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璇玑点头:“也好。”

不大一会,那名侍卫将几盘菜,一碗汤用饭盒送了来。

叶璇玑问了问外面的情况,外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而她回来的消息也禀报给了墨云聪,墨云聪却并没有过来。

众丫鬟仆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们候爷将自己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不是为了缅怀这位何云烟夫人?

而是另有隐情?

要不现在夫人无恙归来这么天大的喜事,候爷怎么不看瞧瞧?

时间越长,众人瞧向叶璇玑的目光中越有些古怪。

叶璇玑自然知道因为什么。

墨云聪缅怀的是那位真正的何云烟,可不是自己这位冒牌的。

而且他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前来相见也情有可原。

没想到墨云聪居然是这么死心眼的男子……

叶璇玑心中隐隐浮起一层怜悯,

好吧,他不来看自己,自己就去看看他,顺便解劝几句。

至于那位何云烟还活着的事……自己还是瞒着吧。

自己和她一比,那就是三脚猫……

毕竟那位何云烟对待墨云聪明显心死。

自己如果说出这件事情,说不定会给她的命运带来许多变数。

吃罢了饭,叶璇玑感觉也有了底气。

整了整装,就想去见见墨云聪。

墨云聪所在的静室离大厅不近,中间隔了两重院子。

所以叶璇玑刚刚一提出这个要求,立即就遭到大厅之中所有人的反对。

"夫人,现在出去太危险了!您刚回来,决不能再冒这个险!”

夏雪苦口婆心相劝。

“不要紧,我有功夫的。就算有怪物也奈何不了我。”

叶璇玑根本不理会众人的劝说,转身就向外走。

她的路引还着落在墨云聪身上,她必须见他一面。

她的步子如同行云流水,别人根本拦不住她。

“奴婢陪夫人同去!”夏雪一看阻拦不住她,自告奋勇。

她好歹有些功夫的。能替夫人挡一下刀什么的。

叶璇玑笑了一笑,迈前一步,忽然出手。

夏雪眼前一花,腰畔一空,腰上斜挂的宝剑已经被叶璇玑劈面夺去!

夏雪愣了一愣:“夫人……”

叶璇玑轻巧地弹了一下剑锋,悠然道:“夏雪,你这柄宝剑不错,你还是拿着它在这里护卫众人吧。”抬手一掷。

“喀!”地一声轻响,宝剑凌空又插回夏雪腰畔的剑鞘之内。

这份功力,这份手法看的夏雪目瞪口呆。

原来——原来夫人竟然怀有这么高深的武功。

自己和她一比,那就是三脚猫……

叶璇玑洒脱地拍了拍手:“好,你们先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去就来。”转身而去。

…………………………腹黑妖孽一台戏:夫君猛如虎………………

墨云聪休养的静室是在‘冷雨小筑’之中。

墨云聪,你还活着吗

叶璇玑绕过两座庭院,安安全全地来到这里。

冷雨小筑面积不大,就是一个黄泥小院,里面三间青砖瓦房。

院内种着几畦花草,现在花草已败,残叶在秋风里瑟瑟着。

这里曾经是何云烟居住的地方,一个类似冷宫的院子、

何云烟当日欢欢喜喜嫁来墨府,迎接她的却是迎头的痛击。

相约白头的心上人娶了她的丫鬟,却将她扔到这样一个冷清的小院里,任她自生自灭……

墨云聪将这里做为静养之地,应该是为了缅怀何云烟罢?

叶璇玑心中暗暗一叹。

抬头看,屋内隐隐有灯火,却没有任何声音。

叶璇玑轻扣了扣门:“墨云聪,你还活着吗?”

屋内毫无动静,

叶璇玑一咬牙,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致,蓦然愣了一愣。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床是普通的木板床,帘幔是普通的帘幔。

做有的东西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墨云聪一身大红喜袍坐在一对龙凤喜烛之下,在他的面前是一座玉雕。

一座如同真人大小的白玉雕像,眉目秀雅如画。

身上穿的却是大红嫁衣,嫁衣如火,衬的玉雕容颜愈美。

在普通的木桌上,有一挂着红绸的酒壶,旁边两个酒杯。

酒杯之中有碧色的酒液在微微荡漾……

他这是在做什么?

叶璇玑愣愣地看着墨云聪,一时楞在那里。

墨云聪明显憔悴了不少,人比十天前瘦了足足一大圈,下巴微微有胡茬。

他双眸痴痴地盯在玉像身上,良久,忽然笑了一笑:“云烟,今天是你我大喜的日子,我等这一天好久了……我们喝了这杯酒吧?喝了这杯酒,我们就能恩恩爱爱相约白头……”

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带着一种低低的颤音,在昏暗的屋子中回响。

玉像依旧站在那里,无知无识,笑容淡如春风。

一杯酒递到玉像跟前,递到玉像轻抬的手掌上。

那手掌微微虚握,那杯酒正卡在那里。

墨云聪手臂和玉像的手臂交缠而过。

眼睛痴痴地望着玉像的眸子,一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云烟,我已经喝了哦。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们相亲相爱一辈子,我带你去看草原看落日,去雪原看雪景……这些都是我曾经答应你的……”

他伸出双臂,将玉像揽进怀中:“云烟,真好,现在没有人能再拆散我们……”

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有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

叶璇玑忽然觉得心头有些发酸。

墨云聪也算是痴情的男子,只可惜曾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铸成了大错,以至于弄到了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胸中一阵热血上涌,几乎想要开口将何云烟未死的消息告诉他。

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墨候爷……”她开口唤他。

墨云聪头也不抬,并不理会。

只将怀中的玉像抱的更紧,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墨候爷……”

叶璇玑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放大了些,并走上前来。

就站在他的眼前。

她不但相貌和何云烟相像,就连声音也很相像。

只不过何云烟说话带着一种软濡的吴语口音,而叶璇玑说的却是官话。

墨云聪身子微微一僵,蓦然抬起头来,看到叶璇玑。

眼眸瞬间一亮,颤颤伸手:“云烟……你,你终于回来了?”

罪魁祸首还有脸这么说?!

叶璇玑行云流水般后退一步,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叹了口气:“墨候爷,你又认错人了。我是叶璇玑,不是何云烟。”

墨云聪那好不容易泛起一点光彩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

踉跄了一下,坐了下去,喃喃:“不错,你是叶璇玑,不是何云烟。我的云烟已经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在这一刹那间似乎苍老了十岁,就连声音里也带了一抹死寂绝望。

叶璇玑叹了口气,这样的墨云聪无端的让人心疼。

但想起他所做的事又觉可恨。

她沉吟了一下,终于再一次开口:“你的墨府闹鬼了,好多人死于非命,你就这么放任下去?不管不问?”

墨云聪又痴痴盯着玉像,手指一点点滑过玉像的脸颊。

半晌吐出了两个字,险些没把叶璇玑气死:“也好。”

叶璇玑:“!!!”

这是什么鬼话?!

他的人在外面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他说‘也好?!

好个鸟!

“云烟去了……她在的时候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冷落她……让她受尽了委屈。现在这样,是报应……是他们冷落云烟的报应……”

墨云聪双眸已经紧紧地盯在玉像身上:“云烟,现在这样你可高兴?”

靠的,最该受报应的是他是不是?!

如果不是他冷落她,那些下人就是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何云烟不敬!

罪魁祸首还有脸这么说?!

尚未等叶璇玑说什么,墨云聪惨然一笑:“我也得到了报应!云烟,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能出点气了?云烟,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哪怕出来索我的命也好,只要你出来……”

又被看光了

他手掌落在玉像上,眼泪滴在了手上,一滴,一滴……

这墨云聪倒把既知今日,何必当初诠释的淋漓尽致……

只是再后悔又毛用?

事情不可能再重来一次?

叶璇玑顿了一顿,微微叹息了一声:“其实你也不必这样自责,或许何云烟并没有死呢?”

她一句话尚没有落地,眼前一花,手臂已被人紧紧抓住:“你……你说什么?云烟她……她没死?”

墨云聪死寂双眸此刻射出希望的光辉,眸底深处似有波涛在汹涌,嘴唇都颤抖起来。

“喂,你放手!抓疼我了!”

他的一只手掌简直就像是一把铁钳,钳的她手臂生疼!

出于自保的本能,叶璇玑另一只手掌在他的手臂上一拍。

墨云聪如被电击,手臂颤抖了一下,终于松手。

“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见到她了?还是把她藏起来了?”

墨云聪还想再把她抓过来问清楚。

但叶璇玑滑溜的像是泥鳅,身形一闪,跳出门去。

“喂,墨云聪,我是说如果!并不能肯定!你想想,我们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不是也没死吗?说不定何云烟也能……”

叶璇玑并不想把见过何云烟的事告诉他,只能在旁边点醒……

墨云聪眼眸中的光彩散去,颓然坐下:“不可能!我们没摔死是因为在中间我们都做了努力,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云烟功夫很差,和如画差不多,如画已经摔的全身骨头都酥了……她,她又如何能幸免?”

他越说越绝望,双眸中又是一片死寂。

“咳,那——如画的衣服可整件摔的脱下来?”

墨云聪一僵,摇头:“没有!”

他们把如画打捞上来后,如画的衣服虽然摔的有些破烂,但都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并没有脱下来……

“呐,如画摔成那个样子,她的衣服都能好端端地穿在身上,那何云烟的衣服却整件脱落了,这才被我捡到穿在身上,被你错认……”

墨云聪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叶璇玑把这问题抛过来,他的脑袋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无数疑惑浮上心头。

喃喃:“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他自然记得那件衣服的。穿起来有些复杂,也不太好脱。

要说何云烟就算被摔的骨骼尽碎,也不可能将那衣服整件脱下来……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墨云聪蓦然抬头:“是你将云烟藏起来了是不是?!要不然你也不会有她的衣服!”

叶璇玑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推出这么个彪悍的结论。

又好气又好笑:“拜托!你有点脑子好不好?我和她无冤无仇的,把她藏起来做什么?不要说什么我在觊觎你墨候爷侍妾的位置,姐不稀罕!我如果真觊觎那个位子,也不会极力证明不是何云烟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墨云聪眸光深沉:“你是侠女,莫不是在替她打抱不平?所以才……”

唔,这猜测有点靠谱了。可还是不对!

“墨候爷,我不是什么侠女,我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我那时受了重伤,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闲心理别人的闲事?那件衣服我确实是在水里捡的……”

墨云聪愣愣地看着她。

她说的确实没错,只可惜当时的情景太诡异,他错认了她……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会和何云烟长的如此相像?!

叶璇玑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何云烟的下落……”

“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她的衣服不会整件脱落的,除非是她自己……”

他眼睛蓦然一亮,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莫非是她自己脱下来的,故意抛在水里,想让我死心?却误打误撞被你捡了去?”

叶璇玑舒了一口气,看来墨云聪的脑袋总算开始良性运作了。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如果她的确未死,那她会去哪里?她只是一个未出过几次门的大小姐,这人海茫茫的,她会不会再次遇到什么危险?

墨云聪忽然直跳了起来,大叫:“来人!”

他嗓门不小,吓了叶璇玑一跳。

她微微蹙了下眉:“你这个时候唤人做什么?”

“我要派人追寻云烟的下落,就算把墨凰国整个翻过来,我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找到她!”

墨云聪双眸闪闪发亮,终于一扫方才的颓唐死气,恢复了曾经拥有的霸气。

“咳,墨候爷,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可没说她一定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