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蹲了下来仔细去看这个有七十年历史的小玻璃瓶。虽然试管上的胶纸标签已经褪色、破损,但上面的两个名字仍然清晰可见:米勒—尤列。

兰登脑后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他赶紧把名字又看了一遍。

米勒—尤列。

我的天哪!…我们从哪里来?

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化学家斯坦利·米勒和哈罗德·尤列曾做过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科学实验,试图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们大胆的实验以失败告终,他们的努力却得到了全世界的赞誉。自那以后,他们的实验就被称为“米勒—尤列实验”。

兰登还记得在高中生物课上,自己如饥似渴地去了解两位科学家是如何试图重构地球产生的早期环境——一个炎热的行星,被没有生命且翻腾不息的海洋所覆盖,而海洋的主要成分则是沸腾的化学物质。

原生汤。

米勒和尤列复制了早期海洋和大气中存在的水、甲烷、氨和氢等化学物质,对这种化合物进行加热来模拟沸腾的海洋。然后他们用电荷模拟闪电对化合物进行电击。最后他们让化合物自然冷却,就像地球上的海洋冷却下来一样。

两位科学家的目的很简单,也很大胆——从没有生命的原始海洋中激发生命的火花。兰登心想,用科学手段去模拟“创世记”。

米勒和尤列对化合物进行了研究,希望能发现化学成分丰富的混合制剂会产生原始微生物——这个前所未有的过程就是所谓的“无生源说”。令人遗憾的是,他们这种用无生命的物质创造“生命”的尝试没有成功。他们没能创造出生命,倒是留下一大堆没有用的小玻璃瓶。这些小玻璃瓶现在就丢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一个黑乎乎的壁柜里。

时至今日,神创论者还在拿米勒—尤列实验的失败例子去证明没有上帝之手,地球上就不可能有生命。

“三十秒。”头顶上响起了温斯顿洪亮的声音。

兰登站起身来,他盯着周围黑沉沉的教堂看时大脑还在飞转。几分钟前温斯顿曾说,科学的最大突破就是那些创造宇宙新“模式”的突破。他还说“地中海”就是专业从事计算机建模的——先模拟复杂的系统,然后看着这些系统运转。

米勒—尤列试验,兰登心想,是早期的一种建模…模拟原始地球上发生的复杂化学反应。

“罗伯特!”安布拉在房间另一边叫道,“马上开始啦。”

“马上过来。”他边回应边朝沙发走去。这时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他可能窥见了埃德蒙研究的一部分。

就在兰登走过玻璃地板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躺在古根海姆博物馆草坪上倾听埃德蒙震撼人心的开场白时的情景。埃德蒙说,今天晚上,让我们也像早年的探险家那样,抛开一切向无边无际的大海进发。宗教的时代行将终结,科学的黎明即将来临。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奇迹般地找到回答生命问题的答案,那将会怎么样。

兰登在安布拉身边刚坐下来,巨大的显示墙上就开始最后倒计时了。

安布拉盯着兰登看了半天。“罗伯特,你没事吧?”

兰登点点头。这时房间里响起了动人心扉的配乐声,在他们面前的幕墙上出现了埃德蒙五英尺高的脸庞。这位大名鼎鼎的未来学家看上去既消瘦又疲倦,但仍然满脸笑容地面对着观众。

“我们从哪里来?”他先提出问题。音乐渐渐停止,他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激昂:“我们要往哪里去?”

安布拉抓起兰登的手焦急地握着。

“这两个问题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埃德蒙说,“所以让我们从头、从一开始说起。”

埃德蒙幽默地点了点头,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玻璃瓶——一个盛着黑色液体的小瓶子。瓶子标识上米勒和尤列的名字已经模糊不清。

兰登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我们的旅程始于很久以前…公元前四十亿年…在原生汤中漂泊。”

第91章

兰登在安布拉身边坐定后,看着玻璃幕墙上埃德蒙蜡黄的脸,心里一阵难过。他知道埃德蒙一直在默默地承受着不治之症的痛苦折磨。今晚这位未来学家的眼神中只有兴奋和喜悦。

“等一会儿我会再跟大家讲这个小瓶子。”埃德蒙拿起试管说道,“不过让我们先到原生汤中…去畅游一番。”

埃德蒙从屏幕上消失了。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出现了翻腾不息的海洋。在疾风骤雨中,洋面上的火山岛熔岩喷涌而出,火山灰直冲大气层。

“这里是生命开始的地方吗?”埃德蒙的画外音问道,“化学物质在翻腾不息的大海中会自发产生反应吗?抑或那是太空飞来的陨石上的微生物?抑或是…上帝?遗憾的是我们无法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去见证那一时刻。我们现在知道的是,生命首次出现的那一刻之后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进化。而我们已经习惯于把进化描绘成下面这副样子。”

此时屏幕上出现了人们熟悉的人类进化路线图——先是低头垂肩的原始类人猿,后面是一排身体越来越直立的原始人类,最后是一个完全直立、体毛完全脱落的人类。

“没错,人类是进化而来的。”埃德蒙说,“这是不争的科学事实,而且我们已经根据化石记录清晰地绘出了人类进化的路线图。但如果我们能倒过来看进化过程,那又会怎么样呢?”

突然埃德蒙的脸上开始生出毛发,蜕变成原始人。他的骨骼结构也开始发生变化,变得越来越像类人猿。紧接着蜕变过程加速到近乎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屏幕上转瞬即逝的是越来越古老的物种——狐猴、树懒、有袋目动物、鸭嘴兽、肺鱼。这些物种潜入水底后又突变为鳗鱼和鱼、凝胶状生物、浮游生物、变形虫,直到变成一个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的细菌——一个在汪洋大海中游动的单细胞。

“生命最早的痕迹。”埃德蒙说,“我们的影片一直回放到胶片用完为止。我们不知道最早的生命形态是如何从没有生命的化学海洋中物化出来的。我们根本看不到整个进化过程最初的画面。”

T等于0!兰登自言自语道。他的脑子里回放着一部想象的影片,描写的是本来在不断扩张的宇宙,后来不断缩小到一个光点,而宇宙学家同样走进了死胡同。

“‘第一因’,”埃德蒙说,“这是达尔文在描述‘创造’这个捉摸不定的时刻所使用的术语。他证明了生命是不断进化的,但他没能解开进化过程是如何开始的这个谜。换句话说,达尔文的理论描述的是适者生存,而不是适者来临。”

兰登呵呵笑了起来,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适者来临”。

“那么生命是如何来到

地球上的呢?换句话说,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呢?”埃德蒙微笑着说,“几分钟后我会告诉你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请相信我,这个问题的

答案虽然振聋发聩,但只是今晚话题的一半。”他看着摄像机镜头,狡猾地咧嘴笑了笑。“事实证明,‘我们从哪里来’这个问题令人着迷…不过‘我们要往哪里去’这个问题,则令人震惊。”

安布拉和兰登疑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兰登意识到这是埃德蒙夸张的说法,但仍然让他越来越不安。

“生命的本源…”埃德蒙继续说道,“自从形形色色的神创论出现以来,就一直是一个难解之谜。几千年来,哲学家和科学家一直在寻找生命最初的某种印记。”

埃德蒙举起那支盛着混浊液体的试管。“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两个探索者——化学家米勒和尤列——进行了一次大胆的尝试,希望能揭开生命是如何开始的这个谜。”

兰登俯下身子小声对安布拉说:“那支试管就在那边。”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陈列柜。

安布拉一脸的惊讶。“为什么埃德蒙会有?”

兰登耸了耸肩。从埃德蒙公寓里稀奇古怪的收藏品来看,这支小试管很可能只是他想占为己有的一段科学史而已。

随后埃德蒙对米勒和尤列为重新创造原生汤、在无生命化学物质中试图创造生命而付出的种种努力进行了描述。

此时屏幕上出现了1953年3月8日《纽约时报》刊登的一篇已经褪了色的题为《回顾二十亿年前》的文章。

“显然,”埃德蒙说,“实验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但其影响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尤其对宗教界。如果在这个试管里奇迹般地出现了生命,那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单靠化学规律就足以创造生命。我们就不再需要一个超自然的人从天上降临到人间,给予我们创造的火种。我们就会明白作为自然法则不可避免的副产品,生命诞生的过程就是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我们就能得出一个结论:既然生命能够在这个地球上自发产生,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在宇宙其他地方生命同样会自发产生。这就是说,人类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人类并不在上帝之宇宙的中心,宇宙中也不只有人类。”

埃德蒙长叹了一口气。“但是很多观众可能都知道,米勒—尤列实验失败了。虽然实验制造出几种氨基酸,但与生命的诞生还相去甚远。两位化学家反复尝试将不同的化学成分进行混合,采用不同的加热方式,但终无所获。表面上看,生命——就像虔诚的教徒一直认为的那样——需要神的干预。米勒和尤列最终放弃了实验。宗教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科学界也只好另起炉灶从头再来。”他带着调侃的神色停顿了片刻,“也就是说,直到2007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

接着,埃德蒙开始讲述,米勒—尤列实验中被人遗忘的试管,是如何在米勒去世后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一个壁橱里被发现的。米勒的学生采用了包括液相色谱法和质谱分析法在内的更灵敏的现代技术手段,对样本重新进行分析后,结果让人大吃一惊。很显然,米勒—尤列实验制造出了许多氨基酸和配位化合物,只是米勒当时没能检测出来。对试管进行重新分析后,甚至鉴定出几种重要的核碱基——RNA的基础材料,没准最后还有…DNA的基础材料。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科学发现,”埃德蒙总结道,“因为它再一次证明了下面的观点是正确的,那就是生命也许就是这么简单地产生的…没有神的干预。看样子米勒—尤列实验确实走对了路,只不过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孕育。让我们记住一个关键点:生命经过了数十亿年的进化,而这些试管丢在壁柜的时间不过五十多年。如果米勒—尤列实验的时间轴用英里去衡量,这就好比我们的视角仅局限在时间轴的第一英寸上…”

他把这种想法交给观众去想象。

“不用说,”埃德蒙继续说道,“人们在实验室里创造生命的兴趣又重新被点燃了。”

这我记得。兰登心想。哈佛生物系举办过一个系部聚会,美其名曰BYOB[320]——培养你自己的细菌。

“当然,现代宗教领袖们对此反应强烈。”埃德蒙说着,两手比画着把“现代”二字用引号引起来。

显示墙上又刷新到一个网站——创世记网——的主页。兰登马上认出这是经常让埃德蒙气愤、因而喜欢去嘲讽的一个组织。该组织在宣传神创论方面的确很聒噪,但把它当作“现代宗教”,未免有失公允。

该组织宣传的宗旨是:“弘扬《圣经》的真理和权威,维护《圣经》的可信度——尤其是《圣经》中‘创世记’的可信度。”

“这个网站,”埃德蒙说,“很受欢迎,也很有影响力。网站上有几十个博主都在讨论重启米勒—尤列实验的危险性。幸运的是,对创世记网的网民来说,他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使实验能成功创造出生命,那也可能是二十亿年以后的事了。”

埃德蒙又一次举起试管。“大家可以想象,我无非是想加快二十亿年的进程,重新研究这个试管来证明神创论是错误的。遗憾的是,要实现这一点需要一台时光机。”埃德蒙停顿了一下,然后揶揄道,“所以…我制造了一个。”

兰登看了安布拉一眼。演讲开始后,安布拉几乎没动过,一双黑眼睛一直盯着屏幕。

“时光机并不难造。”埃德蒙说,“我现在就告诉大家我的想法。”

屏幕上,埃德蒙走进了一个废弃的酒吧,来到一张台球桌前。桌上的台球已经摆成了等待开球时常见的三角形图案。埃德蒙拿起球杆在台球桌上弯下腰,猛地击出了母球。母球飞快地朝呈三角形排列的台球撞去。

就在母球就要撞上台球的一刹那,埃德蒙喊了一声“停”,母球顿时停在原地——神奇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撞上台球。

“现在,”埃德蒙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球桌看了片刻,“如果我请大家预测一下哪些球会掉进哪个口袋,你能预测出来吗?当然不能。毫不夸张地说,光开球的方式就数以千计。但如果你有台时光机,并且能快进十五秒观察台球会发生什么,然后倒回来又怎么样呢?朋友们,信不信由你,凭我们现在掌握的技术这一点可以做到。”

埃德蒙用手指了指安装在台球桌边上的许多微型摄像机。“用光学传感器测量母球运动过程中的速度、旋转方向和旋转轴线,我就能在任何给定的瞬间取得母球运动的数学快照。根据这张快照,我就可以非常准确地预测出母球未来的运动模式。”

兰登想起自己有一次使用高尔夫球模拟器的情景,模拟器采用相同的技术预测他把高尔夫球打飞到树林中的可能性。结果预测的精确度令人沮丧。

这时埃德蒙掏出一部很大的智能手机,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台球桌的画面。桌上的虚拟母球停在那里一动不动,母球上是一系列的数学方程式。

“知道了母球的准确重量、位置和速度,”埃德蒙说,“我就可以计算出它对其他球的作用力,进而预测出结果。”他点了一下屏幕,模拟母球又活了,径直撞向排好的台球。台球飞快地往四处散去,其中四个球分别掉进四个球袋。

“命中四个球。”埃德蒙盯着手机说道,“打得相当漂亮。”他抬头看了一眼观众,“不相信我?”

于是他朝真正的台球桌打了个响指,母球顿时发射出去在桌面上狂奔。只听“啪”一声,其他球被撞得四散开去。同样四个球掉进了四个球袋。

“虽然它算不上是时光机,”埃德蒙笑着说,“但它确实能让我们看到未来。此外它还可以让我篡改物理定律。比方说,我可以消除摩擦,这样球就永远不会放慢速度…永远滚动,直到最后一个球最终落入口袋。”

他敲了几个键再次启动模拟。这一次,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弹出去的球再也没有放慢速度,而是在桌面上疯狂地反弹,随机掉进了球袋,最后只剩下两个球在球桌上毫无规律地撞来撞去。

“如果我不耐烦等着看最后两个球自动掉进袋子里,”埃德蒙说,“我可以快进。”他触摸了一下屏幕,最后两只球的速度便加快到肉眼看不清的地步,在球桌上飞奔直到最后落入口袋。“通过这种方法我可以看到未来,而且在真实情况发生前很久就能看到未来。其实计算机模拟只是虚拟的时光机。”他停顿了一下。“当然在像台球桌这样的小型封闭系统中,这只不过是简单的数学问题。可是更为复杂的系统又会怎么样呢?”

埃德蒙举起米勒—尤列的试管微笑着说道:“我猜大家能看出我拿这东西准备干什么。计算机建模是一种时光机,它能让我们看到未来…没准几十亿年后的未来。”

安布拉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但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埃德蒙的脸。

“大家可以想象,”埃德蒙说,“我并不是第一个梦想对地球的原生汤进行建模的科学家。从理论上看这不过是个实验而已,但实际上它是一个异常复杂的过程。”

屏幕上,伴随着雷电、火山和巨浪,汹涌的原始海洋再一次出现。“海洋化学结构的建模需要模拟到分子水平。这就像为了准确地预测天气,我们需要在任何特定的时间都能知道每个空气分子的准确位置。因此要想让模拟原始海洋有意义,就需要一台计算机。这台计算机不仅要懂得物理定律——运动、热力学、重力、能量守恒,等等——而且还要懂得化学。只有这样计算机才能准确地重塑出沸腾的海洋汤中每个原子之间的结合。”

视频中,原本是海洋表面的画面现在突然切换到波涛下面的场景。镜头逐渐放大,放大到一滴水。在这滴水中,虚拟的原子和分子在湍急的漩涡中结合、分裂。

“遗憾的是,”埃德蒙再次出现在屏幕上,“要模拟这种存在多种可能性的置换需要高水平的处理能力,这远非世界上任何一台计算机所能达到的。”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又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也就是说…任何一台。但有一台除外。”

这时视频中响起了管风琴乐曲,演奏的是巴赫著名的《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中震撼人心的引子。伴随着乐曲出现在屏幕上的是埃德蒙二层楼高的巨型计算机的广角镜头。

“E波。”安布拉悄悄说道。这是她看视频以来第一次说话。

兰登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那还用说…太棒了。

在震撼人心的管风琴乐曲的伴奏下,埃德蒙开启了超级计算机的疯狂视频之旅,揭开了他那个“量子立方体”的面纱。管风琴以震耳欲聋的和弦达到了乐曲的高潮,其实埃德蒙也在使出浑身解数。

“最主要的是,”他总结道,“E波能够在虚拟现实中重塑米勒—尤列实验,而且准确度非常惊人。当然我无法模拟整个原始海洋,所以我创建了一个五升的封闭系统。这个系统跟米勒和尤列使用过的完全相同。”

此时屏幕上出现了一支虚拟的化学烧瓶。液体的画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放大,一直放大到原子水平——表明在加热的混合液体中原子到处乱窜,它们在温度、电、物理运动的影响下结合、再结合。

“这个模型综合了自米勒—尤列实验以来关于原生汤我们所掌握的所有知识——包括可能出现的电化蒸汽所带来的羟基自由基和火山活动导致的羰基硫化物,以及‘还原大气’理论所带来的影响。”

屏幕上的虚拟液体继续搅动,一簇簇原子团开始形成。

“现在我们快进…”埃德蒙激动地说。视频飞速快进,可以看出越来越复杂的化合物在不断形成。“一周后,我们开始看到米勒和尤列见过的氨基酸。”画面再次变模糊,现在以更快的速度快进。“然后…大约过了五十年,我们开始发现RNA基础材料出现的征兆。”

液体还在不停地搅动,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让它这样快进吧!”埃德蒙大声说道,语气也越来越沉重了。

屏幕上分子继续结合。随着视频快进到数百年、上千年、几百万年,分子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就在视频画面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快进过程中,埃德蒙兴高采烈地叫道:“大家猜一猜在这个烧瓶里最后会出现什么?”

兰登和安布拉兴奋地俯身向前。

原本慷慨激昂的埃德蒙突然间泄了气。“什么都没有。”他说,“没有生命。没有自发的化学反应。没有‘创造’的辉煌瞬间。只有死气沉沉的化学物质,乱七八糟的混合物。”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只能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他闷闷不乐地盯着镜头,“创造生命…需要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