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压低声音:“快来,我可不要和他独处,江湖救急啊,姐们!”
“喂?白心?速度来,有事,都快忙不过来了。”王师兄直接抢走了小林的手机,命令白心在半小时之内来到单位。
白心哀嚎一声,然而无法,她这个职业就是这样,有急事,就算是半夜也得立马赶过去。
她赶到办公区,小林丢给她一件防护实验服,让她全副武装了再上。
王师兄拿过一只透明塑料袋,里头是大团的黏液与一颗浅绿色的圆形薄荷糖。
白心说:“这就是之前小林说的那个案子?”
王师兄点头:“上头对这个案子很重视,特派了调查员下来,需要我们的协助。”
白心套上手套,走到尸体旁边,她捏住死者的下颚,微微上扬,眼球与口鼻充血,典型的勒颈窒息而死。
死者脖子上面有均匀平滑的勒痕,无花纹,初步判断是电线之类的物体。
白心核对一下光片上颈椎前骨裂,说明下手者力道很大。
她又检查了一下,脖子上几乎无抓痕,痕迹很轻,手腕上也没有勒痕。
总体来说,尸体非常干净,甚至没有挣扎的痕迹,白心皱眉,想不出凶手的杀人手法,于是说:“凶器找到了?”
小林点头:“是用电线勒死的,已核对过痕迹。”
“?”
“也就是说是在室内?”白心问。
“嗯,门口无挣扎痕迹,犯罪现场是在室内,而尸体附近的痕迹还有指纹都被擦的干干净净,看样子是有预谋杀人。”
白心沉思:“熟人犯案的可能性比较大,否则不会选择让一个陌生人进屋,一般人都该有点警惕。”
“还有很有趣的一点。”小林突然开口。
“有趣?”白心吓了一跳,这妞怎么了,死人还有有趣的地方?
“你知道吃糖有什么好处吗?”小林嘿嘿笑了一声。
白心愣了,呆呆回答:“饿的时候血压低,补充糖可以防止晕倒,类似这种?”
“bingo!死者之前没进食过,胃里没有什么食物残渣。凶手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具有目的性质给她吃一颗糖,补充一点体力。这种冷幽默是不是很有趣啊?”小林说。
白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她这样一说,只觉得对方就是个变态。
白心忽然开窍了,说:“你们说,这个薄荷糖会不会是一个标记?就好像商标一样,是有意为之。”
王师兄停下检查,抬起头,问:“怎么说?”
白心说:“就好像之前有一个玫瑰杀手,不是在杀人的时候都爱放一只玫瑰吗?这个凶手就是想效仿那些连环杀人案,做出属于自己的品牌?”
“对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还会有其他被害者?而且犯人处理现场特别谨慎,光是清理指纹应该就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在死人的房间里这样慢条斯理做事…啧啧,我想都不敢想。”小林抖了一下,原本甜美的萝莉脸顿时缩成了苦瓜。
白心摇摇头:“我不知道,还得再看。总之,死亡时间是5月28日早上7点?”
“对,犯人代号是薄荷糖。”王师兄说道。
白心心想:敢在早上作案,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不过最危险的时候恰恰可能是最安全的时候,人来人往,太多了,反而不好辨别。
白心刚褪下实验服要收工,突然又问:“你等等,师兄。死亡时间是28日,为什么一天以后才被发现尸体?”
“这个啊,说来话长。有点诡异,你要听不?据说犯人在5月28日早上9点曾经给自己的同事发过请假的语音。所以过了两天后,同事觉得不对劲,去拜访时才发现了尸体。那个人现在被警方暂定为嫌疑人之一,具体还在调查。而且语音检验出来,确实是死者的,这就古怪了。”王师兄喋喋不休。
白心纳闷了,死亡时间是7点,9点居然能发语音?人又不是蜈蚣,被砍断了,手脚还能由脊椎支配活动。
“谁知道呢,没准没死透,那时候爬起来请个假再死呗。”王师兄开了个玩笑。
而就在此时,门突然发出砰的一声,无风自动。
王师兄怂的往后一跳,嘴里碎碎念:“死者莫怪啊。”
“你们还没忙完?”原来是检验科的陈晨,他端着一碗盒饭,站在门口说,“王师兄快点忙好,下午还能玩两局lol,约了人了,速来。”
“行行行,这里差不多了。”王师兄虚惊一场,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小林,“小林,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逛街什么的?陪你逛街,我就不玩lol了。”
小林吓得缩到白心身后,急忙摇头:“别介,师兄你玩好,我就不掺和你们交流兄弟情谊了。”
“也行,”王师兄走几步,又探头回来嘱咐一声,“死亡时间可能有误,之后还得再确认一下,因为和语音核实了,这样的时间错开两个小时真是太有鬼了,可能是凶手故意让我们判断错误,周一再说,好了,解散,辛苦小白了啊,明天见。”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白心揉了揉酸涩的肩头,脱下实验服,洗干净手和脸就回家了。
白心饥肠辘辘,打算去吃点什么再说。然而到了半路,她又发现自己没带钱,再一摸,又一次没带钥匙。
完了,要不她还是乖一点选择通知房东好了?
白心不敢再麻烦苏牧,一见那个人就瘆得慌。
她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赔着笑脸让他能送来备用钥匙,好方便开门。
白心蹲坐在楼道口,闻着远近饭菜香味萦绕,肚子不符合时宜的又叫了一声。
好想…吃肉。
她将头埋在手臂之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迎着夕阳,颓然而坐的小猫。
“白小姐?”忽的,有人唤她。
白心吓了一跳,后退两步,险些绊倒。
一只纤长而有力的手拽住她的手臂,稳稳将她拽住了,让她立在原地。
白心拍拍胸口,气喘吁吁说:“苏老师?”
她不好意思说又没带钥匙,干干笑了笑,目光落到苏牧手上的食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咕噜噜。
她的肚子又叫了,白心耳根刷的成了绯红色,再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
“没带钥匙。”苏牧的语气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白心嘀咕:猜的也用那么笃定的语气?然而她也一点都不想听苏牧的推理,仿佛能被这个人看穿了似的。
“需要来我家吃顿饭吗?”苏牧似乎觉得不妥当,又补充:“如果你想的话。”
“好,我…我下回请客,请你吃一顿饭。”
“不用。”苏牧说,“我不吃外卖。”
白心点点头,一下子抬起头,说:“哎?你怎么知道?”
她确实想请他吃饭,但肯定是外卖,因为白心压根就不会做饭。
苏牧说:“我看到很多外卖的盒子,在你的垃圾袋中。为了更好建立邻里关系,我有做一些调查。包括你的职业,姓名,兴趣爱好,甚至是…喜欢的男友类型。”
“喜欢的男友类型?!”
苏牧凑近了几步,垂眸,看向白心。
他炙热的气息落在白心的发顶,仅仅一瞬,又抬起头,说:“得知你喜好的类型,也能从中推断出你们恋爱后的日常状况。”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推断结论如果是趋向于吵架,或是喜好煲电话粥,我就应该把卧室定在另一个房间,与你的卧室位置隔开一段距离。”
这个人,真是…
白心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可什么都不说,她的气势就更弱了。
第三集
苏牧不去看她,自顾自掏钥匙,开门。
他的骨节修长,指尖泛光,月牙匀称。他将手轻搭在门扣上,一下子摄住了白心的目光。
白心原本只知道医生这个职业的人手都好看,微一侧腕,抵在白大褂的边领上,既骨节分明显得有力,又白皙清瘦略带风雅。
而此时,她却没想到,仅仅寻常所见的陌生人,也有这样好看的一双手。
“你在看什么?”苏牧轻声问,犹如一阵风,一下子将她四散的意识吹回,拢在一处。
“没什么。”白心有点尴尬,她分心了,却不能说分心的原因,就当她是饿晕了好了。
苏牧进门,递给白心一枚糖,说:“补充体力。”
白心还没说什么,苏牧就帮她想好了一切。
这个人是真的温柔体贴,还是观察入微到一定的境界,所以强迫症犯了要照料她一下?
白心手里的糖还有温度,酥酥麻麻,温暖她的心脏。
白心摊开手心,一看。糖壳很好看,浅绿色,很小清新。里头有一颗球形糖,是薄荷口味的。
她取出糖果,抿到嘴里,舌尖与味蕾一下子被那种清甜给俘虏,满足的滋味溢上心头。
不过,有哪里不对劲。
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眼熟。
等一下。
白心反应过来,再看一眼糖衣,这下反应过来,这和她之前所见的糖是一样的,是死者口中含的那种糖!
她差点就要被坑了,急忙跑到厕所的洗手台,匆忙打开水,捂住了嘴。
她陷入两难,吐也不是,人家好心好意给你糖吃,吐了不礼貌;不吐也不是,死者同款糖,太渗人了!
要不是白心知道死者事件刚出,苏牧可能不知道含糖的隐情,不然白心早觉得这厮是存心坑害她的了。
白心想了想,还是把糖两下咀嚼碎了,咽下。
她回到客厅,问苏牧:“苏老师,这糖哪里买的?”
苏牧瞥了她一眼,回答:“网上。”
“哎,我和你说个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工作的地方接手一个案子,死者的嘴里就含着这种糖,太吓人了。”
“嗯…”他顿了顿,说:“我知道这个事件,早间新闻上有说。还有,这糖是同款杀人糖,今天刚买,想试试看味道。”
白心沉默了:“…”
所以,也就是苏牧是知情的,并且也有近乎%99.9的机率是在存心坑她?
白心怎么觉得,这个人教的不是数学,而是厚黑学。
她是不是还得谢苏老师不杀之恩?嗯?
“白小姐,帮忙把碗拿一下。”
苏牧指挥她做事,白心也不含糊,手脚利落给他摆好了盘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怎么江湖不见,也得先把肚子填饱。
所以,她忍。
好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才煮好。
苏牧吃东西很清淡,炒了几个家常小菜,又加了一道松鼠鱼,以及糖醋排骨,烹饪风格与其他菜色不同,一看就是为了白心特地加的。
白心埋头吃饭,心里嘀咕:是不是又被这个人看出爱吃肉这一点了?
她也不想着去求证,反正结论都是那样。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鱼肉和排骨煮的真是太好了,白心顾着吃,根本就不记得之前被欺负的事情。
这道松鼠鱼极考验火候,不腥不腻,又把活鱼的鲜味提出来,肉质白嫩软滑,还带着粘稠的汤汁,让人食指大动。
不知不觉,她就吃了两大碗饭。
白心刚放下筷子,就被苏牧接过,丢到了洗碗池里。
她白吃了一顿饭,还没洗碗,底气不足。于是打算瞎聊,企图转移苏牧的注意力:“苏老师对早间新闻那个薄荷糖事件感兴趣吗?”
“因为这起事件,撤下了我在追的晨间剧。所以,应该算不感兴趣。”
因为没电视剧看了,所以不感兴趣?
这种理由怎么这么耳熟?
白心没想起来,索性不想。
她又没其他话题可以供为谈资,一下子哑巴了。
许是不适应,苏牧补充:“不过,可以听听。”
他给她台阶下,白心也心安理得继续说:“死者是被人用电线勒死的,嘴里含着糖。”
“嗯。”苏牧应的很轻,不感兴趣,但是在听。
“还有,目前死亡的时间统计是早上七点左右,但在九点,有人接到了死者的电话。”
苏牧手里的碟子相撞,发出叮的脆响。
他忽的出声,尾音上扬:“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查清楚。不过这个凶手胆真大,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死亡来电?”
“是啊,不过这是不是死者的鬼魂做的?苏老师有没有听过一些诡异事件,就是说人明明死了,却在后来打了电话给家人道别什么的。”
苏牧显然没想到白心这么不靠谱,他避开那个怪力乱神的话题,直接问:“死者的伤处,可以再描述一下吗?”
白心说:“痕迹均匀,无花纹,就是普通淤血的勒痕,痕迹很新。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死者后颈处无勒痕,应该不是寻常的交叠套圈勒法,具体还得到时候再做检验。”
苏牧洗好了碗,此时转过身。
不知为何,他看一眼桌上电线,视线下移,一双眼略暗。
“那么,就来演绎一下。”
“什么?”白心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