答地细语,双手却豪迈地握住了他搭在坐椅背上的手,"真没想到您是个大义灭亲、慷慨大方、正直善良、劫富济贫的人,您这样做,一定会有福报的。"

"小新果然有学问,又是四个字四个字的词。"他没抽出手,笑着说,"那就先这么定了,我送你到你邻居的车那边吧。"

我想让他送我回家,可是人不能得寸进尺,我这么大年纪了,也应该懂得进退。再者,想象着我那两千块长着翅膀从林泽丰口袋里飞回到我身边,那种快乐足以弥补林泽秀不能送我的遗憾。既然目前钱与男人不可兼得,还是先收钱吧,反正这男人就在那儿,我有两万分之一的机会带他回家。

在车上,老白听我讲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咂摸着嘴,摇头道:"你之前不是说CES公司两位皇子夺嫡吗?看来这兄弟俩确实在别苗头啊。我提醒你,这种豪门恩怨复杂得很,什么人都可以作为牺牲品的,你别在里面瞎搅和,不然死得连渣也不剩时,别来找我们哭诉。"

"我不搅和。"我很认真很严肃地说,"我要全力帮助我的秀秀,如果公司落到林泽丰这样的人手里,连垃圾丰那只流浪狗都不会甘心的。"

老白从鼻子中哼出一股气,再度不屑我,"你一个低层小职员,怎么帮助你的秀秀夺取王位呀,根本进入不了权力核心,老实待着吧,你。"

切,我也不屑他。虽然他说的是对的,但有一分力尽一分力,这就是我于湖新的原则,小人物可以改变大世界,看看《魔戒》就知道了。

"但愿你看中的人最后胜利才好。"老白眼睛盯着路面,嘴里却没闲着,"其实凶狠的人未必会得到最后的胜利,关键在脑子,所以我倒看好你的秀秀。如果你的梦中情人输了,你就钓不到金龟婿,顶多是一只小海龟,而且还得让你养。"

"我乐意。"我得意洋洋,"如果他没钱倒好了,就没人跟我抢他了。你也是被包养的,人不也挺好吗?"

老白被我说得不知道该得意还是悲伤,选择不再理我。

我也懒得理他,满心盘算着到哪里洗衣最划算,想来想去,还是这衣服让我娘洗,然后在她姐妹开的那间小洗衣店开个发票好了,这样能最大限度地捞回我的资金。

"送我回我妈那儿,我请你吃饺子。"我想好了主意后,对老白说。

事情一切顺利,我第二天就拿到了账单,甜蜜蜜地揣在兜里,仿佛那是两千块的心脏在跳动,好动听啊。然而第二天没有动静,到第三天快中午的时候,林泽秀才突然出现在医务室的门口。

令我惊讶和不解的是,同行的还有林泽丰。

我在疑惑中刚要说话,林泽秀就率先开口道:"小新,快帮大林副总看看,他胃痛得厉害。"他因为焦急,忘记了在公共场合和公司要称呼我为于医生的约定,直接叫着我的闺名,显得很亲近。

我把目光艰难地从他的身上移向后面的男人,这才发现林泽丰虽然还是一脸镇定和傲慢,身子绷直,但脸色苍白,鼻尖和额头挂着冷汗。他极力保持以往的气度,但剧痛使他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只有那双冷厉的眼睛还闪亮着光芒,我感觉这光芒对我和往常一样不屑一顾。

于是我说:"大林副总看来没什么事嘛,还能自己走来。如果是慢性病的话,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如果真的很严重,我觉得应该到医院就医。"

"不,他胃疼了一上午了,情况很糟糕,你先帮他看看再说。"林泽秀神色关切,不像是假装出来的,这让我对二子夺嫡之事产生了怀疑,"刚才开会,我看他衣服都让冷汗浸透了。哥,你快进来呀。"他说着一拉林泽丰。

"我看不需要了。"林泽丰看到我有点幸灾乐祸的神情,似乎骄傲受到打击似的,转身就走。

这白痴,人生病了还硬顶什么?只能让自己受罪。

林泽秀一把拉住他,"哥,当初我说设立医务室,你是反对的。但既然已经建起来,你作为副总应该亲身检验它存在的必要性,否则这部门形同虚设,浪费公司资源,你要以证据来说服我。"

林泽丰想了几秒,看向我的目光有点嘲弄,我毫不示弱地也使用目光嘲讽术,但我怀疑我做得不够好,因为我心里在害怕。我是兽医,不怎么会医人的。阿弥陀佛,这煞星最好别让我医,否则我会立即露馅。

"也好。"他说着,步入医务室,走得不快,但一步一步都把我往死路上逼呀!这坏人!

"小新,快点。"林泽秀催促我,眼神里满是鼓励,意思是:小新,给他治好,让他明白设立医务室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可是我不行啊!我不会啊!如果林泽丰是那只名叫垃圾丰的流浪狗就好了。他为什么不是?老天,您对我太不好了。您倒说说看,他为什么不是?!

"快呀!"林泽秀看我不动,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把牙一咬,把心一横,心想今天就今天了,姑奶奶就拿人当动物医,怎么着吧?如果我不医,秀秀会丢脸的,我不能让他落到这步田地。人不就是高级动物吗?怕什么!治不死他就没事。

"上床,脱衣服!"我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挽起了袖子,完全是给宠物接生的架势。

两个男人愕然瞪着我,我这才发觉这短短五个字连在一起说是多么暧昧,好像我调戏他似的。于是我一本正经,指指检查床,"我也许会依照诊断状况实施针灸术,所以麻烦大林副总脱掉上衣,挽起裤脚。"

林泽秀"哦"了一声,连忙推着林泽丰在检查床上躺好,帮他脱掉衬衣,挽裤腿到膝盖处。

身材真不错!

尽管我讨厌林泽丰,但这不能阻挡我对美的欣赏,我这人一向公私分明。他的身材相当好,比例匀称,腿很长,有着健康的肤色、平滑的皮肤、坚实而形状完美的肌肉和宽阔的胸肩,很阳刚、很man、很性感,不知道我的秀秀脱光了会是什么样。

我色迷迷地瞄了林泽秀一眼,正好看到他探寻的目光扫来,吓了我一跳,连忙避开目光。如果让他知道我心里正想象他的裸体,我就不用活了,从CES最高处直接跳下去得了,林氏兄弟和他们父亲的办公处都在顶层。

受到这样的惊吓,我从麻木发呆一下进入亢奋和紧张状态,一步跳到检查床边,其速度和力量惊得林泽秀倒退一步,差点撞到桌子。而林泽丰则以为我要攻击他,肌肉一紧,似乎要坐起来,我连忙伸手按住他,"大林副总,请您别动,我现在要检查了。"我露出恶魔的笑容,比划了下手中的听诊器。

他的身体质感很好,摸起来手感特别舒服。唉,老天不公,经常给这些坏人以美好的皮相,像我这样心地善良的人却没个倾城倾国的外貌。呜呼,哀哉!

"您再动来动去,如果误诊可不是我的错。"我把他推倒在床,一直恨自己怎么没练过化骨绵掌,不然以我左手停留在他胸肌上的时间长度,保证他不出一个月就玩完了。

到那时,哇哈哈哈哈,CES是我的秀秀的,秀秀是我的,也就是一切都属于我了。

得意地想着,我伸手摸摸他的鼻子。嗯,不热,没有发烧;再顺着他的两肋上下摸索,好,也没有消化不良或者骨折现象;再抓过他的前爪,摩挲了一下他的掌心,肉垫没有伤痕,也没有发热;尾巴--尾巴呢?我得检查一下肛门腺--

"你在干什么?"耳边传来一声低吼。

我?我在检查呀!哎呀!坏了!我习惯这样检查了,忘记了林泽丰是人嘛!现在看他目光凶狠,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被他凛冽的目光凝结了一样,可是我不怕,我会金钟罩,铁布衫。

"我的检查方式与众不同,因为我师承过失传已久的中医。"我胡说八道,尽量装得煞有介事和非常可信,"大林副总,据我诊断,您目前的情况不会危及生命,应该是急性病症,请问您哪里不舒服?"

林泽丰狠狠瞪我,那意思是:你如果要问症状,为什么不早问?却这样对我古怪地上下其手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才问。

"你师承的是什么中医?江湖郎中?"他讽刺我。他一个病人,居然讽刺医生,真是找不痛快!

我不说话,把听诊器直接按在他赤裸的胸上。

这滋味我受过,以前生病最怕看医生,就是因为听诊器那冰凉的金属表面直接贴在温热的皮肤上,可难受了,能让人一激灵。

得罪我?哼,让你吃点苦头。早知道他来就诊,我就把听诊器放冰箱里冻一下,这样直接贴在他心口的皮肤上,不让他小便失禁才怪。那可就好玩了。

我满意地看他整个人抽动了一下,不过他还真坚强,以他冒冷汗的程度,胃应该是很疼的,这一下刺激也大,但他就是不痛哼出口,搭在身体两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成双拳。

看到他这样,我蓦地心软了,因为他的病痛似乎真的很严重。

医者父母心,虽然我是兽医,但那份仁慈还有。我是讨厌他没错,但他现在病着,作为兽医,我应该让他尽快解除痛苦。而且我还是武者,应该济世救人的。算了,以后再折腾他,挟私报复不是我的行为准则,现在先让他别那么疼再说。

可是,我不会医啊!这可怎么办?给他按摩?!

想到这儿,我也冒汗了。

11我的第一次

"到底什么症状?"我急了。

林泽丰紧闭着嘴,不肯回答。这一刻,平日里那样霸道又从容的人、总带着不容忽视的尊荣的人、CES的副总裁、一个成熟彪悍的男人却有那么一丝孩子气,好像要和我赌气。

真是奇怪了,是他疼得死去活来,又不是我!干吗宁愿自己受罪也要让我为难,这人真是损人不利己极了,自己的身体健康也可以拿来和别人拼,真是好斗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我又好气又好笑,怪不得我娘总和我说男人就算活到一百岁也是孩子,关键时刻一定要哄骗外加拍打拍打,这样才能让他们清醒一点。

于是我猛掐了林泽丰的腰一把,他没提防,本来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突然大声呻吟出来。

"病人不配合,我无能为力。"我很严肃、很职业地对林泽秀说,"麻烦你快带他到医院就诊,突发性急病成因复杂,要是他突然暴毙,我想对公司会有损失的。"

"哥!"林泽秀焦急地看了一眼林泽丰,显然那声呻吟吓坏了他,料想林泽丰这样强硬的人,在平时就是断了两腿两爪也不会吭声吧。

林泽丰对我怒目而视,我则以上帝的姿态和笑容回望他,慈悲而且藐视。认命吧,男人,有本事别生病,否则到了我手里,就得任我摆布。

他再度试图站起,漂亮却显得有点凌厉的眉毛皱成一团,脸都扭曲了。我看在眼里,有些内疚。我这人一向如此,总是在两种情绪中徘徊,现在也是。一方面想折磨他,一方面又同情他,最后还是同情心占了上风,一个箭步窜上去,再度把他推倒在床上,动作粗鲁。

"大林副总,您难道是有隐疾,所以不方便对我说?"我故意激怒他,"基本上,那些不干不净的病也可能引发心窝附近疼痛,当然那是在病入膏肓的情况下。但是我请您如实相告,作为一名医生,我是有职业道德的,不会说出去。您再不开口,我可自己动手了。"

我一咬牙,伸手向他的皮带扣,虽然这动作耗费的时间连半秒时间也不到,但我心里和我的手却一直哆嗦,生出无数回合的反复和挣扎。

快说话,阻止我!我可不想真的脱掉他的裤子,虽然我年纪不小,但除了被迫和兔妈看A片外,还没见识过真正的男人,绝不想把第一次眼睛的沉沦奉献给讨厌的人。

快说话!阻止我!没事没事,不要怕--你是医生,见过好多器官--于湖新,镇定镇定--可不行啊,我是兽医,只见过动物的,没见过人的!

快说话,阻止我啊,混蛋丰!泪水--

我天人交战,之后发现其实上天是仁慈的,因为林泽丰猛地抓住我的手,阻止,也可以说是拯救了我岌岌可危的处女的眼睛。可我怀疑他是练过的,因为他手劲奇大,带着要捏碎我手腕的劲头。

看来他不会死,没有一个将死之人有这把子力气的。哎哟,疼,好疼。

"只是突然的胃部抽搐,像有什么东西在拧一样,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我是说胃里。"他终于说出他的症状,看来他怕失身甚于跟我斗气,"喝了点热咖啡,好了一点,但随后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