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她就想提气跃起,带着独孤如眉离开,但有细小银芒疾如流星般而来,内力所到之处,竟是齐齐划断她手中两根白绫。

独孤如眉重又落地。

而同时有人大声道:“筑玉夫人留步。”

筑玉夫人转头看去,见说话的那人正是凌千里,而射出暗器之人却是楚长歌。

她眼波一转,先是笑问道:“不知凌老庄主叫我何事?”

又转头笑向楚长歌道:“楚宫主这是要留我?”

凌千里道:“留下解药。”

而楚长歌彼时已是退出场外,将凌苍苍揽在怀中,正自与她轻声低语。闻筑玉夫人之言轻哼:“你自是可以走,但这独孤如眉必须留下。”

“哦?这却是为何?”

楚长歌眯起了双眼,冷道:“他只能死在我手上。”

“如若我不让呢?”

楚长歌低头爱怜的握住凌苍苍双手,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道:“那筑玉夫人不妨将你赤槿宫四季堂中人叫出,与我长离宫中的青龙玄武两堂比划比划。”

筑玉夫人心内转了一转,已是笑道:“楚宫主之所以要独孤如眉死在你手上,无非是想帮贵宫中圣女报断四肢经脉废除武功一仇。但现今,他手筋脚筋已断,全身武功也为楚宫主所废,形同废人。凌圣女的仇已经报了,楚宫主还有什么不满的么?”

楚长歌道:“伤害苍苍的人,我岂会这么容易的就放过他?他伤苍苍一分,我定要百倍千倍的追回。”

“楚宫主,你即便想追回,也无非是一剑杀了他而已。那不若让我代劳,我宫中刑罚众多,定能叫他此生生不如死。”

“此事不劳夫人代劳。我长离宫中虽然刑罚不如你宫中,但对付一个独孤如眉,也是够了。”

筑玉夫人冷下脸来:“楚宫主这是执意要与我做对?”

楚长歌未答,只是叫道:“方卿。”

方卿执扇上前:“宫主,我在。”

楚长歌朝他微一颔首:“交给你了。待你回宫之时,我要见到这独孤如眉。”

方卿领命,笑道:“幸不辱命。”

楚长歌打横抱起凌苍苍,转身就想上马。

吴樾上前一步,叫道:“楚长歌,你......”

楚长歌打断他,目光凌厉的扫过他,冷道:“吴庄主还有何见教?”

吴樾只是眼望着他怀中的凌苍苍,没有说话。

楚长歌接过揽月递过来的披风,将凌苍苍整个抱在怀中,再抬头对吴樾道:“苍苍刚刚跟我说,让我不要怪你,你是真的想对她好。可我还是想问吴庄主一句,你了解苍苍么?你知道她夜间会在梦中哭着醒来?会跟个孩子似的喃喃说着怕孤单怕寂寞,怕亲人不要她?你以为你看到她每日白天笑的开心,很是乐观,便以为她就是这样的人了?她只不过是装做坚强而已。你以为她什么都不在乎,游戏人间?其实她比谁都在乎亲人?她害怕亲人不要她,所以宁愿先行疏远,不给自己任何机会。吴庄主,你说你会对她好,可你都不了解她,你拿什么对她好,又怎么对她好?这些日子你所做的一切,即便是真的为了她好,可你看看苍苍,她现今的样子,你如何忍心?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些话,字字如针扎在吴樾心中,他不能反驳,良久,他方才抬头哑着声音道:“是,我爱她,所以我一直以为将我自己认为是最好的给她,那就是爱,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她需不需要。楚长歌,我配不上她。苍苍交给你了,我只愿她此生幸福安康,再无愁容。”

楚长歌轻哼,不再理他,抱着凌苍苍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月明云淡,星辰璀璨,一如那年晚间,笑声响起,风铃过耳,声声犹在耳边,哎,傻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始于吴樾,终于吴樾,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长叹一声,吴樾没有写好,始终是我最大的遗憾。另外第一次真正的写长篇,经验不足,未听前辈之言,随性所写,未列大纲,导致此文龙头蛇尾,吾心甚痛啊。后面当吸取教训,写文前先列大纲,这样才不会导致有烂尾的可能。

最后,给各位一直支持我的妹子们鞠躬。感谢你们,有你们的支持表哥才能顺利写到22万字。

另开新文一篇,望各位妹子继续支持,多谢

表哥后文将是表哥和苍苍大婚一章,然后有方卿求爱记番外,还有凌霄番外。然后完结。再次多谢各位妹子对我的一路支持。

第66章 大结局

一月后,长离宫正式通晓全武林,长离宫宫主与圣女大婚在即。

六月六日,长离宫全宫上下一派喜庆之色。喜娘在装饰着一片大红色的屋中给凌苍苍边梳头,边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梳好了头发,挽了个精致的发髻,再戴上满头珠翠,喜娘仔细的端详了下镜中笑的一脸甜蜜的凌苍苍,也是笑道:“圣女,好了。”

说罢,小心的给她蒙上了红盖头,扶着她一步步的走向前方。

长离宫正殿中,一身大红吉服的楚长歌不停的翘首看着后方,时不时的来回踱着步。

方卿见状调侃道:“宫主这是第一次做新郎,所以紧张了?那晚间可怎么办,岂非都要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了?”

楚长歌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但因着满面喜庆之色,这一瞪,实在是没有严厉之感。

这下不光方卿,连一向以冷静自制著称的揽月都支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楚长歌的目光又扫到了她的身上,揽月忙忍住笑:“宫主,不如揽月去看看圣女可妆扮好了?这眼瞅着吉时也快到了,若耽误了可不好。”

楚长歌故做矜持的点头:“也好,你去催催,让那喜娘手脚利索些。怎么梳洗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

方卿笑道:“就这么一会没见到圣女,宫主就忍不住了?”

楚长歌眼角余光瞟了他一眼,负着手闲闲的道:“看来你今天很闲嘛。”

方卿顿感不妙,正要说话,楚长歌已是接道:“听说今日厨下很忙,不如你去帮帮忙?”

方卿急忙摇头,楚长歌已是半眯起眼睛拉长了声音道:“嗯--?看来本尊今日说话是不管用了?”

压迫的气势迎面而来,方卿招架不住。

他颓然的低下了头,正要转身去厨房,忽然眼前一亮,抬头喜道:“宫主,圣女来了。”

先前那压迫人的气势霎时如风吹云散,楚长歌一脸喜色,疾步迎了上去。

方卿抬手小心的擦着头上刚冒出的汗,旁边刚回来的揽月见状笑骂道:“该,谁叫你贫嘴。”

方卿放下袖子笑道:“我这不是想着宫主好不容易大婚,想趁着这难得的日子调侃他几句么。”

揽月抿唇:“调侃过了吧?宫主今日心情好,要是往日,这会你只怕就不是去厨房干活这么简单了。”

方卿点头:“圣女真是我们的大救星。以后如若谁惹恼了宫主,去求圣女,保准一求一个准。”

揽月看了一眼楚长歌和凌苍苍道:“嗯。有了圣女,宫主此生再也不会孤单了。我等做属下的,只会为他高兴。”

而那厢,楚长歌迎了上前,就要握住凌苍苍的手。旁边的喜娘忙将红绸的一端递给他,笑道:“宫主,吉时已到,还是先拜堂吧。”

二人父母长辈均已仙逝,对着上首的空位拜过之后,便是夫妻对拜。

楚长歌转过身,看着对面的凌苍苍。虽是红盖头之下看不到她现今是何神情,但他依旧在想着,她此刻是高兴,抑或是娇羞?

想到娇羞二字,楚长歌不由的唇角上扬。

今日天气很好,连绵的雨季过后,熠熠日光冲破云层,碎金般洒入这正殿中。有微风起,带来殿外樟树的幽幽清香。

“夫妻对拜。”

在这清朗洪亮的声音中,楚长歌面带微笑,缓缓的弯下了腰。

晚间,大红龙凤喜烛高烧,凌苍苍蒙着红盖头交握着双手坐在床沿上,心中一片忐忑。

明明是回宫后日日在一处,原本也以为所谓的婚礼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但当今日清晨时分起来,喜娘来给自己开脸,梳妆打扮,蒙上了红盖头,再至成亲拜堂,她的心中竟然是愈来愈忐忑,也愈来愈害羞。

可她和楚长歌分明日日在一起,对他熟的不能再熟悉。

吱呀一声,木门轻响,有脚步声缓缓的响起,越来越近。

凌苍苍的双手握的更紧,心中也越忐忑。

修长的手握住红盖头一角,缓缓的揭开。凌苍苍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楚长歌轻笑,在她面前半蹲□,长眉轻扬,笑道:“害羞了?”

凌苍苍脸上的红从耳根背后一直蔓延开来,灿如清晨天边流霞,教人看来,只觉娇艳无比。

楚长歌心中一荡,蓦然起身站起,打横抱起了她。

凌苍苍正自低着头,没料到他会如此,不由的轻呼了一声,下意识的便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抬头看着他。

楚长歌眉眼含笑,轻轻的将她放在桌旁椅子上坐好,自己也坐在她的对面。

盈盈烛光下,楚长歌看着凌苍苍,心中的某处越来越柔软。

他忽然伸手握住凌苍苍的双手,轻声叫道:“苍苍。”

凌苍苍小声的答应着:“嗯。”

楚长歌叹道:“我日日的盼着与你成亲,真到了这天,却恍如在梦中一般,只怕醒来就是一场空。”

凌苍苍笑骂:“傻瓜。我们的楚大宫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了?”

楚长歌低笑,伸出右手食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还不是因为你这小丫头。今天方卿都敢公然调侃我了。”

凌苍苍闻言笑的有几分高深莫测:“方卿啊,他在凌阴教中可没少吓唬我。看来以后我得好好跟他交流交流才行。”

正在殿中跟问天划拳的方卿忽然只觉身上一寒,他抱着双膝,转头看看,见殿外月朗星稀,树叶静止,并无一丝风吹过。

他心中不由的有些纳闷。但对面的问天又已喝完一碗酒,用手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咋呼呼的要跟他接着划拳,他也只好暂时不想,拿了碗酒就先去抵挡问天了。

而屋内,楚长歌也是拿起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凌苍苍,慢慢的靠近,柔声道:“苍苍,来,我们来喝交杯酒。”

相互绕着的胳膊,拉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楚长歌和凌苍苍眼内满是甜蜜,缓缓的喝完杯中酒。

酒已喝完,楚长歌却舍不得放开,又靠的更近了些。

他轻吻着凌苍苍的额头,满足的叹息:“苍苍,我们终于成亲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分开你我。”

说完,细碎的吻一路向下,终是停在她的红唇上,辗转反侧,再也不愿离开。

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似是混为一体,再也无人能将他二人分开。

六个月后的某日清晨,楚长歌焦急不安的在屋外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朝屋内望去。

方卿闲闲而立,安慰着暴躁的某人:“生孩子都这样,一会就好了,不用担心。”

楚长歌紧紧的皱着眉:“我怎么能不担心?从昨晚开始到现在还没生下来。苍苍最怕痛,这么长时间了,我,我......”

方卿难得的看到楚长歌失措的样子,心中暗爽,但面上还是尽量装得沉稳的样子道:“女人嘛,都会有这一天的。”

楚长歌忽而发怒:“方卿,你少在说风凉话。以后等你有了深爱的人,你看着你深爱的女人这般痛苦的生着你的孩子,你还能这般镇定?”

方卿笑嘻嘻的没有接话,但心中实是不以为然。

深爱的女人,他方卿又怎么可能会有?这半年多来,他已经亲眼目睹楚长歌如何从往昔一个杀伐决断的长离宫宫主沦落为一个普通的男人。但凡凌苍苍兴致来了,今日要吃酸,明日要喝辣,他都比凌苍苍更紧张些。更不用说万一凌苍苍不慎感染个风寒,他都不眠不休的日夜守候,每一碗药都是亲尝了之后才递给她。

半年多来,大着肚子的凌苍苍是胖了不少,而楚长歌却是消瘦了。

有洪亮的婴儿哭声划破清晨的寂静,但在楚长歌听来无疑是天籁之声。他一步跨进屋中,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婴儿,竟是有些颤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抱。

婴儿躺在他的怀中,挥舞着小胳膊小腿,睁着眼睛看他,似是有些好奇。忽然又口中含着指头,对他一笑。

楚长歌刹那竟然想落泪。他抱着婴儿,半跪在床前,亲吻着凌苍苍的额头,颤抖的说道:“苍苍,我们有女儿了。看,这是我们的女儿。”

凌苍苍看着他,又看看他怀中的女儿,沙哑着声音开口:“是,长歌,我们有女儿了。莫莫,你说叫莫莫好不好?只望她此生莫烦莫忧,平安喜乐。”

楚长歌点头,低头看着怀中的楚莫莫,忽而大笑:“我楚长歌有女儿了。莫莫,楚莫莫,此生爹爹定会给你所有,让你终生莫烦莫忧。”

楚莫莫百岁的那日,长离宫上下一片喜庆。楚长歌抱着楚莫莫坐在殿中最高处,身旁是凌苍苍,殿下不停的有宫人上前来祝贺敬酒。楚长歌来者不拒,全部一饮而尽。

殿外忽然有宫人上前,手中高举一封信和一柄剑,道:“宫主,圣女,这是宫外刚刚有人送过来的,说是要交与圣女。”

那柄剑的样式,凌苍苍很熟悉,乌木的剑柄,褐色的剑鞘。

她缓缓的接过剑,慢慢的抽了出来,剑身上一片光滑,并没有任何花纹或字体。

她手抖了抖,放下了剑,打开了那封信。

信中夹着一只玉锁,入手暖润滑泽,上面雕刻着双鱼戏水,精巧绝伦。

信是傲霜写来的,告诉她凌千里虽然没有将她的名字写入族谱,但还是找人锻造了这柄剑。还道,凌千里曾道,苍苍此生即便不是凌剑山庄的人,但她终归是我的孙女。而那只玉锁,也是他特地请玉匠用最好的玉雕刻出来送与莫莫的。

信中还提及了凌昭身上的毒已清。解药是某日晚间顾秋蝶派人送来。而过几日后,听闻赤槿宫已发生剧变,筑玉夫人一夕身亡,顾秋蝶取而代之,她现今已是赤槿宫宫主。凌昭听闻此消息,将自己关在屋中整整三日。但三日后,他再出屋时已然恢复以往的冷静。此后他再也不曾提过顾秋蝶三字,仿佛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般。

而吴樾,自那日后,听闻他将青云山庄庄中之事暂交由管家打理,自己一人孤身去了塞外,至今都没有归还。

至于自己,凌傲霜道,经历了这些事,她已然知道自己与吴樾不合适。她已让爷爷正式向青云山庄提出了解除婚约一事。

凌苍苍看完信,良久不语。楚长歌心中了然,抱着楚莫莫走近,轻轻的揽住她的腰。

凌苍苍对他一笑。不提防他怀中的楚莫莫忽然伸手就去抓她手中的那块玉锁。

她扑哧一笑,轻轻的捏着楚莫莫肉肉的面颊道:“小东西,着什么急,这本来就是你太爷爷给你的。”

说罢,小心的将玉锁挂到她的脖中,仔细的端详了端详,这才抬头看向楚长歌。

楚长歌正含笑看着她,凌苍苍忽然扑入他怀中,轻声的道:“长歌,有你在真好。你和莫莫,就是我的一切了。这长离宫,就是我的家了。”

楚长歌右手抱着楚莫莫,左手抱着凌苍苍,心中一片喜悦安宁。只觉得,纵使这天地再大,再宽广,而如今他都已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这往昔在他看来冰冷的长离宫,因为有了凌苍苍和楚莫莫的存在,已然慢慢的变得暖和了起来。

他有了家,有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女儿。

三月的天空晴朗一片,日光正好。有淡红色的杏花花瓣飘落,纷纷扬扬的飘向四方。

杏花天影中,楚长歌抱着凌苍苍和楚莫莫,站在长离宫高高的殿外,看着天际浮云缓缓飘过。

不管流年暗转,只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正文正式完结,唉,心中一刹那竟然怅然若失。

鞠躬感谢一路支持我的各位姑娘。多谢。也期待你们能继续支持我的新文。谢谢

第67章 番外 方卿求爱记

作者有话要说:

刚写的一部分番外,先放上来,后期补全。

随州郊外有座红枫山,山下有个杏花村。

杏花村村名来源于村前的那一大片杏花林。杏花开放时,长空流霞,缤纷成阵,映的这小小的村子硬是从单调的古文篇章成为了一幅彩墨丹青。

村前有户人家,竹篱茅舍,掩映一带清溪。

十八岁的安若素正半蹲在溪水旁漂洗着一件男式长衫。

清凉透澈的溪水自她白皙的手指间流过,一截皓腕在日光中更显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