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孔主薄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躬着身子对我说,“太子殿下,这位是新来的司业顾荒城,当今太师的唯一嫡孙,无逸二十五年的文武状元,一直镇守东南部边界,因太师年高,皇上怜惜,才调回京骨肉团圆的。除司业之职外,还兼着文武教头。”

听闻此言,我大吃一惊,浑身发冷。是听说今年二年级有新生插班,还来了新司业,可怎么是他?我又怎么这么倒霉,第一天就被他逮到?新官上升三把火,他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直接烧太子殿下我吧?

顾太师之倔强,之死谏直谏我是亲眼见到过的。我父皇虽然有时候很烦,但感念幼时之情,又知道他老人家确实是为国为民,没有私心,所以百般容忍。当然,他不忍也不行。

对顾太师这么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顾太师虽然是文臣,但他的三个儿子全是武将,后来在与西北的魏国,东南的大齐征战时,全部战死杀场。满门忠烈,只剩下一个遗腹子,六十岁上得的孙子顾荒城。

我父皇二十七岁即位,四十岁得子,也就是我这个西贝货,至今在位三十年,年号是为无逸。顾荒城夺得文武又状元那年才二十岁,当时轰动全大燕。那年,我十二。那么,现在我十七了,他二十有五。

纷纷太子要倒霉啦!

哇卡卡。

☆、第七章 我的尊臀,朝廷的脸面(上)

有个年轻、有本事、还特别俊帅的老师是好事,至少养眼哪。

可考虑到顾家的家风就是说如果他和他爷爷那老倔头子是一个脾气秉性,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没有半点转圜商量的余地,我就惨了!他们家的人当真是把头砍下来,拴在裤腰带上,然后冒着生命危险,狠狠修理皇族中人哪。

**啊!自己死了,也要咬下人家一块肉来。

再清醒地回忆一下,刚才我好像**人家来着。再之前,那声脆响搭配着顾荒城左脸上五个红红的指印,好像我还打了人家。其实我没用力,就是巧了,再说他脸太白。

司业,在我们大燕朝是从四品的官,国子监中除了从三品的大祭酒曹明朗,就数两位司业大人最大了。如果那个好脾气且爱巴结的大祭酒不在,今天我指定没有好果子吃。

想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几秒的时间,我迅速做出反应,抚着额头,痛苦地低叫,“哎呀本宫可能病了,病得迷迷糊糊的,刚才做了怪梦,太吓人了。”

阿邦连忙扶住我,一脸悲伤,“太子殿下,您身子太弱了。病中痛苦,手脚乱挥,有没有伤到哪里?”说着,给小武递了个眼色。

小武的反射弧一向很长,但此时事情紧急,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干脆扑过来大哭。拜托啊小武,哭丧哪,本宫还没死呢好不好。

“太子殿下不舒服,快请太医!”阿邦抢先道。

“是,立即就去,耽误不得啊。”孔主薄得了机会,刚要和两个专门负责纪律管理的掌印借机溜走,就被顾荒城拦住了。

“慢着。”顾荒城向前走了一步。

方才,他的身影被窗棂档住了,阴影一片。此时,只略近了半尺,早晨的阳光就洒在了他的身上,像给他渡上一层金边似的,那清晰如画的眉目,流露出凌厉和正直之气,令我这种心怀叵测的人,不禁缩了缩脖子。

“我要晕了。”我倚上阿邦的肩头,顺便踹了小武一脚。

这回他理解对了,更大声干嚎,意图阻止顾荒城说话,给我争取时间想办法。

可顾荒城却低喝一声,“噤声。”

我的傻小武还就真的停止了。真是笨死了,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司业有何要说?”阿邦替“虚弱”的我问。

“真的病了吗?”顾荒城眯着眼睛看我。他身姿本就矫健,这时更如一只猎豹,死死盯着猎物似的。呸,我个窝囊废,居然就不敢乱动,只点点头。

“打我这一巴掌,力气可是不小。”

“我巧劲儿嘛。哎哟我的心疼。”

“那么,美人,给本太子笑一下是怎么回事?嗯?”最后那个字拖长了音,明显带威胁嘛。

可是形势比人强,我也不好发怒,只得编造,“那人做梦的话,当然是不可控制的。”

“真的是做梦?真的是病了?”他又回到这个问题,而且不等我回答,就断定道,“依我看,太子殿下是发酒疯吧?”

“没有!我就没喝酒!”我激烈反对,连装病都忘了。

可是我感觉阿邦肩膀一松,那肢体语言的意思是:完了,这下跑不掉了。

循着他的目光,我看到满屋全是酒瓶酒坛,还有杯盘狼藉。但这不能怪我,因为平时会有校工来收拾嘛。因为校工不敢告密嘛。因为全国子监的官员和先生教头都睁一眼、闭一眼,不会管我嘛。因为谁知道今天新来的司业会来查宿舍嘛。

“太子殿下,你还有何话说?”顾荒城带着胜利感的目光看我,很伤自尊。

于是我梗着脖子,干脆耍起光棍儿,“好吧,算我今天做得不对。不过我不是故意的,再说年轻人犯错误,上帝呃,老天爷都会原谅的。回头我就写一篇罪已书交给司业大人,总行了吧?”

“我看挺好的。”孔主薄连忙来搅局,“太子殿下一派天真,知错就改,是为大善大德。有此储君,是我大燕之福啊。顾司业,您一会儿还要教授广文管的武学课,不如早做准备,回头我叫人把太子殿下的罪己书给您送去。”

“误国误民!”顾荒城突然吼了声。

声音太大了,震得我隔膜疼。于是我也火了,从小到大,谁这样对过我?借着那还没散开的酒劲,我大声道,“你跟谁大声小声的?还有没有点规矩。本宫乃当今太子,你一个从四品的小官居然这样失礼,这就是你的为臣之道?”

“殿下的为君之道呢?”

“本宫怎么了?不就是摸了你,打了你吗?本宫都说过不是故意的,难道你还不信?动不动就上升到国与民的高度,显得你有档次还是怎么滴?”果然顾家家风就是如此,大道理讲的一套一套的,为人是刚直不阿了,可实在不可爱!白瞎了这幅好相貌,好身材!

“殿下请不要称本宫,这里不是皇宫,是国子监。大燕律明文规定,在学里,没有身份的高低贵贱,只有同门,只有先生和学子。而殿下,正是这里的学子,请执学子礼!”因为说摸的那件事,顾荒城脸上一红,随即又气得发白,“难道殿下要在国子督里不敬,把圣人之言当之无物吗?”

这大帽子扣得我,简直抬不起头。

我伸手指着他,气得手指都哆嗦了。可我没办法反驳他,他大道理压着我呢。当时进学时发过誓的,此地只论师生,不论君臣。怪我大意了,因为平时全是溜须我的,看不惯我的又不敢说话,哪遇到过这种硬茬子。虽说我刚才说的话是有点过分,可我现在是太子,大家都是男人,摸摸能少块肉?

“殿下少说两句吧。”阿邦见势不妙,连忙拦住我,“听司业大人一言,看要如何惩罚。”

好阿邦,真聪明,把球踢到了顾荒城那边,继续争论只能坐实的我行为,倒不如看顾荒城要怎么做?看他敢怎么做!给本宫定罪,那也是需要勇气的,极大的勇气!

顾荒城突然笑了,可是哪来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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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的尊臀,朝廷的脸面(中)

“国子监自有规矩,如何是我可以私下决定的。咱们,就看太子殿下犯了哪些学规,再来定夺惩罚措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殿下不会这么没的担当吧?”

我当然没有,可是事关体面,我只能装硬气。

这就是做太子的坏处,事事要考虑到皇家的威仪,若我是寒门士子,这时候就撒赖了。至于学规,入国子监时倒是得了一本,听说要背诵的,可我哪有那个耐心,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

“殴打**教头,行为不端,此罪一。”顾荒城背负双手,缓缓地道,“违禁饮酒,罔顾禁令,此罪二。早点名拒到,懒惰成性,此罪三。语言粗鄙,荒诞不经,此罪四。失礼于前,让师长站,己则坐,此罪五。知错不改,谎言掩盖,此罪六。身为储君却不奋发,对国对民不负责任,此罪七。此七宗罪,在学规中都有相应的惩罚措施,就让掌印看看该怎么办?”

这一下,等于把掌印放在了火上烤。说惩罚措施吧,得罪了太子。不说吧,这是他们的职责,若被顾荒城这愣头青举报,这差事就没了。真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把眼瞄向孔主薄,他却故意看向别处,摆明不趟这趟混水的。

怎么办?

正犹豫着,就听顾荒城稳稳的声音再度响起,“掌印大人,这么久还没个章程,难道连二位也不能熟读国子监的学规吗?”这一句简直是诛心,若再不应,他们就可以直接被踢出去了。

万般无奈之下,左掌印只好支吾着说,“若所控之罪属实,依照学规,加起来,要重责五五十大板。”

我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五十大板?!这要放在公堂上打,会打得半死不活。如果私堂上打,小命铁定不保。就算是学堂上,肯定也得几个月下不了床。

“你有没有看好?学规怎么会这么严厉?”我跳起来,吓得左右掌印加上孔主薄连连躬身后退。其实我只是急,没有威胁的意思,但他们这样的举动,就衬得我很凶残。

顾荒城瞪了我一眼,我差点炸毛!

什么意思,眼神里满是轻蔑、厌恶、好像我是祸国殃民的混蛋,扶不起的阿斗!我真想冲上去说:不许带歧视的!歧视皇族也是歧视,不能因为我地位高,出身好,就可以随意污蔑!

孔主薄一看事情不妙,他躲也躲不了,连忙对左右掌印使眼色,让他们去找曹明朗大祭酒或者另一位司业大人来。可左右掌印没有动,而是焦急的微微摇头。孔主薄立即想起今早那二位入宫去了。毕竟,国子监开学第二天,照例是要面圣的。现在,国子监最大的头头就是顾荒城了,可不能让太子殿下挨打啊。那是皇上的心尖尖,眼珠子,大燕唯一的继承人啊。

最可怕的是,因为在国子监没有太子殿下一说,不能让替罪羊武定国替太子挨扁。

他连忙再使眼色,让左右掌印把门口越聚越多的校工赶走。太不像话了,看这种秘闻,传这种八卦,是要杀头的好不好?还有没有点对生命的责任心?知不知道点轻重?但是想关门是没办法了,门刚才被撞散了,只能压低声音,哀求。

“顾司业,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他苦着脸,“太子殿下毕竟年幼,偶尔淘气也是有的,但还不至于打板子吧。教书育人,还是以教化为主,暴力手段不可取。再说,殿下已经知错,善莫大焉。”

“国有国法,学有学规,孔主薄是让我网开一面喽?”顾荒城见我一脸嚣张不甘,也动了真气似的,“今天饶了太子殿下,明天要不要饶了一字并肩王的世子?后天要不要饶了大齐太子?大后天要不要饶了安谷王的长孙张书玉,汝明王的三子何藻,长庆王的幼孙宋先华?”

“顾司业,您太夸张了吧?”

“如何是我夸张?”顾荒城很严肃,“律法之所在,就是管束所有人,不管是天子还是庶民!不然,威信何在!公理何在!太子殿下不为天下表率,又何德何能,安坐江山?”

这话,说得就更诛心了,简直算得上是大逆不道。顾荒城虽一介武夫,但好歹也得过文状元的,这么不管不顾的说出来,显见也是气得狠了。

随后,他也立即明白自己失言,还没等人指摘,就面向皇宫方向跪倒,“臣狂妄之处,自会请旨领罪,但既受皇恩,被任命为司业,就要忠于职守。今太子行错,臣不敢畏于权势,稍有懈怠,必依规处之,不负皇上所托!”

嗬!他倒真会说。所以,武夫不可怕,就怕武夫有文化。这一套套的,抬出大道理和我父皇来压我,偏他句句占理,我反驳不得。

“司业大人真会巧辩,连那意有谋反的话都能给掰过来。”阿邦冷笑,“大燕是公羊家的江山,太子殿下坐得坐不得,岂是你一个小小从四品的官员可以妄论的。太子殿下有错,你又该当何罪?”

好阿邦,真不愧碧眼狐狸之说,挤兑得好!你顾荒城非要打我,就得真得舍下这颗头。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我也会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阿邦扣的罪名虽然勉强,但让人抓住言语上的把柄,也够老顾家喝一壶的!

我扬起下巴,哼了声。挑衅的目光,狠狠丢过去。哼,惹我?你给我记住!

哪想到这顾荒城真是个狠的,比他那弹跳力惊人的“无齿”祖父还狠。略愣了一下就大声道,“没错,是我顾荒城失了为臣的本分,虽然是气怒之下所言,锥心泣血之语,但错就是错了,愿自请领罪的奏折。但在此之前,我没有罢职,还是皇上亲封的国子监司业,因而职责所在,要先处理了学内之事再说。太子殿下,只怕我要得罪你了。”

娘的,今天踢铁板了!

一边的孔主薄和左右掌印目瞪口呆,没想到一点小事闹得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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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的尊臀,朝廷的脸面(下)

今天一大早,不知顾荒城抽的什么风,非要到国子馆来监学。他是新来的司业,此举虽然有点多管闲事,但也并非无地放矢,只道是新官上任,于是他们三人就带着他来看看。哪想居然就这么巧,太子殿下昨晚醉酒,连带着两个跟班文安帮和武定国早晨都没起来床,结果被逮个正着。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摸啊、打啊的事件,直闹到现在不可收拾。

顾家一派忠耿,这种侮辱怎么能忍得下?再说顾荒城句句在理,又拿出武夫在战场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蛮横样子,太子殿下怕占不到上风了。而且吧,这件事到底太子殿下理亏在先,但顾荒城也太得理不让人了。只是问问自个儿的内心深处,太子殿下胡闹惹事、调皮捣蛋,是全国子监督的淘气榜第一名,他们从不敢多说半个字,占着师长的名头,却不能纠正学生的错误行为,今天看顾荒城压得太子透不气,心底也有点畅快。

此时又是急,又是怕,又是解气,又是担心,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居然一时僵住了。

“一个罪臣,还敢言及学规吗?”阿邦狡辩一句。

顾荒城还没回话,门边就有一个温润天真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的了?”

循声望去,就见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十六七岁的少年,仿佛还没长开,但眉眼间已见英气,只是被那真诚的神色所掩盖,正是大齐的太子赵关,今年二年级的插班生。

“你不去学堂听讲,跑回来做什么?”小武没好气地说。

如果是我回答,肯定客气得多,毕竟对方是邻国太子,是国子监中可以与我平起平坐的存在,又是第一次正式说话,总得带着点外交的风度的派头。可小武正为着我的事心情烦躁,态度就不十分好,但赵关却似根本不介意,笑嘻嘻的解释说,“我是新来的,先生让我先熟悉几天环境,就由公羊世子兄带领着。”

我这注意到赵关身边还有一道人影,正是公羊潇洒。他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白袍,一点花纹和绣饰也没有,可是料子是极珍贵的月华流光缎,寸布寸金,太阳映照下,隐隐一层流光闪闪,低调的华丽,无声的奢侈。

腰间巴掌宽的白玉带,束出他宽肩窄腰、高大矫健的好身材。头上勒着抹额,同时样的素白色,正中镶嵌了一块不大的血红玛瑙,搭配着墨一样的长发,被衬得丰神如玉,俊朗如仙。

公羊潇洒个王八蛋,不得不说很会穿衣服。如果大燕国有男模的话,他一定是当仁不让的南博万。不过他现在是什么脸色,虽然还是挂着一惯的笑容,眼神却很奇怪。

那是纠结的神情吗?

孔主薄看到公羊潇洒,立即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上前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世子殿下,您是太子殿下的表哥,又是一字并肩王的长子,您快劝劝说太子殿下先服个软。虽然太子殿下地位尊崇,可在国子监里,以师为重,就算皇上来了,也要给先生教头们三分薄面。好汉不吃眼前亏,顾司业是个牛性子,死磕的话不是自个儿吃亏吗?先应对过去这一局,成不?”

公羊潇洒还没有承爵,又无官位。照理,孔主薄是不该对他这么客气的。但这混蛋特别会做人,不管是京里还是地方,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都众**誉,加上他的爹比我的父皇权势上只差一点点,所以他这个“隐太子”还是很有隐性实力的。

“纷纷。”他向我看过来。

我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他爹害得我父皇坐卧不宁,他害得我女扮男装,连全大燕的美少年比赛都压我一头,让我屈居亚军,我难道还要承他的情?笑话!绝不!

而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赵关就又开口了,“我和世子兄过来时,听到说燕太子违了几条学规,其实在我看,其实也没什么呀,小事嘛。虽说大燕天华物宝,人文学问都是顶尖的,而我大齐则粗犷了些,但法理不外乎人情,何况犯错的是太子殿子呢。”

他这样一说,阿邦的脸立即绿了。他这明着是从劝架,实则是火上浇油,好像如果不严惩我,就是山野村国,没有天朝风范似的。他这样的小心思,是人就看得出,可他一个留学过来的人,就算是齐国太子,犯着着这么得罪人吗?

不过再想深些,就觉得这个人实在很聪明哪。看他一脸天真直率,人畜无害,实则包藏坏心,偏那心思还让人看出来了,若不留神,就把他当成浅薄阴险之辈,不足为虑。若他现在一脸忠厚的维护我,鉴于两国只是表面的和平,我们会以为他道貌岸然,反而对他更会防备。

负负为正的道理,倒玩得很来到嘛。

这时候,顾荒城倒不说话了,只是眉头皱得死紧。看他这样,我对他的怒火减了一分,到底他还知道我与他是大燕的内部矛盾,当着“外人赵关”的面,应当压下去为先。只是,他能压下去,我却不能了。之前可以无赖到底,现在当着赵关的面,我怎么能丢了我大燕的气节?

说不得,忍辱负重、忍辱偷生,忍字头上一把刀,不管哪一种,我都得硬着头皮上。

今天,打得是我的尊臀,挣的是我大燕的脸面。就算打死我,我也得做一场戏,变坏事为好事,让不止大燕朝的世人都说,太子殿下知错就改,上上之人。听得进忠臣谏言,未来的有为之君。

经此事,我和我父皇的人品值会提高不少。民间也会效仿公正廉明,一派正气,毕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事,居然不是传说中的,真的发生了。谁还会追究我之前违禁饮酒、口出恶言谎言、殴打**老师的罪过?赶明儿,御史们该上表夸我了吧?这可是我从来没得到过的待遇。

做戏嘛,谁不会?虽说,是苦肉戏。

可惜让顾荒城顺带着成了功臣直臣,我以后还不能明面上报复他。有风度嘛。但,没有关系,本太子有的是私底下的手段!时间还长。

若大家看了文,给点反应呗,书评区寂寞如雪啊。

泪目远望

☆、第十章 论罪分板子

想到这儿,我心头的怒火熊熊,一恨顾荒城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变通。二恨赵关落井下石、火上满油,假意得罪,真心挑拨。三恨公羊潇洒,恨他恨他这时候带赵关来,说不定是故意下我面子。还有,恨他长那么好看,穿那么好看。反正,就是恨。

恨意之下,光棍之气油然而生,上前了一步,一脸认错的正色,大声道,“顾司业说得不错,国有国法,学有学规,我既犯了错,就当以律法处之,不可徇私。”

“纷殿下。”阿邦差点叫出我小名,好在及时刹住。

“阿邦,对本宫的错处,本宫惭愧甚之。自觉得愧对大燕百姓,愧对列祖列宗。之后定当奋发图强,保我大燕万万年国富民安。”我演得很投入,差不多算声泪俱下,捶胸顿足。

不过在场诸人,大部分是不相信的。

我向来性子顽劣,是差生中的战斗机,阿邦和小武是深刻了解我,顾荒城继续鄙视,赵关那滑头满眼戏谑,公羊潇洒目光闪烁,意味不明。但我也不是演给他们看的,身边的人都不好骗,骗的就是老百姓嘛。我是看到几名校工又溜过来,卖力演给他们看的。而只要老百姓们对我深信不疑,我还怕个屁的上层社会舆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只在乎水,水面上的礁石什么的,往后阿邦和小武这样的忠臣会帮我踢开。

如今我这表现,我琢磨着不出三天,大燕国都就会传遍佳话,变坏事为好事,变毁誉为赞誉。一个月内,连最偏远的山村也会听到这件事情。再之后,就是邻国。也许,还能传到海外。

我不断想着美事,以抵消我对那五十大板的恐惧。豪言壮语好说,竹笋烧肉难吃。虽然我觉得行刑者不敢下死手打我,毕竟我死了,大燕就没有储君了,但也不可能太放松,因为我瞧顾荒城还算识大体,保着我以保国体,但赵关肯定会死盯到底,非让我受罪不可的。他到底是大齐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就来吧。”小武上前一步,满脸豪情壮志,就跟让他上战场似的,“不就是区区五十大板吗?我爷爷打过我一百板子,我也不过三个月没下炕而已。”

“不是打纷太子吗?”赵关“茫然”地问,又转向顾荒城,“我是听说贵国有太子替罪羊一说,不过我们那是不时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才能做个有担当的皇上。再说,这是在学里,不是说只讲师生,不讲君臣吗?何来太子替罪羊呢?”

“小武下去,我亲自来。”我又上前一步,打算慷慨那个就义。

这下,连顾荒城都犹豫了。他是想树立严师形象吧?到底也不能真打死我。那样,他可是真犯了谋逆之罪,倒霉的就不止他一个,要杀满门的。虽然他顾氏满门,扒拉来扒拉去,也就他们爷孙两个了。

可是赵关在那儿、校工们在那儿,我真是骑虎难下。罢了,为了那些说不尽的名声上的好处,我我我拼了。我是女孩子,臀部脂肪层比男人厚,也许会禁打呢。是吧?

但不管怎么说,形势所逼,我没有退路了。一咬牙,我拔腿往外走,可把阿邦和小武急坏了,一左一右要拉我。小武倒罢了,只是心疼我,可阿邦必然知道我这么做的意义,却仍然不忍心。

当我才走到门边,公羊潇洒终于再度开口,“等一下。”

众人停步,我的小心肝不断颤抖。不是吧?你不是连顾荒城也不如,要在敌国太子面前下了我的面子,大燕的面子,或者直接借机整死我吧?你不是要我在朝廷和我父皇的脸面与我的小命之中做艰难选择吧?

“所谓刑不上大夫,就连民间有功名的人上公堂都不必跪的。”公羊潇洒温文的微笑,“学规也是一样,里面有减免刑罚的规定。掌印大人,我说得可对?”

左右掌印恨不能当小透明,所有人看不到他们才好,可公羊潇洒这一问,他们立即回过神了,略想了想就狂喜道,“是是,是有这样的规定,因为从未涉及过此条例,倒有些记不清楚了,我们这就查查。”

咦?我很疑惑。为什么公羊潇洒会帮我?

再向四周看,就有些明白了。他这是收买人心!我若真被打死,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重则砍头,轻则被我父皇记恨,逮个错处就能发配到边界为奴。而就算我死透了,他也未必就能顶上太子位。倒不如这时候卖个好,世人就会传影太子的恩德,于是他声望更隆。他和我,不愧都是生于皇家的,逮个蛤蟆都要攥出尿来,有点小事就要争取到最大利益。

可怜的是,我不管怎么减都会挨板子。可他,只几句话就给自己带来莫大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