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达了终点站的时候,她慢慢走下车,看着正对面不远处的度假村主楼,设计的别具一格,象一只巨大而洁白的鸽子,和山色的青翠柔和着,浑然一体。前厅接待的服务员听到沈一婷亮明身份以后,热情的指引她朝后楼的花园区去。

跟在穿着红色缎面旗袍的服务员身后,她不住的朝周围张望,穿过一条古朴的回廊,旁边还有用假山和青竹堆砌的园林风景。越往前走越能听到清晰的水声,似乎还有男女嬉戏的声音。直到进了一条两旁都是日式拉门的走道,她忽然觉得紧张起来,指间陡然升起一种凉意。因为从两旁的房间里,可以明显的感到这是一片纵情声色的海洋,过道上的牌子上写着“沐浴区”三个字。她顿时闪现出一个胆寒的想法,也许这个尹浩然是个好色之徒,不然怎么会约在这种地方?她停住犹豫了一下,没料到服务员也停了下来,将旁边一间拉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房间里光线柔和,却很静谧,似乎不象旁边的几个房间那样纸醉灯迷,她低头看到自己的指甲还算长,包里还有一把随身携带的裁纸刀,这才硬着头皮进了门,将脚上的高跟凉鞋脱去,慢慢踏上干净的地毯。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她朝房间里四下张望,这是一间干净豪华的浴室,各种洗浴用品齐全,房间里飘着桂花清新剂的香味。直到目光定格穿着一件淡蓝色浴袍的男人身上,他背对着她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似乎已经来了很久,悠闲中带着一种疲惫。

沈一婷一眼就认出是萧子矜,本来紧绷的神经迅速松懈下来,长出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改的名换的姓?”

“这个名字被你骂了这么多年,我哪舍得改?”

“…我是来谈赞助的。”

“我是负责跟你接洽的。”

“不是尹浩然吗?”

“他委托我。”

沈一婷知道萧子矜喜欢诡辩,不再跟他争执,转而撇开话题:“为什么约这里?”

“气氛好。”他已经转过身站起来,和她面对面。浴袍的领口处露出光洁的皮肤,头发还是半湿,一笑起来依旧象从前一样灿烂。

“你不是来跟我谈生意的。”

“我是来跟你说清楚的。”

“没什么好说的…”沈一婷觉得话只说了一半,萧子矜已经走近,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鞋跟已经快顶到墙角。

萧子矜抬起手来,直接绕过她的脑后,将房间里灯的总开关按了下去,瞬间灯火通明的房间一片黑暗。沈一婷当时就急了,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伸手朝前摸索着,慌乱的抬高声音:“你关灯干什么?!”

她转过身想重新打开灯,可开关处被萧子矜笼罩在掌心,她急着去扳他的手,却如何也掰不动。

“你还是怕黑。”

沈一婷愣了一下,用更大的力气去扳。

“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跟我同居的吗?”萧子矜提到从前,象一根针一样刺到沈一婷的心口,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了,可脑中却混杂一片。

她觉得自己也许当初真的是一时头脑发热。和蒋忠诚恋爱的几年,他并不是没对沈一婷提出过那方面的要求,但凡恋爱中的男人,没有不想和女朋友发生那种关系的。只是从前蒋忠诚的生活较为拮据,每月生活费平均划到只有一两百块,吃饭尚且紧张,想拿出闲余的钱出去开房实在困难。再加上两人那时候几乎都是老师和同学标榜的“学术性人才”,在学习上花掉了大半时间,真正的谈情说爱,有时候就象一种点缀。

这和萧子矜的风格完全相悖,沈一婷觉得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几乎没能再潜下心来像从前一样认真学习过,他会用各种意想不到的花样将她的生活填的满满的。那时候她抱怨的捏着他的鼻子说:“和你在一起,把什么都荒废了。”可心里却莫名的甜滋滋的,贪婪的倚在他怀里。

也就是那个时候,萧子矜正式的提出想和她住在一起。开始的时候,沈一婷是坚决不同意的,因为这不仅和他二十几年来所受的思想教育和熏陶背道而驰,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父母从来就不知道还有萧子矜这号人存在,这样贸然答应他这种要求,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后来萧子矜多说了几次,两人还差点闹翻了脸。

直到有一天,萧子矜把她约到那间小阁楼去,当时天色已经不早,她一个人过去,踩着木制的楼梯,看着这所旧房子,幽静而带着市井的韵味,上到二楼的时候,恍然间楼道里所有的灯都灭了,瞬间一片漆黑,陌生的地方似乎还带着一种恐惧,楼下的窗子“轰”的一声被风吹闭上,猝不及防的让她原本就是怕黑的人,吓的扯开嗓子叫了起来。直到萧子矜在黑暗里抱紧她,她才明白灯是他关的,气的直窝在他怀里捶他打他,发狠一样咬他的肩膀。

他一边安抚她,一边将她按到墙上,低头去吻她。她左躲右闪,他的唇却紧追不放,直到吻的她无处可躲,羞耻和迷乱漾开来,渐渐深陷下去,开始回应他…停下来的时候,两人都象是潜水运动员缺了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忽然间,沈一婷觉得脚下一轻,萧子矜已经将她横抱起,上了第三层,他一脚将虚掩的房门踢开,用胳膊肘将墙壁上的灯开关全部打开,房间里顿时通透明亮。

沈一婷这才看清,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已经收拾的干净又温馨,小小的彩色沙发,小小的透明茶几,小小的书桌和书架,一切都是小小的,惟独卧室中间放着一张大大的床。看到这场面,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的堪比国旗,可心里还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这是咱们的小家,再过大半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你嫁给我吧,我们会有个大家,以后家里永远都亮着灯,都有我陪着…”沈一婷记得萧子矜跟她说了很多,她搂着他的脖子,心里一寸一寸的被软化,直到他最后再一次提出让她别走了,她终于没再拒绝。

以至于她后来想想,觉得男人在恋爱的时候,总是嘴上象抹了蜜一般,象是后来听到别人说的一句话,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这张破嘴。

可那个时候,她还是相信了。

“其实那个时候,蒋忠诚来找过我几次。”萧子矜重新开口,将沈一婷的思绪拉了回来,手依然撑在她的身体旁边,“我知道蒋书呆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是想先捞到出国名额,再想办法说服你回到他身边。可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我要让他知道,你已经彻彻底底属于我了。”

沈一婷很早就知道蒋忠诚的想法,也略略明白萧子矜的意思,所以从前,她什么也没说:“他也来找过我,可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从没想过要再回到他身边,…也从没想过要离开你…”

萧子矜怔住了,低头看着沈一婷,从窗帘后透出的一抹微亮照的她眼中闪过一种他曾经熟悉的神情:“那时候…”

“那时候你只知道发疯!即使蒋忠诚当初做人不够厚道,可你也威逼利诱在前吧?后来他也不过是来纠缠了几回,并没做什么更出格的事,而你找了一堆小流氓去打他,去逼他退学!让他走投无路!如果退学的人是你,我相信你现在仍然能混的人模人样的,可是他不一样!他什么背景也没有,他还背负着他母亲的希望!你就那样糟蹋他!你知道你有多可恨!”沈一婷觉得当初的气愤都快被逼出来了,“但是萧子矜,你知道你最可恨的地方是什么吗?是你当初跟我分手后没几天,就搂着学舞蹈的学妹在学校里到处晃!我当时真想上去踹你两脚,再扇那小女孩两巴掌!…可我后来觉得自己真可笑,因为你那样已经彻底向我宣告,你不要我了…我那时候哭了多少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只知道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让我这么伤心过,从前蒋忠诚没有,后来宋宁远也没有…”

第四十九章 

萧子矜两手撑着墙壁,将沈一婷半抱在怀里,盯着她气愤又痛心的眼睛,窗外透过的光亮,洒下一种皎洁又朦胧的色彩,一切都是黑的,除了眼里映出的一抹星辉。对视了良久,他忽然自失的笑了起来:“为什么每次你都认定坏事是我做的?难道你觉得自己放不下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沈一婷沉默了片刻,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觉得让我牵肠挂肚的就是一个混蛋。我当初答应你姐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想的并不多,我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不过事实证明,我等于是把自己卖了,而且愚蠢的不想回头。”

“你爱我!”

“…这是我一直以来觉得自己最可恨的地方!”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萧子矜扳着她的肩膀,略抬高声音。

“我已经相信你很多回了!”沈一婷不甘示弱的将他的声音压下去,“你从前跟我说的每句话我都相信了!你说爱我,想跟我在一起,说以后谁也不离开谁,还说毕业后要跟我结婚…这些我都信了,我以为你就是我将来的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可你都做了什么混帐事?!”

“我所做的所有事中,唯一觉得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放手!”萧子矜大声冲她喊,“一婷,你当时真应该来踹我两脚,那样的话,我才能明白其实你也是在乎我的!”

他想起那年和沈一婷吵架后的第四天,正赶上春节的当口,街上一片热闹非凡,下了几天的雪总算放晴,可萧子矜却觉得那是有生以来过的最艰难的一个春节。他憋了四天没和沈一婷联系,看着黑色的手机屏幕,从前那几乎每天都会有她的电话和短信,可现在已经四天了,与她割断了联系,他忽然觉得度日如年。翻看着前些天的短信,一条条的读下去,原来觉得平淡的就如同空气般的东西,其实却是深埋心底,一刻也缺不得。按动着手机按键:

“懒猪,感冒了记得按时吃药。”

“这些天你嗓子不好,不准你抽烟,否则罚你回来跪搓衣板!”

“我晚上等你回家吃饭,新学了一道好菜,回来烧给你尝尝。”

“又快到春节了,懒猪,我们又老了一岁…”

他拿着手机,觉得手在不停颤抖,心里象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翻滚,这些往常的短信,字字句句看来都透着温馨。他“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抓起外套就出了门。他那时候想,沈一婷一定是爱他的,他绝不能放手…

他几乎是跑着出家门,空气中冰封凝结着呼吸,呼出的口气冒着白烟,脚下的雪咯吱咯吱的响,心里满载着迫不及待。他已经想好了,倘若见到她,就直接将她搂住,再也不放开。

那天隔着马路,他远远的看到了沈一婷,出乎意料的,他看到她的旁边站着蒋忠诚,两人并排朝前走着,似乎在谈论着什么。直到最后,蒋忠诚笑着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轻轻的戴在沈一婷头上,动作带着一种宠溺和愉悦。她似乎惊了一下,拿下头上的帽子,片刻又点了点头,仰起脸来对他笑了起来。萧子矜只觉得瞬间血脉膨胀,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邪火,握紧拳头,青筋顺着指间延伸到肘臂,继而是额侧…

第二天,当他把蒋忠诚堵在巷子里的时候,一共叫了五六个人。他看到蒋忠诚慌了起来,眼里闪过一种惧怕的神情:“萧子矜!你找这么多人来,算什么男人?!”

萧子矜盯着他,片刻后讥讽的笑了出来:“看来你想跟我单挑。”

蒋忠诚不是傻子,也知道自己定然打不过他,何况他已然是人多势众。萧子矜从前也找过蒋忠诚的麻烦,可并没有明着开打,这一次,他闭着眼睛也想到是因为沈一婷的问题。可眼下他并不想和萧子矜正面冲突起来,因为只要再过十天,他就可以顺利出国了。

本想蒙混拖延,可周旋了半天,他发现萧子矜是真的准备来找麻烦,明白这次挨打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但他绝不会让萧子矜心里舒服,因为这是他唯一还击的武器。

“萧子矜,说实话,我觉得你很可怜,很愚蠢!你自己掰掰手指头算算,我跟一婷恋爱四年,你跟她凑合到一起才多久?满打满算也才大半年!从时间上你就输了!”蒋忠诚不屑的眼神,象两把刀子一般直刺萧子矜的胸口,“一婷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恐怕你根本不清楚,她从前喜欢的明星都是儒雅型的,足以见得她的审美标准是什么,而你觉得自己符合吗?如果你穷的一文不名,对她来说毫无帮助的话,你认为她会跟你在一起吗?女人都是实际的,让一个女人跟你在一起不难,让她爱上你才是难上加难!你不过是捡了我的残羹剩炙而已,你有什么可拽的资本…”

萧子矜再也听不下去,一拳封在他脸上,气的提起他的羽绒服领子,将他猛按到冰冷的墙壁上。蒋忠诚的脸已经扭曲了,可还是倔强的继续朝下说:“萧子矜,你没本事跟我抢女朋友!即使我双手奉送给你,你也吃不到肚子里!”

“你他妈找死!”萧子矜那时候觉得潜藏在心里的委屈和火气全都被蒋忠诚的话激起来了,攥紧拳头狠命的打过去。

他那时气急了,觉得原来自己真是个被人耍弄的傻子,活在别人布置好的假象里,却还开心的象个上窜下跳的猴子。这种认知让他浑身都燃烧起来,被气愤和痛恨的火苗烧的皮焦肉烂。拳脚丝毫没有留情,一下比一下更狠…完全没顾及蒋忠诚忍受不住的惨叫。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在站在巷子的另一端,一脸震惊和痛心的沈一婷…

“我那时候是打了蒋书呆,而且如果换做是现在,我仍然会去打他!可是他后来为什么会退学,会吸毒,如果你都归结为我做的,那我也无话可说,包括后来你和宋宁远发生的事。”萧子矜回过神来继续说着,房间里依旧黑暗,可他仍能分辨着沈一婷的表情。

“为什么当初你不反驳?不解释?!”沈一婷抬头看着他,努力的想追问。

“反正我在你心里早已经罪名累累,多一条少一条,也早就不是重点了…”

“胡说!”沈一婷猛然打断他,瞪着眼睛看着他,“萧子矜,我当初就是讨厌你这种态度!因为你完全不明白,我从一开始就愿意相信你!只要你说一个‘不’字!可你当初给了我一个什么答案?你说‘是我做的又怎样?’。你知道我有多痛恨你这句话!你让我觉得我在爱一个流氓,一个无赖,一个混蛋!你带给我多大的耻辱感你知道吗?!”

萧子矜慌乱的看着她,头上象被人猛敲了一棍,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沈一婷掰开他的手,转身要出门。他丝毫没犹豫,上前从后面搂住她,扳过她的肩膀,恍然间有种彻悟,懊恼又悔恨,张开嘴却只剩语无伦次:“我…”

沈一婷再次死命挣开他,快步朝门外走,身后萧子矜忽然叫住她:“我错了!”

她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心里象有什么东西在翻腾,紧捏的指间微微的颤抖。

“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我以为你从来都不信我…我以为我在你心里从来只是烂人一个…”

“没错,你就是烂人!是我当初脑抽风,跟一个烂人同居,给他打毛衣,还想嫁给他,跟他有孩子!”沈一婷回过头朝已经木在一边的萧子矜吼着,狠狠的将积聚了几年的话都砸到他头上。

萧子矜没再停留,一个箭步上前就把沈一婷搂过来,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环住她纤削的后背。她使劲的掐他打他推他。

“你每次都用这一招!我讨厌你!你滚,滚!”沈一婷发狠的想推开他,恶狠狠的语调猛然被他的唇封住。他吻的很急,双臂箍在她背上,紧紧的,仿佛怕她逃掉。她又急又气,顺势咬他的唇肉,她能感觉到他吃痛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眉头间凝结起来,却仍然丝毫不退缩/

推搡间,脚下的地毯被打起褶皱来,略一发力,脚边牵绊着没能站稳,天旋地转中两人同时倒在地上,刚刚的拉扯让萧子矜的浴袍已经滑落大半,露出结实的胸肌和光洁的脊背。沈一婷的外套已经凌乱不整,头上的发卡松散开来,里面的吊带和抹胸若隐若现。

身体交叠在一起,姿势已然暧昧非常。沈一婷尴尬的想推开他,萧子矜忙按住她的胳膊,犹豫着张口想说些什么。房门边“轰”的一声响,直把两人都吓蒙了。门被撞开了,黑暗中亮起几道手电筒的光线,直朝这边扫射过来。不过两秒钟,将室内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强烈的光线和门口站着的一堆人,将两人的尴尬和羞耻提高了数十倍。两人仓皇的起来,萧子矜直接将沈一婷搂在怀里。

“我们是分局的!你们涉嫌卖淫嫖娼,请跟我们走一趟!”站在最前面的穿制服的男人亮出了证件,冲着他们说。门口已经有许多男女的吵闹声,刚才由于他们也在吵架,一直没注意到外面,看来度假村正在被集体排查,门口衣衫不整的男女,正是刚刚被抓出来的。

沈一婷忙整好衣服,听到穿制服的男人的说辞,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添一层气愤,当时就抬高声音和他吵了起来:“你说谁是鸡呢?!有你们这么执法的吗?!”

“我们公事公办!没必要你来教!”穿制服的男人冷冷的把话顶了回去。

“我们这是正常交往!”萧子矜搂着她朝自己身边带了带,转而跟警察说。

“被抓到都这么说!”穿制服的男人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一句话将他俩堵的无言以对。

“他是我男朋友!”沈一婷一把牵住萧子矜的手,拉着他就要朝外走。萧子矜回应的握紧她,转回头想拿自己的东西。

旁边一个男人从包里拿出一叠单子,不耐烦的指着沈一婷和萧子矜:“别跟他们废话了,干脆开罚单!”

“凭什么啊!我们又没犯法!”

“不交罚款就跟我们到局里去!”

“你这是典型的敲诈诽谤!”

“老吴!把这女的拷上!防碍执行公务我们有权将她逮捕拘留!”

萧子矜挡在前面护着沈一婷,不让警察靠近她,瞪了那男人一眼,转而问:“罚多少?”

“两千!”

沈一婷气的手都在颤,拉着萧子矜的胳膊跟他说:“别给!咱们就跟着到公安局去!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被他们这么说!”

“交了钱我们就可以走了?”萧子矜仿佛没听到沈一婷的话,继续和警察交涉。

“对,开了单子交了钱,你们就可以走了。”

“好,那快点吧,别耽误我们的时间!”萧子矜冷冷的对那警察说。沈一婷听了他的话几乎气结,转身丢下他就朝外走。

出了度假村的门,已经快到午夜,外面雨停了,可空气依然是潮湿的,路灯延伸到路的尽头,象两条光亮的长蛇,一路上几乎少有人烟。沈一婷不发一言,一直朝前走,将萧子矜甩在身后。

他从后面跟上她,牵住她的手,跟她并排。沈一婷猛甩开他。他继续追上来牵着她。她再甩开,他又上来握紧她的手。直到把沈一婷逼急了,停下来瞪着他:“别跟着我!别碰我!”

萧子矜觉得空气中畅快了许多,从内心来说,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跟上她的步伐:“你刚才不是当着这么多的面说我是你男朋友吗?前后才十分钟,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废话!我不说你是我男朋友,难道还说你是我的嫖客?!”沈一婷显然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与怀,那种场面让她觉得少有的尴尬和丢脸。

萧子矜跟着笑了起来,赶上来揽着她的肩头,侧着脸劝说着:“别理那些人!你就是跟他们走,最后也是罚款,他们就是靠这个捞一把的,你还真跟他们较上劲了?这事都怪尹浩然那小子,我就知道他安排的地方肯定不牢靠,果然如此!”

“我都被你害死了!”沈一婷抱怨的挣开他的胳膊,眉头拧成一团。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今天晚上已经郑重向你道歉好几回了。”萧子矜贴近她,轻轻的拉着她的衣脚,有种讨好和撒娇,“跟我回家吧…咱们儿子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

沈一婷这才停了下来,惊诧的看着他,指着他的鼻子:“你别瞎说!什么‘咱们儿子’!”

“你都忘了?”萧子矜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似乎是不满,“当初在王家村,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我当干爹,认你当干妈的!”

“小虎?!”她这才想起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你把他接到丽港来了?”

萧子矜点点头:“他父母到城里打工三年了,把他扔在村里不管,他已经到了上学的年纪了,从前是我一直出钱让王大叔照顾他,现在我把他接来了,我在丽港实验中心小学给他报了名,城里的办学条件比乡下好的多,我打算让他跟我生活。他也说想干妈了…所以,我想…咱们俩是不是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第五十章 

萧子矜觉得胜男给他的那本宝典还是有效果的,他从“好马怎样才吃回头草”那个篇章里找出一条名曰“旧事重提”的绝招,试了两回,发觉收效不错。又从“如何搞定离婚女人”的篇章里找出一条“适时的激发起她的母性”,这一招让他困惑了好几天,觉得实在无从下手。直到有一天,小虎从王家村的小卖部里打电话给他,说是祝他端午节快乐,脆亮的童声震的他忽然明白过来。接着跟小虎说:“干爹接你到城里来住好不好?”

当时小虎激动坏了,萧子矜能听到他在电话里就欢呼雀跃的声音。不过萧子矜没敢告诉小虎,他这个干爹把儿子接来是为了套老婆的…

小虎坐在萧子矜的床前,睁着大眼睛仔细听着他的交代,圆圆的脑袋,翘翘的鼻梁,两片薄薄的嘴唇,身上的小衣服却很干净时尚。他来的第一天,萧子矜就带着他大逛了一圈,为了贿赂这个小魔鬼,真是下了血本。买了几套衣服,玩具和学习用品,又到超市采购了一堆零食。小虎乐的仰着粉扑扑的小脸,拽着萧子矜的裤子直喊:干爹万岁!

不过此刻,萧子矜觉得养兵千日,用在一朝的时刻到了。看着小虎认真的听着他的话,懵懂的直点头。恍然间让萧子矜觉得当这个干爹其实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干妈愿不愿意和咱们爷俩一起生活,就看你的表现了!”萧子矜轻轻拍着小虎的肩膀,象是在托付一件重任,“如果顺利让你干妈入住咱们家,以后干爹天天带你吃麦当劳,上回你说的那套模型飞机,干爹立即带你去买,好不好?”

“好!”小虎几乎没犹豫,高声答应下来,可片刻间又迷糊起来,“可是干妈原来不就是跟干爹在一起住的吗,为什么现在不了?”

萧子矜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黯然,可很快又提起精神来:“干爹惹干妈生气了,所以干妈不理干爹了。干爹很难过,所以请小虎你来帮忙啊。”

“但是干爹的办法是骗人,老师说,好孩子是从不骗人的!”小虎嘟着嘴望着他,似乎显露出一种委屈。

萧子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急噪的看着他的小脸,伸手轻捏了一把:“听干爹的,那不叫骗,那叫善意的借口!嗨,你也听不懂,反正你就按我说的跟干妈说是行了,装的象一点。”

他拿起床头电话的听筒,播了沈一婷的手机,接着递到小虎手里,按着话筒最后又交代了一句,“干爹教你的词别忘了啊。”

小虎胖胖的小手拿着电话,眼里一派纯真懵懂,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声响。

过了好半天,沈一婷才接了起来,电话里带着强烈的哭腔的童声,差点将她吓呆了。

“干妈…是你吗?”

“小虎吗?”

“嗯…干妈,我想你了…”

“小虎,你怎么哭了?”沈一婷听到情势不对,电话里的小虎象个迷路的小孩,呜呜的哭声如受伤的小猫,心里猛沉了一下,赶紧关切的询问起来,这些天来她已经见过小虎好几次,可始终没搭理萧子矜,将小虎带出来玩也是天黑前就送他回去。和萧子矜碰面的时候也只是三言两语就结束。两人象是离婚的夫妻探视孩子一般,可今天她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了。

“干妈…我已经吃了三天泡面了…”小虎委屈的小声跟沈一婷说。

“为什么?!你干爹不给你做饭?”

“干爹他三天都没吃饭了…”

“他在搞什么?!”沈一婷正走在路上,听到这话才忽然停下脚步,眉头拧在一起,“他想绝食吗?!”

小虎询问的看向萧子矜,他一边憋着笑一边用眼神鼓励着小虎继续按他的思路往下说。

“干爹他病了…病的起不来床了…”

“不可能,你干爹别的都不好,就是身体好!我上星期才见过他,他那时候还生龙活虎,这才几天,他就病的起不来床了?”沈一婷想到这估计又是萧子矜的伎俩,当即就否定了。

“真的,干妈。干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