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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追着他的步伐,略感费力,急切。

一直追着,追上了,总是张口想说什么时,到嘴边,又变沉默。

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了自己那份没用,那份不坦承。

她从前看过一段话,喜欢一个人,会随他而喜,随他而悲,即使你是个坦率的女人,也会对着那有距离的背影,觉的简单的一言一字,都变艰难。

那时不解,现在,却是体会的真切。

落云阁近了…

圻暄定下脚步,回身,朝她有礼言:“厉姑娘,将你安全送到,至此,告辞了。”

有些隔离。

他要走了…

这路程,明明走了许久,却为何觉这么短短。

舍不得!不想要他如此离开,至少,不能让他带着这一路的沉默离开…

天凉看着他,有些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圻暄见她仍旧不言,眸中闪过落寞,转身迈脚,朝顾子语候着的马车方向而去…

手腕被纤细的指握住。

身后,响起了女声低言,“等一等。”

圻暄转回身,望她不语。

“桃酥…我去给你拿桃酥。”

天凉慌张说了句,急忙跨回落云阁,圻暄微微侧首,望着她的眸子里多了柔和。

厉姑娘,你何时能坦率一些,让圻某离前,更心安一些,笃定一些?

你知不知,圻暄,也是有担忧,有不舍的。

天凉顾不得跟家仆们打招呼,匆匆回了自己房,拿了那盒冯怡留下的桃酥后,返了回来,交到了他手里…

“这是…我平生最喜欢的东西”,天凉有些气喘,扶着胸道,“你拿上。”

圻暄将锦盒收了起来,低语:“厉姑娘费心。”

天凉此时平复了喘息,立直了身子,抬起润红的脸面问:“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你自己曾说过的话,可记清了?”

圻先生望着她,长睫下的瞳仁玉色盈盈,“我记得。”

“你这话,我记下了,来日你若是不认账了,我也好有个对证。不过…”天凉唇角兴起笑靥,“话说在前面,我的就是我的,谁也不能跟我抢,特别是男人。所以…这位大先生,你最好继续自己洁身自好的品行…否则…”

天凉眸一眯,哼一声,只威胁了半句。

厉小姐这承诺,这誓言,不宣则已,一宣惊人!

圻暄望她而笑,“好的。”

天凉上前,也不顾是在落云阁门前,也不顾这四周是否有行人路过,更也不顾这是保守的古代和自己众人皆知的厉将军身份…她踮起脚尖,抬手圈住他的脖颈,费力的凑近他,抬睫热息微吐:“先生,你应该给我一个离别之吻。”

先生垂眸低首,含住了她水泽光润的薄唇,清凉的舌宛若绘笔勾画轮廓,记载芬芳,品味香甜,要将那份柔软永远嵌在了自己心里似的吻的深切,用力。

离别之吻…

天凉此时不会知,在未来的某一刻,她会后悔,后悔那时,若说的是告别,而不是这离别二字,该有多好…

日头明耀,春风已有凉意。

行人匆匆,落云阁拂柳树下相吻的身影缓缓分开,女子眸清如雪,面润如霞,男子丰姿卓越,平淡的容颜不掩纤华不染之韵。

“一路顺风。”

天凉松开了他的手,圻暄在望她一眼后,也不再逗留,转过身,缓缓朝那该去的方向去了…

她知道他是可以以武息离的更快,却是在这样慢慢的走着,与她分离,她亦是立在原处不动,定望目送,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才低头转身,回了落云阁。

我记得。

那一句誓言,她永不会忘,只是来日再见,谁也不知,可还是这幅光景,而那句相许的誓言,又可会真正的兑现…

你愿嫁。

我便娶。

凤京栈道十里外,一道淡光闪过,落下了行姿若仙的修长身影,顾子语靠在马车旁闭眸小憩,在察觉到动静时,立即睁开了眸,目光落在了缓步前来的先生身上。

“先生…”顾子语唤了一声,满目疲色。

“这些时日辛苦了”,圻暄走到马车前,对着风尘仆仆的顾子语低言,“吩咐要查的,可查到了?”

“先生放心,已安稳留下,我这就接您过去”,顾子语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以蜡着封的信封道,“回时,有陌生黑衣人留了这个后就离开了,子语试了几种办法都无法打开,又担心是否与先生有关,所以特拿来交给先生。”

那信封带着淡淡的光色,以武气封之,十分严密。

而那下蜡处,正是东璟皇族特有的印章所落下的形状,听说唯有皇家最高机密才得使用的印章,这也是只在东璟皇族才会使用的私密之法。

圻暄拿过,未加考虑,拆开了信封,略略浏览过后,阖上了信张,望向远方,未有多言。

顾子语心中有疑,不解开口道,“先生,这莫不是东璟皇族邀您解疑难之事的邀请函么?”

只是这邀请方式,如此不光明正大,很是奇怪呐。

圻暄抬手,将那信封与信张全都化碎在风里…

随着纸张化成粉末飘荡在风中时,大风鼓吹起他的袖,露出了那六道血痕,煞为的鲜艳刺眼,怵目惊心。

“家书罢了。”

圻暄淡答,上了马车,轻命,“启程罢,还有很多事要做。”

顾子语瞳孔一紧,不可思议的望着那阖上的马车布帘,震惊,更大于疑惑!

东璟皇族的书信…

先生称为…家书…

(感谢亲雪羽糯赠送默默的鲜花,么么!要出西凤了,小天凉的西凤美好时光暂告一段落馁^o^)

260启程出发

【260启程出发】

说巧不巧,在天凉回落云阁时,正好传来了下月底北瑜皇族大婚贵宾的邀请函,这邀函是从皇宫里直接送过来的。

天凉接了邀请函一看,不正是北瑜现今掌权的斡贞族大公主古诺帕丽的大婚邀请函么,而这西凤皇收到此函便将此事全交给了天凉,那么自然代表西凤的贺礼也全交给了天凉,此番天凉必然要顾及西凤颜面不能怠慢的悉心准备了。

由他人代劳送大礼,又长面子又省银子,果然做一国之君的都有老奸巨猾的潜质。

凤京至北域快了要七至十日,慢则满月,天凉索性以备贺礼与路途遥远之由向内侍回了话,说即刻动身,内侍匆匆回宫去报,不至午时,传来了准行的消息。

此旨一下,天凉即刻吩咐樊聪带些人马赶往北瑜,她则即刻前去南诏去东邪山,一月后北瑜婚宴上再行汇合。

与此同时,又与厉天啸见了一面,要他协同简少堂和天暖打理武器坊后,与君小宝一起,穿好男装,带好行囊,拉着那永远在睡觉半死不活的阮美人,坐上马车,由落云阁出发,连夜出城去了。

阮美人自命清高,自命洁癖,自命不凡,自命很多很多…

所以,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阮美人还特意命人修了一道帐帘子,自占一半的空间不说,还将自己与那母子俩隔的远远的,生怕沾上一丁点污秽气息似的。

可惜这帐帘好似没什么成效,马夫快马加鞭赶路时,不闻马蹄声,只闻吵架言。

这已赶了三天的路了。

“为何还未下栈道入住客栈?”阮美人隔着帐帘呵斥,“你厉家马夫都是乌龟么,本先生三日三夜未下车未曾好眠,你可担待的起?”

“阮先生真说笑了,三日三夜未曾下车你是怎么吃喝拉撒的,我这马车没那么高级还自备茅房!我就喜欢这速度,不颠簸不晕车,你若是有意见,行,后面飞去!要是怕迷路,我给您牵个线挂脖子上,一头绑车身上,跟风筝似的借风使力,环保不累空气清新,也省的我厉家马车憋屈了您!”天凉翘着腿,吃着果脯零食完全不在意这人抱怨。

阮美人与这女人三日相处,自然知道她嘴皮子是什么程度,也不生气,只是清冷哼一声,掀开帐帘,打开马车的窗子,扯开布帘子,自言自语的,“这车里都是秽气,还是打开散散的好,污浊的很。”

污的就是你!天凉白他,“下一家客栈阮先生再不满意,您就住马车吧!我跟儿子都是正常人,没那么挑剔。”

这是在讽刺阮先生不正常。

不过她倒也说得没错,这位阮先生呢,极难伺候,不是三天内不下马车,而是途径的客栈他有洁癖的阮先生没一家看上的,不是嫌人家脏乱,就是嫌人家不上档次,有一回更离谱,好不容易进了一家各方面满意的客栈,阮先生一进门,竟因为不喜欢掌柜的长相,挥袖又回马车去了!

天凉问之,他长相碍着你什么事了?

阮先生答,太丑,本先生膈应,不喜欢。

无辜的掌柜中枪之…

天凉气言,阮先生,你这是成心挑刺儿!

阮先生很诚挚的,要住也成,本先生先毁了那掌柜的脸。

天凉无言。

就这样换下一家又一家,这终是第三日,饶是阮先生也觉马车狭窄了,在这停下的客栈里竟没有极尽苛刻嫌恶之能挥袖要离开。

三人下马车,走进了客栈,小包子还在睡着,耳里塞着两朵大棉花团子,马夫去停了马车后,向掌柜询了三间上房,住了进去。

入住之前,阮先生拿出了药粉熏香一堆堆,吩咐将他住的房间一处不遗的给打扫了十五遍,才终于消停着进屋了。

小包子和天凉这方已睡了一小觉补眠了。

包子被隔壁动静吵醒,摘了棉花团,打着哈欠问:“娘,你觉着咱们能住过今晚么?”

天凉默…

这个,还真不好说。

不是她怕这位阮先生,所以事事依着。只是南诏蛊毒何种阴险,她清楚的很,又加自己曾那么真切的见过深收蛊毒迫害的花音发作时的症状,所以对阮美人,她不得不让着,迁就着。

更况且这位阮先生,着实是位软硬不吃的人。

你若威胁他,他会说,威胁我的人多了去了,没几个活着的。

你若对他说软话,他会冷哼,你是诚心求我么?你回诚心,他便说,那我偏不应。你若说不诚心,他便笑眯眯的,不诚心的话以后别说了,小心以后说不出话。然后笑眯眯看着你气愤的模样欣赏有佳,面容高兴。

阮美人这人才是个真正的妖孽。

妖孽也有正邪之分,有些妖孽是天生的,有些妖孽是修炼的。圻暄是天生的,妖的逾人心怀,孽起来也能让人不自觉赞赏说,不愧是圻先生;这位阮先生,则是修炼的百毒不侵,妖起来无人能比,孽起来咬牙也只能看他那双挑人心怀的美眸无可奈何…

天凉这会儿刚沉默起来,就听得隔壁传来一声惨叫声。

她迅速跳起来跑到隔壁冲了进去,冲进屋,就见阮美人在梳妆,对着铜镜梳那一头及腰青丝,动作酥软无骨,姿态撩人,一颦一眉之间就是勾人的婀娜多姿。

“阮先生”,天凉走到那倒下的小二面前,无耐道,“解药给我。”

阮先生不屑,“他看我,超了三眼。”

天凉无语!

还不是你自个儿不要易容,男人长成这样还不要人看,什么扭曲畸形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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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到达南诏

【261到达南诏】

“这样,先生把解药给我。”天凉诚心劝,“待这小二救醒了,我向他收三钱银子,告诉他先生你看一眼收一钱,怎么样?”

阮美人嘴角一动,缓缓转首,眸子危险眯起,额前丹青血艳妖娆,“不如,我今晚把这客栈里的人全杀了,如何?”

“全杀了?”

“本先生言出必行。”

“那先生”,天凉谆谆善诱,“先把你自个儿杀了吧,你现在也是这客栈里人。”

阮美人一望她,眉峰一抬,扔了一个木瓶给她,低嗤,“言语说话和你男人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拿解药带这人滚!”

拿了解药,天凉蹲下身去喂小二解药时,只听阮美人忽问:“他血痕,如何了?”

天凉微顿,抬头皱眉,“血痕?”

阮美人嘴角兴味,“怎么,你不知?”

又望天凉目带茫然,随即起身朝榻走回,冷哼嗤笑,“原来他没将你当做自己人…当我方才说错话好了,厉将军。”

天凉盯着他,起身又询:“什么血痕?”

“厉将军果真是新奇,选个自己一无所知的男人也能托付终身…”

阮美人声色慵懒的上了榻,风流蕴籍躺下身,衣衫半散的闭上眸睡了…

只留了天凉半句冷话,和深浓不解的疑惑…

阮美人虽刁钻挑剔,但对着君小宝还是不错的,一路来倒没挑他什么毛病,也不寻他是非,偶尔还会将君小宝进他那帐里打理的较舒服较松软的榻里坐着,夸他聪明灵巧,还会教他些识毒认草药,防简蛊毒的方法。

一路下来,君小宝长了不少医学知识,也得了阮先生不少的赏识。

这已赶路第十日了,天凉坐在帐外听到阮美人夸君小宝同学,句句真心。

“很好,比我那徒儿要有天分,也聪慧的多。”

“阮先生有几个徒儿?”

沉默半晌,只听阮美人声音倏冷,有些厌恶的懊恼,“一个,而且,是个蠢物。”

极少听到阮美人用如此阴冷至极的言语说话,天凉不禁侧首过去,上了心思。

君小宝好奇,“那位徒儿,为什么没跟在先生身边?”

阮美人默而不语,沉沉应了一声,低道:“我舍了。”

这所谓的舍了,也许是杀了,也许是废了,更也许,是用把毒粉化干净了…这个阮美人不说,天凉与君小宝也不知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君小宝向来识场面,见阮美人如此神情,便也不再多问,道了两句话后,从帐里爬了出来。

他向天凉耸肩,做了个无耐的表情。

天凉叹一声,抱住了包子…

看来那所谓的血痕,就算是要小宝去探,仍是得无所获…还是要候她见了圻暄,亲口问问才是。

又行三日。

当马车过了一处丛林后进了不知名的小镇,镇口里看到一个人脸面乌黑的横躺在镇门前口吐白沫时,天凉便知…南诏,到了。

这南诏虽蛊术盛行,但平常百姓人家还是不养蛊的,只是对蛊会有稍些了解,能做一些简单的蛊盅,知晓怎样分辨毒虫与蛊虫,以及最基础的防治方法。

天凉见马车停了,掀开帘子向马夫询了一句,马夫指了指前方拦了马车跪着的小童,踟蹰道:“少爷,这小童哭哭嚷嚷挡了路,前方又躺了个浑身发黑的人,过不去啊…”

天凉正要下马车去看时,只听帐后传来一声冷淡低语,“你想送死,下去就别再上来。”

“娘亲,那躺着的人已浑身泛乌色,毒蛊吞噬心脉,没得救了,这小童右手也开始发黑,应是被染上蛊毒了”,君小宝清楚解释着,抓了把天凉,“这蛊寄生于人体内啃噬心脉,待到心脉枯竭后便会寻求下一目标,一个时辰内寻不到下一个寄生人才会自亡。看这小童的右手侵蚀程度,许是才不过半个时辰,咱们要赶紧远离此地,否则待久了难免沾身。”

小包子叙述的有条不紊,十分清楚,天凉还没来及感慨儿子你学习速度好快时,只听帐后又是一道冷哼,“这马,要不得了。”

天凉与包子一起转头看,只见那小童恸哭之际,竟不顾马匹高大凶猛,上前一把抱住了那马腿,嘶声高喊,“求求公子,搭我们一程,送我们家公子去医馆医救,求求公子,我们家公子就要没命了…”

“何止你家公子要没命”,帐帘掀开,以指遮鼻的阮先生走了出来,斜了一眼那被马蹄踢飞的小童,出语讽刺,“你本还有大半个时辰的命数,可偏偏拦了本先生的路,现在即刻就去陪你家公子下地狱去罢。”

说罢抬袖就要射冷针刺去——

天凉一抬手,挡了阮先生的臂,摇头道:“阮先生,你看看那位公子身上穿的是什么。”

阮美人定睛望去,沉语:“南诏宫的囚服。”

“救他”,天凉下命令,“我有话要问这人。”

阮先生不买账,“与我何干?”

这人真是难缠又难应付,说服他做个与之无关的小事,比登天还难。

天凉还没出腔,小包子蹭上前黑眸笑如弯月,“先生…你不是问我说夜里愿不愿陪着您睡么?这个,我决定考虑考虑…”

天凉惊悚,立即转头瞪阮美人:“靠,你恋通癖?觊觎我儿子?”

这妖孽,想把他儿子往基情路上引?

阮先生脸一黑,狠瞪一眼天凉,根本不屑于答她,甩了袖后,跳下马车去了———

262救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