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着袖子坐下之后,小姑娘才抬头问闻夫人道,“还没开始吗?”

闻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能不给人请帖就将人带上画舫来了?”

小姑娘眨眨眼,又哎呀了一声,“不就是一张请帖的事儿嘛,我给忘了。”她撒娇道,“您再多给我一张就成了。”

孟六姑娘忍不住开口道,“请帖这般珍贵,岂是想讨就能讨得到的?”

小姑娘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我要给盛姐姐请帖,关你什么事啊?”

孟六姑娘露出惊愕的神情,迷茫求助地看向了座上的闻夫人。

一向神色平静的闻夫人看起来也有些束手无策,但她的反应却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拿一张请帖来。”她对侍女道。

一名装束与她人不同的侍女立刻取出一张镶着金边的请帖,上前送到了小姑娘的手里。

小姑娘拿了请帖,转手便交给了盛卿卿,而后笑嘻嘻道,“谢谢师父。”

她说完,还特地回头朝孟六姑娘扬眉笑了笑,显然是在挑衅。

“师父”两个字一出,船上众人顿时哗然。

虽说多多少少都听说闻夫人收了徒弟,可谁知道居然是真的,而且还是个性格这般跳脱的小姑娘?

孟六姑娘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么个连规矩都不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居然是闻夫人收的弟子?

那她刚才上蹿下跳半天,设了全套又煽动他人想给盛卿卿寻麻烦,岂不是都打了自己的脸?

她想到这里,不禁多看了一眼盛卿卿的表情,却见盛卿卿脸上全然没有惊讶之色,显然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但盛卿卿就是不说,不就是想看着她出丑?

孟六姑娘恨得牙痒,只觉得自己方才的卖力一文不值,脸上滚烫起来,低头看着琴不说话了。

孟娉婷侧头看了一眼孟六姑娘,又淡然地收回了目光。

弹琴这事儿,说难吧,大家多少都会一些。说难吧,能真的跨入“内行”的人又实在不多。

即便是琴艺大家,想要奏出撩动人心的曲子也不容易,弹奏时的心境相当重要。

譬如孟六姑娘这会儿的心情,怕是很难弹什么高山流水了。

小小的风波在闻夫人的压制下很快消散,先前跟随着孟六姑娘一起发难的那人也坐回去没了声响。

一片安静的等待中,闻夫人缓缓开口道,“这是我的第一个徒儿,闻茵,顽劣不懂事,诸位多包涵。”

闻这个姓氏却叫众人又多注意了一分。

闻茵撅起嘴不满地朝闻夫人做了个鬼脸。

“你再这样,我要回去告诉你娘了。”闻夫人面不改色地道。

闻茵脸色一白,藏到了盛卿卿身后。

闻夫人的视线难免和盛卿卿相撞了瞬间,两人略一点头便各自错开了目光。

等琴声开始响起时,闻茵才悄悄从盛卿卿背后探出头来,小声道,“盛姐姐,弹琴玩儿不?”

盛卿卿扫了眼面前光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琴,摇头,“我可不会,小心被我弄坏了。”

“哪有这么容易坏。”闻茵笑眯眯地坐到琴前,她摆好了架势,扭头道,“盛姐姐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盛卿卿想了想,道,“弹你最拿手的就好。”

闻茵仰着脸纠结了一会儿,好似这是个什么难题似的。

好半晌后,她才拿定了主意,低头将手指轻轻触上了琴弦,活泼跳脱的神情在一个呼吸间便沉静了下来。

琴弦被她指尖拨动的第一下,便有坐在第一排的人扭头看了过来,喃喃道,“这琴斫得真巧。”

盛卿卿即便是个外行,听了一小段后也能分辨得出闻茵手中的琴音色清亮悦耳,没有一丝杂音,一连串的拨动之间没有丝毫阻涩之意,和畅得像是流水一般。

闻茵刚开始演奏时,二层还有不少人正在随意地弹着琴寻找手感、调整状态,可在她开始弹奏片刻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专注聆听。

盛卿卿坐在一旁,看得比他人更为真切。

闻茵平日时天真活泼没心没肺的,双手一落到琴上却仿佛瞬间换了个人一般——大抵天赋过人便是这般意思了。

也难怪据说多年不曾有意收徒的闻夫人也对她多有青睐、亲手指导。

一曲奏罢后,再也没人敢因为闻茵的年纪小而小看她了。

盛卿卿第一个击掌称赞,随后便是众人的应和。

闻茵像是不好意思地蹭到盛卿卿身边,红着脸道,“盛姐姐觉得好听就行,我觉得这是最像你的一首曲子。”

孟娉婷在两人身后插话,“确实像。美人配名曲,好在你是个姑娘家,否则这可是示爱了。”

盛卿卿讶然回头看孟娉婷,“二姐姐方才迟来这一会儿,好似收获不少啊?”

这下红脸的就成了孟娉婷。

孟六姑娘明明是孟府的人,却压根插不进这段其乐融融的对话里,不由得面色难堪地低下头去,连着拨动了两下琴弦。

——孟娉婷的琴艺比不上她,盛卿卿更是压根不会什么弹琴,就算比不过闻茵,但孟六姑娘相信自己今日还是能一鸣惊人的。

她这般想着,低头认真地调整好了琴弦,等众人都准备完毕,闻夫人询问谁想奏曲时,孟六姑娘第一个起身自荐道,“闻夫人,我先献丑了。”

闻夫人看了孟六姑娘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孟六姑娘深吸一口气,坐回去的同时将心中杂念尽数排除,奏了一曲。

盛卿卿虽听不出对方弹的是什么曲子,但只听意境也能大致懂——小桥流水人家,远离市井和烦扰的田园之趣。

若不是有闻茵先夺去了风头,盛卿卿觉得孟六姑娘这一曲应当也能获得满堂喝彩。

孟娉婷说孟六姑娘的琴艺是孟府最好的,看来确实如此。

等孟六姑娘一曲奏罢,众人礼貌地称赞时,闻茵却在旁小声对盛卿卿道,“她这心境火候可差了些,还不如弹些富贵的曲子呢。”

盛卿卿这个外行人不由得有点诧异,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天天想着勾心斗角的人,怎么可能演绎得出归隐田园的琴曲呢。

孟六姑娘得了众人交口称赞,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她朝闻夫人行了一礼,道,“请夫人赐教。”

闻夫人皱了会儿眉没说话,半晌,她才轻轻拂过自己的琴,道,“你选曲有误。”

孟六姑娘脸色一青。

她打听过,明明这首是闻夫人最喜欢的曲谱之一,怎么会选错了?

“这曲子我奏可以,你还不懂。”闻夫人直白地说着,在自己的琴上十分随意地奏了一段同样的谱子,而后道,“下次不要投人所好,选自己喜欢擅长的便可。”

有了闻茵先前那句点评,盛卿卿居然还真从孟六姑娘和闻夫人的演奏中区分出来了一丝相当微妙的不同。

——就好似一个明明长相明媚热烈的美人,非要穿飘飘欲仙的一身白色衣服,自然显得不太适合。

孟六姑娘面色苍白地谢过指点后,便僵硬地坐了回去,身旁同伴和她搭了两次话,她也都和没听见似的。

在孟六姑娘之后,又有不少胆子大的人纷纷献曲以获得闻夫人的点评,一来二去便花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最后,闻夫人又点了闻茵的名字,让她再奏一曲。

这便是正式的由师父带着露相了。

盛卿卿特意往旁挪了挪,生怕打扰到闻茵的动作。

而这次,闻茵选了首活泼欢快的琴曲,像是一群蝴蝶在空中上下拍打着翅膀,少女们则拿着网在后头嬉笑着追蝶,无忧无虑得令听得曲子的人都不自觉地莞尔一笑。

盛卿卿听着,心道这大约就是最符合闻茵年龄的曲子了,由她奏来便尤为出彩。

等这曲停下后,闻夫人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闻茵更是骄傲地到盛卿卿身边,央了她几句好听的夸奖才满足。

眼看着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却有人突然悠悠地道,“盛姑娘来都来了,不也凑热闹弹上一曲吗?”

盛卿卿正替闻茵整理她头上险些滑落的掩鬓,闻言转脸看了过去,却只见到一张从未谋面的陌生面孔。

出声那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见盛卿卿扭头,他假惺惺地笑着道,“在场大家虽说琴艺有所高低,但今日能坐在这画舫上,便已经是种荣耀了。盛姑娘既当了宾客,手握请柬,便不当如此藏拙不露吧?”

盛卿卿还没说话,闻茵先不满了,“请帖上写的以琴会友,什么时候说过所有人必须奏上一曲才行?你若想点人弹曲子,那是来错了地方!”

年轻人面不改色,“闻姑娘误会了,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既然以琴会友……难道盛姑娘不将我们当成友,而是当成了替她演奏的?”

“——你!”闻茵生气地坐正身体,“你是谁?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孟六姑娘快速地瞄了眼那说话之人,虽没认出来对方,但也不介意在这时候落井下石,“表姐便随意奏上一曲吧,免得这人大庭广众下诋毁你。”

她说话时,眸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丝没有藏好的幸灾乐祸。

盛卿卿不会弹琴,这是孟府人都知道的。

就盛家那个家境,活着都是够呛,哪来的闲情逸致学琴?

更何况盛卿卿刚才可是自己对闻茵说了她不会,这时候孟六姑娘反倒乐意捧她,捧得越高,盛卿卿一会儿便越是下不来台。

孟六姑娘的同伴面色古怪地看了看她,撇开头不去理会今日行动尤为诡异的孟六姑娘。

——往日里她虽然心机多了些,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也罢了。

结果今日被就人一激,突然城府这般外露,是生怕别人看不穿她的意图?

同伴心中衡量了一番,决定孟六姑娘这个同伴往后不必再深交了,免得连累自己也臭了名声。

孟六姑娘出口劝了盛卿卿之后,又零零散散地有其他几人表示了不满,一时间显得盛卿卿有些下不来台。

闻茵跳脚道,“我来帮盛姐姐弹!”

盛卿卿却在这时转头看了一眼座上一语不发的闻夫人,见到这位大庆第一琴师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闻茵对盛卿卿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闻夫人这个做长辈和师父的,总要为晚辈是否交友不慎操个心。

闻茵比盛卿卿年纪还小了好几岁,盛卿卿自然不会让她替自己出头。

她伸手抚了抚闻茵的琴头,笑着道,“我不怕诸位取笑,琴我确实不懂。方才诸位的天花乱坠,我一首曲名也没听出来,却也能听得如痴如醉,想来琴之一道本就是雅俗共赏,诸位应当同意这一说。”

闻茵安静下来,转头用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不安地看向盛卿卿。

“本来我只想当一回听众,不想在诸位面前惹人发笑,但这位公子为难一个比你小十来岁的姑娘家未免令人不齿。”盛卿卿抬眼道,“我会、也仅会一首琴曲,是我母亲教给我的,今日便硬着头皮献丑吧。”

闻茵眼睛一亮,立刻蹭蹭往后移开腾出位置,“盛姐姐你尽管用我的琴!”

盛卿卿道了声谢,坐到琴前,顺着记忆中母亲的教导试着奏了几个音。

只要稍微会弹琴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手势不算生涩,但那弹琴的动作同刚入门的人也相差不远了。

闻夫人突然敛眉稍稍前倾了身体,从破碎的前奏中听出了什么。

孟六姑娘勾了勾嘴角,已做好准备满心期待着盛卿卿的出丑。

——只会一首曲子?那和初学者有什么区别?

盛卿卿试了会儿音,便将双手同时放上去,轻轻吐出一口气,顺着琴谱奏了下去。

一旁的闻茵比盛卿卿本人还紧张,手指紧紧地捏成拳放在膝上细听。

前头一小段的演奏显得相当艰涩,甚至偶尔还有些断断续续,听得人啼笑皆非。

然而很快地,盛卿卿似乎从记忆中找回了熟练,拨动琴弦的动作更为纯熟流畅,整首曲子也如同画卷缓缓展开那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同他人不同,这首曲子并不高雅,透露出的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悲怆茫然,像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在走投无路时发出的一声嗟叹。

这曲子却是很难奏的,娇生惯养的汴京城中世家,谁会有这么一段经历?

偏生盛卿卿是最适合的。

画舫上换了谁来,恐怕都没她能奏出这曲子的精髓。

因而即便开始时十分生涩,大多数人也保持着安静听到了就最后。

盛卿卿将这曲子奏到一半时,闻夫人就险些将手旁的杯子打翻。

画舫上这么多人,闻夫人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唯一一个曾经听过这曲子的人。

第 50 章

等盛卿卿奏罢最后一个音节时, 闻茵率先鼓起掌来, 她自身琴技造诣不低, 自然听得出这是首好曲子, 盛卿卿演奏得甚至比画舫上有些人要精彩得多, 只不过前期因为生涩不熟练而缺少了些完整度罢了。

“盛姑娘,”闻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这曲子,是你母亲教给你的?敢问一句她的名讳?”

盛卿卿讶然地收了手,同闻夫人对视一眼,见她一直平静无波的面上竟露出一丝焦急,不由得停顿了片刻才道,“家母孟云烟。”

闻夫人皱了皱眉,张嘴似乎想要再追问什么,但随即又闭上了嘴, 过了片刻才说, “你奏得很好, 哪怕只会一首曲子, 说自己一窍不通有些谦虚了。”

在这之后,闻夫人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没有按照此前的惯例一般最后弹奏一曲给众人赏听,便结束了这次画舫论琴。

众人意犹未尽地抱琴离去, 有人对闻夫人的指点念念不忘, 有人则是想着刚才发生的风波。

孟六姑娘只觉得所有人都在暗中悄声讨论着她的出丑, 背起琴盒之后整个人的神色都相当沉郁。

她匆匆挤到人群最前面, 想要尽快离开画舫。

在换船的时候,因为动作太过急切,孟六姑娘还不小心将自己的请帖掉到了湖里。

闻夫人琴宴的请帖不仅仅制作工艺繁复精美,代表的更是对琴艺的认可,因此许多人即便离开琴宴后也不会将请帖丢弃,反而会好好保管起来。

孟六姑娘就保存着自己上一次见闻夫人时的那张请帖,原来也是要将这次的保存起来的。

她的请帖等级不低,但镶的是银边,到底比闻茵给盛卿卿的那张低了一个等级。

见孟六姑娘站住不懂,不知什么人在后头嘲讽地开口道,“实在不行,就求求你表姐将她的请帖给你拿回去收藏吧。”

孟六姑娘咬牙忿忿地回头看了一眼,却无法从人群中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找出来。

她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窘迫愤恨地想要让时光倒流回转一次,那她就不会中了盛卿卿的圈套——可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孟六姑娘猛地低了头,从画舫的梯子跨出最后一步,走到了摆渡的小船上。

船上已经坐着三个姑娘,见到孟六姑娘磨蹭半天才慢吞吞地下来,她们颇为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连友善的搭话都没有一句。

怪只怪在孟六姑娘对盛卿卿积怨太深,今日对着盛卿卿的第一步就踩错,画舫上少有人看不出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针对盛卿卿,自然没有人愿意同她结交。

就连原来和孟六姑娘同行的那个同伴,也寻了个借口去找别人说话了。

孟六姑娘垂着脑袋等待小船行至湖边,打定主意要立刻上马车回到孟府大哭一场,但身旁人的说话声却不依不饶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个叫闻茵的小姑娘虽然年纪轻轻,但琴艺可真高超,灵气十足,别说我像她那么大岁数时了,就算我再练三五年,恐怕也赶不上她。”

“可不是,我都被惊着了!第一首便足够惊艳,没想到第二首更上一层,难怪闻夫人收她做弟子,他人确实比不过。”

“不过从前不曾听过闻家有个叫闻茵的姑娘在外走动,也不知怎么的她跟那个孟府的表姑娘关系那么要好。”

“这我倒是知道一二。我方才碰巧问了知情人,说那闻茵和盛卿卿都去过安王妃的生辰宴,在那儿互相认识交好的。”

孟六姑娘听到这里一愣:原来竟是她因伤错过了的安王妃生辰!

说来说去,一切的源头都在盛卿卿身上!

她心中将盛卿卿的名字涂黑了一次又一次,仍然难消心底之恨。

身旁的三个姑娘聊得欢快,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缘分,短短时间两人之间便这么亲密,连闻夫人的琴会都请她来了。”

“要我说也没什么不可请的。闻夫人的琴宴又不看出身贵贱,只看琴艺高低,我观那盛卿卿今日的表现相当出色,比许多抚琴之人好得多。”

孟六姑娘猛地抬起了头,“你说谁呢?!”

前头说话的姑娘吓了一跳,她抚着胸口惊讶道,“你喊什么?我又不是在说你!她只会那一首曲子,那意境我扪心自问弹不出来,夸赞两句又如何了?”

这位还真没诋毁孟六姑娘的意思——她连孟六姑娘就坐在船上的事情都给忘了。

她身旁的同伴却没那么好声好气,冷笑一声道,“某些人当然要对号入座了,若不是某些人咄咄相逼,盛卿卿早说了自己不会弹琴,有人会不要脸面非让她当众出丑奏上一曲?若不是她非奏不可,又怎么在某些人得意的琴艺上将她压过了一头?”

孟六姑娘绝不承认盛卿卿方才的弹奏比自己精妙,她咬着牙道,“她那也叫弹琴?我三岁就在练琴了,只会一首曲子、还弹得断断续续错误百出,她拿什么来和我比?”

“你少不承认了,闻夫人夸了她,还贬了你,这还不够明显?”这姑娘显然是个牙尖嘴利的,“你不就看着新到你们孟府的表姑娘长得比你漂亮、又和闻夫人徒弟交好,心中看不起她,却又比不过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会儿只好无能为力地发泄怒火呗,当谁看不出来似的。承认你不如别人这句话是抹你脖子还是堵你嗓子眼了?难道全天下就你最出色不成?”

她一连串下来几乎没缓口气,说得孟六姑娘张了张嘴却没话反驳,一出声几乎就要是名门贵女不该出口的辱骂之词了。

正好船这时到了岸边,孟六姑娘飞快地站了起来往船头走去,还没停稳便跳了下去,屈辱地带着琴盒挤出了人群。

众人纷纷离开画舫时,盛卿卿瞧了眼等待登船的人群,不耐等待,又有闻茵在旁叽叽喳喳,便和孟娉婷说了声,在座位上歇息了会儿。

不多时,一名少年便主动上前来搭了话,“孟二姑娘,闻姑娘,盛姑娘。”

盛卿卿抬眼一瞧,可不正是和孟娉婷一同迟到的年轻人么。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二姐姐,我在这儿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