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卿卿心中也不觉得失望。

沈湛若真能和大庆周旋这么多年而不落网、甚至不落下风,那必然是个有能力的人,不至于这点小事就露出马脚。

可当盛卿卿正要离开屋子时,孟老夫人唤了她,“卿卿,来。”

盛卿卿站住脚步,若有所察地回过头去对上老人精明的双眼,察觉到今晚似乎终于能从这位一直讳莫如深的老夫人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消息了。

第 82 章

孟大夫人的脚步一直没有移动, 她的存在似乎是被孟老夫人默许的。

盛卿卿碰了碰孟娉婷的手背, 朝少女笑了一笑,便回头走到了孟大夫人身旁, “外祖母。”

孟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等其余人都从屋中出去之后,孟老夫人才语速缓慢地问道,“是不是沈湛有消息了?”

盛卿卿觉得自己是该惊讶的, 但孟老夫人真这么问出口时, 她内心却很是平静,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如此一般, “或许如此,尚不能下定论。”

可孟老夫人的下一句话却真的叫盛卿卿没料到,“他曾经也来过一次。”

别说盛卿卿了,孙晋都险些惊呼出声。

两人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孙晋冷静地问道, “什么时候?”

孟老夫人半合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片刻才慢慢地道, “那笔财富……正如同你如今所知道的一般, 其实绝大多数属于你的父亲,是盛淮私底下交给我的,云烟并不知晓。乃至那宅子,都是他自己购置、建造的, 钥匙只有唯一的一把, 他在离开前却交给了我来保管。”

盛卿卿心中飞快地对孟老夫人的叙述方式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种说法, 简直就像是——

在忏悔。

“即便我是孟府的主母,本就手握着不小的财富权力,但在面对那样巨大的金库时,我心中当然也震撼动摇过。”孟老夫人果然接着这么说了下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孟府好,唯独一次的私心用在了将云烟放走这件事上。如果这些留下的钱能够为孟府所用——哪怕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也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

盛卿卿注视着孟老夫人,安静地等待了下去。

“所以有那么一次,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拿着钥匙去了一次那宅子,亲自取了一个箱子出来。”孟老夫人幽幽道,“我将其一点一滴地分散用了出去……钱确实是这世上最用的东西之一,不是吗?”

可孟老夫人至今都记得紧随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是多么令她毛骨悚然、再也没有第二次打过那笔财富的主意。

“但是没过几日,有一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那口空空如也的箱子从我的床底下被人拖了出来,里头装满了东西。”孟老夫人顿了顿,发出一声不知道是惊悸还是什么的叹息声,“不是我已经花去的钱,而是我用那些换回来的利益,分文不差,就放在我的床头,旁边放着一柄开刃的匕首——一夜之间,悄无声息。”

孙晋听得眉头紧皱,“您没有报官。”

“我怎么报官?”孟老夫人冷笑,她紧握着自己的拐杖,“我只能将这口箱子又重新亲自送了回去。没过几日,那匕首从我房里又被人悄无声息地取走了。”

她深吸了口气,下了定论,“这一定是沈湛所为,我知道是他。”

一室静默中,有那么片刻无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最后数显打破沉默的是盛卿卿,“这么说,沈湛早就知道这些东西留在外祖母手中,却从不曾真正地抢夺,反而只是警告了外祖母的挪用?”

孟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没有钥匙、不知道如何开启机关,便打不开密室。若想擅闯,密室便会自毁。”

“若沈湛真有那么神通广大,他也不是不能想办法知道这些、又拿到钥匙。”盛卿卿的想法逐渐清晰起来,“我想沈湛不是一定非得到这些东西不可的。他同我父亲分道扬镳这么多年,或许观念会有所改变。”

“你想与虎谋皮?”孟老夫人冰冷地反问,“你可知道沈湛此人,就连今上都对付不了?”

盛卿卿眨眨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她背着手道,“今上不行,但珩哥哥可以呀。”

孟老夫人脸一黑,孟大夫人却在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打圆场道,“行了少贫嘴,你回去,别打扰老夫人休息。”

盛卿卿笑盈盈应了一声,告了别便要退出去,孟老夫人却又突然道,“我知道孟珩喜欢你,但因为沈湛,我才一直不想见到你同孟珩走得太近。”

盛卿卿又站住了脚步,她回首认真地看了一眼苍老的孟老夫人,点头道,“我知道,外祖母心中一直是以整个孟府的利益为优先考虑的。”

孟老夫人虽然不近人情,但所作所为却都是全然从孟府的发展出发的。

以当今孟府的情况来看,没什么比孟珩更重要了。

而由于沈湛的存在,孟老夫人自然会将沈湛如今唯一的亲人——盛卿卿——当作是不安定因子来处理。

盛卿卿猜想若不是孟珩当时的病症看起来只有她能克制,孟老夫人也不会允许她去帮助孟珩的。

“——但对我来说,我心中最优先考虑的,如今是珩哥哥的想法和珩哥哥想要的东西。”盛卿卿边分神想着这些,边接着说,“所以外祖母也不必担心,只要珩哥哥哪日开口让我走,我便会二话不说离开汴京的。”

孟老夫人的眼角猛地一抽。

孟大夫人绷紧了脸,无声地挥着手示意盛卿卿赶紧离开。

盛卿卿余光瞥见孙晋正朝自己露出复杂的神情,朝这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好脾气地笑了一笑,便转头离开了。

孙晋揉了揉额角,心里龇牙咧嘴地想:孟珩差点把整个大庆都翻过来才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龙吐珠,他会舍得开口让人走?

就算沈湛真到了汴京也不可能让孟珩说出这话来。

*

这夜孟府中的动乱消息被掩盖得极好,第二日几乎没怎么传出去,只消息尤为灵通的人关切地给盛卿卿送信问了她的情况。

盛卿卿一一回信诉说自己一切安好,试着将朋友们一一安抚下来。

而那群试图在孟府放火的歹人足足被扣留审问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孙晋才通知了大理寺的人上门来领人。

来的还算是个盛卿卿认识的人——武定侯府的项危楼。

听闻项危楼想要见自己,盛卿卿好奇地赶到门口,仍旧见到轮椅上的公子如玉,整个人在冬日暖阳里缥缈得几乎带了仙气。

“盛姑娘。”项危楼朝盛卿卿笑了一下,他说话时仍旧是那种每个音节都经过精雕细琢的风格,令人不由得心境也跟着一同平缓下来。

盛卿卿也朝对方还了一礼。

“我受人所托,要给盛姑娘带一句话。”项危楼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这句话只有盛姑娘一个人可以听见。”

就在旁边跟守卫似杵着的孙晋抱着手臂一撇头,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盛卿卿没多犹豫便上前几步,到了轮椅跟前时,她直接敛了裙摆蹲到地上,以免总是和人保持着一段距离的项危楼需要仰头看自己,“请讲。”

项危楼却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他的视线停留在盛卿卿直接铺到地上的裙裾,一时有点走神。

盛卿卿顺着项危楼的目光往地上看了一眼,笑道,“孟府门前很干净,一会儿起来拍拍就是了。”

项危楼却神色玩味地看了盛卿卿片刻,道,“你到汴京第四天时,我听说了你的存在。若我早一点见到你,是不是如今同你关系最密切的便不是孟珩了?”

盛卿卿无从判断项危楼这话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她想了想,道,“若时间早晚很重要的话,珩哥哥第一次见我,却比项公子早得多了。”

项危楼露出了笑容。

他笑起来相当英俊文雅,是一种同孟珩全然不同的俊美,令人如沐春风,浑身都好似被裹在暖洋洋的日光里,叫人提不起戒心来。

可就是这么个提不起戒心来的人,用他那好听的嗓音温言道,“有个人让我转告你,自己的东西要藏得隐秘一些,别让暗中隐藏的宵小随随便便就给偷走了。”

项危楼的声音很轻,盛卿卿敢肯定一旁毫无动作的孙晋也没有听见这句转告。

他真的只让她一个人听见了。

而盛卿卿几乎在听到的那一刻便明白过来。

这是一条沈湛的口信,指的是密室的钥匙。

她仍旧蹲在项危楼的轮椅旁,面上也仍旧带着甜美的笑意,“难怪项公子这么早便注意到我出现在汴京城了,原来是替人做事。”

项危楼虽然是坐在轮椅上的,但盛卿卿既然蹲下来便比他矮了一头,令他能略微低头看向身旁长相精致的少女,“我以为你会问些别的问题。”

譬如,沈湛究竟想做什么?

又或者,沈湛是不是真的来了汴京?

可盛卿卿的回答实在不符合项危楼先前做出的任何猜想。

她简直像是根本不介意沈湛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

可项危楼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能让孟珩牵肠挂肚的少女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我不必再多问什么。”盛卿卿失笑,“项公子给我带来这句话,就够我明白很多事情了。”

她说完,目光含笑地从项危楼面上带过,而后站了起来,礼貌地后退了两步,歪头问道,“项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项危楼在孙晋凶狠的目光注视中淡然地摇了摇头,“祝盛姑娘一切安好。”

“项公子也是。”

粗略掐指一算沈湛的岁数也能知道,他少说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

换做其他人,早就膝下儿孙遍地,可从目前所得的琐碎信息中盛卿卿所能拼凑出来的,沈湛却是个孤家寡人,而她是沈湛唯一的亲人,皇帝才会想着将她作为诱饵。

想到这里,盛卿卿顿了顿,诚恳地补充道,“也替我转告那位传话人,祝福他身体康健吧。”

第 83 章

项危楼走时笑个不停, 盛卿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叫他这么开心的话。

不过他这一走便没有再回来过,似乎沈湛并不打算传第二次话。

孙晋秦征一起将汴京城里翻了个遍, 愣是没能找到任何沈湛的蛛丝马迹, 只得继续耐心等待他的出现。

然而正如同盛卿卿所说的那样,项危楼的传话本就表明了很多意思。

——譬如,沈湛对她的恶意其实并不大。

只不过这个中缘由在沈湛真的现身之前是暂时无法深究了。

孟珩走后第八日, 孙晋终于接到孟珩从特殊渠道传来的密信, 这通道除了孟珩方信任的人外谁也不知道,孙晋领过不至少多少次, 到手正要拆时,却看见上头虽然是孟珩的笔迹,写的却是盛卿卿的名字,不由得嘴角一抽, 立刻送去给了盛卿卿。

这是孟珩离京之后的第一次联络,盛卿卿心中雀跃地接过密信小心打开,里面寥寥几行字, 言简意赅地表示人已找到、正在返程, 之后的一大半都是在叮嘱她注意自身安全。

他离京寻人的这件正事反倒只被提了一嘴, 简直跟顺带的似的。

长达四行、看着便很是操心的叮嘱却让盛卿卿看完后捻了捻薄薄的信纸一角,心中多少有些虚。

她还想着引蛇出洞、大大方方去和沈湛见一面呢。

只不过沈湛只让项危楼传了句话,却不曾提出过见面的请求。

“盛姑娘, 大将军信中怎么说?”孙晋见她扫完信的内容, 赶紧追问。

“人找到了。”盛卿卿抬眼笑道, “说信寄出时已启程返回, 收到信后两三日的时间,他便该带着证人抵达汴京了。”

孙晋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我立刻派人去通知王敦!”

“不会叫魏梁发现?”盛卿卿道,“也不差这两三日,王哥等得久了,不缺这几日。”

孙晋想想也罢,低头应下了,“那就委屈盛姑娘再在府中多留几日,等大将军回来,那沈湛便定然不敢再贸然出面了。”

两人正说着话,青鸾轻声从外头进来,就立在门边轻轻敲了门框,引起两人注意后,噘着嘴道,“姑娘,魏三公子来寻您了,在正门口等着呢。”

盛卿卿立时想起了前几日魏梁的问话,她想了想便站起身来,对孙晋点头道,“我去看看。”

“盛姑娘要同他一道出去?”孙晋不由得问,“他姓魏,尽管性格软弱,此时也说不定是……”

“不会一道出去,只是说说话。”盛卿卿笑道,“你放心,他这个人的性格,我还算了解一二。”

魏仲元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外人能利用他,家人也能利用他。

魏梁和魏夫人但凡对他下个什么命令,魏仲元哪怕心中不愿意,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抗的。

他只会照着去做,但也未必能按照下令者的意愿那样做得很好,有些时候看起来简直堪称消极怠工。

——而魏仲元正是被魏夫人派来的,他近来跑孟府一直吃的是闭门羹,这日再度登门求见时整个人都紧张得很,生怕又一次连盛卿卿的面都见不到就被打发走。

因而当盛卿卿的身影缓步出现在视野中时,魏仲元顿时长舒一口气,他高兴地迎了上去,“盛姑娘,许久不见了。”

盛卿卿回了一礼,引着魏仲元往门旁远处走了两步,才问道,“因想着三公子家中必定繁忙,有许多事离不开你的协助,因此也不敢去贸然打扰,三公子这是有空了吗?”

魏仲元腼腆道,“其实我来过孟府两次,但似乎正好都碰到盛姑娘有事或身体不适。”

盛卿卿赧然,“冬日里确实偶感风寒,劳烦大舅母亲自照顾我,对不住三公子白跑几趟了。”

魏仲元连连摆手,“这没什么,魏家离得也不远,盛姑娘不必道歉,我这不是见到你了吗?”

“前些日子见到魏大人,他还同我提起过三公子。”盛卿卿关心道,“听他说二公子的伤好些了?三公子是不是能松口气,不那么忙碌了?”

即便魏二是残了,魏仲元其实也没忙什么,胡乱地嗯了两声。

“那太好了。”盛卿卿笑弯了眼睛,她轻轻拍着胸口道,“先前总是怕打搅,只一同送了些力所能及的东西去魏家,这下总算是平静了。”

魏仲元不自觉地点头应道,“母亲也能腾出手来管家事,因此她昨日来问我是不是许久没见到你……”他脸上浮起红晕,轻咳了一声,“母亲责怪了我不好好安抚盛姑娘,因此我今日便来孟府,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是问问你明后日有没有空一同去郊外踏青?”

“踏青?”盛卿卿偏头思索了一下。

魏仲元紧张起来,他飞快地补充,“眼看着要入春了,今年算是暖冬,郊外已经不太冷了,若是盛姑娘嫌不够热闹,还能叫上卫封闻茵他们一起。”

短暂的思考后,盛卿卿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她柔柔地道,“三公子能邀请我,我心中是很高兴的,但恐怕我这几日去不了郊外。”

她还没来得及说原因,魏仲元便飞快摆动双手,动作既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又像是暗地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没关系,是我唐突了!本该写个帖子托人送来,但母亲说我亲自来邀请显得更有诚意些……”

他说着说着,辩解的嗓音便慢慢低落了下去。

盛卿卿含笑听着魏仲元的解释,直到他讷讷地住了嘴,才道,“若是还有机会的话,等真入了春,再一同去踏青吧。这会儿郊外恐怕也没有太多‘青’可以踏的。”

魏仲元飞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白净的面孔更红了,“盛、盛姑娘说得是,那我便回去如此禀报母亲,等过些日子再给你送帖子。”

“好。”盛卿卿眉眼带笑地送别魏仲元,心中怎么会猜测不到他这一趟是被魏夫人怂恿来的。

魏夫人只要威逼一番,魏仲元自然是很容易屈从她的命令、跑来孟府试图将盛卿卿带出去的。

只不过魏仲元在那头是个好拿捏的,到盛卿卿面前之后,自然也同样是个好拿捏的。

盛卿卿三言两语将他堵回去,又将魏夫人的存在从他口中打听出来,简直没有费什么力气。

踏青?

等孟珩回来以后,盛卿卿想自己恐怕不会再有什么和魏仲元见面的机会了。

以孟珩王敦他们搜集到的罪证,魏梁所犯的可不仅仅是江陵一案——整个魏家恐怕都得落个株连罪。

*

“——她这么说后,你便就这么回来了?”魏夫人面色阴沉地问道,“我事先教你说的那些话呢?你都忘了?”

魏仲元低着头小声道,“母亲说让我约她去踏青,盛姑娘这不是同意了吗?只不过不是立刻,要再等上几日罢了。”

“等几日?”魏夫人冷笑,“她这么说,明摆着就是在敷衍你!你有多久没能见她一面了?还不是孟珩拦着?等孟珩再度插手,你以为你还有再接近孟府的机会?”

魏仲元被她斥责得脖子一缩,神情变得有些畏缩,“可……”

“好了!”魏夫人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烦躁地摆了摆手,“你出去吧,这几天别出去乱跑,好好在家里待着。”

魏仲元果然悄不做声垂着脑袋走了。

魏夫人看着这个性格软弱的儿子背影,心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念头。

她自诩自己也生来是个会使手段的人,魏梁更是善于诡算、深藏不露,怎么偏偏两人生下的孩子却一个好的都没有?

偏生孟云烟不知道和个什么货色私奔去边陲小城里,便能生了个盛卿卿出来。

魏夫人想到这里,忍不住迸发出一声冷笑来。

即便盛卿卿比孟云烟稍稍聪明一些,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再者,她也不想再拖下去了。

事情拖得越久,便越容易让孟珩发现。

魏梁和她到底是夫妻,魏夫人自信就算事后败露,魏梁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至多训斥几句,不痛不痒。

可若是孟珩知晓,魏夫人却全然不敢肯定自己能在那个疯子手里全身而退。

魏夫人坐在桌前沉思了片刻,吩咐人道,“给我拿笔墨来,再取几份字帖出来给我。”

下人悄声应了是,很快将事情办好,魏夫人坐在桌前翻着字帖酝酿了半晌,才谨慎地提笔在纸上不甚熟练地写了一个字。

那字同她惯写的字迹不同,看着并不像出自女子之手,反倒像是出自男人之手,笔画狂肆,隐隐有股睥睨的霸气。

魏夫人仔细端详片刻,又接着练习了两张纸,才换了一支笔,飞快地在新的纸张上用这新的笔迹落了一行字。

放下笔后,她又将其举起看了两眼,勉强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轻轻挥动着手腕让墨迹速干,魏夫人便懒懒地唤道,“来人。”

跟随她多年的嬷嬷立刻推门进来,“夫人。”

“去找几个知道闭嘴的人来,明日让他们到孟府附近办事,一定要身手够好的,孟府不是一般地方。”魏夫人慢慢地说,“记住,只从我娘家带来的人里找,不要惊动老爷。另外,再给孟府的六姑娘传个消息,让她明日再帮我个忙,只要明日的事办成了,我便如她所愿帮她一把。”

嬷嬷低声应是,快步走到了魏夫人的身边。

魏夫人面色冰冷地将信纸吹干,慢条斯理地折起来交给了嬷嬷,“——很简单,只要让她避开他人耳目、将这东西送到盛卿卿的院子里,便算是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