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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弯还想再挣扎,却在回头碰触到顾溪居眼神那一瞬间,屏息偃旗。

那是冰凉直接,不留任何余地的拒绝。

“女主角好呀女主角好,女主角的地位就是特别高…”

哼着玛丽苏大陆另外一首冠军流行单曲,庞弯意兴阑珊在大街上晃荡着。

想不到顾溪居对桑婵的保护已经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看来这里果然是女主无敌。回忆着自己辉煌的玛丽苏前世,还有那无数把心挖出来捧给自己看的绝世美男,庞弯忍不住唏嘘惆怅。

看来下一世要对配角们好一点,她心里如是想。

但凡长得不错的,通通纳入裙下!也不要搞那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太保守,直接走一妻多夫女尊路线,她心里继续盘算。

想着想着,不期然抬头,对上一双漂亮的眸子。

那是一个非常俊美的青年公子,大约十八九岁模样,金冠束发,面冠如玉,额心一点朱砂痣,清贵中平添几分风流。

公子不知为何正从对面的酒楼上望她,眼神炽烈,仿佛要将她的影子钉死在青石路上。

有那么一瞬间,庞弯产生了前世在玛丽苏大陆被人一见钟情的错觉。

于是噌的一声,她三步并作两步,移形换位纵身跳到那金冠公子对面。

“你好!我叫弯弯,幸会幸会!”她朝对面人笑嘻嘻伸出双手。

金冠公子默不作声别过脸,露出优美如天鹅般的脖颈曲线,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咦,莫非这美男子方才没有在花痴我?庞弯一时之间有点怔忡。

等了好一会儿,金冠公子也没有将脸正对她的意思,他身后的侍卫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那个,不好意思,一时看错,打扰贵人了。”庞弯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转身又从酒楼上跳了回去。

哪知还没走几步,那道灼热的视线又跟来了,烧得她的脊梁生疼。

一、二、三!庞弯在心里悄悄数三下,赫然转身迎上酒楼方向。

却见那金冠公子悠然自得正欲端起一杯酒喝下,连眼皮都没朝这边撩过。

莫非感觉有误?不对呀,左南夷早就把她的反射神经锻炼的一等一敏锐,她不可能判断错误。

于是默默转身,低下头继续朝前走。

感觉到那几乎要吃人的视线重新黏在背上,她心里嘀咕两句,手中悄无声息滑出一颗小圆球。

“哎哟!”某路人甲一时不慎,滑到在她前面约一丈处,摔飞了手里的菜篮。

就在这电闪雷鸣之际,庞弯飞快回头朝酒楼上看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摔倒的路人吸引,唯独金冠公子漂亮的眸子还黏在她身上。

没想到庞弯会在此时突然回头,他的视线还来不及收回,就这么与庞弯目光笔直相撞,于是公子表情有了一刹那的愕然。

小样儿,看姐姐不逮到你?庞弯冲他得意一笑。

金冠公子面色一沉。

陆续有人过去搀扶那无辜的路人甲,帮他捡起被抛散在四处的萝卜白菜。

庞弯也盈盈弯腰,捡起一颗滚在脚边的花椰菜。

然后她握着那束花椰菜,朝金冠公子漾起甜甜梨涡,嘴里无声说了三个字。

“大胆!”金冠公子忽的拍案而起,素来冷静的面庞上恼羞成怒,眼中满是熊熊火焰。

被斥之人早已转身离去。

侍卫后退一步,额头滴下冷汗。

他瞧得分明,那小姑娘红红的菱嘴里说的分明是:“别,害,羞。”

这可实在是,够胆呐。

林中美人

由于在大街上偶遇一个暗恋自己的神秘美男子,庞弯的心情变好了很多——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招蜂引蝶资本的,于是自信心又重新树立起来。

当时她并不知道,一个人之所以会死死盯着另一个人看,虽然很可能是因为爱,但更大的可能,是出于憎恨与讨厌。

嗯,咱们不要着急告诉她,先让她在玛丽苏的梦里享受几天。

五日之约很快就要到了,这数日内,全府上下都能感受到盟主发自肺腑的喜悦,他笑如春风,音若洪钟,连带着步履也轻快很多。

“是不是每次跟仙子见面前他都这付摸样?”庞弯躲在门后,悄悄跟百晓生咬耳朵。

“盟主对仙子实在一往情深。”百晓生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似羡慕,又似遗憾。

庞弯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想说什么了——这个盟主啊,在感情问题上整一个二傻子,他以为桑婵会喜欢自己这种根红苗正一往情深喜怒形于色的敦厚型吗?显然不会!在玛丽苏大陆上,除非男主角腹黑到连骨髓都是墨汁浸泡过的,一般都啃不动万能女主这种硬骨头。由此可见,顾溪居虽武功奇高,但感情方面就是一块木头!木头!雕不动的大木头!

“怎么了?”百晓生瞧她面有异色,不由发问。

“盟主真是…”庞弯吞下满腹牢骚,恨铁不成钢说了句,“小心情深不寿。”

百晓生诧异看她一眼:“他与仙子同门十余年,师兄师妹相称,这段情要不寿早不寿了。”

庞弯心头一怔,压下了其他话,并不打算追问。

“你放心盟主一个人去见桑婵仙子?”哪知百晓生却偏要逗她。

“放心啊,怎么不放心。”庞弯白他一眼,“一男一女同处一室能做什么事?还不就是生娃娃的事。”

百晓生噗的一声呛咳起来。

“你这女子不知廉耻!”他俊脸一板就要教训她,“这种事怎好随便拿出来说!”

下一瞬间,庞弯红艳艳的小脸已经凑到他鼻子跟前,带来一阵清甜香风。

“不说大家就不会做?”庞弯瞪大乌溜溜的杏核眼,纤长睫毛忽闪,“你爹娘不做这种事,你又怎么会被生出来?”

温香软玉贴近,百晓生听前半句时还有几分心猿意马,听得后半句,面色一变勃然大怒:“死丫头!信不信我揍你!”

庞弯哪肯给他机会,早已从门口轻巧跃了出去,阳光下裙摆随风掠动,她回头摆了个难看的鬼脸。

让顾溪居一个人去见桑婵?哼,她当然不会了。

庞弯边走心里边想。

虽然那天顾溪居的眼神冰得可以冻住熔岩,但她庞弯是绝不会放弃任何能近距离接触偶像机会的——既然明着不让去,那她就暗地里偷偷来。

到了约定这天,庞弯施展出看家本领,屏息静气埋伏在紫竹林里。

竹林中不知于何时搭起一座凉棚,雪白的纱帐随风飞舞,很有几分飘飘似仙的味道。

庞弯捡了几根树枝插在头顶,悄悄匍匐于一个小土丘后,盯着白纱帐眼睛眨也不眨。

帐中一道紫色身影,正坐在黑玉桌边慢慢品茶。

他在等待,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铃铃,铃铃。

空中忽然有金铃清脆作响。

铃铃,铃铃。

“师兄,别来无恙?”在阵阵悦耳的铃声中,一道雪白的身影从天而降,衣袂飞扬。

天仙下凡。

一朵精巧至极的莲足从那飘洒似雾的裙裾中伸出,完全赤/裸,白里透红,金铃如藤蔓缠绕脚弓,平添几分绮丽妩媚。

“我来迟了些。”

那娇柔如黄鹂的声音又道,带着三分笑意,却并无任何歉意。

庞弯从没见过那么完美仿佛玉雕的小脚,也没听过这么动听旖旎的声音,一时之间有点呆了。待她回过神抬头想看清来人的脸时,却发现那人带着斗笠与面纱,只露出尖尖的下巴,还有花瓣般粉嫩的唇。

光瞧这身段与声音,便知对方必定是个国色天香的绝世美人。

桑婵,果真不愧“仙子”称号。

“婵儿。”帐中紫影翩翩起身,伸手欲将美人接入怀中,“为了你,等多久都值得。”

不料美人却抿嘴一笑,将那紫影推开半分。

“欲拒还迎,果然高手!”庞弯蹲在土坡后,激动的双手不自觉捏成拳。

远远看去,只见那紫影牵起美人的小手,将她安置在玉桌一端,又亲自为她沏了一杯茶。

“师兄的茶,婵儿似乎很久不曾喝到了。”美人望着眼前动作的男子,声音似有怅惘。

紫衣男子一怔,随即抬眼看她:“倘若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喝到。”

美人不答话,只是高深莫测蜷在桌边,她将下巴靠在膝盖上,轻咬樱唇,长长黑发如瀑布般垂下,整个人仿佛一只等待垂怜的玉兔,楚楚动人。

——这是需要长期拉伸筋骨才能摆出的经典“快抱我”姿势啊!前辈果然注重细节,同时不忘勤学苦练!

庞弯兴奋得眼睛都眯起来。

顾溪居果真伸出了一只手。

只见那只修长的手落在美人脸颊上,隔着白纱,轻轻抚摸了一下。

美人怔怔望着他,没有任何语言。

——不对!你这木头!这是“快抱我”姿势!不是“来摸我”姿势啦!庞弯躲在土丘后看得七窍生烟,恨不得马上咆哮出声,蠢材!还不赶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分青红皂白狠狠吻一通?顺便再掀开美人的盖头,让我看一眼!!

在这焦急的当儿,头顶不知为何咔嚓响了一声。

庞弯循声抬眼一望,脸色顿时惨白——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麻雀,正在啄食她头顶树枝的野果。

就在她抬眼的一瞬间,麻雀被爪下动静吓到,扑腾着翅膀朝天空飞去。

刺啦啦,刺啦啦。

“林子里好像来了贵客,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鸦雀无声的纱帐中,美人突然启唇一笑,转身朝竹林深处翩然飞去。

“我可不知道,师兄竟会有不遵守约定的一天。”

娇滴滴的声音似笑非笑打趣一句,话音未落,美人已无影无踪消失于天边。

一切都在刹那间恢复了原样,沙沙作响的紫竹林,精心搭建的白纱凉棚,还有帐中孤单的紫衣人。

惊鸿一睹的仙女,仿佛压根就没来过。

心知闯下大祸无力回天,庞弯悻悻蹲在小土丘后,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悄无声息遮住前方所有的光线。

哎呀呀,要变天了。

跪下

日暮西山,月上枝头,庞弯在庭院中已经站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顾溪居将她从紫竹林里拎出来后,直接扔在这里,大袖一甩进了房间。她心里忐忑,到底不敢自作主张回房休息,只好呆在原地听候发落。

她知道,顾溪居这次是真生气了,平日里和煦如春风的盟主做派消失得一干二净,回程中他一言不发,只是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额头的青筋也在突跳发颤。

不知这次他会怎么罚她?打板子?不许吃饭?千绕百转的想着,她心里暗暗期盼,顾溪居能看在平时宠她的份上留些情面。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百晓生从屋子里走出来。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他伸出手指一个劲儿戳她脑门,俊俏的脸上满是怒气,“谁让你去的?谁让你跟去的?竟敢坏了盟主的好事!”

庞弯被戳得生疼,却碍于理亏敢怒不敢言,只好泪汪汪承受。

“今晚有得你受!”百晓生再瞪她一眼,扯起她的袖子朝屋内走去。

堂内灯火通明,顾溪居坐在高高的椅子上,铁青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侍女甲乙二人随侍两边,虽也板着脸,但仔细一看,嘴角分明挂着三分幸灾乐祸。

“盟主,我错了!”

庞弯素来机灵,眼见气氛不对,立刻高声求饶,“我已经反省过了,下次再也不敢打扰盟主…”

“还有下次?”沉沉的眼朝她瞟来,四周乌云甸甸。

“没有了没有了!”庞弯慌忙摆手,委屈抬起头,“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看仙子姐姐长什么样子…”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仙子真容?”刺耳的嗤笑响起,是侍女乙。

庞弯抿嘴,强压心头升腾的不愉,眼巴巴望向顾溪居。

然而这一次,顾溪居对她的求助置若罔顾。

“跪下。”

他望着她,冷冰冰道。

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冻住,庞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盟主叫你跪下!”侍女乙用尖锐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要跪?”庞弯怔怔望着顾溪居,俏丽的脸上血色尽褪,“我已经认错了呀!”

“盟主的命令你敢不从?”侍女乙冷笑一声,手中宝剑已然出鞘,嚓!

庞弯茫然转头看向百晓生,却见他悄无声息移开视线,沉重点了点头——他也要她跪。

“你可以罚我,可以怪我,但,我不能跪。”

庞弯鼓起勇气重新看向顾溪居,郑重其事,一字一句的说。

此时她倔强的小脸上,显露着一种很复杂的神情:期盼,信任,以及一点点从来不曾出现过的哀求——她有她的尊严,她不能跪。

堂堂拜月圣姑,这一世只拜过天地祖先,就连教主大叔都不曾舍得让她下跪,她凭什么要因为一个女人下跪?

幽深的目光紧锁她脸庞,顾溪居望着她,狭长双目中似有什么在隐隐跳跃。

庞弯始终看不真切。

“跪下。”

良久,那张好看的薄唇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暗哑,携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侍女乙笑了,那是一种“老娘就知道会这样”的得意之笑。

百晓生则轻轻吁了口气。

庞弯孤零零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无论平时表现的多么宠自己,那都不是顾溪居的本性。他的疼爱,他的纵容,都不过是为笼络人心而做的戏,他只是为达到目的暂时收起了爪牙。

顾溪居是一条装睡会咬人的龙,而桑婵是他的逆鳞。

摸不得,碰不得,就连偷偷看一眼,他也舍不得。

“我不跪。”道理想清楚,庞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