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保镖们见到林岁岁下来了,也都停止了争吵和推搡。

林岁岁看了看两方保镖——在这么多身材健壮的男人之中,她显得是那么的瘦弱——但因为她背后的男人,在场的健壮男人无一不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景涯哥。”林岁岁问,“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她问的就是一句废话,林景涯没有事会登石家的大门吗?

“岁岁!从阿根廷回来之后,你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现在石晋楼又把你保护得密不透风,我和爸爸想找你说话都没有机会——”

林景涯一脸痛心地说。

“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林岁岁抿了抿唇,坚毅地说:“我没有对不起林家,甚至石晋楼也没有,如果不是林夫人和林湘莹步步相逼,我们明明可以和和美美地做一家人,可是她们两个对我做了什么?她们还以为我是曾经的林岁岁?是林家的一颗没有尊严和自我的棋子?任人欺负?任人践踏?她们错了!她们忘了我不再是林家的林岁岁了,我现在是石晋楼的林岁岁!”

“——就算我会放过她们,我的未婚夫也不会!”

“岁岁……”

林景涯哑口无言,他静静地看着转变巨大的林岁岁。

是啊,她再也不是以前在林家毫无地位,唯唯诺诺的林岁岁了,她现在是“石太太”林岁岁,她从林家别墅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变成现在这个拥有巨大的别墅、庭院、会场的家的“女主人”!

她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再也不是别人故事中的配角,而是她自己故事中的主角!

“岁岁,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也不是来求情的,那样除了让你里外为难,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爸爸想见你一面,就见一面,你总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们吧?”

林岁岁一怔,微皱眉头盯着林景涯看了一会儿,轻声问:“林先生,他在哪里?”

“就在外面的车里!这里保镖这么多,他的车进不来,被拦在大门外了。”林景涯对林岁岁伸出手,“你跟我来——”

还没等林岁岁有所表示,那些保护林岁岁的保镖们立刻挡在中间,冷冰冰地呵斥林景涯:“少耍花招了!林家人别想从我们手里带走林小姐!石先生不允许!”

林景涯看向林岁岁,征求她的意见。

只要她执意要跟他去见林先生,这些保镖也不敢阻止。

没想到林岁岁却说:“既然林先生已经在外面了,那景涯哥,你就把林先生请进来吧,正好他没来过,也让他看看我现在的生活,让他放心。”

林景涯:

无可奈何,他只能同意这个办法。

林景涯和林先生走进客厅的时候,林岁岁正端坐在沙发上,仪态优雅地冲泡着茶水。

见到他们,林岁岁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叔叔。”

林先生点了点头,拉着林景涯,一同坐到了沙发上。

林岁岁礼貌地给林先生和林景涯斟茶。

林先生四处看了看,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地说:“……让你跟了石晋楼,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你现在确实是富太太了,他可比我们有钱多了。看来……于静歪打正着了。”

林岁岁放下茶壶,坐了回去。

她当然知道于静就是林夫人。

林先生看向林岁岁:“你妈妈的在天之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高兴的吧?”

林岁岁微微皱了皱眉。

好端端的……提她妈妈做什么?

“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林先生叹了一口气,“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当了富太太,有了那么宠爱你的另一半,而我……我也该报应了吧!”

林岁岁一脸迷茫地看着林先生。

当初她那么小,要不是林先生帮忙,她妈妈死后估计连下葬都难,哪里会有那么风光的葬礼?

林先生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的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老规矩,25字抽大大大红包~

岁岁的身世之谜来了???

姨妈太难受了,昨天没更上qaq对不住大家,我会努力码字补上更新!

☆、第77章撩七十七下

林先生那些模棱两可地发言,除了林岁岁,连林景涯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爸爸。”林景涯皱眉道,“您在说些什么啊?”

林岁岁看了看林景涯,又看向林先生。

林先生没有搭理林景涯,他慢慢地喝完了茶杯中的茶水,继续对林岁岁说:“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我不是将死之人,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岁岁又端起茶壶将林先生的茶水倒满。

“所以我不想再隐瞒,否则我不仅对不起你的妈妈,更对不起你……你有权知道真相……”林先生叹了口气,“当初,是我负了她,如果不是我负她,她不会性情大变,她也不会那么对待你,不会虐待你,不会带你逃到福荫村让我再也找不到她……她不是对你,而是对我,她恨得不是你,而是我!”

林岁岁:

她目光呆滞地注视着林先生。

他刚刚说了什么?

林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人比林岁岁更清楚,她妈妈对她有多么的差劲,打骂、遗弃……多少次她差点死在她的故乡福荫村……

甚至最后一次,她在最冷的冬天,徘徊在生死边缘,是因为林先生即时赶到,发现了她,救助了她……

“你……”林岁岁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叔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先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林岁岁。

“你该不是想说……”林岁岁吞了下口水,“你和我妈妈之前有过一段情,然后……我是你的女儿?”

话音一落,林景涯便站了起来:“什么!!!”

林岁岁呆呆盯着林先生,一副心累的样子,很无力地说:“叔叔,你在说什么呢……”

林先生抬眼看了林景涯一眼,淡然地说:“景涯,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你和岁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但现在岁岁已经和石晋楼有了婚约,你也和梁彤在一起了,就不要在乎当年的事情了……”

“你在说什么?!”林景涯怒目而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些词就可以用在我和岁岁的身上吗?你经常在国外,常年不在家,你又知道我们作为儿女的心里在想什么吗?你带岁岁回来的时候,我们那时候才多大?除了知道你和妈妈因为岁岁吵架,别的还知道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林景涯指了指林岁岁,又指向林先生,“你知道我曾经喜欢岁岁吗?你知道岁岁曾经也喜欢我吗?如果我们真的‘情不自禁’的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你要怎么办?爸爸!”

就在这个时候,从玄关和客厅入口的地方传来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

“你少他妈在这自作多情了!”

同时,四散在屋子里、保护着林岁岁的保镖们恭敬地、异口同声地唤道:“石先生!”

林岁岁的脑海中一团浆糊。

她无法接受林先生的说法。

虽然她的妈妈确实对她不好,但她是有父亲的——她的记忆中是有关于她父亲的记忆的,她想他,她爱他!

而现在,她尊敬了十三年,对她恩重如山的养父,却突然来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错了,你记忆中的父亲不是你的父亲,我才是……

什么会有这么天方夜谭的事?

荒谬!

极度荒谬!

石晋楼走到林岁岁的旁边,将明显受到刺激的她轻轻揽进怀中,眼眸一横,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林景涯,口气不容置疑:

“岁岁没有喜欢过你!我们的家里也不欢迎你们!两个丧家之犬,还不快滚!”

石晋楼最后的一个“滚”字,好像是千斤重的大石头不偏不倚地砸到林家父子的身上,同时也是一个准确无误的号令——

保镖们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将林家父子从沙发上拎了起来,像警察押解犯人一样,把他们押了出去。

至于他们走的时候不停地喊着“岁岁”,以及又说了一些什么话,林岁岁是一点都听不到了——

她依靠在石晋楼的怀中,脸蛋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林岁岁才抬起脸,目光炯炯地看着石晋楼,轻声说:“我不信……林先生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我不是林家的女儿,我不是!他是我的养父,我有自己的爸爸……”

石晋楼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吻了她一下,轻柔地说:“你本来就不是。”

“我……”林岁岁吸了吸鼻子,“我有一个请求。”

石晋楼挑了挑眉梢:“你和我之间还用‘请求’吗?”

听到石晋楼的回答,林岁岁的唇角微微一翘:“我能不能回一趟福荫村?我已经十三年没有回去了,趁着这次机会,我想,我会在故乡找到答案的——”

“福荫村,我很久之前调查过。”石晋楼想了想,“那个地方很是偏僻啊,想到那里必须要穿越一片差不多七公里的山林,而且地势险要,没有信号和路标,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

林岁岁还以为石晋楼要拒绝她了,还没等她摆出失落的表情,石晋楼却说:“好,你放心,我早就仔细打听过了,找个当地的牧民当向导就没事。””

择日不如撞日,说行动就行动。

否则这件事会一直压在林岁岁的心头。

石晋楼处理完手上的公务,便带着林岁岁上路了。

车内洒满了清冷的月光,在高速公路上畅通无阻。

林岁岁和石晋楼坐在轿车的后排,她舒舒服服地躺在石晋楼的身上,睡着了。

钟表上的指针一圈又一圈,五圈过后,在天边被擦亮的时候,林岁岁睁开眼睛,看着从窗外一闪而过的三个字——

南春县。

福荫村和南春县接壤,看来也在不远处了。

林岁岁打了个哈欠。

等到他们抵达目的地,已经下午5点多钟。

吃了晚饭,又在酒店洗了个澡,已近晚上九点。

十点十五分。

林岁岁和石晋楼,三个保镖,以及一个当地牧民,七个人带着马和一条猎犬进入山林。

牧民小刀牵着马和狗走在最前面,林岁岁骑着马走在中间,石晋楼在林岁岁之后两米距离骑马,身后跟着三个保镖。

黑暗的山林中,树影随着夜风凌乱地摇动,影影绰绰地摆弄出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姿态,像涨潮的海浪般,波澜壮阔地一层推搡着一层。

除了夜风弹奏树叶的声响,就只有马蹄踏过,以及保镖们每相隔一段时间就要甩响的打火机。

十一点二十三分。

牧民小刀微转过身子对石晋楼和林岁岁说:“我们马上要走进山林的中心地带了,前几日这边下了一场大雨,路面有些泥泞崎岖,不太好辨别地形,可能要稍微借助一下指南针。”

林岁岁直接从后背包里摸出一枚指南针,又从马鞍上取过当照路灯用的手电筒——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的山林中飞快地周转了半圈。

谁知,正当她准备查看指南针的时候,漫不经心地余光随意一带,然后她猛地抬起眼睛——不论是她的视线,还是手中的手电筒光束,齐刷刷地朝一个方向射去——

那是一个距离他们不足五米的小山包上,一排绿幽幽的眼睛正一转不转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几乎在同一个时刻,石晋楼从马上跳了下来!

牧民小刀此刻的面向是正对着林岁岁,见石晋楼突然从马背上跳下来,神色还略微诧异了一下。

林岁岁颤抖着手将指南针递给小刀。

小刀立刻去研究指南针了。

林岁岁抬起眼睛,这一次她才辨认出那是几只动物,看起来大概有六只,三只紧挨着站在小山包上,三只躲于树干之后灌丛之中——十二只眼睛同时射出来的绿光,宛如一道道锋利的刀光。

石晋楼走了两步,仔细查看过后,又折回到他的马儿身边,从马侧挂着的皮兜里拿出手电筒和军刀。

林岁岁看完石晋楼的全部动作,转回视线落在牧民小刀的身上,沉声问:“看完了吗?”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抖了下唇角:“我们……我们好像中奖了……”

牧民小刀看了林岁岁三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转了个身,定眼望去,顿时吓得手一哆嗦,小声嘀咕道:“好像是狼。”

“黑灯瞎火的,你的眼神可能不太好使。”说话间石晋楼已经将他所骑的那匹受惊的马牵了过来,状似无意地安抚了它几下,才接着说:“据我所知,现在这个地段最常遇到的是牛,那些都是饿坏了的牛,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可能是牛?”小刀攥紧了手中的指南针,因为害怕和恐惧他根本没办法去好好思考石晋楼刚刚所言之意,而是选择简单粗暴地抬杠,“你看看它们的轮廓,长得和狗一模一样。再看看它们的眼神,那么凶狠,马儿们都如临大敌,焦躁不安的。”

石晋楼猛地扬起手电筒,一瞬间,手电筒尖锐的光线直直刺进小刀的眼眸里——他猝不及防地闭起眼睛,后退了一步。

过了两三秒钟,石晋楼关闭手电筒:“你不要制造恐怖气氛好吗!”

说罢,他担心地看了看林岁岁。

林岁岁把目光移到那只随行的小猎犬身上——借着手电筒微弱的余光,她可以看到那只狗缩在小刀的脚下一声不吭,瑟瑟发抖。

也许人类的眼睛可以出现欺骗,但动物之间的本能是不会出错的。

小山包上的就是如假包换的狼群!

无论何时何地,碰到狼群都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怎么办?”林岁岁小心翼翼的,对后面的三个保镖说,“或许,你们可以拿出打火机,擦点火出来威胁它们一下。”

“不行!”石晋楼皱了皱眉,“狼怕的不是火,而是光。”

说着他便指使保镖们:“继续用手电筒照着它们,一刻都不要放松。”

即便是当地的牧民,遇到狼群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小刀吓得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石晋楼用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与那些绿得渗人的眼睛对视着——这个道理十分简单,不论对方是人还是狼都一样,动物的本能就是会对突如其来的强者产生恐惧感。所以在现在这时候,更不能输了气势。

两方相互地默默对峙和试探了十分钟。

漫长又煎熬的等待。

见对面动物一直没有冲上来,石晋楼轻声问小刀:“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吗?”

小刀咽了咽口水:“大概……可以……”

他们走了几十米,林岁岁发现那些狼开始尾随队伍,也没有靠近,就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石晋楼当然也注意到了当下的情况,他低沉的声音从后方轻轻传来,“唱歌,什么都行。”这句没有主语的话,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

于是,走在最前面的小刀和保镖们开始大声唱歌,断断续续地唱了一首又一首,林岁岁偶尔也跟着附和几声。

过了一个小时,小刀还在前面大声哼唱歌曲。

林岁岁察觉到马群的危机感逐渐解除,趋于安稳平静。

她按开手电筒,转头查看,一直跟着他们的狼群已经消失了。

此时,天色泛白,晨光破晓。

远眺而去,林岁岁隐约可以看到这片山林的尽头——以及她的故乡。

小刀从马上下来,放下怀中的猎犬,兴奋地在前面高喊道:“两位老板,我们已经进入福荫村了!”

福荫村,林岁岁的故乡,那是一个在外面连导航都找不到的地方。

小刀热情地招呼林岁岁和石晋楼去他家做客,被石晋楼给婉拒了,于是小刀就在村口处与他们二人道别。

清一色的矮平房,年代已然久远。随处可见的垃圾箱排放着各种垃圾,电线杆和枯树枝横七竖八,仿佛刚被土匪打劫过一样。路边几家门面黑乎乎的小饭店和发廊,男人们身穿破旧的军大衣成群结伙地围在一起抽烟。

林岁岁和石晋楼走在这条街上,看起来就像两只穿金戴银的肥羊……还是两只带着保镖的肥羊——保镖这种生物他们只在电影中见到过,以至于每个人都要多赏他们一眼。

林岁岁准备去往45号——她原来的住处——地属于福荫村最偏远的地点,需要渡过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横架在小河之上的木桥,一看就是豆腐渣工程的伪劣产品,踩上去还吱悠吱悠响。

走过木桥,再往前走三分钟,林岁岁就看到了一大片寸草不生的荒芜土地,土地中央有一块光秃秃的墓碑,甚至连个坟头都没有。

一看到那块墓碑,林岁岁就叹了口气,“李奶奶,她走了。”

“小的时候,她对我很好,总给我馒头吃……遗憾的是,她身体不好,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

林岁岁一路上和石晋楼聊着她以前的生活。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达了45号。

那是一个破旧的院子中伫立着一间小房子。

小房子已经破败不堪,红木的大门上十字交叉地封着锈迹斑斑的铁条,从表面上看来想要进入其中并不简单——而与之相反的,院子的铁门倒是轻轻一推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