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酒瓶,端起酒杯,二话不说就一饮而尽。

石晋楼皱了下眉。

林岁岁将已经空掉的酒杯重新倒满葡萄酒。

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又倒酒,又饮尽。

所有人都看着林岁岁灌酒。

当她灌到第五杯的时候,有几个人“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喊道:“岁岁弟妹竟然有这么‘爽’的一面!太霸气了!”

石晋楼一个锋利无比的眼刀。

掌声和喝彩戛然而止。

林岁岁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到了第九杯,她的脸蛋儿已经开始泛红了,石晋楼终于伸出按住她又要端起的酒杯,眉心皱得紧紧的:“别喝了!”

“嗝——”林岁岁打了个酒嗝,揉了揉额角,再瞪向石晋楼,厉声道:“为什么不让我喝?你为什么不让我喝?刚才你不是就想让我喝吗?你不是逼我喝吗?怎么现在又不让我喝了?!”

石晋楼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说话!回答我!”林岁岁噘着嘴,脸蛋红扑扑的,表情却凶巴巴的,“凭什么你让我喝我就要喝,你不让我喝我就不……嗝——不喝?你算老几?啊?石晋楼!你算老几!咳咳咳……”

林岁岁咳嗽了起来。

石晋楼赶忙抱住她开始给她轻轻地拍背。

林岁岁却丝毫不领情,她不满地推开石晋楼,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骂他:“你不要碰我!你走开!你滚!你滚——”

她迷迷糊糊地往四处望了望——除了林景涯,其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石晋楼的朋友——她站了起来,又推了下石晋楼,吭吭唧唧地说:“算了,你们继续玩吧,我先滚了——”

说着,林岁岁就转过身,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石晋楼刚刚站了起来,那边的林景涯也立马站起身,一边喊着“岁岁”,一边追了过去。

“景涯!景涯……”

梁彤也跟着追了上去。

严磊立马将刚才石晋楼丢过来的空烟盒又丢了回去:“喂!老石!现在可不是愣神的时候,你都被骂‘滚’了,是彻底丢人丢到家了,还要什么脸?我跟你讲,再不去追,你就彻底没戏了!凉了!知道吗?你要凉了!”

话音未落,石晋楼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而去。

在四楼的电梯间,梁彤追上了林景涯。

她拉过林景涯,“啪——”,二话不说上去就一个巴掌!

“林景涯,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男人,你他妈真是差劲透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着林岁岁?既然你喜欢她,那么你之前干什么去了?在她和石晋楼订婚之前,在她成为石晋楼的女人之前,你干什么去了?现在她已经订了婚,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你却在这给我装什么情圣?如果不是石老板,你以为我父母会同意我们之间的事?既然你已经要是我梁家的人了,以前的事儿我们一笔勾销,今后给我本分点儿!否则,不要怪我梁彤翻脸不认人!”

林景涯呆呆地看着梁彤。

他得罪得起梁家吗?

他……敢得罪梁家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跑了进去。

林岁岁捂着脑袋,晃晃悠悠地走出饭店。

她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儿,漫无目的地走着。

晕……

好晕……

天旋地转……

那个葡萄酒的后劲儿明明就辣——么大,可恶的石晋楼竟然还骗她说没有度数,不会醉的。

石晋楼……

一想到他,她就更晕了。

她站在人行横道边,和过往的行人一起等红灯。

红灯的时间一秒一秒的减少。

红灯变成绿灯——

她刚要迈出步子,她的手腕就一只突如其来的手从后面紧紧地握住。

还没等她转过身,她就被人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

这个怀抱的温度和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不要碰我!”林岁岁挣扎了起来,“你再抱着我,我就要大喊大叫了!”

可对方并没有给她大喊大叫的机会,而是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和他面对面。

他二话不说就要抱她,被她一下子推开。

林岁岁迷糊地看着他,声音很软,语气很凶:“石晋楼,你这个臭男人!你要干什么?嗯?你为什么这么喜怒无常呢?你开心的时候,我就是你的石太太,你的掌上明珠,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一条狗,对吗?你这么对我公平吗?你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吗?”

林岁岁借着酒精的劲儿把心中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她越说越难受,越说越生气,一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一边挥舞着拳头捶打石晋楼的肩膀:“让你欺负我,让你对我那么差,打你,打你,打你——”

“岁岁。”石晋楼将林岁岁一把揽进怀里,轻柔地吻着她的额角,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低沉和冷漠,语气却是说不出的颓败,“我一想到你曾经对我说你喜欢的人是林景涯,一想到林景涯曾经对你说他喜欢你,我就恨不得宰了他!将他碎尸万段!我想——我是嫉妒他,我嫉妒,我真的嫉妒……”

林岁岁愣住了,她直愣愣地盯着石晋楼的眼睛,醉晕晕的脑子奋力地运转着。

石晋楼刚才说什么?

嫉妒?

他说他嫉妒?

石晋楼这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会嫉妒林景涯?

林岁岁:“……”

石晋楼看着林岁岁因为酒精而红扑扑的可爱脸蛋,他的眉心紧紧皱到了一起:“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欺负你,不应该吓唬你,否则我之前的一切努力和付出都将要白费,可是我一看到他来了,我就会想到你们两个在咖啡馆的样子,我会想起你在睡梦中还叫着他的名字……嫉妒让我失去了理智……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你还要想着他?念着他?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他顿了顿,嘴角和鼻翼微微抽搐着:

“……你的心里没有一丁点属于我的位置,以我石晋楼今时今日,不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总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吧,可是我在你心里连个屁都不是……为什么我要被你们两个搞得那么的痛苦……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

林岁岁睁大了眼睛。

就算现在她再晕再醉,晕到吐醉到死,也会被石晋楼这段从天而降的发言给震醒。

完全清醒!

石晋楼牵起林岁岁的一只手,反过来,微微低下头,在她的掌心落下一个虔诚的吻,然后他一直没有抬起头,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听到他更为颓败地说:“林岁岁,你赢了,我输了——我承认了,我就是喜欢你。”

☆、第43章撩四十三下

华灯初上的京城,人来人往的街头。

林岁岁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石晋楼。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承认了……

他说——我承认了,我就是喜欢你……

林岁岁觉得她似乎已经听到了堡垒彻底崩塌的声音——那是石晋楼竖在自己心房之前的坚固防御。

虽然在上一次石晋楼为她挡连欢的刀子的时候,她就觉得他是喜欢她的,但她的觉得只是“觉得”而已,他可从来没亲口承认过一次,甚至还说出“我不喜欢你”这样相反的话。

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这种感觉真是微妙极了。

石晋楼将林岁岁的手翻了过来,又亲了亲她的手背——就像童话故事中骑士亲吻他心爱的公主一样——足足亲了有十几秒钟,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抬起眼。

林岁岁的大眼睛盯着他眨巴眨巴的,然后她的眼神越来越迷离涣散。

石晋楼抱紧了林岁岁,轻轻呼唤:“岁岁?”

林岁岁眯起眼睛,微微张了张嘴,一副想要说话的样子——石晋楼自然而然地将耳朵凑到林岁岁的双唇前:“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你想吐吗?”

林岁岁迷迷糊糊地咕哝了几下,最后她对准石晋楼的耳朵,“嗝——”的一声,打了个长长的酒嗝。

石晋楼:“……”

他看向怀中的林岁岁,她不会喝酒,这次一口气喝得太多太急了,显然是醉的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石晋楼深深觉得自己简直活他妈该,这是老天爷的报应。

他隐忍了那么久的告白……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抱着熟睡的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她要是知道他喜欢着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会哭吗?会笑吗?会害怕吗?还是牛气哄哄的叉起腰?

一想起她得意洋洋的可爱小模样,他的嘴角就忍不住溢出一丝笑容。

任凭石晋楼的设想有多么的全面无死角,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毫无反应。

因为林岁岁已经醉倒了!

石晋楼摸了摸林岁岁的脸,轻声问:“你还能站吗?”

林岁岁眯着眼睛看他,黏黏糊糊的声音搔着他的神经:“嗯……”

石晋楼扶着林岁岁站好,然后慢慢地半蹲到她的面前,转过头说:“来,到我的背上——”

“哦……”林岁岁将自己的双臂搭在石晋楼的肩膀上,身体向前一倾,稳稳当当地趴在了石晋楼的背脊之上。

为了让林岁岁更舒服一些,石晋楼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让她的两条大长腿夹住他的腰臀两侧,然后用自己的双手扣住了她的大腿,将她背了起来。

石晋楼背着林岁岁慢慢走在攘来熙往的街头。

路过严磊的酒店的时候,正好迎面碰到严磊、安安等一群朋友。

他们知道石晋楼追了林岁岁出去,那就是不可能再回来凑局的了。

经过他们那么一闹,大家也吃不下去,正好接下来都有各自的夜丨生活,就干脆散了局。

他们见到背着林岁岁的石晋楼也是一愣。

安安走上前看了看林岁岁,轻声问石晋楼:“这是怎么啦?她还好吗?”

石晋楼言简意赅地回答:“喝醉了。”

严磊走到安安的身旁,和她对视了一眼,再打趣道:“你看老石这样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啊哈哈哈哈~”

安安嫌弃地踹了严磊一脚:“闭上你的嘴!他可是石老板!不要用‘猪八戒’来形容他……”她顿了一顿,“就算是背媳妇,也是‘天蓬元帅背媳妇’!”

“……”石晋楼不想听对面那两口子说些有的没的,背着林岁岁转身欲走。

“石老板,你不是准备背着弟妹一路走回家吧?”站在严磊身后的朋友说,“这里离你家太远了,你背着她走回去,腿会断的……喂喂……老石……”

石晋楼已经走远了。

他的司机也开着车跟了上去。

石晋楼当然不会一直背着林岁岁走回家,要真是那样,他们天亮了都到不了家。

林岁岁之前从来没喝过酒,一下子喝了那么多,他的葡萄酒的后劲儿有多大,他是最心知肚明的——早已超出了林岁岁的承受能力。

要是一路上都坐轿车回家,她的身体肯定是受不住的。

石晋楼只好让林岁岁坐一段路,再下车背着她走一段路。

林岁岁难受地嘟嘟囔囔。

石晋楼背着她慢慢地走着,他的劳斯莱斯就像一台老爷车一样在他们的身后龟速前进着。

林岁岁在他的耳边口齿不清地咕哝:

“石晋楼……你太坏了……”

“你再这样欺负我!我就离家出走了——”

石晋楼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几秒钟之后,他微微侧过脸,和她的脸颊贴到了一起,轻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嗝——”林岁岁打了个酒嗝,她的声音里都冒着酒气,黏黏糊糊的,但她的语气却凶巴巴的,“我要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我要躲到一个你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她又打了个酒嗝:“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让你对我那么坏!你会失去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胳膊乱舞,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故意,反正是给了石晋楼两个小巴掌,“糊你熊脸——”

石晋楼在路边站了很久,才慢慢地迈开步伐。

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林岁岁沿路吐了两次,石晋楼的腿都走木了,他们才回到家。

第二天,阳光明媚。

林岁岁是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苏醒的。

头疼!

疼到爆炸!

哇……

她真的喝了好多的酒啊!

是谁骗她没有酒精不会醉的?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完全清醒。

横在她腰间的的胳膊和扣在小腹上的手掌证明了这只能是石晋楼——他抱她睡觉时的经典姿势。

完全的独占欲和掌控欲。

石晋楼感觉到林岁岁已经醒了,他轻轻地将怀中的她给转了过来,想要和她面对面。

可每次都是刚一转过来,她就赶紧自己转了回去。

赏给他的,永远是一个背影。

石晋楼刚要说话,“叮叮叮——”,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皱起了眉,一只胳膊被林岁岁枕着,回手伸出另一只胳膊,从床头柜上拿起了手机。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想了一下,他还是接了起来。

“喂?”

林岁岁背对着他,委屈地嘟着嘴。

昨天的事历历在目,她一点都没忘。

“……你找她干什么?”

“……好吧。”石晋楼又抱上了林岁岁,轻声问她,“安安要跟你说话,你想接吗?”

安安?

林岁岁用胳膊肘捅了下石晋楼的胸膛,从床上坐了起来,看都没看石晋楼,很是傲娇地对他摊开了一只手。

石晋楼笑了一声,用双手将手机放到了林岁岁的掌心里。

林岁岁接过电话:“安安?”

“喂?林小姐……”果然是安安的声音,“我……可以叫你岁岁吗?”

“当然可以啊。”

安安神神秘秘地说:“你现在能不能换一个手机给我打电话?最好是你自己的,就打我现在这个号码。”

“……”林岁岁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她想,大清早打电话一定有要紧的事,就回道:“可以,稍等啊。”

林岁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记住号码之后,挂断电话,将手机丢还石晋楼。

她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过去:“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