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是很温和的人。”沈错却微笑,“但我现在发现,你这臭脾气是受不起温的,看起来,你比较青睐暴力?”

白潇颓然一叹,心中无力之极,她狠狠一摇头,才非常认真地道:“沈错,你看清楚点,我是一个有独立人格的人,我不是,也不会成为谁的依附者!好吧,你不尊重我,没关系,但我自己会尊重我自己!”

沈错低头,将脸上的哀色藏在阴影里,好一会,才抬起头,轻声道:“你觉得我不尊重你吗?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依附者?你没感觉到,我们…是平等的吗?”他站起身,伸出手掌,轻轻向白潇心口虚按,然后又收回。

他摇摇头,笑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他的笑容,惨白的。

白潇的心脏,骤然就被这笑容割了一下,她垂下眼睑,低声道:“错了,错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何必,何必…”

沈错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大步走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沈错如何能理解白潇这话中包含的千千心结,万般不可解?

他不知道,白潇是晚来了二十年的,前世今生,时空的巨大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不依不饶,死命纠缠。她的心,转不过来了。她错不该晚生了二十年,也错不该在这错误的时候,遇到了错误的他。

沈错,沈园已错,你又何必要将自己也陷进这无望的感情牢笼之中?

白潇后来挂上点滴,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得几乎无法动弹,而沈错,也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乘飞机回到了H省。再是咫尺天涯,千里之外,白潇相信,长时间的互无音讯足够沈错将她淡忘。毕竟他有庞大事业,而逐鹿征战,才是男儿该去做的。

她此后刻意忽略掉心里的些许空落,每有时间就与陈诺处到一起,着意与他培养感情,一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一周以后,白潇恢复行动,拍摄继续。半个月以后,马战拍摄完成,而这个时候剧情已经发展到韦驮失忆了。

韦驮失忆,昙花仙子也彻底失去了仙体和法力,沦为凡人。她的容貌开始平凡起来,根系被牢牢贬入沙漠,她的本体一生只能开花一次,一次只在夏夜,只在瞬间。

这段时间,基本上没陈诺什么戏分了。因为昙花仙子要徒步穿越过沙漠,寻找到灵山。而韦驮正在灵山之山,佛祖座下,失却了记忆,日日听经,浇花除草,只是他浇的,已不会再是那朵白昙花。

这期间,陈诺唯一的戏分就是作为幻像,偶尔在昙花仙子无力继续之时与她对话,给她勇气。

陈诺也一直陪着白潇。在没他戏分之时,他也不休假,而是像助理一样,照顾着白潇的一些生活琐事。这些事情,正规的艺人身边,是由经济人做的,但白潇并不是哪个经济公司旗下的艺人,她没有经济人。

至于陈诺的经济人,早请了产假,有一段时间不在了。陈诺不习惯身边跟着别人,也就暂时自己料理琐事。毕竟这段时间他只拍摄《白昙花》,一个人还是应付得过来。只是这一来,这最近几天,陈诺竟似乎要成白潇的保姆了。

白潇乐于接受,并且学会了在不经意间深情地回望陈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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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2点以前,第三更,终于赶上了,乎~~~~。.。

六十三回:塌实得好

夜将凉,月如盘,白潇站在小楼的阳台上,抬头望见的是一片无遮拦的苍墨天空,平视之下便是起伏低矮的屋宇阴影,漠边小镇的夜,静谧中透着说不出的苍凉气息。这是全然不同于内陆城市的,更不似那高耸逶迤的黄山山群——都市是喧嚣却寂寞的,黄山是脱了世俗几如仙境的,而漠边的小镇,是苍凉外衣下包裹的一团火,是烈火煅烧中顽固不化的一块铁,是粗壮烙铁上缠绕不退的一缕丝,是绵绵柔丝里结出来的一个茧,是那茧中跳跃不息的执着的生!

白潇伸手捂住心口,那里是她的心脏,那温热的,跳跃的声响,是她存在于世的一切意义…如果有一天,这颗心脏停止跳跃了?

如果不想徒留遗恨,那就趁着生命鲜活之时多多珍惜吧。

白潇深呼吸,张开了双手,像是要拥抱这夜。

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中,这几个月来,她经历了太多,生生死死,纠纠缠缠,几乎就像一出浓墨重彩泼出来的华梦,而华梦之后,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天地洪炉的考验?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这两个月,她跨越了大半个中国,见识了无数的自然玄奇,造化神秀,她还需要有什么疑问吗?任何浮于世的迷惘,在造物的鬼斧神工面前,都可以微小不计。她不是哲人,不需要去探寻人生大意究竟在哪里,她只以一个微小生命的存在,向自己告诫:塌实活着吧,还是塌实的好!

白潇的心情平淡悠然,她仔细计算起来:什么才算是塌实?这塌实过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学业要继续,柴米油盐酱醋茶要管着,事业上不说大成就,但也不能被人欺负了去。双亲要奉养好,有个什么突发事件还必须有应对的能力…还有这个,那个,这其中的学问可就大了。大得多少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学个周全,大得也算是半个奢想。

“白潇。”陈诺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白潇转过身,见他穿了套长袖长裤腿的黑色睡衣,短发随意拨散着,手上挂了件灰色薄外套,微笑地站在灯光阴影处,温雅神秘,丰神如玉。

“你让我想起了一张海报。”白潇笑了笑,上下微一打量陈诺,“你面向欧美市场宣传的那一张,神秘古国,东方少年,丝绸之路上的浪漫邂逅。对了,就是你那首单曲的那张海报,邂逅。”

“你会知道我的海报?真不容易。”陈诺做了一个受宠若惊的夸张表情,一边将手上的外套递向白潇,“夜里凉,披着吧。”

白潇接过外套,反手披在身上,笑道:“你的名气摆在那里,我知道也不奇怪吧。”

“这可难说得很,”陈诺做哀怨状,“要知道从我们认识以来,我的明星自尊就被你打击得非常彻底了。你可害得我,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过气很多年了呢。”

“呵呵…”白潇笑极灿烂,灿烂得晃花了陈诺的眼,“看来我得继续打击你一下啦,那张海报,是因为我以前的女朋友买来给我垫过桌子,我才记得的。大明星,由此可见你的形象非常亲切啊。”她又眨了眨眼睛,模样十分讨喜。

陈诺呆了呆,然后苦笑道:“是很亲切,看来我要适当地让自己变得严肃一点了。”他没注意到白潇说的“女朋友”这个词,他只当那是“女性朋友”的意思,根本没想到,那就是白潇货真价实的,爱情上的前女友。

前女友啊,再想到林玉虹,白潇发现自己除了淡淡的怀念外,竟已不会再有丝毫的情绪起伏了。仿佛曾经因林玉虹而痴迷不悔、心如刀割的那个人,完全就不是她。恍如隔世,又确实隔世,这如今坦然的心情,是这般的痛快,痛快得让人再也不想去尝试那所谓犯傻的滋味。

“陈诺,不早啦,明天又要飞回C市,还是早点休息吧,晚安。”白潇拍了拍陈诺的肩膀,又将外套还给他,“谢谢你的外套,我也睡觉去。”她向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子走去,那是她的住处。这个院子地方宽裕,她已经不需要再跟乔曼同住了。

而在C市,他们将在飞鹰影视城完成《白昙花》的最后一段拍摄,如果不再出意外,那么最多两个星期以后,白潇的这份工作就能如约完结——脱离出这场华梦,她已经开始期待新的、自由的、塌实的生活了。

这一夜,白潇酣然入梦,心情好极。

可惜第二天下午,飞机在C市机场降落以后,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而赶来的记者又再次给这平静里添起了小浪花。

记者们并没有认出白潇,他们的目标是陈诺和安华生。当然,白潇此刻还是寂寂无名的绝对新人一枚,穿着打扮也格外的土气,记者们自然不会注意到她。

可光只是被娱记们的风暴尾扫到,也够白潇受了,这几乎是再次重复上次在黄山机场的暴乱,甚至在拥挤的边缘,又有一只手将她拉开,夸张的历史在这一刻可笑的重合了。

只不过,这次拉开白潇的,不再是顾如皓那样秀气却纨绔的少年,而是一个矮小的,甚至可以用委琐来形容的中年大叔。

避开了混乱的人群,两人在洗手间背角的过道里说话。

白潇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个有些秃顶的扫帚眉男人,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中不由猜测他的意图。至于担心,她却是不担心的。笑话,她用得着怕这么一个人吗?

“美女,”委琐大叔操着一口C市白话音浓重的普通话,“想不想赚点个子零花钱类?”

“何事赚?”白潇戴着粗金属框的平光眼镜和宽沿鸭舌帽,被遮住大半的脸上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干脆以标准的C市白话回他。

委琐大叔比白潇矮上一大截,他的视线几乎就一直落在白潇的胸口,脑袋也不抬一下,既不去看白潇长什么样,当然也更不会去注意白潇的表情。

“哎呀,一看就知道美女是个懂味滴,还是C市妹驼,看来个瘩钱,还只有你能赚类。”委琐大叔脑袋又往前倾了些,白潇冷哼一声。

尴尬地笑了笑,这人不再乱动,舔了舔嘴唇继续道:“你看,我是星城娱乐滴外派记者,我们报社正在进行爆大料,拿大奖滴活动,你类,跟着安大导演和陈大明星一起出来,有末有何事新闻可以港咯?我们五十块钱一条买类。”

“个样啊…”白潇带着三分冷意地笑了笑,语气倒是不变,“好像有些可以港的东西。”。.。

六十四回:梦舞

委琐男人的视线终于稍稍从白潇的胸口移开了些,他耸着肩膀吞咽了一口口水,咧出黄牙笑道:“好事,好事,你快说…”

“关于《白昙花》神秘女主角的,怎么样?”白潇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又笑了,似乎满足了什么有趣想法一般的笑,“那位女主角…”

“何样类?”委琐男人急切地抬起了头,满脸惊喜。

白潇却在瞬间转身闪到他的背后,一手成爪重重捏到他的后颈上,沉声道:“莫乱动,你听着就是了!”她一直都用白话与这人对话,也不愿他将自己的容貌看得太清。

感觉到后颈手掌上传来的力量,委琐男人又惊又怕。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女煞星了,更没想到原本看起来有点土气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这样火爆。

“何事,何事…”他声音有些颤抖,又带上了三分谄媚,“有事好好说,美女你莫激动,我都好好听着呢。”

娱记里能跳出这么一个活宝来,也挺不容易的。白潇忍不住嘴角向上翘了翘,缓了缓声音道:“拍摄虽然快要完成了,但是那位女主角,却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你明白了吧?”

“这个…”明白什么?委琐男人觉得自己脑袋怎么也转不过弯来。看来这位姑奶奶不但暴力,还很玄乎。

“那位女主角,是个病秧子,说不定才拍完《白昙花》没多久,就会死呢。”白潇摇摇头,没好气道,“你也不用不相信,反正都是爆料,好好发挥你的想像力吧!”她伸手将这人往走廊里侧一推,立即就转身大步踏过拐角。

这么引导这个记者,她也只是顺便给将来可能出现的关于自己的新闻里添加一点混乱,至于究竟能转移多少注意力,那也是聊胜于无罢了。反正她又不损失什么。

发短信给刘四,约好直接在原来预订的星天宾馆会合后,白潇便绕开剧组一行人,先出了机场。

“美女,去哪里?”一到机场外的停车场边缘,就开始有的士司机们吆喝着招揽客人。白潇有些避忌地绕开他们,对这一声接一声的“美女”二字实在发怵。逢女性便叫“美女”,这是C市人的市井惯例,白潇以为自己早听得麻木了,没想到当“美女”二字变成群呼时却是这么雷人。

“打的去市中心的话,要百多块钱啊,还是节约点好。”白潇盘算着自己的片酬给家里还贷之后也剩不了多少,便毫不犹豫地往中巴班车的方向走去。然而她没料到的是,相隔二月以后,再次踏上这大众化的交通工具,她竟有些不适应了。机场的班车已经算是非常干净的了,但她还是觉得太拥挤,尤其觉得气味难闻。

皱着眉毛找到一个座位坐下,白潇暗暗心惊。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这两个多月她跟着剧组跑,不是飞机就是专车,现在居然会不适应坐中巴了——这个认知让白潇心生警惕,也让她多了几分自责。

君子日三省乎己,她虽然未必能做得到,但这么明显的小姐娇气,她是一定要扼杀在萌芽状态中的。

不知不觉,白潇眉毛都快打成结了,身边忽然就传来清脆地“扑哧”一笑。

白潇惊讶地将头转向里侧,只见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清清爽爽的女孩子。她脸上架着一副宝蓝色细金属边框的眼睛,秀气的小脸上满满都是知性丰厚的书卷味,她向白潇嫣然笑着,左颊上一个浅浅的梨窝亲切讨喜。

“施…梦舞?”白潇惊喜地笑了,“居然是你,原来是你!”

“唉…”施梦舞歪着脑袋叹息,脸上的笑意却半分不减,“你还认得我呀,刚才我还以为某人直接把我当空气给忽略过去了呢,可怜的我,好没存在感…”她又耷下了眼睛,做哀怨状。

“呵呵,刚才我走神了,没注意周围。”白潇温和的笑了笑,“你就一直在这儿看着我发呆,当笑话看是吧。”

“是啊,”施梦舞眨眨眼睛,浅浅地笑,“看某人一直在这儿发呆,发得眉毛都快纠结成麻花儿啦。”

“呵呵…”白潇笑得温厚,温厚得甚至显出几分娇憨来。她没想到能在这枯燥的中巴旅途上遇到施梦舞,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施梦舞虽然不是多么漂亮,但却非常耐看,性格尤其温雅灵秀,讨人喜欢。

每一与这个知性的现代女孩相处,白潇都能感觉到那种纯出天然的宁静秀雅,这令她身心愉悦。

“好啦,不管有什么烦恼,都把它扫一边去,我们的目标是…”施梦舞一本正经地捏了捏白生生的小拳头,脸上也带出了庄严宣誓般的神情,“首先,我要说的不是没有蛀牙——”

“哈哈…”白潇已经忍不住爽朗地笑了出来。

“什么嘛!”施梦舞瞬间破功,也放下了拳头,笑出了小梨窝,“白潇,你笑场也笑得太快了吧,怎么也得让我把神圣的蛀牙广告改编完成啊。”

“好,好,我承认错误,我功力太浅,此后一定大力加深!”白潇举起双手,笑眯眯地说。心中却萦绕起了淡淡的感动。这可真是一个温柔细心的女孩子,连开导人的方式都如此灵巧别致,令人如沐春风。所谓玲珑心窍,说的大约也就是这种人吧。

“对啦,我上次介绍给你的书,看得怎样啊?”施梦舞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左颊上浅浅的梨窝时隐时现。

“《轮椅上的梦》,”白潇没说这本书她早在小的时候就看过了,而是很认真地评价,“就像小鸡嫩黄的羽绒,跳跃着青春。她渴望有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并且从不放弃。”

“呀,”施梦舞欢快地笑了,眼里闪过惊叹,“你很认真的在看了呢,并且评价独特而到位。白潇,认识你真是太好啦,你知不知道,我考上了你们学校哦,以后我还要叫你一声学姐呢,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找你啦。”

“随时欢迎。”白潇莞尔。终于发现了施梦舞成熟之外的一点小女孩子气了。这小丫头,心气儿高着呢,似乎还把《轮椅上的梦》当成考题了,如果白潇的回答不能令她满意,只怕后来施梦舞后来的话,就不是这么个说法了。

二面之缘,萍水相逢,这个慧黠的女孩儿却如一汩清泉,注进了白潇的生活里。生活不就是该这样吗?遇到一些平凡而可爱的人,走在一条平凡而不庸碌的道上,去念那本人人都有,而人人不同的经。。.。

六十五回:一杯散

此后几日,过得倒也平淡顺畅,《白昙花》的拍摄一路跟进,最多再有一个星期,便能杀青。而白潇结束工作以后,也要重回校园,继续学业了。

《白昙花》的后期制作预定是两个月,最后将作为华众公司的年度大戏投入市场,公映时间大约在年底,同样也是华众的贺岁片。而公映前的大段空白时间,便正好用来给《白昙花》造势的。

“白潇,坐。”在飞鹰影视城,安华生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室,这日下午剧组提早收工,他便叫了白潇到这办公室来谈话。

“安导。”白潇向安华生点点头,坐下。她猜测着安华生的用意,心里倒是颇为平静。生死起落到如今,她看什么都有那么点淡定的意味了。

“白潇啊…”安华生坐在大办公桌后头,手里把玩着一只笔,神情里却藏着几分郁郁,“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当然,这不属于工作,只是我的额外请求,你有权拒绝。”

“哦,安导请说。”白潇眉毛微微一掀,估摸着安华生要说的大概不是什么好事了。

“你知道,我们要造势,而正好,星城卫视想请《白昙花》的两个主角去参加‘快乐奇迹’的节目,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

“这还用问么。”白潇微微苦笑,“安导,原计划不是让女主角在公映之前神秘到底吗?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想成为公众人物。”

“这个嘛…”安华生摩挲着胡茬子,神情中郁郁之色更添了几分,“当然是要保持神秘的,但是,也不能一味神秘。我们可以这样,恩,你穿上古装,蒙着面纱再上快乐奇迹的舞台。这个,诱惑嘛,你知道的,完全不露一点底不行,露太多了也不行,要若隐若现才恰到好处啊,是吧。”说着说着,安华生眼睛眯了起来,又似乎在笑。

白潇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在沙漠里闯的祸事,她已经准备答应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安华生才顿了一秒,却不等白潇的回答,又继续道,“不过,作为额外的要求,奖励我们还是会给你另算的。去伦敦皇家音乐学院做交流学习怎么样?”

“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白潇神情虽然未变,心中已是惊奇,“我对音律什么的,一窍不通,怎么能去?而且你知道的,我对娱乐圈没兴趣,能享受这种奖励的,应该是陈诺才对吧。”她没说的是,伦敦皇家音乐学院是想进就能进的么,这奖励未免也太夸张了。

“自费旁听而已,也算不了什么。”安华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当然,这个费用公司会负责。你不想要这个机会么?你留在国内的话,《白昙花》一旦公映,你想要逃开媒体的捕捉可就不是现在这么容易了,更何况你在你们学校,大小也算个名人。出国避避不是正好吗?”

安华生的话切中了白潇的要害,也让她心生感激,虽然疑惑仍然不退,但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临出门,白潇又低声说了句:“谢谢你,安导。”

她没看到,安华生坐在办公桌后,满脸都是郁闷的苦笑。

9月8日,《白昙花》拍摄杀青,一个简单的仪式过后,这部大电影的拍摄部分就算完成了。当天晚上,剧组成员好好聚了一顿,将要散了,众人虽然有些伤感,但更多的还是工作完成的喜悦。聚聚散散,这些人大多都经历过不少,也早习惯了。

白潇在酒桌上一直低调,被灌的也不多,而最后一杯酒,是陈诺敬她的。

“阿昙,干了吧。”陈诺敬的是39度种的五粮液,他举起晶莹的玻璃杯子,气度翩翩,表情温柔而忧郁,“我们…有万世痴情,都止于这一杯。”

他叫的不是白潇,而是阿昙,说的是痴情,也是绝情。

白潇灿然一笑,举杯与他相碰,玻璃相撞的声音清脆清脆,周围同事们的喧闹却在耳边远去。两人相对饮尽杯中之酒,再放下杯子之时,陈诺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深情温柔,连不经意扫过白潇的一眼,都显得礼貌而疏离。

仿佛,这也不过是个知道名字见过面的路人甲。

白潇五分解脱,三分惊叹,两分惆怅。习惯了陈诺的深情相望,他忽然抽离了,叫白潇有那么一瞬间,心在恍惚。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陈诺。而事实上,她从来就懂过这个人。

素日深情,是他演技太过精湛还是入戏太过深沉?戏终人散,他一杯告别,又来得这么洒脱,也真不愧是天王级的巨星。不知怎么,白潇想到了施秀儿,那个苍白而妩媚的女子,那抿唇微笑的一风情——她与陈诺才正是一类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呢。”白潇向着自己摇了摇头。聚餐已经接近尾声,简单的说了几句告别语,她就独自离开,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说来说去,她在剧组里面,虽然一贯表现得亲切勤劳,但还是不合群的,能多谈几句的,也就那么几个。这其中,倒是陈诺最亲近,如今陈诺去了,乔曼没缠上来,白潇就显得格外孤僻。她是故意的,剧组里的人,太难交际,更不能交心,疏远一点,她觉得是应该的。

“白潇。”刘四几个大步从白潇身后追了上来,这个时候白潇已经步行上了影视城招待所的三楼。她还在继续爬楼,她要到五楼去。

“四哥。”白潇停住脚步,向刘四很友善地笑了笑。刘四这个人,看着粗鲁,实际上却越处越叫人放心,越处越叫人喜欢。

刘四仔细观察了白潇的神情,才松一口气,笑道:“看来你这小姑娘抵抗力还是很强大的,陈诺魅力终于失效一回了。”

“呵呵。”白潇眨了眨眼睛,“四哥,照你这表现来看,陈诺祸害人,是有前科的啊,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呢?”

刘四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大嘴笑道:“你这抵抗力不是足够了嘛。”。.。

卷末语

第二卷,到这里也告一段落了。下面,将进入第三卷的故事里。

却道流年暗偷换,岁月,是个最消磨人的东西。而我们,他们,也终将走过懵懂与青涩,走上自己的诺亚方舟。不知这条小舟最后会驶向哪道海岸,也不知它能不能在风帆之上更插上双翅——我在这个冬夜里,燃起了热炉,也想问一问,夜来风寒,杯酒忘俗否?

罢了,罢了,何不展颜笑来?有故事,还是慢慢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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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请个假吧,想休整一下,今天的更新,可能会晚些了。。.。

一回:青翠年月

9月21号这一天,湘省大的新生军训完成,盛大的阅兵式之后,被严酷打熬了一个月的年轻人们就再也按捺不住跳跃的心,一个个只如出笼的鸟儿,欢快地四散着去寻找各自的乐事。

从足球场东面环道上拥出的一队年轻人里,其中一个高瘦清秀、小麦肤色的少年跑得特别快,他一边用迷彩服的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回答身后同学的问话。

“我还有事,就不去啦,你们玩得开心!”

“切…”男孩子们发出不屑的欢笑声,又起哄,“等会聚餐可是有很多漂亮妹妹哦,小屿子,你不去可别后悔!”

“小屿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有目标了?”

“去!臭小子跑这么快做什么,小心我们孤立你!”

“…”

快速向宿舍楼跑去的辛屿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了,他一边大口喘着气,小心脏雀跃着,脑子里又开始来来回回地浮现出一双坚毅温柔的眼睛,和一袭雪白的裙角。

17岁,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17岁的少年,却早已学会了无视身边同样青春而青涩的女孩子们。少年小小的心脏,只是因为被那个女子塞满,所以容不下其他。

他抄了近路,拐进教学区和生活区之间的一片小花园里,却冷不妨撞到了一个瘦瘦的女孩子——少年身手敏捷,收势很快,只在刚挨着女孩衣服的一瞬间就站定了没再往前冲,但饶是这样,女孩子还是踉跄了一大步,险些摔倒。

辛屿心里嘀咕着:“怎么瘦弱成这样?”一边已经手快地将人扶住,然后道歉:“对不起,你还好吧?”

“没事。”女孩站定了,推开辛屿扶着自己的双手,开口说话,声音却是不同于常人的冷淡动听。就仿佛,冰晶相击,短促而空灵,美丽却脆弱。

辛屿有些惊讶,这才发现,这个女孩子,长相是非常有特色的。

身高不矮,165cm左右,体型却极瘦弱,斜背着一个长长的白色随身小包,胸前显不出什么曲线,肤色也是苍白的,整个人就像一张薄纸片儿,看着让人心疼。而她的头发却是淡绿色的,短发,星眸半阖,脸蛋儿偏秀美之极,使她又似冰玉雕成的精灵,恍惚之下误落了凡间。

惊艳是有的,只是不是辛屿喜欢的类型,而他更多的,还是惊讶。惊讶的是,这个女孩的脸,他很熟悉,熟悉到若非气质完全不同,他都要脱口将这人的名字给叫出来了。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这个小插曲并不能让辛屿多增留意,他现在只想快速回宿舍去换下汗湿的迷彩服。

女孩也不理他,她径自侧移一步,向着七里香的小花坛弯下腰,小声自语:“咦,兔子呢?”

另一个清朗悦耳的女中音适时传出:“小璃呀小璃,原来你这不乖的小家伙跑到这里来啦!”

辛屿刚与女孩错身而过的脚步顿时停住,整个人如遭雷击。

转过身,少年抬眼望去,那花坛另一边,从矮矮的七里香丛中直起腰,怀抱雪白小兔子的人,不正是他魂梦相系的白潇,又是谁?

白潇正低头拨弄着怀中小兔子又长又薄的漂亮耳朵,从辛屿的角度来看,她上半张脸埋在细碎刘海的阴影里,红唇薄且鲜润,下巴的弧线精致而温柔。她忽似心有所感,头又在瞬间抬起,然后与对面的少年相对望住。

辛屿呆住了,有点傻乎乎的样子。

白潇先是惊讶,然后淡淡一笑,接着像所有普通朋友那样打起了招呼:“小屿,你考到湘省大来了吗?刚刚军训完?”她不等辛屿答话,又望向两人中间沉默的少女,向她友好一笑,温言道:“你喜欢这个小家伙吗?她叫白璃,雪白的白,琉璃的璃,她很贪玩,喜欢到处乱跑,你要不要跟她玩?”

白潇绕过花坛,来到绿发女孩面前,将怀中的小兔子递给她,微笑道:“她似乎也很喜欢你呢。”

女孩白皙到透明的脸颊上泛起两抹轻红,她低头将小兔子抱到怀里,小声道:“我叫星汐,星空,潮汐。”她轻轻抚mo了一下小兔子的脊背,又将小家伙还给白潇,然后轻轻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不再出声,只是转身离开。

“我叫白潇,白色,潇湘。”白潇望着她的背影,微微扬高了声音向她补充。待她的身影远逝在一坛坛花簇中了,才向辛屿笑道:“真是特别的一个女孩子,是你们这一届的新生吧,我很喜欢。”她打量着辛屿,发现才几个月不见,这小家伙又长高了许多,现在已经与她身高仿佛,不由就感叹,小孩子长得真是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