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美人沉吟半晌,“圻暄要你去寻一位天师道士,你可记得?”

“记得,只是将容貌类似之人的消息全部高知了先生,后事如何,徒儿便不知了。”顾子语想了想,“据先生所言,那位天师好似是东璟皇带来的救命恩人,多年前续命,也与此天师有关…”

“那不过只是说辞罢了”,阮美人摇首,“别人不知,我怎会不清楚,那时东璟皇带着内侍便装前来,眼见毫无生息便下了送葬的命令,若他东璟老皇帝有如此神通能给圻暄续了命,那又何必下此命,岂非不是自相矛盾么?”

顾子语静了须臾,道:“其实这些话,徒儿都是从厉姑娘口中得知,这么说先生所言所语都是在骗厉姑娘了?徒儿想不通是为何…”

“圻暄苏醒后,性子微变,虽保留着从前诸多习惯,却也多了一些陌生的习性。比如他从前惯以左手写字,后却改为了右手,也改了新字迹。他从前从不喜甜食,后却到一处便开始寻桃酥。最大的改变莫过于武气。圻暄生来体质特殊,带有五行武气,只是在五岁时才得开窍,短短十几年时间,分别将五行武气修得了八阶左右,因五行复杂,尚不能万全的将五行武气融合使用,可自他醒来之后…”阮美人顿了一顿,“莫说是这火武有名气的厉天啸,寒武的凤傲天,木武的北瑜可汗,风武连毒的南仲卫,土武的为师我,就算我们五人加至一起对阵,也未必是他圻暄的对手。”

“子语…不懂…”顾子语震诧间,却也有疑惑,“先生仍记得与师父的一切,也保留着从前爱钓鱼喜桃花的习惯不是么?可短短瞬间,为何武气会突飞猛进,有着如此大的改变…”

“或许…”阮美人眸光深沉,“他是圻暄,也不是圻暄。”

当阮美人此句话落下时,屋顶处忽然传来一声瓦动声,阮美人眸色一变,迅速以被褥裹住顾子语,抬掌挥出一道光芒向屋顶的同时,抓住外衣裹身,朝上方冲去!

508七月十五

【508七月十五】

当暗黄色光芒抵达屋顶击碎了瓦片时,一道火光与之相挡碰撞,响起了不小的动静,屋顶上也掉下了一个人。

一个女子。

面容平凡,眼神凌厉,身姿灵巧利落,望着阮美人的眼神,每一寸都带着怒!

“该死!”此女子低咒一声,懊恼自己一时未把握住心境,闹出了动静,暴漏的身份。

却在咒骂一声后,猛而抬头,对着阮美人怒吼,“这些话为何不早说,你该死的算什么圻暄的朋友!”

阮美人皱眉,张口欲言,天凉便冲上前,没有任何武气加持,只凭满身的怒火带动拳风,朝阮美人的脸便是一拳,揪住了他的衣领低喊:“人都死了,你还在守那该死的可恨的圻暄交代你的秘密!人都死了!人都没了你还遵守什么!**!老子今天要好好揍你一顿,揍你这口中说帮人,却两面三派的小白脸儿…”

天凉气的发懵,话声语无伦次,打起来却招招带狠,不留余地。

阮美人自然不会让她打,三五招接下来后,便退到一旁讽道,“厉姑娘原来窥听别人闺房之乐的习性!!”

“圻暄的尸身在哪儿?”天凉知道他已把尸身挪走,上前质问,“这三日来我日日上桃花林去寻都未曾见到他的尸身,你将他藏到哪儿去了?”

阮美人静了一静,“那护障只挡火武之息,却不阻风吹日晒,雨打水淋,我以土武与清鳞粉为他护七日尸身洁净,将他挪至了安全之地。”

天凉动作蹲下,稍稍变为的冷静了,“你愿做此,那便是与我相同不信圻暄已亡,却为何还要向我隐瞒方才那些话?”

“我从不曾失约于圻暄,并且,我曾以命起誓绝不向他人透漏此消息。”

天凉看了眼顾子语,道:“可你仍是说了,怎么,现在要付命吗?”

阮美人看了眼顾子语,并未多言,向天凉问:“本先生方才所言你早已听得一清二楚,还留在这儿打扰本先生做什么?”

“时间!”天凉抬头,“圻暄六年前死去的时辰,苏醒的时辰,都是何时?”

阮美人犹豫片刻,道:“亡命一日,正是六年前的七月十五,苏醒之时,为七月十六,临夜,亥时。”

天凉如遭电击,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万千种想法在脑海中奔流,她双唇有些颤抖,“七月十五,又是七月十五…”

七日。

她在心中,默默数着那天数,沉入的死海的心,忽然沸滚升腾,令她有了一丝希望。

“劳烦先生暂且不要离开”,天凉抬起眉眼,“圻暄的尸身,千万帮我保全。”

接着望向顾子语,真诚道:“顾先生,你一定不知,破了圻暄整个大局的人是你,而现在婉转所有局面的人,也是你,他日我若能全身归来,必将重礼大谢!”

说罢,转过身,跃跳出窗,飞奔向琅邪方向。

阮美人知晓自己破了与圻暄以命相誓的约,却也无可奈何,是因他确是对这样的一个朋友的逝去感到万分的难过可惜,如今说出来,反倒如搁下一块石,放轻了心。

“语儿,待过了这几日师父便带你回谷…”

阮先生转头安嘱,却看到顾子语在这短短一瞬,已整好了衣装,束好衣发,一身凛然防备的立在床榻旁。

他有些踟蹰,“语儿…”

“先生的恩,报了,厉姑娘的情,还了,我已没有留下的理由”,顾子语腔调比方才冷了三分,“师恩养恩,在这些夜间…这些夜间,也可抵了,师…阮先生,拜别了。”

说完,顾子语背上行囊,勾首迈着大步便朝门前走!

阮美人眉染怒意,上前挡住顾子语的路,不悦道:“谁给你胆量,向为师如此胆大言语?”

顾子语闻着他沉酒般的醉人沉香,强稳住身子颤抖,转过头,“阮先生眼力过人,难道看不出我昨夜所为只是为帮厉姑娘套话么?”

“我自然知道”,阮美人上前逼近他,将他逼退到了墙角,“从你昨夜的不寻常,至你方才眼神躲躲闪闪,以至厉姑娘出现那一刻,我哪点不知道。可我未提,也搁下了罚你的心思,你却不识好歹!顾子语,在我面前不识好歹的人是何下场,你该明白…”

“不过是一个死!”

顾子语懵的昂首,“你大可杀了我,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留在你这双手染满鲜血的人身旁半刻!”

他是下定决心反抗了,下定决心了…

阮美人想起他缩成一团说想要更了解自己的语气,想起他那句我会努力的表情,眼中骤然染了一层薄杀,俊美无韬的脸面不满了杀气,“顾子语,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杀了我!”顾子语目色铮铮,“杀了我!你杀了我!如此与你一起,我生不如死,倒不如死去!”

阮美人心遭重刺,一刹胸口痉挛起来,抽搐的厉害,“你…”

他抬起手,一掌拍下去。

顾子语不躲不闪,那一向懦弱的眼睛带着从没有的坚持望着阮美人。

那分明是就算前方是地狱,只要能离开,他也必然能闯去的神情!

阮美人打人必见成效,从不擅自收掌,眼见那光色即将砸入顾子语脸面上时,他却硬生生收了土武,将修长的指重力落在了顾子语的脸上。

啪的一声,顾子语左颊上浮起了清晰的五根指印。

顾子语身无武气,受此一击,只觉脑间泛昏,眼前也有了几分昏蒙,摇摇欲坠的好大会儿,才找回力气站定。

509只要你留下

【509只要你留下】

“你走一步,我断了你的指。”

阮美人森声威胁,黑眸火光迸射,“你走两步,我废了你的手,你敢不经我同意出这房屋,我打断你的腿。”

顾子语低头哼笑一声,背好行囊,踏着大步便朝前走——

阮美人望他踏出一步,一手抓住他的臂,眸光不变,头亦不回,咔擦一声便撇断了顾子语左手的中指。

顾子语闷哼一声,咬牙忍痛,继续朝前走。

第二步,阮美人抬掌劈下,将他的左臂折断,臂骨发出了清脆的响动。

顾子语难忍疼痛,终于叫出了声,身子剧烈震颤着,包裹也随着断了的左手掉到了地上。

“停下。”

阮美人始终半侧着身,乌黑的发丝遮着他的眼,望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觉这冷声命下,有一分低颤,“顾子语,停下。”

顾子语右手扶着左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门前跑去。

阮美人挥袖出光,一击中的,打在了他的右腿肚上。

这一击,并未伤及筋骨,却也使顾子语跪了下去,暂不能再立起。

“现在求我,说一声留下,为师饶了你。”

阮美人缓缓转身,望着趴在地上的顾子语轻言,“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欺骗,都可前嫌不计…”

留下。

只要你留下。

语儿,说一句留下。

求你…

顾子语回头,看到师父白色的衣在轻轻招摇,身后宽大火红色的床帘上纱帐幔珠还在摇荡,透明的珠花帘如昨夜一般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师父背着光,欣然而立俯视着自己,那张脸面极其模糊,只能看到那泣血的朱砂鲜红的刺目。

他狠着心,虚弱答:“我不会留,即使你强迫,威胁,用尽各种手段,这世上,没有人会愿留在你身边,没有人…会留在你这种人身边…”

语如硬石,坚而不改。

没有人,会留在你这种人身边。

阮美人身子微颤。

此时窗边纱帘随风扬起,遮了半扇窗,将刺目的光色挡住。

顾子语的话,突然停在了唇边…他看到阮美人面上,生了两颗泪砂。

一颗,在额间。

一颗,在眼角。

他哭了…

定在那里,带着与那妖韶脸面不符的纯真,落着泪,眼眸悲凄的望着自己,唇角无声动着,重复着两个枯燥的单字。

语儿…

别走…

顾子语心口猛然刺痛。

他看到阮美人伸出手,开始走近自己,脚步有着三分踉跄,又有着三分祈求,从前那骇人冷蔑的气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了令人心疼的可怜。

顾子语甚是怀疑,在他伸出手那一刻,自己又会像从前幼时般傻傻的抬手抓住,扑在他怀中乖顺的唤一声师父。

不!绝不想再继续这样可怕的人生,绝不让悲惨的自己再此重复,他要走,必须离开!

在阮美人即将靠近那一刻,顾子语突然抓住身旁木椅,凭着最后一分吃奶的力气朝阮美人砸去,艰难爬起身,一瘸一拐,扶着臂膀快速冲下了楼,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客栈门前。

阮美人眼中只有顾子语,始料不及之下,被那木椅砸了正准,击在他的胸膛上,逼的他倒退了两步,颤定了身。

他转头,看着窗外顾子语逃出客栈仓皇失措跌跌撞撞的身影,并没有像从前一样追去。

他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他宛若一尊绝代石像,矗在那儿落了魄,失了心神。

他胸前的衣衫被风扬起,只看到胸口处有两道碗口大的刀痕,一道年代已久,依然狰狞吓人。一道初解绷带不久,不知是因伤痕还未完全愈合,还是因方才受了重击,怵目惊心的透了一层血光,有血珠滴下,迅速渲染了他的白衣…

他扶住胸口,慢慢蹲了下去,好似很痛。

他平日韶光四溢的眸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暗…最后仿若陷入了无光谷底,终于失了所有的神采,与希望。

帕丽不知道玄离并真没有一点谎言,喝醉时果真不认人不识情,她故意将沐浴的木桶中倒了酒水,在反应除衣时故意将他推了下去,不想再拉上来时,便已是醉了,刚待帕丽给他整好衣装,便醉醺醺的在琅邪宫横冲乱闯,不消片刻,便寻不着人了,急的帕丽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山的开始找自家男人。

她在宫门附近寻找时,碰上了上山的天凉,向天凉说了情况后,天凉道别担忧,玄离一定是在这琅邪山没错。

天凉回了房,拿出那小包子给的玄哨,费力的感应了片刻,终于和帕丽在琅邪后山一处山洞中寻到了昏睡的玄离。

当两人走进时,她们看到玄离一手持着剑,一手怀抱着什么东西,闭目沉睡时的表情很是沉重。

“你怎么待在这里睡了!”

帕丽上前扶起玄离,把玄离的头抱到怀里,摸着他发红的脸心疼道:“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灌你这木头酒了,跟我回房歇罢,这里风大。”

玄离醉的不省人事,不能回答,天凉与帕丽便又是扛又是扶的将他带回客房,又吩咐秋铃去煮了醒酒汤。

当帕丽与天凉把玄离放上榻时,那怀中紧抱的东西突然啪的一声掉下了榻。

天凉拾起那东西,看到是一本剑谱。

帕丽边给玄离盖被,边出声解释:“这本剑谱他一向宝贝的很,我要瞧,平日里也不愿拿出给我看,收的严谨,不知是不是他靳家绝学,我本不喜练剑,讨了几次后便也失了兴致了。现在若非喝醉,恐怕我也是不会亲眼目睹这靳家绝学剑谱…”

“这不是靳家剑谱。”

天凉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打开那无字无注的色蓝色封皮后,望着那手写的字迹,双手微微颤了起来,“这是…”

510生辰礼物(金牌加更)

【510生辰礼物(金牌加更)】

天凉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打开那无字无注的蓝色封皮后,望着那手写的字迹,双手微微颤了起来,“这是…”

圻暄的字。

这明明是圻暄书写的字迹。

那一勾一撇,行云流水的字体走向,无论模糊成何,她都能认的清晰。

玄离与圻暄素不相识,互不识得,他不该有圻暄所书写的剑谱!

“主上…”

玄离不知是在梦呓,还是在说醉话,“主上,北瑜之事,玄离必定谨遵吩咐,谨遵吩咐…”

天凉双手一抖,剑谱掉落在了地上。

这算不算另一项证据,这么多证据可已足够?

但君无寻为她所书写的丹青,分明是与之截然不同的字迹,这一点,她想不通…

“怎么了?”帕丽不明所以,拾起剑谱道,“你不舒服就回房歇罢,明日就是小宝生辰了,势必操劳,你快去歇着罢。”

天凉应一声,朝自己房中走去,脚步浑浑噩噩,缓缓慢慢。

路上,小火鸾跟了过来,趴在她的耳边神秘兮兮问,今日还下不下山去苍巫了。

天凉以疲惫之由拒绝,在走回房间前,不由转了脚步,走到了那君无寻为自己设了玄障的房间,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她环视摆设素雅的四周,看那山水字画,看那榻上冰蚕丝被,看那房间色调,看这净不染尘的一切,这瞬间,多日来一直犹豫不停的东西,如锤般落了定。

琅邪宫里今日没有张灯结彩,却也喜气洋洋,毕竟是第一次为君小宝过了团员生辰,冯怡虽为浩儿与厉天啸的离开闷闷不乐了几个时辰,在天暖的劝说和小包子一身新装出现在面前后,终于有了笑意,用心投入于了为小宝准备生辰宴之中。

君小宝起的早,他与秋铃一起晨早去敲天凉房门,虽未听见回应,但听秋铃言小姐昨夜睡的晚,灯到极晚才熄,恐是正在屋中倦睡。包子看了看脖间玄哨确是有感人还在屋中没错,这才三五嘱咐的安下心,下山与花蛟一起行暗路至璟都去了。

这一日,人人忙碌,分别无暇以故其他,就连玄离都被帕丽撵下了山去给君包子备大礼,简少堂则当起了搬运工。

除了花蛟之外的兽宠便是躲在地下宫内歇息沉睡,小火鸾多次想从门窗里偷闯进房内,可惜天凉先前为了防止暴漏行踪,将门窗全部加固,所留缝隙极小,又用厚厚的窗纸糊了一层又一层,火鸾身子再过娇小,闯入也困难。

这一日也过的极快,忙碌间夜幕就已降临,今日无月亦无星,夜色由上方铺洒而下,如同为琅邪宫覆了一层黑纱,朦胧轻袅。

包子归时,宴席开始。

冯怡命去请人,把宫里所有人都唤过来,齐坐而欢。

当秋铃急匆匆闯过来,脸色煞白的对着众人说三小姐的房门打不开时,包子的小脸儿便凝重了。

当众人一起走入房,简少堂以风武撞开紧闭的房门,闯入只见被褥整齐,并无人影时,君小宝心倏的一沉,这些日子盘旋在心头的不祥感一瞬便提到了喉前。

君小宝眼神敏锐,一眼便望见了摆放在桌上的玄哨。

他快步走去,摸了摸那玄哨,感应下,才知这主人早已离去多时,至少有一天一夜了。

哨下压着一张纸,纸上字迹不规整,也不端正,便英气十足,力透纸背——

那是他的生辰礼物。

一个娘亲为自己所取的名讳。

君恒澈。

“陆姑娘,喝点儿水吧”,李婆婆以碗盛茶,递到了躺在床榻上脸色疲惫的姑娘面前,扶她坐起来,一点点细心的喂她喝水,“瞅姑娘这神色,至少也有一天没阖眼了,这嗓子燥的说不出话来,可别伤了声音啊!”

天凉一感觉到喉间有水滋润,便抬手捧着碗咕嘟咕嘟喝起来,整整喝了一大碗才算喘了口气,接了几分疲乏。

“多谢李婆婆”,天凉擦去嘴角水珠,出语道谢,“是我太着急赶路,一路不敢停歇,才致一时岔了气。”

“还好是阿桩出海归来,遇了累倒在马匹上昏睡的姑娘你,才牵马带了回来,要是遇见歹人,你一个姑娘家,可是多危险呐!”婆婆收下碗,又扶天凉躺下道:“姑娘这是要到哪儿去,又要去那海中遗址吗?”

天凉摇了头,并没有正面回答,“我来寻人。”

李婆婆松一口气,“这就好,那海域危险,上次风雨后将船借给姑娘后我便开始后悔了,一直担忧姑娘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好在姑娘吉人天相,与六年前一样平安无事归来。”

“李婆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六年前救我”,天凉扯开一抹笑,“现在又被婆婆你救了一次。”

“老婆子我才是在还恩呢!那时若不是姑娘,我老李家倾家荡产,我这命也早没了”,李婆婆笑回,“姑娘是在这镇上寻人么,这镇子阿庄倒是熟,可以令他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