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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口气说出心中已经荒废许久的玛丽苏台词,然后娉娉婷婷,扬长而去。

求爱下下签

庞弯第一次感觉到,模仿桑婵真的能给自己带来桃花运。

于是收起了所有带颜色的衣服,只留下白衣白裙(虽然洗得很痛苦),藏好所有的头饰珠花,只留下数根青色发带(虽然老是被风吹进嘴巴)。

收拾包裹的时候,看到了教主送给自己的火凤袍,那抹鲜艳张扬的红,仿佛最明艳上等的玫瑰,美,且有刺。

“白莲花白莲花我要做白莲花!”庞弯在心里默念三遍,忍痛将火凤袍叠好,压在了箱子最底下。

转头看镜子里衣着素净的小姑娘,莲花算不上,小荷包勉强算一个吧!

出门牵上神驹,准备跟百晓生一道去郊游。

百晓生平时事务繁忙,并不常来找她,这次郊游是因为她听说京城附近有个菩萨庙求签十分灵验,便央求百晓生带她去看看。庞弯难得提要求,百晓生也就应允了。

排了老长的队,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庞弯先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老天保佑赐个好签。”

哪知摸出了竹签,一翻号码竟是张下下签。

放签的小僧侣望着脸色骤然变白的姑娘,眼中有了怜意。

庞弯眼巴巴瞧着黄纸条上的签文,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四个大字——“姻缘莫问”。

莫问莫问莫问…

轰隆!一时间脑子里捣起了糨糊,无数念头冒出,又被生生抑了下去。

“要不要解签?”百晓生探头过来。

“不解,不解。”庞弯将签文折起,慌慌张张塞进袖子里,“我不解。”

“为何不解?”百晓生挑眉看她,“我求了一张,正打算去解。”

“你也求了?”庞弯垂头,果然瞧见他手中捏着一张黄纸,正大光明露出“大吉”二字。

“你去解吧,我等着。”庞弯不好意思跟他讲自己抽了下下签,只能强颜欢笑,“我想问的事,这签上叫我莫问。”

百晓生看一眼自己手中的签,无所谓一笑:“那我也不解了。”

心事重重朝山下走去,庞弯心乱如麻,她琢磨着得赶紧回家找个火折子将签文烧了,免得晦气。

“姑娘今日所问之事,可是姻缘?”行到半路,百晓生忽然在身后发问。

庞弯露出一个苦笑,神情黯然:“可菩萨偏偏让我莫要问。”

“也许是时机未到呢?”百晓生牵着马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姑娘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庞弯想想桑婵情挑三大男主的丰功伟绩,又瞧瞧自己的孤形单影乏男主问津,禁不住唉声叹气:“我心仪的人,这辈子怕是不会喜欢我了。”

百晓生神情一滞,随即道:“姑娘究竟喜欢盟主什么呢?”语气如春风化雨般细腻。

这简单的一问,倒愣是把庞弯问住了。

——为什么喜欢顾溪居?又为什么期待左南夷?

在前世的玛丽苏大陆,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各色男主们贴着“容颜绝美”“风华绝代”“惊才绝艳”这种除了我你还能爱谁的标签纷纭而至,丝毫不给她任何考虑的机会,唯一需要她动脑子的,就是选配对类型——邪魅型?儒雅型?妖孽型?爱你就把你往死里整型?作为玛丽苏女主,根本不用考虑为什么要爱,总之就是爱,十分爱,谁叫男主那么帅?

嘴巴张了半天也发不出个完整音节,最后庞弯只好信口胡诌:“我仰慕盟主的英姿勃发。”

百晓生行进中的脚步踉跄一下。

被这么一打岔,庞弯的心情又有些豁然开朗起来。她想男主这种东西嘛,总是来来去去源源不断的,盟主宫主王爷什么的被桑婵掳去了,总还是会有沧海遗珠的!更何况就算没有完成品,她自己也可以亲自培养出一个来!比如救个落难美少年,接济个街头小乞丐,偶遇个情窦初开贵公子啊…

想着想着,她回头望了一眼百晓生。

依她入世所见这么多年,眼前这个紫衣男也算风姿远超大众了,只可惜,似乎并不能将“美男”这种字眼安放在他身上。仔细看,他相当有味道,然而是那种岁月磨练后沉淀的味道,并不是玛丽苏大陆上流行的男主类型。

“已然成型,不好培养”——庞弯在心里悄悄下了八字评语。

却听百晓生神色凝重对她说了句:“不对。”

啊?庞弯一个哆嗦,心想这家伙莫非神机妙算能参透我心里的悄悄话?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百晓生看的是她身后——在她身后大约百丈开外的地方,有青色的烟雾滚滚而来。

“是山贼。”百晓生凝眉道。

前方烟雾滚滚,黄红两色旗帜飘荡,隐约传来鬼哭狼嚎声和兵器刀戈声,可以想象里面必然情形惨烈。

“姑娘莫慌,他们现下在打劫别人,看样子暂时不会过来。”百晓生似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欲牵起庞弯朝后退去,“我们可先去庙中避一避…”

哪知庞弯听闻“打劫”两个字,杏眼中忽然绽放出一道骇人精光。

“无耻匪徒,竟敢打劫良民!”只听她大喝一声,抽出腰间的鞭子朝狼烟浓处扑去,义无反顾头也不回。

山贼头子张老二为今天已经埋伏了大半个月了。不知谁给的消息,说这几天会有一只满载珠宝的车队从这山谷经过,因此他早早做好周全部署,占据最佳地形,又封死前后出路,势必要将这票人杀个片甲不留,然后带着金银财宝大胜而归。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发展,他们包抄了车队,挟雷霆万钧之势从山间攻下,本以为一切万无一失,直到从天而降了一个姑奶奶下来。

姑奶奶呀,真是姑奶奶,他都没看清那姑奶奶长什么样子,就被她一鞭子抽到了河沟里不能动弹。金鞭猎猎作响,四周哭爹叫娘,眼看着同伴们一个个被她打得落花流水生活不能自理,他眼一闭,索性装死起来。

透过一道细缝偷瞄,却见那姑奶奶收了鞭子,径直朝车队中唯一的软轿去了。

少年!落难美少年!

庞弯掀开软轿布帘的那一瞬间,手都在发抖——落难美少年啊,姐姐不负众望救你来了!你可千万要呆在里面!

轿子里果真趴着一个晕倒的锦衣小公子,只是脸朝地,也不知美不美观。

庞弯此时有了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不真实感,伸出手颤巍巍的将小公子扶起,又颤巍巍的将他的脸翻转过来。

得,这下真实了。

那小公子长着一张比猪头还猪头的脸。

庞弯的表情五彩斑斓剧烈变幻着,就在她终于受不住刺激想甩下小公子时,猪头小公子忽然醒了。

“仙…女…姐…姐?”小公子转动着他那条比针锋还细的眼睛,气若游丝冲庞弯叫了一声。

这救命的一句,终于成功阻止庞弯继续松开五爪。

“小弟弟,你们被山贼打劫了,姐姐已经将他们都赶跑,现在你们安全了。”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庞弯开始温言细语起来,完全进入了仙女角色状态。

“谢…谢…姐…姐…”小公子伸手欲触摸庞弯,却又发现始终够不着,最终只有无力垂下。

庞弯不动声色的避开小公子猪蹄,笑眯眯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小弟弟,你身上可有信号弹?我帮你点燃了吧!”

小公子点点头,眼神示意东西在自己怀里。

庞弯伸手向怀里一抓,却扯出两个东西,一个是信号弹,另一个是块黑色玉佩。

“不好意思,手大了点儿。”她讪讪一笑,打算将玉佩再塞回去。

不想小公子却伸手推住了。

“信…物…来…临…沂…找…我…”小公子有气无力说完这几句话,似耗费完所有力气,大口大口喘气,嘴角流出一丝乌血。

庞弯瞧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心想岂能违背一个将死之人的委托,于是将玉佩收进腰里大方道:“好!”

小公子见她收下了玉佩,终于放心,闭上眼昏死过去。

“这就瞑目了?”庞弯纳闷看他一眼,走出软轿,点燃了信号弹。

明亮的烟火照亮了山谷,也照亮了她的脸,车队中已经有随从陆续醒来,遥遥看着这一幕,对着她大喊:“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我?”庞弯看着空中瞬间的绚烂,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桑婵,我叫,桑婵。”

盟主顾溪居

庞弯回到百晓生身边的时候,有些步履不稳。

她还没有完全从方才众人对她的仰望中回过神来,三跪九叩,顶礼膜拜,那都是只有面对仙女时才会产生的仰慕啊!她庞弯向来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魔教圣姑,哪会有被正派人士如此尊崇的一天?

嘿嘿,冒充白莲花的感觉,还真不赖。

快步走回原路,百晓生牵着两匹马,在树下静静等她。

“大胜而归?”他瞧见她毫发无伤回来,了然一笑。

“…山贼很弱,我又恰好有些武功底子…”庞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挠挠头发。

百晓生微笑不语,将缰绳递给她:“走吧,太阳落山了。”

——他永远是这样善解人意,从不给庞弯难堪。

庞弯几乎就要抱着他亲一口了。

踏着斜阳走在路上,百晓生忽然对她说:“弯弯姑娘,你不适合白色。”

庞弯被他这凭空飞来的一句说的愣住,低头瞅起自己身上的白纱裙,不知道有何深意。

“方才我瞧姑娘跃阵杀匪的功夫,甚是凌厉。”百晓生在她身后悠悠补充道,“白色清浅,镇不住你的气势,姑娘应当选择更浓郁的色彩,比如…”他的目光落到不远处融融血日上,眼神一暗,“红。”

这番说辞听在庞弯耳里,就是变相指责她煞气太重,庞弯心想我连一个匪徒都没杀,只是让他们缺胳膊短腿而已,哪里煞气重了?于是心有不甘,没好气“哦”了一声。

百晓生瞧她不情愿的样子,心知她并未听进,淡淡一笑转了话题:“姑娘想不想接近盟主?”

庞弯眼睛噌的一亮,转头目光殷切:“自然!”玉龙令还在那家伙手里呢!

——虽说找玉龙令这事没那么急,但她出教月余还毫无头绪,搞不好教主哪天就断了银子供给,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先做个样子,毕竟魔教眼线无处不在呀!

百晓生点点头,道:“据我所知,明日午时盟主会在去郊外的紫竹林歇息,你可以去那与他相见。”

庞弯瞪大眼睛:“不会有埋伏?”

百晓生失笑:“埋伏你做甚?”

庞弯一想也有道理,于是三分开心七分怀疑的撅起嘴:“晓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百晓生扶额,本想说我只是外号百晓生不是姓百名晓生,不过…他摇摇头,朝庞弯温和扬起嘴角:“以后你就知道了。”

庞弯眯起眼看他半天,忽然打个寒颤:“晓生,你听我说!我俩是不会有结果的!”我是要嫁给男主的人,而你无论从名字还是功夫来看都注定是个配角!

百晓生这下是真的气得笑出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心痴恋盟主,我怎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他拍拍庞弯的肩膀以示安抚。

“你要相信我的话,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呀!”庞弯想起酒楼里的灰衣男青年,忍不住唏嘘惆怅。

百晓生挥手,示意她不用再说。

庞弯瞧他面有不愉,也就没有再继续提醒下去,反正只要目的达到就行。

于是两个各自怀揣心事的人就此分手道别了。

次日,庞弯巳时就赶到了紫竹林,比百晓生说的午时早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向来是个喜欢未雨绸缪的人。

因为来得早,就在林子到处转转熟悉地形,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一栋竹屋边。

“盟主还在沐浴吗?”忽然听见有人在岩石后说话。

“还在。”另一个声音答道,“盟主吩咐我先将衣服拿过去放着。”

庞弯顿时一个激灵。

她想起那日冒牌王刚说的话——重要的宝贝当随时带在身边。

于是不动声色,施展轻功尾随于侍女后面。

郁郁葱葱的紫竹林中,有条溪谷潺潺而过,远远看去,谷中长出,啊不对,是站着一个长发半裸青年。

庞弯顾不得眼前春/色,瞅准机会将侍女打晕,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衣服翻查起来。

翻呀翻,翻遍了每一个衣兜,连夹层都挑开了,仍然一无所获。

“莫非带在身上?”庞弯眉头一皱,蹑手蹑脚朝溪边的竹林处走去。

她决定不要脸的偷窥。

溪水淙淙,烈日炎炎,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每当她换一个角度,那盟主也慢悠悠转身,始终保持背对她的状态。阳光反射下,庞弯怎么也看不清对方身上的细节,只是觉得他浑身水珠站在那儿,就像个光芒四射的雕像。

“竟然自带打光板?”庞弯又气又急,最终忍无可忍翻身跃上紫竹尖。她打算从空中由上而下的偷看——盟主总不会一口气趴在溪水里吧!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盟主忽然抬起头朝她这方向看来。

目光如炬。

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庞弯眼一瞪,嘴一噗,一口气儿没提上来,就这么手舞足蹈朝水中落下去,发出好大的“噗通”一声。

在“咳咳”呛了好几口水后,她终于成功从水中爬出,迎上对面人微微抿嘴的脸。

“怎么是你?”她傻乎乎望着他。

“正是我。”那人端详着她落汤鸡的狼狈模样,似笑非笑。

“你是盟主?”庞弯的下巴要从脸上掉下来了,“你叛变了?”

那人额头青筋跳了两下,道:“你听谁说盟主换新的了?”

庞弯脸色诧异:“莫非那侍女骗我,盟主不在这里洗澡?”

那人额头青筋再突两下,缓缓道:“弯弯,我就是顾溪居本人。”

庞弯将下滑的嘴巴推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咆哮:“你骗我!你骗我!百晓生你居然骗我!”

百晓生,不,应该叫顾溪居,无奈捂上她的嘴:“我何时骗过你了?我又从未亲口承认过。”

——你没有承认,你只是一直默认!庞弯又恨又气,在水中对顾溪居开展拳打脚踢运动,无奈对方皮糙肉厚,水中阻力又大,落到他身上不过是隔靴搔痒。

顾溪居没说话,一直任由她扑腾。

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庞弯才终于精疲力尽败下阵来。

“臭小子,下次再敢骗我,就把你的心肝脾肺都挖出来喂狼!”她朝他呲牙,仿佛一头凶神恶煞的小兽。

顾溪居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庞弯最终还是原谅了顾溪居,而且这个“最终”来得很快,也就约莫三分之一柱香时间。

因为顾溪居说,上次被她错以为是“顾溪居”的白衣人,其实是正牌的百晓生,他觉得好玩就一时将错就错了;而今日约她出来,是打算摊牌,他无意再欺瞒。

庞弯想,一来好像他确实没有亲口说过自己是百晓生,至少还有良心残留,二来人家骗都骗了,还能怎么办?哭哭啼啼要武林盟主给予精神损失费吗?

庞弯显然不是这种货,所以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被骗的事实,又跟顾溪居随便解释了下错认百晓生与他的原因——她表示是多年前惊鸿一睹睹错了。

顾溪居对此事显得并不在意,只当小姑娘的玩笑。不过他提了个建议,希望庞弯能来做自己的侍女。

他说,自己的侍女轻易就被偷袭得手,明显武功不如庞弯,日后很难保他周全。倒是庞弯武功很高,关键时刻帮把手绝对没问题。

庞弯想,做侍女一可以近距离观察顾溪居,二可以刺探玉龙令下落,说不定还有机会见桑婵,另外还能挣点银子,实在没什么不好,于是只犹豫不到三秒钟,就乐呵呵答应了。

她以为,武林盟主的侍女就是打手兼保镖,工作性质很傻很简单。

嗯,我们不得不说,其实这个念头,也很傻很简单。

 侍女思维广

烈日炎炎,顾溪居又在院子里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