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歌为什么指定要胡亥呢?徐福有些想不通。虽然胡亥是秦王最宠爱的幼子,但委实没听说有什么特殊才干。秦王对后宫控制甚严,胡亥生母平平,生下他就难产而死了,也没有外戚相助。若是想讨好他,也说不过去,那他打的究竟是哪门子主意呢?

别说徐福不明白,胡亥自己也不明白。

“要我去督造铜人?为什么?”这是他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

赵高倒是喜滋滋的很是高兴,“我的小祖宗,这可是个美差,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好在哪里?我怎么瞧不出来?”

赵高往左右一看。冷着脸道,“这儿没你们的事了,全都下去!”

打发了人,他才小声道,“您要知道,一来,苏门主可说了,要做这个事的,须是个福泽深厚之人,而偏偏选定了您,这不就在陛下面前夸奖您么?”

“我要这夸奖又有何用?”

“我的殿下。您若是有福之人,陛下才会更宠信您呀!”

“父王已经对我很好了,我还要他宠信做什么?”

赵高摇了摇头,这孩子还真是不开窍,不过他就喜欢这样的主子,好掌控,“那之前的喜欢是因为您心地淳厚,跟那些正正经经的王子们都不一样,在陛下面前也敢说些真话,逗得他很是开心,所以陛下才特别优待您。”

他话锋一转,“但以后可不一样,您知道,陛下一心在求长生之术,若是他知道您福泽深厚,才会更看重您,和之前那种可是不一样的。”

“哦!你是说父王会为了我身上的福气而更喜欢我。”

“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可算是给他讲明白了。

“那让我去督造铜人又算什么好事呢?”胡亥还是不明白。

赵高微微一笑,眼里已经有了几分算计,“这里头可有大大的好处呢!扬名立万,讨陛下欢心就不用说了。殿下您想,这世上什么东西贵重?”

“金银贵重。”

“这就是了。冶炼铜人需要征集大量的的兵器,那可都是铜铁之物锻造,可不便宜!您既得了这差使,取多少兵器,炼多少铜人,总有多的不是?那剩下的,您用来干什么不行?”

“难道你要我克扣兵器?”

“不是克扣,是把用不了的变废为宝,您要留着日后使用也行,要拿去换金银也成,这该多好。”有些人就是有这个本事,把一些明明不合理不正经的事硬说得理所当然。

“那不好吧?要是用不了,交还给父王不成么?”

“我的傻殿下呀,你要交回去,陛下能有什么用?还不是堆在仓库里烂掉了,说不定,还要怪罪您为什么不用完呢!”

“是啊!那为什么不能全部用完呢?”

赵高一笑。“这个不能怪您,殿下您没见过冶炼大型器皿。这要做什么都是有一定的尺寸的,太大了,就非人力所能及,哪能刚好算得这么准?我们只能尽力做个最大的,但具体能做出多大,还是有一定限度的。”

这下胡亥明白了。

“而且陛下之意,不光是要铸造铜人,还要借机收集六国的兵器,以防流落民间,多生事端。所以这兵器我们是收缴的越多越好,但铸造只用得了一部分,剩下的就任您处置了。只要不散落出去,陛下是不会管您怎么用的。再说了,您是大秦的殿下,这大秦的东西都有您的一份,您不过是提前支取了一点儿,又有什么关系?说句不怕您怪罪的话,现在是陛下在位,还能眷顾着您,若是等到大公子登基了,您想,依他那性子,肯象陛下这么对您么?”

这话说得也是,扶苏生性节俭,成天忧国忧民,胡亥常背地里笑话他的眉头都可以夹死苍蝇了,若是他当了秦王,一定会大幅削减宫里开支。

见他脸色,赵高就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又添上一把火,“老奴可是全为您打算,陛下改了祖制,所有的皇子皇孙们都没了封地,光一个封号一年能有多少出息?您现在只不过是为了将来攒点东西,到时等您大了,出了宫自立了府,日子过得才不至于捉襟见肘,要个什么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再说,这也没占谁的便宜,原就不是秦国的东西,从六国弄了来,您不要,也全浪费了。”

“赵高,你对我真好!”胡亥毕竟单纯,最怕没钱要过苦日子,“那我应该怎么做?我只个督办,还有苏挽歌在监办着呢!”

“这个不用您操心,既然是他保举着您做这个督办,肯定有他的用意。就算他是管事的,但在大秦朝,只有皇家才是主子。他自会懂得分寸的,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他就会来找您了,到时他说什么您就应下,也不用多说什么。”

“那到时,具体的事情,要是天天来找我,可也够烦的。”胡亥想着要一本正经的做事,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无妨,您要是信得过,老奴帮您看着点。”

胡亥顿时眉开眼笑,“这样最好!我还怕你辛苦,不好意思提。”

“哎哟我的殿下,您跟老奴还客气什么?老奴只盼着,您将来有了出息,能捎带着我就行了。”

“你要跟着我,可就太屈才了!赵高,可惜你跟蒙大将军不对路子,我在大哥面前保荐你,都没回应。”

提起往事,赵高心里暗自咬牙,脸上却是一片哀凄之色,“那时都怪老奴不懂事,误了正事,才惹得蒙大将军发脾气,几乎要人头落地。要不是殿下您念着这么多年的情分,到陛下那里去说情,老奴这条老命早就交待了,哪里还敢想什么屈才不屈才的?现在啊,老奴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守着您,见着您成家立室,老奴就是死了,也瞑目了。”说到后来,他语音哽咽,还落下几滴老泪来。

“怎么说得好好的,又掉眼泪了?算了算了,这些陈年往事,都不要再提了。我自小没了母妃,全靠你把我拉扯大,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没人动得了你!这回那冶炼之事,就交给你了。先不管别的,首先是要让父王满意。”

“是,老奴遵命。”赵高心中暗自欢喜,开始盘算着能借机谋到多少好处。

第五回 左右逢源 (六)争夺仙草

(六)争夺仙草

“秦王答应了?太好了!”

当听到苏挽歌带回来的好消息时。万寿门的一众妖精爆发出一片欢呼。

风曈的眼睛愈加闪闪发亮,“天魔阵的十二个阵眼有了这十二铜人作镇,就万无一失了。”

“大家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苏挽歌抬手示意安静,“更加重要的是,要提炼出这兵器上的凶煞之气,可一点大意不得。”

“这有何难?”白衣绿眼的陆郎君用那尖细刺耳的声音道,“咱们一共有十二人,每人负责自己的那一个,谁炼不出,就活该他自己倒霉!”

“话可不能这么说,天魔阵虽是各自为营,但也是一个整体,若是一点被攻落,其他人也会受到影响。”

“那怎么办,提炼凶煞之气可是要耗费不少的法力,谁愿意替别人做这个事?要是你能一手包办,我当然愿意坐享其成!”

虽属同门,但苏挽歌很清楚的知道这些魔尊的本性,一个个都是绝对吃不得一点亏的主,就连他自己也是有私心的。现在是他的法力比众人高强,才可以勉强镇摄的住他们。若是自己哪天法力弱了,说不定就要任人欺凌了,所以谁对都不敢大意,存着三分戒心。

他面色一沉,“可现在独孤不在,邢破天和鱼杀还没回来,若照你这么分,他们三人的怎么办?”

商瓷道,“老邢和鱼杀的不用着急,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

“哦?他们这回寻到了什么药材?”苏挽歌的眼睛明显亮了。

商瓷犹豫了一下,看向四周,苏挽歌有些暗悔问得太着急了。

果然,赖无常粗嘎的嗓子已经嗡声嗡气的在那儿冷嘲热讽了,“怎么?打架的时候是同门,有好处了,就想独吞么?”

“当然不是。”此种情形之下,也由不得商瓷不说了,“其实说出来对大家也没多大的好处,不过是发现了一株还魂草。”

还魂草对于凡人来说,是延年益寿、起死回生的良药,对于他们这些已经修炼到这种地步的人来说,却是可有可无。

“就这个?”赖无常甚是失望,有些不信。

“不信,可以自己去问老刑他们。”

“这东西对咱们没用,对独孤却是大大的有用。”苏挽歌还是很高兴,“用它就能开启他的心智了。”

“可独孤的元神和灵体都残缺的,即使他恢复了心智。与咱们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即使炼了铜人,必然也是我们当中最薄弱的。”陆郎君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我帮他修炼。”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声的秋云染开口了。

“你们还真是郎情妾意啊!”陆郎君笑得很是猥琐。

苏挽歌瞧出他绿油油的目光里不是善意,“我会帮她一起练,这大战当即,大家还是不是内讧的好。有什么,都得到天魔阵结成,阿房宫修好再说。”

诸妖各怀心思散去。

花仙水拉着秋云染道,“你真的打算帮他炼铜人?”

“有何不可?”

“太危险了,那你要耗费多少法力?陆郎君他们可都不是善茬。”她压低了声音,“就是苏挽歌,也未必能完全相信。”

“谢谢你的提醒。可你也知道,我的命几乎是他救的,如果不是他,我早就魂飞魄散了,就算还给他,也是应该的。”

“你啊,就是太实心眼了!”

秋云染淡淡一笑,“我本来就是五彩云石,当然是实心眼的。”

“可你以前也为他做过那么多。他也没有感动过,现在还是如此,值得吗?”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我做这些,他不会感动呢?什么事情都要试过才明白,这可是你教我的。”

“行吧行吧,算我说不过你,那你修炼时,我替你护法。”

“那就多谢你了。”

两人渐行渐远,全没有留意龙氤偷偷躲在她们身后,若有所思的目光。

徐福回了长生宫,心中很是不安。

“师父,是不是为了那十二铜人之事烦恼?”小草一语道出了他的心病。

徐福点头叹道,“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那些人来意不善,似乎包藏祸心。”

您可太料事如神了!可惜那伙人跟咱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大伙儿都招惹不起。

“师父,您就别多虑了。您不是常说,这天下事分分合合自有其定数,非人力所能企及么?那他们出现也定有他们出现的理由,您又何必庸人自扰,白费心机?”小草想宽他的心。

“话这么说也没错,但我们修行之人,却要本着一颗仁爱之心,就象你知道这白天过去,黑夜总要来临,但若是见到有人在夜路行走,就要为他点上一盏明灯,哪怕只是萤火之光。也是你的心意。若是明明知道他人作恶,即使你不能救出所有人,可总要尽力救出一个是一个,若是无动于衷,那岂不就是麻木不仁,成了那恶人的帮凶?”

是这样么?小草听了若有所思。

忽然降妖带来一个好消息,“恭喜师父!这回侯方士和卢方士他们找到还魂草了!”

“真的么?”徐福很是高兴,“确定找到了?”

“是真的!”降妖喜气洋洋的道,“刚刚收到他们的信,已经快到长生宫了。”

“这可太好了!”徐福一扫方才的不快,悬着多时的心放下来了。

近年来,他们一直在为秦王求药,差不多的名山大川都走过了,虽然炼制了不少丹药,但秦王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恨不得服下就能成仙,回到十七八岁才好。

可他的身体徐福是清楚的,根本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秦王小时在赵国为质,渡过了最贫寒的一段岁月,身体极差,稍大些虽然回了宫,但却又被繁重的功课压着,那些宫庭大夫根本是治标不治本。一味滥用补药,表面上给他调理得生龙活虎了,其实是拔苗助长,把身体里的元气全都耗尽了。从亲政起,秦王又是成天的勾心斗角,扫荡天下,又极其耗损心力,这人一过中年,身体便江河日下,实在是非常之衰弱了。

随着身体的衰弱,秦王的脾气也是越发乖戾。如果没有找到至好的药材,实在是难以回春,希望这次找到的药材,能真正给他的身体带来些起色。毕竟只有心态平和的君主,才能给百姓带来真正的安宁。

徐福还没被喜悦冲昏头脑,“此事切莫声张,等到药材平安回来了再说,现在你马上带些人手前去接应。”

“是!”降妖领命,高高兴兴的出去安排。

“师父师父!派我也去吧!”小草主动请缨,实在是因为天天在长生宫里呆得腻味了,也想出去舒展舒展筋骨。

徐福当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小草的心思,因为她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想看不懂都难。

“你要愿意就跟去吧!路上小心点!”

“知道啦!”小草生怕跟不上,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耳边淡淡的飘过南卫仁的四个字,“自己小心。”

就这么近的路程,能出什么事情?小草很有些嫌弃他的关心,却又暖暖的觉得很是窝心。

可还,真的出事了。

在小草他们还没有接到人时,她就明显的感觉到了前方一股强大的妖气,还是几道正在打斗中的气息。

糟了!是出事了么?小草很是担心,“我先过去看看!”

降妖正准备说你怎么知道去哪里,就见小草带着那匹马已经跑没影了。是他眼花了么?小草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骑术?还是那匹马原本是匹千里驹,愣是被他们给埋没了?回头可得好好问问。

小草冲过来的时候,场面着实有点混乱。

长长的车马队被冲得七零八落,有四道人影正纠缠在一起,斗得难分难舍。他们用的兵刃都是刀剑,但在刀术与剑术之中却都加进了妖术,不过肉眼凡胎却看不出来。

“侯朋、卢友!我来啦!”小草想也不想,就加入了战局,冲进去之后,她才发现,咦?她怎么没有刀也没有剑?这要怎么砍人?

“危险!”侯朋一个侧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快出去!”顺手把一个盒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要是换了机灵懂事的小良子在场,就该想到这就是那株宝贝还魂草了,总之是要尽量迅速脱离危险地带要紧。若是连要争抢的东西都没有了,还打个什么劲?

可小草反应没那么快。她看着侯朋卢友被那两人打得挺狼狈,浑身热血就沸腾起来了,第一反应就是要帮忙,而不是逃离。

要说小草虽然是吃素长大的,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尤其近期在姜女郎的影响下,很是有几分彪悍的味道。

她当即凌空虚指,变了把长剑出来,左手执盒,右手执剑,加入了战局。虽然一时解了侯卢二人的困境,抵挡了一阵,但明显的毫无章法,乱砍乱伐,没两下就让人看出了底细。

鱼杀定晴看着她,“这样的人也配使剑?老刑,你来打发她!”人家不屑于出手了,转而应付那两个还在做垂死挣扎的人。

刑破天可不客气,一招就逼得小草撤了剑。待他再砍开时,小草一着急,就拿那木盒一挡。

唰的一声,木盒被劈开,里面金光一闪,还魂草落到了地上。

小草大惊,她扑上去想护着这草,却不料刑破天反应极快,“收!”他迅速施法将还魂草纳入袖中。

“走!”二人见已得手,不再恋战,转头就走。

临走前,鱼杀还在小草耳边道,“以后别再让我瞧见你拿剑!”

第五回 左右逢源 (七)重燃希望

(七)重燃希望

垂头丧气的回了长生宫。小草耷拉着脑袋,觉得自己就是罪人。

“这事不怪你。”侯朋一面给卢友包扎,一面安慰她,“就是你没来,那药我们也保不住,那两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我要是拿了药就立即赶回来,就没事了。”小草捶着自己脑袋,懊恼无比,“我怎么这么笨,连你们都打不过,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嘛!”

“你什么时候聪明过了?”南卫仁忍不住在一旁吐槽,“行啦行啦,你也不是故意的。既然那些人打定了主意要抢,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的。”

徐福神色凝重道,“知不知道那伙人是什么来路?”

那还用问,万寿门的人呗!小草想说,却被南卫仁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还是侯朋来说,“他们蒙了面,看不真切,不过瞧他们衣着打扮,似乎也是修炼之人。”

哦?徐福捋须沉思。也怀疑到了那方面。

“赶紧把其他药材清点入库,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对外提起,尤其是还魂草被抢,一定要严守秘密。”要是秦王知道了,不定得怎么怪罪此次押送之人呢!

“是!”众人应了,分头行事。

南卫仁见小草仍是苦着个脸,闷闷不乐,“你这是怎么了,师父都不追究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小草忿忿的道,“那人走的时候,居然说,‘以后别再让我瞧见你拿剑!’”

她学着那语气,南卫仁听了倒笑起来,“你当时用的什么剑法?”

小草一怔,“我忘了!”

南卫仁哈哈大笑,“你肯定是乱砍一气,惹恼了使剑的大行家了!”

小草嘴巴嘟得老高,扭头就走。

南卫仁摇了摇头,“真小气!哎,我传你套剑法,你学不学?”

“真的?”小草立即停住脚步,回头疑惑的问,“不会又要什么条件交换吧?”

“当然有条件的!”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学好以后,去把那人给打趴下!把场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