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估计是不想再忍了,直接质问皇上到底想干什么?为何给宁嫔的族兄那么多银子?还调用户部的银子。难道四皇子六皇子就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皇上恼羞成怒,踢了皇后娘娘一脚不说,还要叫行人司当值的过去,要废了皇后娘娘。

还好天色太晚,皇上在内宫,宫里落了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二少爷不会是知道了这件事,来问长公主的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对面

青姑心弦绷得紧紧的去迎了陈珞。

陈珞好像有什么心事,并没有太注意她,像往常那样朝着她点了点头就往里走。

青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陪陈珞进了长公主的内室。

长公主已经卸了妆,正坐在镜前,由着小丫鬟给她做每日早晚各一次的通头。

她心情很好的样子,面色红润,目光炯然,看到儿子更是笑了起来,一面指了旁边的绣墩让他坐下,一面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是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陈珞看着母亲依旧充满了活力的面孔,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不自在地道:“王家的大爷来京城了,我寻思着,我们是不是请他吃个饭什么的。再就是要不要请个中间人……”

长公主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原来是想巴结未来的大舅兄啊!

从前她儿子可不会半夜三更不睡觉地等她回来。

如果这么晚了还等着她,那肯定是因为她进了宫,宫里又出了什么事,要从她这里得些消息。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有点想调侃儿子。

她有意皱了皱眉,道:“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这么上赶子有些不好吧?”

陈珞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急

他知道自古以来婆媳就不可能真正的像母女那样心贴心,若是儿子还表现出重视媳妇怠慢了婆婆,那媳妇就更难做人了。他和王晞的事还得他母亲出面呢,要是这个时候因为他弄得他母亲对王晞有了成见,那他可就真的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陈珞立刻道:“既然已经定下来的事,就别讲那么多虚礼了。总有一方要热情一点的。我们大方些就是了。万一王家的人不好相处,到时候再说。”

长公主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要真是打定了主意看对方的态度行事,就不可能这样殷勤了。

儿子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管王家是什么态度,都要觍着脸做个殷勤人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知道,说重感情,那也是真重感情,可能让他重感情的人必定是愿意先向他伸手,先为他付出的人。他这和王小姐的婚事还没个影儿,他的态度就已经这样低了,可见是真正把那王小姐放在心上了。

王小姐这要是嫁了过来,还不知道他这傻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她可没想让自己的儿子俯首做那孺子牛,任王小姐骑在他头上驱使他。

长公主再皱眉,就真心有点不悦了。她道:“那你的意思呢?”

陈珞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快,但王晨来的太快了,他就算原本有打算这一刻也用不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母亲周旋了。

“先找个中间人吧?”他尽量的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淡然而平常,“反正以后总是要请个人出面说合这件事的。再在春风楼设宴招待一下王家的大爷。他是王小姐的长兄,颇有些手段和能力,这样的人交好了总归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两家结亲,涉及到内院的妇人,而媒人要德高望重,婚礼才体面。所以在请正式的媒人之前,都会请两家信赖而又公认的贤淑人帮着两边说合,包括聘礼多少?嫁妆几何?婚期定在什么时候等等。

长公主听着,觉得自己的儿子好歹还没有昏头,上来就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去巴结王家,就微微地点了点头,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道:“最好是江川伯府的太夫人,可她是孀居,做这样的事不合适。襄阳侯府的侯夫人倒是很合适,父母俱全,上有兄弟姐妹,下有侄儿侄女的,可他们家太夫人太不讨人喜欢了,扯上了他们家,两家的婚事只怕是事无巨细都会被人知道。再就是清平侯府的七太太,我瞧着也不错,就是没见她给人做过媒,不知道行不行……”

长公主在这里算来算去的,就没有一个合适的。

陈珞心中早有人选,却不好直接提出来,怕他母亲窥见了他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干脆让长公主猜来猜去,直到长公主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他这才道:“我看江川伯太夫人就很好。这是请说合的人,会说话就行。又不是请全福人!”

全福才讲究父母俱全,子女成双。

不知道为什么,长公主犹豫了片刻,这才点头。

陈珞就说起了宴请的事:“您看什么时候合适?”

原本应该请到家里才显尊重,可王晞和陈珞的婚事还没有正式的商议,请到家里来反而不太好。

长公主也没准备拖儿子的手腿,道:“就听你的安排好了。”

陈珞松了口气。

王晨这个人他接触过了,发现王晨虽说相貌不显,但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说话幽默风趣和温文尔雅兼而有之,且言之有物,他不显的长相反而因此没有攻击力,让人倍觉得温和,成了他待人处事的长项。再加上他行事又体贴入微,正是他母亲喜欢的模样,他母亲见了王晨之后肯定会对王家有所改观。

他和王晞的婚事就事半功倍了。

这也是他见过王晨之后为何执意要他母亲出面宴请王晨的重要原因。

“那就按之前说的,在春风楼好了。”陈珞道,“我也好提早准备,最迟明天或者是后天,就有准音了。”

这是让长公主把时间给空出来了。

长公主点头,和陈珞又说了几句闲话,正好她的头也通完了,就端了茶,依旧由青姑送了他出门。

她身边另一位女官翠姑笑道:“千金难买二公子高兴。您就顺了他的意好了。他以后肯定会更孝顺您的。”

长公主笑道:“我要他孝顺做什么?我只盼着他以后不恨我就好。”

翠姑笑道:“那您就更不应该拦着了。常言说得好,不痴不聋,不做阿翁。您就当没看见好了。”

长公主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陈珞成亲的事来:“也不知道要不要重新给他开府?镇国公府那边肯定不会管他的,住在长公主府,我又怕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的。”

翠姑笑道:“您啊!在二公子面前半点笑容也没有,二公子一走,您又开始操心起他的新房了。照我看,这件事您得问问二公子。要是他愿意和您住在一起,您就在长公主府帮他收拾新房好了。要是他不愿意,就在外面买个好点的,离您这里近点的院子也一样。”

长公主颔首,又和翠姑说了半天关于陈珞成亲的事,直到寅时,天快亮了,这才睡下。

陈珞这边很快就订好了酒宴,给王晨下了帖子。

正巧王晨这两天把账目看完了,得了些闲功夫,和王晞说了一声,到了那天,就准时去赴宴了。

他穿的是王晞帮他打理的新衣饰。寻常的宝蓝色织紫色五蝠团花的道袍,头顶插着鎏银镶白色和田玉的簪子,脚下是绣云纹的玄青色福鞋子,腰间玄色绦带挂着小印和金七事,看上去富贵又不失干练,让长公主不禁多看了两眼。

王晨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来时心里并不怵,可见看长公主那张最多花信年华的脸,他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来。

长公主看着,心中得意,对王晨又满意了几分。

两人都客客气气的,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寒暄的话,这才分主次坐下。

东家来店里吃饭,宴请的还是长公主,春风楼那是拿出了看家的本领。

虽是冬季,还是上了做招牌的荷塘月色,而且莲子米吃着清甜清甜的,就像刚从荷塘里摘下来的一样,菱角米脆爽脆爽的,藕片白净白净的,放在碧绿的荷叶里,都有点让人怀疑此时的季节了。

王晨给长公主解释:“我们家为了贮存这些食材,专门挖了个地窖,莲子米在夏天的时候用冰镇着放在地窖里,这个时候再拿出来吃,藕就干脆带着泥巴一起贮存……”

长公主听着大感兴趣,在王晨的陪同下去看了看地窖,王晨还许诺过年的时候让人送些藕去给长公主炖汤或者是清炒:“……比小黄瓜好吃多了。”

听得长公主呵呵直笑,非常高兴的样子。还问王晨:“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很会吃?你妹妹做的点心风靡京城,我不仅有所耳闻,还吃过几次。的确比宫里御膳房里做的好吃。”

王晨倒没有寻常家长那种踩自己妹妹抬高别人的脾气。

他与有荣焉地道:“是她特别会吃。这荷塘月色的法子,就是她小时候吵着要吃,我祖父花了好几年才试验出来的贮存方法。”

然后他说起了小时候王晞那些为了吃做过的事。

长公主笑得合不扰嘴,想都能想得出来王晞在家里是多受宠。

这也正巧合了长公主的意——她自己虽贵为公主,可小时候的际遇并不好,嫁了两次,也都不是什么好姻缘。她就特别相信“命好”这种说法。

她觉得王晞的命就挺好。

从小被溺爱着长大不说,远在蜀中,偏偏到了快嫁人的年纪却来了京城,又不知怎么地被陈珞惦记上了。

这对别人是想也想不到的际遇。

这就是个好命的姑娘。

而陈珞和她一样,看着花团锦簇,也不是个被宠爱的孩子。若是和王晞在一起,说不定能让陈珞的未来也顺利一些。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八字

这人要是看谁顺了眼,那就什么都觉得好。

长公主此时也是如此。看王晨的目光都和煦了不少。等到彼此宾主尽欢地从春风楼出来,长公主更是直奔大觉寺。

自从灵光寺出事之后,大家还是觉得大觉寺更受佛祖的庇护,大觉寺的香火再次鼎盛起来。

大觉寺来不及封寺,住持亲自在仪门迎接了长公主。

陈珞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妙。

他是不信僧道不信佛的人,对于那些连字都没认全的和尚给人算命解卦向来抱着怀疑的态度,更别说好多地方的寺庙都做行骗之事,坏人姻缘,坏人性命的事屡见不鲜。

难道钦天监的那帮子文人墨客不比大觉寺的和尚有水平?

陈珞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慨,觉得他母亲也有不理智的时候。

可如今一百步都走到了九十九步,他是不会让人去破坏他的好事的。

他立刻赶往大觉寺,去见大觉寺的住持。

大觉寺的主持正在和长公主说话。

知道长公主是来给陈珞的婚事排算八字,住持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们是常给人看吉日,可这排算八字,他们不擅长啊!

但大觉寺的住持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大觉寺想把真武庙压下去,比往常更需要达官贵人的支持,那就得让达官贵人们对他们满意。

长公主到底欲意如何,他们就如何说,如何做。

大觉寺的住持立刻找了个对易经颇有研究的长老过来和长公主摆龙门阵,自己却悄悄出了厢房,吩咐手下的僧人去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他没有等到僧人们的回音,先等到了陈珞。

陈珞太知道他们的德性了。开门见山就说明了来意。

大觉寺的住持听得直皱眉。

他对陈珞还是有点看法的,觉得当初若不是陈珞带着大皇子在真武庙避祸,真武庙也不可能压过大觉寺,如今成了能和大觉寺分庭抗礼的寺庙了。

陈珞望着大觉寺的住持直冷笑,说话是半点都没有客气:“你也别在那里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不要说我信不过你们寺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和尚了,就算是我信得过,你觉得我把大皇子带过来了,你们能救他命吗?

“还是说,你们愿意和大皇子遇刺的事拉上关系吗?”

大觉寺的住持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珞漫不经心地道:“如今立谁做太子宫里还没有个定论呢,若是大觉寺想立个从龙之功,我倒可以帮帮忙。”

大觉寺住持的额头立刻冒出汗来。

谁不知道陈珞今非昔比,已然站到了皇上的对立面,皇上好像有什么忌讳,到如今了不敢真刀实枪的处置他,这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大觉寺百余年只认正统,也就是谁是皇上他们跟着谁,其他的人一律不沾不惹。

若是从他手里打破了惯例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他要能站对队。

京城的形势复杂如此,他现在连庆云伯府是何打算都看不清楚,更不要说是宫里的形势了。

“陈大人言重了。”大觉寺的住持立刻就改变了主意,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决择了,“这都是您和长公主的家事,哪里就这么复杂了呢!常言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是陈大人的婚事因我们而起,陈大人结婚的时候,还望陈大人允许我去道个贺。”

也就是说想趁着陈珞的婚事再给他们大觉寺洗洗身上的污垢。

陈珞似笑非笑地道:“那就要看这桩婚事能不能成了!”

并没有明确地答应他们能不能行。

大觉寺的住持却误以为这是交换的代价,忙笑着:“原本就是天作之合,哪有不成的道理。”

“记着你说的话。”陈珞道,端了茶盅。

大觉寺的住持就去陪了长公主说话,说王晞这八字极硬,极旺,不管是谁遇到她,都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能镇得住。”

长公主听了非常高兴,觉得她的预感果然没错。

她重重地打赏了大觉寺的僧人,欢天喜地地走了。

陈珞也心情愉悦地回了长公主府。

可长公主却没有回府。

她心情激荡,情绪高涨,从大觉寺回来,顾不得天色已晚,直接地去了江川伯府,请了江川伯府的太夫人去王家提亲。

江川伯府太夫人觉得“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给人做媒,特别是给那些两家都愿意的做媒,那是在做好事。

她欢欢喜喜地答应了,第二天就照着长公主给的地址去了王家在京城的总铺,给陈珞来提亲。

王晨之前还有点担心长公主出身太高,目下无尘或者是行事跋扈,见面后发现长公主虽然有些架子,但对这门亲事却是真心实意的很喜欢,也就把心底的那一点点担忧放下了,江川伯府太夫人来提亲也就是走走过场,很快就拿到了王晞的八字。

私下拿了王晞的八字去给大觉寺的和尚算运势,毕竟是件不太说得出口的事,长公主这次是让钦天监给王晞和陈珞合的八字。

钦天监那边陈珞早打了招呼,只是陈珞没有想到长公主会先去大觉寺,再来钦天监。何况这八字也没有什么不对的,钦天监那边说的自然全是好话。

长公主越发的欣喜,就让江川伯太夫人带话,想趁着王晨还在京城,把两家的亲事定下来。

王晨觉得不用这么急,明年开春等王晞的大嫂进京了也不迟。

王家之前没想到王晞会嫁到京城来,有些陪嫁需要调整,还有些需要准备,立刻订亲,时间太仓促了。

长公主却觉得越快越好。

陈珞年纪不小了,王晞也出过水痘了,早点把婚事定下来,也能早点成亲。

两家你来我往的,江川伯太夫人频频出门,此时正是立储的多事之秋,自然引起了京城诸多功勋权贵之家的注意。

等到他们知道是在为陈珞的婚事忙碌,而且求娶的还是商贾出身的蜀中王家的大小姐时,一个个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反应最激烈的就是襄阳侯府了。

他们家一直在给他们府里的五小姐寻门好点的亲事,陈珞自然是榜上第一的人选,可他们觉得皇上和长公主这些年都捏着陈珞的婚事不放,连尚公主都觉得不太好,他们家就更攀不上了,也就想想而已,谁知道长公主不声不响的,居然连王家都能瞧上。

襄阳侯府的太夫人气得直接躺在了床上,冲着做侯夫人的儿媳妇发火:“我说什么事都要试一试才知道吧?你们是怎么回我的?现在好了,让王家拔了头筹,让永城侯府压在我们府的头上,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无所谓?”

侯夫人心里觉得很委屈,王小姐长得多漂亮,京城里有目共睹,陪嫁那更是不用说,据说她在永城侯府小住,永城侯府借着她的手,把内院的宅子都修缮了一遍,他们家的五小姐凭什么和人家王小姐比?

唯一能胜过王小姐的就是出身了。

可京城比五小姐出身好的不知道有多少。

侯夫人缩着肩膀回了自己屋里。

太夫人却不甘心,爬起来让贴身的嬷嬷去给永城侯府的太夫人下帖子:“我得好好的说道说道她。两家这么好的关系,她居然也不跟我吭一声,这是怕我抢了他们家的好姻缘不成。”

永城侯太夫人这段时间被二房新进门的媳妇韩氏哄得乐呵呵的,连施珠都暂时抛到了脑后,更不要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接到襄阳侯太夫人帖子时她还挺高兴的,对韩氏说起两人如何如何的好,让韩氏到时候在一旁服侍,还说:“你也认识认识。他们家姻亲多,认识了他们一家,就等于认识了京城的所有功勋之家,若是能玩到一处,那就更好了。”

韩氏原本就是想借着太夫人之力从侯夫人的打压中突围,如今太夫人愿意主动介绍襄阳侯府的人给她认识,比那及时雨还要及时。

她那甜言蜜语的奉承像不要钱似的往太夫人那里洒,把太夫人高兴的笑个不停。

可等到永城侯府的太夫人知道襄阳侯府太夫人的来意,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瞪大了眼睛问在旁边服侍的施嬷嬷:“王家大爷来了京城,我怎么不知道?侯爷没有让他来给我问安吗?王晞和陈珞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没听人说起?”

问完,她还怀疑地看了立在她身后的韩氏一眼。

韩氏也非常的震惊,忙道:“老祖宗,我也不知道。我天天陪着您一块儿说话,哪有空理会旁的事。”说完,惊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好,又道,“要不,我这就去问问?”

让个刚嫁进门的孙媳妇去打听这种事,太不讲究了。可太夫人此时已顾不上这些了,连声催着她快去问,还让施嬷嬷把侯夫人叫来,冷着脸道着:“我得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看着儿子不尊重她了,所以也跟着翘尾巴了吗?

她只是不愿意做个欺压晚辈的婆婆,但不意味着她就没办法收拾儿媳妇。

襄阳侯太夫人了解永城侯太夫人的性子,看她这样子,知道她是真不知道,不由顿时心生怠慢之意。

做人能糊涂到这个份上,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了。

偏生她还在旁边火上添油地道:“你啊,就是性子太绵软了,要不然,老侯爷在世的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庶子庶女!”

第二百二十章 跳脚

太夫人哪里听得这话!

她脸色发青。

很快,侯夫人就过来了,她一过来就喊冤:“婆婆,王家大爷来了京城,不要说我了,就是我们家侯爷也不知道。至于您说的什么见亲家,我更是听也没听说过。”

看着太夫人脸色实在是不好,她还安慰道:“您先别着急,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这就让人去问去。”

实际上有什么误会。

王晨原本打算把账目处理得差不多了再备上厚礼去拜访永城侯府的。可计划没有变化快,长公主亲自下了帖子请他到春风楼吃饭,他怎么能不去呢?

后来江川伯太夫人登门拜访,还有京城里那些消息十分灵通的掮客们,知道消息后也怂恿着其他与王家有生意来往的大掌柜和东家们来拜访他的,他寻了空还得想办法遣人给王晞准备些嫁妆。这一来二去的,永城侯府这边可不就耽搁了。

至于永城侯,之前的确是不知道王晨来了京城,后来长公主又是去大觉寺里算卦,又是去钦天监里问凶吉,加之不管是长公主还是王家都没有瞒人,王家要和陈珞结亲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永城侯也就不可避免地知道了。

只是他毕竟心大,觉得王晞和陈珞结亲,那简直是王晞前世不知道修了多少福才能攀到的高枝,王家哪有不赶紧抓着的道理,肯定得绞尽脑汁的巴结奉承长公主,没空到他这里也是情有可原的。

等到王晞和陈珞的婚事谈得差不多了,王晨肯定会来禀告他一声的。

也就没有多说。

侯夫人呢,是早就听说了。可王家和常家毕竟不是那种常来常往的亲戚,常家到现在也没有承认王晞的母亲就是当年那个走散的女儿,让人王家怎么和常家亲密无间。

王家自然不会在两家的婚事都没有定下来的时候就跑来说这件事。

等到王家和陈家的婚事谈妥了,自然会来跟他们说一声。

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道倒让太夫人发起火来。

侯夫人在路上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不由看了襄阳侯府的太夫人一眼。

每次碰到这位老太太,他们家就要闹点是非出来。

是时候让这位老太太离他们家远点的了。

侯夫人在心里盘算着,面上却不显,依旧笑语盈盈地道:“这儿女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谁家敢多说什么?万一这要是不成呢?让别人笑话都是小的,坏了名声,找不到好姻缘了可怎么办?”

她说到这里,还不甘心,索性刺了襄阳侯府的太夫人几句:“像上次,长辈们说的好好的了,可到了薄家七公子那里就变了卦。谁又能预料到薄家那么宠儿子,长辈们都相看好了,他说不行就不行。我还一直为我们家表小姐担心的。如今有机会和陈家议亲,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不慎重点怎么能行?这要是再传出什么话来,岂不是逼着王家表小姐去跳河?”

太夫人一听,也挺有道理的,这面上的怒气自然就消散了几分,却把襄阳侯府的太夫人气得不行,寻思着我给你们家做媒还做错了,这是在指桑骂槐的责怪我?

她向来是个掐尖的,没道理都要让她说出几分道理来,何况被侯夫人这样不阴不阳的怼了几句。

襄阳侯府的太夫人顿时面如锅底,道:“侯夫人这话说得可就没有道理了。正是因为这儿女婚事变化多,我们这些老一辈才要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着。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有我们这些老一辈帮着兜兜底。”

说到这里,她转头对太夫人笑道:“你看现在这些年轻人,可不比我们那会儿,有主见的很,觉得什么事都能自己处置好了似的。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还有他们吃亏的时候。”

“可不是!”太夫人压根没有听出襄阳侯府太夫人的讥刺,还在那里认真地点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这些小辈啊,有什么还是多和我们说说。我们总归是不会害你们的。”

侯夫人憋屈得不行,但当着婆婆,却不好把这话往深里讲,太夫人犹自等着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催着侯夫人,韩氏进来了。

她神色有些窘然,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

太夫人看了直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是听了什么委屈话呢?还是有谁给脸色你看了?”

“都不是!”韩氏忙道,收敛了神情,换上一副明媚的笑容,道:“看您说的,我在您身边服侍着,谁还不认识我啊!知道我是谁,谁还会给我脸色看啊!”

她说着,语气微顿,道:“我是刚去打听王家表小姐和陈大人的事,听院里的丫鬟婆子说,陈大人对王家表小姐很是看重,长公主不仅在春风楼请了王家大爷吃饭,拿了王小姐的八字去了钦天监,还去了宫里,好像是要给王家表小姐讨个赐婚。”

能被帝后赐婚,那可是无上的荣耀。

以后王晞和陈珞的婚姻都会镀上一层金色。

镇国公府为了皇室的颜面,怎么都要敬着王晞,给王晞几分面子。

只是这样一来,镇国公府就有两桩御赐的婚事了。

永城侯太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原本施珠是罪臣之女,可她的婚事是帝后御赐的;王晞虽是良民,但出身商贾。妯娌间这就算是打了个平手;可现在,施珠和王晞都成了御赐的婚事,王晞的身份就会无形中比施珠高上那么一点。

施珠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不好过?

永城侯府太夫人想着就有点心疼,面上也没有多少欢喜。

韩氏看着欲言又止。

襄阳侯太夫人十分精明,刚才没有被驳了面子,也就愿意看戏不怕台高了,她见了就颇有些讥嘲地开了口,道:“三少奶奶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我平时就最怕这小辈说起话来说一半留一半的。最最容易坏事——原本这事你说出来了,有长辈在,三下五除二就能解决了。偏生你不说,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了,最后还是求到长辈面前去,还得给你们收拾烂摊子,而且还得比之前花百倍、千倍的精力去处理。”

韩氏被说得脸上发烧,低低地应了声“您说的有道理”,遂对太夫人道:“我还听说,陈大人和王家的事,镇国公压根不知道。夫妻二人又吵了起来。镇国公拂袖而去,还说这门亲事不算数,陈珞是陈家的子弟,这娶妻自然要由他张罗。他已经和潭家说好了,从谭家的姑娘中选一个嫁给陈珞,让长公主别捣乱。

“外面的人还说,长公主之所以这么快就和王家见了面,就是因为不满意谭家的小姐,所以想快点将王家表小姐订下来。您看,这个事怎么办才好?”

永城侯太夫人和襄阳侯太夫人都愣住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要照镇国公的意思,王家和陈家要不断了,要不就把王晞送去做妾。

如果不照着镇国公说的办,那就得罪了谭家。

谭家虽说在功勋贵族里地位一般,可在京城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他们家还有姑娘要嫁、媳妇要娶。要是这顶帽子戴在他们家头上了,他们家几个孩子的婚事都要受影响。

襄阳侯太夫人心里暗笑,低着头,仿佛自己不存在似的,不再说话了。

永城侯太夫人却急得不得了,急得团团转:“这是谁说的?一群吃了饭没事干的!谭家要是以为这其中有我们永城侯府什么事,还不平白无故地把谭家得罪了。

永城侯和太夫人都不愿意得罪人。

永城侯夫人听着眼睛珠子骨碌碌直转,道:“婆婆,要是这样,我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那王家大爷又没有来拜访我们。”

太夫人听着直击掌,觉得这主意好。

襄阳侯太夫人却撇嘴,没准备让永城侯府好过。

没几天,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就都传了出去。

薄明月这才知道。

他此时正在回京城的路上,刚刚在通州下了船。

后悔吞噬着他的心腑。

他就知道,自己慢了点,可没想到的是,陈珞居然也盯上了王晞。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应该留一丝余地,在他们家拒绝了襄阳侯府再换个人去王家提亲都好。

偏偏他还说什么王晞喜欢的是陈珞。

现在弄巧成拙了!

可王家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呢?

他脸色很差,倦意难掩地涌上心头,因为连夜赶路而有些嘶哑的声音更低沉了:“我们快点赶回京城。”

身边的人只当是他查了薄家需要的东西,急着把东西交给庆云伯,连声应诺,把他扶上了马车,准备连夜进京。

陈珞和王晞却避过了所有的人,躲在柳荫园正院的暖阁里吃着糖炒栗子说着话。

“你爹真的跳脚反对你的婚事?”今天的板栗是陈珞带过来的,王晞感觉比从前的都甜糯,拿着咬了一半的板栗问陈珞,“长公主真的不准备理会镇国公?皇上如今不太待见你,要是知道你想娶我,肯定会顺势给你设置一些障碍吧?”

陈珞盯着王晞半晌没有吭声。

王晞奇怪地抬头,道:“怎么了?”

陈珞半天才道:“你就不想私下里跟我说点什么?”

女孩子要订亲了,不都是很害羞的吗?

亏他惦记着王晞的心情,怕她受了委屈,特意拿了板栗做借口来看望她,她倒好,只知道吃!

只惦记着吃!

半袋子板栗被炒得香喷喷的,让他忘了初衷,也跟着吃了好几颗板栗。

第二百二十一章 亲问

王晞还煮了红枣冰糖水,喝着暖烘烘的,让人心头爽快。倒是一时让陈珞忘了来找她的初衷,和她吃吃喝喝了半天,到小丫鬟来问晚膳摆在什么地方,他这才惊觉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什么也没干的和她厮混过去了。

他不由抚额。

王晞那边早已经习惯了他过来蹭吃蹭喝的,并没有在意,吩咐那小丫鬟把晚膳摆在暖阁之后,她高兴地对陈珞道:“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我大哥不是过来了吗?他有些生意上的朋友知道了,就送了很多吃食过来。他拿了点给我。你猜,我们今天吃什么?”

陈珞还真有点好奇。

春风楼的饭菜大家都是知道的,好吃是好吃,最有名的也不过是那荷塘月色了。可那天王晨在春风楼宴请长公主的时候,不要说那蟹粉狮子头做得地道极了,就是那大煮干丝和平桥豆腐,一吃就不是京城的食材,让长公主都暗暗心惊,回去后还特意让人去问了问。可见这王晨作为王家的长子,就算不是吃货也是个老饕。

他来了,就有有生意来往的朋友知道送了吃食过去,就更坐实了他的推断。

那今天吃的东西肯定也很稀罕。

他和王晞好歹也算是有来有往不陌生,像她家这样吃遍天下的,海参鲍鱼都不能让她们动容。

陈珞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王晞已在那里笑着抿了嘴,道:“我们今天吃鹿肉!”

陈珞不由挑了挑眉。

这还真挺意外的。

这冬天食鹿肉,可是大补。而现在的鹿都是从燕地赶过来的,价钱不便宜不说,还十分难得。

不知道是谁送给王晨的?

王晞笑道:“我们今天吃烤鹿肉。鹿肉大补,大家都喜欢用来炖汤。可我觉得炖汤太浪费了,不如火炙。撒上八角肉桂芷兰粉,再喝上一杯清茶,在这冬天不知道多舒服。”

想到这里,她觉得她应该也送点给长公主尝尝才是。可转念一想,他们家和长公主府还没下聘的,她原本只是觉得有好东西大家都应该分享,落在有心人眼里,说不定就是巴结奉承,还是别给自己惹这麻烦了。

好在是之前就让人送了些给三房和侯夫人,不然还不好办了。

说话间,白芷已带着几个小厮端了炭烤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