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卿点点头,不过又补了一句,“这是其一,我的确想回苏州。”

想离开徐子越身边是其一,苏长宇虽然一直瞒着她,但她却早就这知道苏家打算给父亲续弦。虽然知道父亲对娘亲用情深,但上一世也不过一年时间,父亲依然又娶了亲,所以她才担心。

担心若是回去晚一些,已经有人住进了母亲的院子。

苏长宇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发道,“回苏州的时间多得是,何须急这一刻,再说了我过些时候还要去冀州一趟,暂时也不会回苏州。你若是想回去,便再等些日子。”

苏文卿想问问父亲是否也有续弦的意愿,但父亲故意瞒着分明就是不想提,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心道就算父亲不带她,她也可以自己回去,最后点点头答应了。

过些日子便是徐子玉的生辰,徐子玉虽说没有考中进士,但到底是家中的嫡子,生辰过的极为热闹。

听丫鬟们说,前厅来了些世家公子,皆是与徐子玉相熟的。徐老太太也惯着他,便让他们玩了一番,晚些时间才在徐府设了宴,众人一同用膳。

苏长宇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过来。

家宴没有其他人,一众人倒也随和,就连王氏见了苏文卿也和颜悦色的笑笑,来者是客,苏长宇的位子安排在了上座。

徐老太太想着孩子们与他们一处不痛快,便让他们另起一桌。苏文卿坐在徐心梅一旁,一转头却发现身旁居然是徐子越,顿时身子一僵。

徐子越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夹了一只蟹黄鲜菇到她碗里,“愣着做什么,吃饭。”

苏文卿默默将鲜菇夹起来,入口即化,爽口鲜嫩,味道极好。

待吃完后,一众人才去了徐老太太的正房说话。苏文卿坐在苏长宇一旁,因着主子们都在清风堂,一众大丫鬟们站在一旁伺候。

春蚕雪芮等人忙着倒水,苏长宇正微笑着听徐贤与徐大老爷说话,目光却蓦地定在雪芮手臂上。

雪白的手腕上是一只赤金缠丝的镯子。

雪芮毫未察觉的挽袖,今日是徐子玉的生辰,她是特意打扮过的。适才到清风堂的时候,徐子玉还夸她今天这身好看。

替苏长宇斟了茶,收回手退在二太太身后,苏长宇的声音突然响起,顿时一道炸雷一般劈得雪芮脸色煞白。

苏长宇突然对苏文卿道,“怎么从未见你带过那副赤金缠丝手镯?”

苏文卿微微一愣,余光瞥见突然蓦然紧张的雪芮,顿时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定是雪芮今日戴了这副镯子,被父亲瞧见了。

那时她刚刚到了徐府,王氏看她好欺负经常纵容雪芮给她难堪,至于父亲送来的东西,也被扣了下来。她那库房里有几个箱子一直空着,上次去库房时便让绿袖偷偷敲过。

苏文卿一直知晓这事儿,只不过后来王氏忌惮她,没有再往她的库房里伸手,苏文卿也便没有追究,却不想被父亲发现了正着。

苏长宇突然问起一副镯子,在座众人都是好奇,就连徐老太太也不明白这是何意,倒是徐贤趁机讽刺了一句说他记些女人家的玩意。

王氏瞪了雪芮一眼转而笑道,“不过一对儿镯子,多大点事情,突然吓人一跳。”

苏长宇垂眼,将,筷子放在碗碟上,接过帕子将手擦干净笑道,“嫂嫂有所不知,这镯子是静儿亲手画的图,送去给金匠打造的,这世上也就只有这么一副。后来文卿喜欢静儿便给了文卿,以前这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副镯子,这些日子居然一直没看她戴过,这才问了一句”,罢了转头对苏文卿不悦道,“可是丢了?”

苏文卿听着父亲的话差些笑出来,这镯子虽说难得,但苏家姐妹们人手皆有一副,分明没有父亲说的那么玄乎。但父亲既然问她,她也自然顺着父亲的话道,“怎么可能丢了,只不过舍不得戴一直在库房放着,爹爹若是不信我便让绿袖取来。”

苏长宇似笑非笑的转头看着苏文卿,“不曾骗我?”

苏文卿心中暗笑,爹爹这戏倒是唱的极真实,回头便对绿袖道,“绿袖你到库房跑一趟,将那对儿镯子拿过来。”

王氏适才还笑盈盈的脸,此刻已经微微发僵。

这副镯子她有印象。当初苏文卿来徐府带来的东西不少,她扣了不少,这副镯子确实极为精巧,雪芮求了她好几次,她才给了雪芮。

苏文卿一直未曾说过,她只当是苏文卿没有发现,但是如今王氏也不由怀疑,难不成苏文卿早就发现了,所以和苏长宇两人唱双簧?

今日就连徐大老爷都来了,刘氏那个多嘴妇也在,这若是被发现镯子不在,王氏根本不敢想象后果,这便急道,“镯子又不会凭空没了,这会儿拿什么镯子,都已经这么晚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苏长宇别有深意的往王氏脸上看一眼,缓缓开口,“指不定就会凭空没了,只是让丫鬟去拿不妨事,嫂嫂喝茶便是。”

苏长宇慢悠悠的说完,王氏整张脸都有些发紫,什么叫指不定凭空没了?

众人这会儿也才发现了端倪,苏长宇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今儿却非要看一对儿镯子。徐贤有些无奈的皱眉,“不过一对儿镯子,妹夫想看拿来便是,春蚕,你与绿袖一同去。”

王氏这回是真的慌了忙站起来让雪芮去,“哪儿用得着让春蚕去春蚕还伺候老太太呢,雪芮,你去走一趟,将镯子取过来。”

雪芮慌忙点头往外边走,一直安静的徐老太太却是突然出声,“等等。”

苏长宇突然说想看一对儿镯子,这事儿本就不对劲,什么镯子非得在这会儿看,明天看不成?但苏长宇非要坚持,这里边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徐老太太已经看出了端倪,她不动神色的往王氏脸上看了一眼。

雪芮自是不敢动,徐老太太这才缓缓道,“雪芮又没有见过这镯子什么模样,又如何找的到。绿袖是文卿身边伺候的,就让绿袖去,春蚕有库房钥匙倒也方便,与绿袖一同去吧。”

春蚕点头应了,与绿袖一同出了清风堂。雪芮僵硬着转回来退在二太太身后,一手紧紧捂着手臂,镯子硌着手腕发疼,恨不得将镯子就这么镶进肉里。

这镯子她带了将近半年,苏文卿从未说过,她也渐渐忘了这原是苏文卿的镯子,更忘了今日席上还有苏长宇。

苏长宇定是看见了她手上的镯子这才故意发难,镯子在她手上,库房里又怎么会找得到。

雪芮着急的去看二太太,王氏这会儿却也是坐立不安。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大不了受徐老太太一顿责罚,但是今日老爷在,大房一家也在,更不说苏长宇也在。

众人皆是有些心思,刘氏出声打趣,“不知是什么样的镯子,听说可是妹妹亲手画的,等拿了来正好让我们开开眼。”

苏文卿确实喜欢这对镯子,这么多年没有看到却还记得模样,“是打造成极细的金丝编成的手镯,接头的地方嵌了一颗猫眼大小的红宝石。”

话音未落,一直窝在徐老太太跟前的徐心葵却突然糯糯的开口,“表姐姐这个镯子我见过。”

徐二太太只觉得头皮一麻顿时大喝一声,“小孩子说什么胡话,你表姐说她从未戴过你又怎么会见过。”

众人有些惊讶王氏会突然动怒,苏文卿脸上笑意不减,徐子越却难得开了句口,“太太此话差异,小孩子才是最不会说胡话。文卿只是说戴的极少,却也不是未曾戴过,心葵许是看见了也说不定。”

徐二太太这句话说出口便后悔了,果然就连徐贤看她的表情也有几分古怪,徐子越放下茶盏,声音轻柔甚至有种诱哄的意思,“心葵告诉大哥,你在哪儿看见了这镯子?”

徐心葵被徐二太太吓得缩在徐老太太身后,这会儿听见徐子越的话才怯怯的开口,“我没有见表姐姐戴过,我只是见雪芮姐姐有一对儿这样的镯子”,说罢眼圈已经红了,“我只是觉得有点像…”

雪芮只觉得双腿都在打颤,恨不得一时间跪下去,嘴里哆嗦道,“六,六小姐看错了,我没有…”

徐心葵年纪小,听雪芮这么一说顿时急了,“你明明有,你今天还戴了呢!祖母,我没有说谎,我刚给还看见了。”

说罢晃着小身子就去抓雪芮的袖子,雪芮慌乱之下将徐心葵甩开,徐心葵被摔疼顿时哭了起来。二太太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只有雪芮捂着袖子慌慌忙忙解释道,“只,只是与表小姐的镯子有些相像罢了…”

苏文卿笑的良善,“原来雪芮也有这样的镯子,我倒是有些好奇,可否给我瞧瞧?”

雪芮哪儿肯,慌忙摇头就是不肯。徐老太太眉头深深皱起正要让人拿下来,正巧外边绿袖和春蚕回来,春蚕越过雪芮沉声道,“回太太,没有找到表小姐说的那对儿镯子。”

苏文卿一副惊讶又惊慌的模样,“这,我分明是放在库房了啊。”

春蚕目光有些复杂的从苏文卿脸上扫过,“我与绿袖找遍了确实没有找到,而且…”说到这里春蚕顿了顿,往苏长宇脸上看了一眼才低头道,“而且表小姐库房里,有七抬箱子是空着的。”

第52章

不知是谁一声抽气, 清风堂骤然肃静。

众人猜测到苏长宇故意寻不是, 定是酝酿了什么大事情, 但也是被这个数吓了一大跳。

整整七抬。

雪芮此刻已经吓得双腿战战, 脸色惨白险些晕过去。

苏长宇坐在位子上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幽深的目光是止不住的讽刺与厌恶。他只是看到了静儿的镯子, 心想许是这丫头手伸的太长偷来的,却未曾想到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他。

转头向苏文卿看了一眼,苏文卿也是微微惊讶。

只不过苏文卿惊讶的却是其他, 她早就知道王氏拿了她库房中的东西。只不过那只是重生以前, 她未曾想到在她重生后,王氏居然还拿了不好。

是以为她好欺负,还是以为苏家是冤大头?

徐贤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七抬去了哪里。徐老太太一张尚不显老的脸此刻也多了几分狰狞,一时气的狠了竟然说不出话来, 只是拄着拐杖的手在止不住的发抖。

众人皆是不敢言,徐老太太怒火中烧的往王氏身上狠狠瞪了一眼,拐杖猛地跺在地上爆喝一声,“给我扒下来!”

雪芮还未曾反应过来,几个有力的婆子已经冲上去抓住了雪芮,将她手腕上的镯子狠狠的扒了下来。

雪芮手腕通红一片却是根本不敢叫一句,那婆子将手镯用手帕包了递上去。金丝缠绕,末端的红宝石熠熠生辉,做工异常精巧,哪儿是一个丫鬟能戴的起的。徐老太太深深吸了口气, 强忍着怒气转头对苏文卿缓声道,“文卿过来瞧瞧。”

苏文卿接过镯子,不用细看,只是用手指将红宝石那处轻轻一扣,镯子就被打了开来。这镯子和一般镯子不同,是用极细的金丝密密的编成,比一般镯子软得多。

苏文卿将它翻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这确实是我的,外祖母您瞧,这里还有我的名字呢。”

这镯子其实根本不是徐静所画,苏家的姐妹人人皆有一对儿,当初工匠为了区分开来,在接口那处竟巧夺天工的印上了苏家众女的名字。徐老太太接过来,在烛火下皱眉看去,果然上边有个极小的“卿”字。

刘氏凑过来不由啧啧称奇,“真是好东西,设计的这般精巧,又好看又方便,瞧这石头的颜色红成这样,怕是几百两银子也买不来呢!”说罢不怀好意的往雪芮惨白的脸上一瞥,颇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啧啧,这若不是心葵眼尖瞧见,这样的好东西白白被这丫鬟偷了去!”

多少银子苏文卿并不在意,苏家什么生意都做,这镯子除了上边那颗石头,其他都是自己铺子做的值不了多少钱。只不过再如何,也不是一个丫鬟戴的起的。

雪芮适才说许是和苏文卿的镯子有些像,但现在镯子被摘了下来,无论是不是一个丫鬟能否戴得,只是上边连苏文卿的名字都印着,哪儿还容她狡辩。

徐贤这人最众面子,当着大哥一家还有苏长宇苏文卿丢了这么大的脸,这会儿活剐了雪芮的心思都有,大喝一声就要让婆子将人绑下去。苏长宇却是抬手制止了,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道,“二哥这么急做什么,等问清楚这七抬箱子里的东西去了哪,再打发不迟。”

徐贤一张老脸顿时黑如锅底,苏长宇却当没看见道,转头对徐老太太道,“还望老太太替我这孩子做主,苏家自是不会吝啬这些银子,却不能白白让人欺负了去。”

刘氏也是急忙插嘴道,“妹夫多虑了,老太太疼文卿就和亲孙女似的,肯定不会让文卿受委屈。”

苏长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这等丑事本不该让外人知道,但如今苏长宇已经在这里,徐老太太不得不做这个主。她不用审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有人纵着雪芮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吞了苏文卿那么多钱财。

她本以为王氏也只是私下使些小绊子让苏文卿不舒服,但却不想她竟然胆子大到这等地步。

苏长宇还在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给苏文卿公道,徐老太太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咬牙道,“给我传程家媳妇。”

程家媳妇管的几个库房,里边就有苏文卿的。王氏闻言身子不由一晃,徐心莲忙扶着母亲,心中却是怕到了极点。

她虽然看不起苏文卿是商家,但苏家每次送来的东西却让她眼红,就连她那里,也还有几件首饰是苏文卿的。

程家媳妇战战兢兢的被人带了进来,今儿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春蚕突然要看表小姐的库房,她就觉得要出事。心惊胆战的等了半个时辰,果然清风堂又来了人。

程家媳妇还是第一次将府上的主子们一起看了个遍儿,老太太,大房的老爷太太,还有一众公子小姐,还有最近经常出入徐府的苏家舅老爷。

目光停在王氏身上,王氏却装作没有看见的转开脸,程家媳妇心中咯噔一声,暗暗觉得不太妙。

徐老太太沉沉的坐在最上边,倒是徐贤更加沉不住气,一拍桌子大吼一声,“还不快交代,你将表小姐箱子中的东西弄去了哪里!”

程家媳妇吓得跪倒在地嚷道,“这这这,我,我不知道啊!”

刚刚是春蚕姑娘亲自来,她开了门根本就没有敢进去,现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七箱子东西去了哪儿,还能去了哪儿,当然去了太太手里啊。只不过王氏就坐在上边,当时替太太保密,太太还赏了她几件东西,那都是表小姐的单子上的。

她若是将王氏供出来,她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苏文卿倒是有些可笑的往徐贤脸上看去,她这个舅舅倒是不知道是真傻假傻,难不成真的以为是这媳妇将她的东西全部私吞了?

这媳妇咬定自己不知道,她既不能将王氏供出来,却又不能承认了,这会儿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道,“是奴婢粗心了没看牢表小姐的箱子,许是让人偷偷拿走了,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贪了表小姐的东西!”

众人又何尝不明白这媳妇不过一个幌子,这媳妇在替谁瞒着,这人就在这处坐着还捏着这媳妇的把柄,所以她根本不敢说。

那媳妇倒是个极会推脱的,“况且奴婢手里确实有表小姐库房的钥匙,可是有这钥匙的却不止奴婢一个,老爷说表小姐丢了七抬东西,但是奴婢真的不知啊。”

比起私吞主子的财物,玩忽职守这个罪名可是小多了。这库房的钥匙确实不止只有她有,老太太屋里的春蚕有,崔官家有,太太跟前的婆子也有一把。

顺手又拉了几人,甚至连徐老太太身边的人也被怀疑了进去,苏文卿一时都有些感叹这媳妇倒是个极有心思的。

果然话音一落,就连徐老太太也骤然冷了脸,难不成她还会贪了外孙女的钱财?

她一时还未曾想出什么好办法,却有人慢悠悠的道了一句。

徐子越看戏不限事大,清越的声音响在王氏等人的耳中,比任何时候更加毛骨悚然。

“既然分不清楚,那不如搜上一搜,谁敢拿了,总能搜出蛛丝马迹来。”

这法子真是粗暴有胆大的紧,既然这媳妇说春蚕也有钥匙,那不如将老太太和春蚕的房间一起搜了。苏文卿一时都不相信居然是徐子越开的口,转眼却对上徐子越戏谑的眼神,顿时明白这人其实就是在看戏!

王氏整个人已经僵在了那里,这回就连徐心莲也瞬间煞白了脸。徐老太太沉默片刻,徐贤却是有些皱眉道,“今日天色已晚…”

苏长宇靠着椅子一副我不着急的模样,“我等得及。”

刘氏也是乐的看热闹,听苏长宇开口也是跟两句,“我们也不急!”

徐贤的话顿时卡在了嘴里,恶狠狠的等了苏长宇一眼,却没什么阻碍的理由。

已经是亥时一刻,徐府却是灯火通明。府上的主子们齐齐坐在清风堂,丫鬟婆子们却是在府中挨个去搜。

那媳妇怎么也未曾想到大少爷能提出这么一个损招,这会儿已经后怕起来,她那里还藏了一副三色彤的耳环,这若是被搜到了…

苏文卿向苏长宇脸上瞥了一眼,却看到她爹爹终于舍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众人皆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徐老太太却心惊肉跳生怕苏长宇又干些什么。

却见苏长宇拿起婆子手中的单子,他给女儿送东西向来都是送最好的,每次入库定是有记录。

徐府的管事们倒是麻利,好一会儿已经将缺了哪些东西整理了出来。苏长宇手指夹着纸张用极轻松的语气道,“南海珍珠一斛,这些珠子是我特意让人挑的最好的,不过一千两银子。”

那媳妇身子晃了晃,苏长宇却是继续念道,“吉庆有余转心瓶,五百六十两银子;玉心阁的流云簪,二百五十两…”

她一个看门的媳妇,一个月也不过一两银子,哪儿遇到过这等天价的东西,一时甚至怀疑苏长宇是不是故意编的。

“这个青瓷茶具,我大抵是忘了…”

徐子越及时的补了一句,“越窑的青花瓷,师兄倒是有一套,一千二百两。”

苏长宇往徐子越脸上看了一眼,心道这小子眼光倒是毒辣,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又转头看了苏文卿一眼,若不是徐子越实在心眼太多,这等出色的少年实在是挑不出一丝不足来。

他本来就是想吓一吓这媳妇,说了几句便就此打住,回头冷冷道,“一句粗心大意就能交代了,那这上万两银子也丢的太窝囊了些,既然你有胆子丢了这么多,那就将这些全部补回来,我便就此不纠。”

刘氏急忙催促道,“还不快说是谁指示你的,些许舅老爷还能饶你一命呢!”

那媳妇顿时软倒在地上。

上万两银子,就是将她全家卖了,也抵不上那一颗珍珠啊。

她终于是怕了,这才明白,今日或许连太太都自身难保,更不说是护着她。只是…程家媳妇怯怯的往王氏脸上,王氏却是脸色剧变,狠狠瞪了她一眼,眼中警告的意思明显的很。

那媳妇顿时又是有些怕,只不过如此一个动作,众人已经顺着这媳妇的视线看了过去。

徐贤这会儿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之前隐隐有些怀疑,现在真正证实了,徐贤一时间甚至有些缓不过来。

徐二太太急切的想解释什么,徐贤难得冷静的咬着牙开口道,“你闭嘴,若是搜不出来,我自是信你,若是搜得出来…”

若是搜得出来,徐贤没有说,但王氏和徐心莲却都是瞬间灰败了脸。

整个徐府在吵吵嚷嚷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后,终于结束。当婆子们从牡丹院搜出不少首饰,布匹后,徐贤终于火冒三丈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甩了王氏一个巴掌。

王氏猝不及防被扇倒在地,刘氏等人皆是大惊出声。徐贤暴怒下下手极重,王氏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徐贤,徐心莲尖叫一声,那婆子却又补了一句,“五小姐的房间也搜到不少。”

所有话顿时卡在喉间,徐心莲感觉的到屋内众人所有人都一齐看向自己,徐心莲僵硬的对上徐贤的眼神,徐贤有震惊,还有毫不掩饰的失望。

徐心莲眼圈一红,当即已经哭了出来,徐贤心中微微一动,却不再像往日一样会哄着女儿。

苏长宇站起身来冷冷道,“徐府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徐贤一张老脸今日算是丢的干干净净,恼羞成怒,再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当即甩袖离开。

大房一家今日看足了戏,这会儿若是再待下去实在不妥,此时也起身告辞。徐子俊离开时似乎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走了出去。

徐老太太此刻也没了为王氏做主的心情,看也不看已经瘫软的雪芮道,“这丫头连夜打发出去找个小子配了!”站起来对王氏道,“文卿丢的所有东西,搜出来的全部收回来,收不回来的,丢了多少你便赔多少,想来王家也不会却这些银子。”罢了又冷声道,“自明日起,你便在牡丹院念念经,不必出来了。”

王氏如今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她的脸颊疼的发昏,却又被徐老太太一句话瞬间惊醒过来。

徐老太太说王家不会缺这些银子,那摆明了是不与用徐家的银子。

别人不知道她却自己知道,当初苏文卿的这些东西,顶好的留着,其他的却已经卖了出来,合起来至少也要两万两银子。

她外边的铺子,一年也不过几千两银子…还有最后,老太太这分明是夺了她的官家权。

王氏只觉得天旋地转,徐老太太却是不想再看见她,“今儿已经晚了,你也回去歇着。心梅,自明日起,便跟着春蚕学学账本。”

根本未曾提过徐心莲。

徐心梅还未曾反应过来,徐心莲倒是先止不住的哭了,徐老太太不耐烦的让人将王氏徐心莲带出去,这才疲惫的对苏长宇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第53章

苏长宇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满意?自然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