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地咬唇,哀怨地看着他,忽然从床上掀被而起,鞋也没穿,赤脚就朝外奔去。

裴右安一怔,叫了声“表妹”,急忙追了上去。

嘉芙宛如一只兔子,这回动作异常灵活,转眼爬回了天台,奔到方才自己坐过的那道栏杆旁,身体靠了过去,见裴右安追了上来,嚷道:“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我做过梦,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落到那人手上的,与其那样,我不如就自己不活了,也免得你再嫌我逼你……”

她一边嚷着,一边将身体往栏杆外倾去。

裴右安大惊,厉声道:“危险!你给我回来!”上来就要拉她。

“大表哥你不要管我,反正你也不肯真心帮我——”

嘉芙正嚷嚷着,突然,身侧靠着的那道栏杆发出一声轻微的喀啦之声,嘉芙还没反应过来,感到腰后一空,栏杆竟断了,她骤然失去凭力,人就朝外一头栽了出去。

这地方,是她傍晚时选好的,本想这样威胁一下裴右安,表明自己的决心,然后等他拉回自己就可以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道木头栏杆因为年久日深,风吹日晒,外头看着完好,其实已经不能靠力。

这圆楼三层高,至少十丈,这样掉下去的话,真就不必再愁萧胤棠的逼迫了。

“大表哥,救我——”

嘉芙头已朝下,大半个身子出去了,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一只脚腕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扣住,下坠之势立刻顿住,接着,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从半空被拖了回来,“啪”的一声,给甩在了地上。

嘉芙刚才吓的灵魂几乎出窍,此刻还没完全归位,整个人瑟瑟发抖着,突然摔在地上,“哎呦”一声,眼泪就掉了出来,下一刻,脚下一空,人又被悬空给拎了起来。裴右安像捉小鸡似的把嘉芙给提了下去,快步回到她的屋里,将她重重地掷在了那张床上。

“我是对你娇纵太过,你才敢胡闹到了这种地步,是也不是?”

他咬牙,一字一字地道。

嘉芙抬起头,对上裴右安满脸的怒色——

从没见过他发这样的火,从前也没法想象,他也会发这样的怒气。

“裴大人?”

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

方才楼顶发生的动静虽短,但也足以把人都招来了。

“都下去!未召勿入!”

他朝门外喝了一声。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脚步声,门口安静了下来。

他慢慢转过头,再次盯着嘉芙,目光阴沉。

嘉芙瑟缩了一下,慌忙低下头,缩在床的角落里,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第27章

嘉芙垂着头,头发丝儿都不敢颤一下,心里又是羞耻,又是后怕,又觉无比的懊丧。

裴右安是愿意帮她的,也有能力帮她。嘉芙很确定。之所以这么确定,除了他曾向她承诺之外,更出于直觉,一种女子天生对于男子的狡黠直觉。

在他面前以死明志,借此向他施压——刚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嘉芙自己也鄙视自己,但鄙视也无法阻止她决定不要脸一回。

她太需要安全感了。只有裴右安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而什么才能牢牢地将男女紧紧维系在一起,乃至于永不分开?

不是表哥表妹的关系,也不是口头的承诺,而是超越了表哥表妹的男女关系。

既然已经决定不要脸了,那就应该坚持到底,死也不要松口的。现在想想,刚才自己一头栽下去的时候,即便没有喊那一声现在让她后悔的恨不得咬掉舌头的“救命”,裴右安也一定会及时救回她的。

不幸的是,就在那个生死瞬间,她下意识的反应将她彻底出卖。

他知道了她在作怪,利用了他对她的善意和同情。

空气凝固得可怕,裴右安的怒气更是可怕。

“方才我要是慢了半步,你此刻已然丢了性命。好自为之。我去了。”

就在嘉芙胆战心惊准备迎接来自于他的雷霆怒气之时,耳畔忽传来这么一句话。

没有怒气。他的声音,只有冷漠。

嘉芙一颗心蓦然一沉。鼓足勇气抬起眼睛,见他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这些时日,两人原本已经渐渐熟悉了起来。因为她刻意,亦是发自内心的接近和讨好,十天当中,有七八个晚上,她都能等到他回来和她一道用饭。他也会对她笑了,眉眼温和,甚至有时候,对于她在他面前的那些有意无意半真半假的类似于撒娇卖痴、实则试探的举动,嘉芙还能感觉到来自于他的纵容,仿佛他也喜欢看她这样。

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了她在他面前玩寻死觅活把戏的底气。

但就在这一刻,那个渐渐温柔起来的宽容她的裴右安消失了,他又变成了他们初见时的样子,甚至比那时候还要冷漠。

嘉芙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前方那个离去的疏漠背影,呆了。

“大表哥——”

她软软地叫了一声,眼眶一红,“啪嗒”一下,眼泪便掉了出来。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她的声音哽咽了,低下头,跪坐在床角,抬手用手背去擦眼泪,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最后连鼻涕泡泡都冒了出来。

面前忽然多了只手,手里有块洁白的手帕。

嘉芙抽噎着,抬头,睁大了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跟前的人。

裴右安回来了,站在那里,皱眉看着她的狼狈样子。

嘉芙急忙接了过来,低头擦眼泪,又擦鼻子,渐渐止住了,心里又觉得很是羞耻,紧紧攥着手帕的两只角,下意识地绕着手指缠来缠去,低头一声不吭。

他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视线从她扭着手帕的双手转到脸上,道:“哭完了?”

嘉芙“嗯”了一声,轻若蚊蝇,额前那几根自己跑了出来的头发丝儿随之颤了颤。

“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的声音很是生硬。

“大表哥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假装寻死觅活去威胁你……”

洁白贝齿咬过方才哭的水润润的娇红唇瓣,嘉芙耷拉着脑袋,有气没力地道。

因为被识破了,所以才分外羞耻,说完,耳朵根就发红了。

“岂止如此!你竟还拿自己终身当儿戏!为妾为婢无妨,甚至挂名也可?荒唐!”

嘉芙心口一跳,不敢吭声,脑袋垂的更低了。

她的姿态显然并没有令他消气,话声满带着极力克制般的怒气。

“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于男子来说,可有可无,但于你却是头等的大事?你是女孩儿,怎可因胡思乱想之事就贸然拿终身去犯险?今天你这话在我面前说了,我当你一时失言,倘若换成了别人,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就如此笃定,那人会善待于你?太过荒唐了!”

嘉芙一呆。没想到这竟也惹恼了他。

于她而言,根本就从没想过自己可能会对除了裴右安之外的别的男人开口说出那样的事情。

即便那个男人能像裴右安一样可以助她摆脱前世噩梦,她想她也不会说出的话。

裴右安却不一样。

她信任他。

她悄悄地抬眼,见他眉头紧皱,两道目光扫向自己,鼓起勇气和他对望,轻声道:“大表哥教训的是……阿芙知道错了……只是阿芙只会求大表哥一个人,别人那里不会这样……”

裴右安沉默了,屋子里也随之变得静悄悄的,嘉芙心跳之声,恍若可闻。

“你放心,我既答应过你,便会保你,你犯不着拿自己的终身犯险,即便是对我。”

片刻后,他道,神色终于跟着缓和了些。

嘉芙暗暗松了口气,急忙点头:“阿芙知道了,往后再不敢和大表哥提这个了……”

话音未落,肚子里伴着发出一阵轻微的咕咕之声。声虽轻,却没逃过裴右安的耳朵。

他瞥了眼她的肚子。

甄家虽是商户,但孟氏对女儿的规矩却教的很严。这样的失礼,从前在嘉芙想来,简直匪夷所思,仿佛从想出跳楼相胁的法子开始,一切似乎全都不成样子了。

嘉芙难为情地闭上了嘴。

为了在他面前努力装出足够虚弱以致于晕倒的样子,这样的天气里,她不但故意只穿了件薄薄春衫在天台顶吹凉风,白天章凤桐走后,也没吃喝过一口东西。

裴右安淡淡道:“去用饭吧!”

他说完,转身出去了。嘉芙如逢大赦,急忙来到镜前,迅速理了理头发和妆容,这才匆忙跟了上去。

第28章

吃饭的时候,两人还是各坐老位置。裴右安一语不发,神色严肃。

嘉芙起先以为他还在生刚才那场闹剧的气,因为自己还有些讪讪的,不敢像平常那样卖乖讨好,只老老实实地低头扒饭,连菜都不多夹一筷,边上站着等着服侍的不明就里大眼瞪小眼的仆侍,气氛有点诡异。

但很快,嘉芙就发觉,裴右安显然是有他自己另外的心事。他很快就放下碗筷,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书房。

嘉芙没精打采地吃完了自己的饭,回了屋,洗了澡,上床后,脑子里塞满了今天发生的事,一会儿是章凤桐的笑容,一会儿是萧胤棠盯着自己的目光,一会儿是裴右安的怒气,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就睡不着觉。

裴右安的书房斜对着嘉芙住的这座圆楼,从她屋的窗口看下去,正好能看到。

嘉芙从窗口偷偷往下看。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直至深夜。

这个晚上,她不知道爬起来躲在窗后偷看了多少次,终于困了,看完最后一次,倒下去闭目睡了过去,睡到第二天早上起身,裴右安已经走了,银环说,大人临走前留话,让她晚上不必等他回来用饭。

当天晚上他果然回的很迟,接连几天都是如此,忙忙碌碌的样子。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仿佛就这么过去了。终于这天,他回来的早些,对嘉芙说,过两天他要去趟孟木府,大约半个月的时间,这些天会留人保护她,让她待在家里,在他回来之前,哪里也不要去。

孟木土司和孟定土司是西南势力最大的两个土司,早年因为地盘划分交恶,双方冲突不断,两年前的一次冲突中,孟木土司的独子受伤,濒危之际,被裴右安以医术救下,土司对他十分感激,接受了裴右安的劝告,愿意和孟定土司谈判,在裴右安的转圜之下,双方终于结束多年冲突,握手言和。没想到前次宣慰使马大人来时,借着皇命,故意厚此薄彼,从中挑拨离间,马大人一走,两府便又起冲突,双方纠集人马,战事一触即发,消息送到了萧列之前。

孟木和孟定这两个大土司一旦再起纠纷,西南其余各府必会受到波及,这种时候,云南若乱,对萧列极为不利,裴右安自然又要出面调停,前些天送了信过去,两边都卖他面子,愿意暂时停兵,这两天,他还要亲自再去走一趟。

嘉芙一听他要去别地,心里就慌了,第一个念头便是也要跟过去,只是听到他把离去后自己的事都给排好了,知道他轻易不会带自己过去的。

要是没前次的作死,她还可以寻个机会在他面前耍赖撒娇,或是哭哭啼啼,弄的他心软了,说不定也就点头了。但现在却不敢造次,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一语不发。

裴右安瞥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第二天裴右安出去了,银环给他收拾行装,嘉芙心里空落落的,发着呆时,下人引了一个打扮体面的妇人进来,说云中王妃有请,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嘉芙认得这妇人,姓林,是云中王妃的一个亲信,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不去。

先是章凤桐,现在又是云中王妃,嘉芙知必定和萧胤棠有关。

要是她人在屋里,没被这林嬷嬷看到,还可以装病推脱,等裴右安回来就是了,现在人都面对面了,实在没法推脱,只能答应,借着回屋梳头换衣,让银环叫人去告诉裴右安一声,这才出来,硬着头皮跟着妇人出门,上了马车,往云中王府而去。

云中王妃姓周,年近四旬,但保养的好,打扮极其精致,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华服,富贵逼人。

萧胤棠的容貌,其实更多还是来自他的父亲萧列。

以萧列这样的身份地位,多年以来,王府里却只有周氏一个嫡妻,无侧妃,也无侍妾,并非周氏不容,而是萧列自己不纳,故早年间,还在京城里时,人皆言三王爷专一,周氏于一干皇室贵妇中颇得脸面。

嘉芙自然认得周氏,对周氏性情,也略知一二。

按理说,萧列不好色,几十年独对她一人,夫妇感情应当很是深厚,但在嘉芙的印象中,云中王夫妇似乎也没外人所传的那么亲密,周氏更多的,是把关注放在了儿子萧胤棠的身上。她对萧胤棠极其宠爱,几乎无所不应。年前萧胤棠掳她到了云南,路上负责看管自己的那个朱嬷嬷就是她跟前的人。可见她应当知道自己儿子做过什么的。大约在她看来,一个泉州商户家的女儿,儿子看上了,弄来也就弄来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令嘉芙不安的,是她现在又召自己过去,到底是想干什么?

难道和章凤桐一样,让自己从了她的儿子?

嘉芙怀着忐忑的心情,被带到了云中王妃的面前,叩头行礼过后,王妃笑容满面,招手示意嘉芙到她近前,先是夸了一番,接着道:“我儿子对你做的那点事儿,我都知道了,我极是生气,不但惩戒了那婆子,也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他也悔不当初。还有你表哥那里,我也打过招呼了,叫他放心,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王妃一开口,竟是在责备自己的儿子,嘉芙有些不解,但总好过逼迫自己屈服,便低头不语。

王妃和颜悦色,又和嘉芙拉了几句家常,诸如平日读什么书,女工如何,家中几口人,和国公府的关系,诸如此类,嘉芙小心应答,人是站在脚下这片磨镜地上,整个人却如芒刺在背,只想快些离开才好,终于近尾,王妃唤了一声,那个林嬷嬷出来,手里端了个描金彩绘托盘,揭开上头盖着的红色丝绒,露出一只如意,一双玉镯,一盒插戴的宫花,宫花无不镶珠嵌宝,熠熠生辉。

王妃笑道:“叫你来,也无别事,就是怕你吓到了,见你都好,我也就放心了。你是右安表妹,我儿子先得罪了你,你又头回来我跟前,怎好叫你空拜我?这几样赏了你,你且拿回去玩吧。”

终于听到辞客了,嘉芙松了口气,哪里想要这些,婉言谢绝,王妃又岂肯收回,嘉芙再谢,也只好接了过来,再次叩头道谢。

王妃面含微笑,叫林嬷嬷再送嘉芙出去,刚跨出门槛,嘉芙脚步微微一定。

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果然还是躲不过去。

萧胤棠就在远处另条道旁,立在那里,虽距离不算近,但嘉芙依然能感觉到,他的两道目光阴沉沉地投向了自己,眯了眯眼,并没走来。

阳光照在他头顶的束发金冠之上,金冠发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嘉芙浑身汗毛直竖,却极力稳住心神,双目望着前方,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走了过去。

走出去很远了,她仿佛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萧胤棠的两道目光,始终就落在自己的背上。

出了王府,重新登上马车,坐定之后,嘉芙手心已捏出了一层冷汗。

越是受挫,萧胤棠就越不会放过她,她知道,他现在隐忍不发,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而已。

……

萧胤棠盯着前方那抹身影转过拐角,彻底被花木掩盖,一侧唇角若有似无地微微拧了一下,转过头,进了王妃的屋,道:“母妃何等身份,何必害怕裴右安?裴家一弃子而已。再能干,也是受父王驱策。”

王妃道:“你当我怕裴右安?你做了这样的事,我是怕你父王知道!我总觉得,你父王对他,非同一般,比你这个亲儿子还要器重,难道你就没瞧出来?他哪天若存心和你过不去,在你父王面前说句你的不好,有你好果子吃!我这是在替你消事!”

萧胤棠收了笑:“母妃,这次我确实失算了,只是你也知道,从前我何曾为一个女子做过这样的事?这女子助我出过城,我对她一见倾心,一时忍不住,才将她弄了过来,若不是裴右安多管闲事,早就成了,怎会这么多事?什么表妹如同亲妹,不过是裴家二房的亲戚,和他算是哪门子的表妹?分明是在和我作对!”

王妃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对这甄家女孩儿是上了心,只是如今时机不对,你再如何上心,也要忍住。裴右安现在还不能得罪,你父王信任他,且用他的地方也多。他为你父王驱策,就是为你驱策,就算看在这一点上,你现在也要忍住。”

萧胤棠似笑非笑:“这还用母妃你提醒我?若不是为了忍他,我岂会容他涉我之事?”

王妃道:“你知道就好。反正现在你不好再动那女子了。若真喜欢,等有机会了,母妃再替你想个办法。”

萧胤棠露出笑容,凑过去替母亲捏肩:“还是母妃最疼儿子了。”

王妃笑道:“我就你一个儿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

嘉芙回来,没多久,裴右安也就匆匆回了。嘉芙人在自己屋里,他将她叫了出来,询问方才之事。

嘉芙简单说了经过,裴右安点了点头:“和我所料相差无几。昨日王妃便寻过我,和我说了这事了。放心吧,有所顾忌,世子必会收敛。”

嘉芙不语。裴右安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张小脸儿白白的,眼圈淡淡发青,神色有些憔悴,顿了一下,问:“你怎的了?人不舒服?”

嘉芙低声道:“表哥,最近我天天晚上发噩梦,总梦见后头有恶虎在追赶我,要吃了我,我总睡不着觉……你又要走,我很害怕,你带我一起过去好不好?我打扮成你的小厮,保证别人看不出来。”

裴右安立刻拒绝:“我去有正事,带你不合适。你且回房去,我等下就去给你诊个脉,开一副安气定神的药,你照着吃,会好起来的。”

嘉芙脑袋晃的像拨浪鼓:“你的药太苦,我吃了要吐。表哥,求求你了,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惹事。”

裴右安迟疑了下,柔声道:“听我的话,在家等我回来,最多半个月……”

嘉芙咬唇,哀怨地盯了他一眼,没等他说完,撇下他,扭头走了。

第29章

到了用饭刻点,嘉芙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辨出是银环,忙和衣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银环入内,道:“小娘子,莫睡了,大人叫我来唤你下去用饭了。”

嘉芙道:“我肚子不饿,也吃不下去去,让他不必等我,自己先吃便是。”

银环走了,嘉芙便爬回到了床上,躺了回去,就等裴右安过来看她了,谁知等来等去,等的肚子都快饿扁了,天都黑了,还不见他人影,也不见银环再次来叫,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自己又爬起来,走到窗口看了下去,见他书房里的灯已亮了。

原来他早就吃完了饭,进书房了。

嘉芙呆了一呆。明白了。

他必是看穿了她的意图,并不予以理睬。

嘉芙懊恼无比,压下心里涌出的挫败之感,盯着漏出灯光的那间书房,出神了良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