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天,白心看到面具边沿有深色的痕迹,想来也是溶液的水渍渗入纸内了。

白心打圆场,说:“也就是说,假血这一关不攻自破了。但第二条短信,又是为什么呢?俞心瑶为什么又叫叶先生过去?”

安慧冷嘲热讽:“心瑶死了一个多小时,叶南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杀了人,再关门伪造成密室的样子,办法不要太多。”

她说的在理,一时间,白心也沉默了。

现在顶多推理出叶南说的误闯灵异房间这一点,而他所谓的看见伯爵夫人转眼睛,也可能只是惊吓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但俞心瑶究竟是不是他杀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没头绪。

白心轻声问苏牧:“究竟是不是叶南杀的?”

她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像是在说悄悄话,热气吹拂到苏牧的耳畔。

苏牧避开,说:“我也不知道,还有,白小姐,你别想趁我不注意,偷偷吻我。”

“…”她哪里有想吻他了。

白心觉得问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是调查不在场证明的时间了。

她首先问的是沈薄,沈薄说:“我当时在厨房煮咖啡,安慧小姐可以作证,我和她有碰到一次面。”

“安小姐,大概是几点,你见到了沈薄?”

“是8点35的时候,我看到了沈先生,他应该早就在厨房了。”

俞心瑶死亡时间应该是8点30左右,但8点35分碰到了,就说明沈薄早就在厨房,所以,他很可能不是凶手。

白心问:“那安小姐你呢?”

“8点35的时候,我下楼去客厅热开水,一出门,就看见叶南鬼鬼祟祟站在心瑶房门口,理论上说,他能证明在心瑶死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房间里,没有行凶的机会。”

叶南点点头,“嗯,安慧的话…我的确可以证明。”

而安慧在8点35下了楼,有沈薄与叶南为她作证,所以她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接下来就只有周潇了。

白心问:“周先生,你当时在哪,又有谁为你证明吗?”

周潇说:“我在房间里休息,没有人可以证明。”

所以,他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那俞心瑶出事的时候,她的房间有人进出吗?”

叶南摇摇头:“没,所以说,这肯定是伯爵夫人做的…”

而且,俞心瑶出事时,门口一直守着叶南。如果叶南真的不是凶手,这就成了一桩悬案了。

但叶南有充足的作案理由,以及时间还有机会。

甚至还有周潇,谁知道他究竟在哪,又搞了什么鬼。

沈薄忽然勾唇,说:“还有,白小姐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及苏牧?”

“你在怀疑我们?”白心难以置信。

“正如你怀疑我们一样,你们有不在场的证明吗?”

“我和苏牧一直待在一起,在房间里。”

“有人能证明吗?”

“我们互相…”白心说到一半,哑了声音。

按道理说,她也有可能和苏牧串通了谋杀俞心瑶,总之他们也难逃嫌疑,不被人相信。

案件进行到了这里,陷入了一个死局。

没有推进的线索,所以无法破案。

叶南说:“那…心瑶可能是自杀吗?”

白心抿唇,“凶-器呢?现场没有凶-器。”

对了,他们还需要找凶-器!

沈薄掏出钥匙,解开了自己的手-铐:“在你们之中,我算是嫌疑最轻的,所以,我自己给自己解开手铐。最后,我的咖啡还没喝,祝审讯愉快。”

他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点了点头,就拿着一根深黑色手杖,撑去厨房。

不一会儿,还真有浓郁的咖啡香飘来,卷入人的鼻间,沁人心脾。

苏牧从手袖里掏出一枚黑色发夹,细款,一下子插入手-铐之中,解开锁,走了。

他说:“沈先生,我要卡布奇诺,带我一杯。”

沈薄嗤笑一声,“你不知道卡布奇诺在意大利,等同于中国的豆浆?你见过有人晚上喝豆浆的?”

“见过,我就是。”苏牧认真回应。

“…”沈薄无语。

白心盯了一眼自己的手-铐,它还结结实实困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一下子也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这样跑了?

好歹也把她放出来?

大概过了半小时,这俩亲兄弟才结伴回来,解开所有人的铐子,就剩下叶南一个。

他的嫌疑最大,不管是不是,为了人身安全起见,都不能解开他。

白心说:“现在基本的情况都知道了,剩下的还有凶-器,如果连这个都确定是叶南,那么他嫌疑人的身份也就是证据确凿了。”

其实不光是白心,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怀疑叶南,毕竟怎么看,他都是最有可能杀害俞心瑶的那个人。

论爱恨纠葛,他有;论作案时间,他也有,就是警方来调查,一个重大嫌疑人的身份,他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所以要搜,就搜他的房间,先从他那开始。

叶南人就很软弱,早被吓破了胆,虽然嘴上还分辨着不是自己所为,却也基本是听之任之,不再反抗。

白心和周潇他们搜查了叶南的e间,他的房门大敞开,在楼下,楼上就是俞心瑶的房间。

“时间很紧迫,如果是叶南杀的,他也不可能毁灭凶-器,所以那东西一定在这里。”白心说。

但整个房间都搜遍了,什么都没发现。

白心正打算放弃,忽然,窗户被苏牧打开,外头风声雨声呼啸卷入,打湿了他的发梢,就连鼻尖上,都沾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白心被那寒风冻了一个哆嗦,她回头,埋怨:“苏老师,你下次开窗之前能不能先提醒一句!”

苏牧不作声,他双手搭在窗沿上,左脚抬起,一个前跃,稳稳蹲坐在上头。

“嘘,别吵。拿一盏手电筒给我。”

苏牧伸手就要,好像白心是他的助手,在协助他工作一样,明明他才是外行人…

沈薄递给他,他就打亮灯,去照地面。

这样还不够,苏牧整个人都站到窗台上,淋着雨,抬头往上看,不知在看什么。

这个人总能看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不需要打扰他,有了结论,他总会主动说的。

是以,白心的目光就落到了苏牧的锁骨处。

她这才注意到,这厮爱美,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灰白色毛衣,领口宽大,紧缚在肩头,锁骨与肩侧毕露无疑。

苏牧的肤色一贯很浅很白,雨水滑过,泛起薄薄的光。

白心这才知道,什么是…垂涎欲滴。

“你在看什么?”苏牧问她,眼底有了然的神色。

“没什么。”

“别辩解,”他浑身湿漉漉,翻下来,凑到她身侧,低语,“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

他呢喃细语,嗓音又哑又温柔,像是情话,一瞬间,击中白心的心脏。

她的整颗心,蓦然一紧。

白心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有什么发现吗?”

“外面有一只改良过的铆钉枪,可以发-射拉钉,又小又轻便,你过来看…”

白心闻言,走过去。

果然,如果是用这个,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俞心瑶是被拉钉枪投射出的拉钉杀死的,一击致命,和枪-械无异。

苏牧站在她的身后,手臂绕过她的腰身,徐徐困在她的手臂旁边,看起来,像是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白心闻到了雨水的清新味,以及苏牧身上独有的甜腻味。

由于湿了衣服,他的浑身都在挥发水汽,不住散热,那点热气熏到她的脸上,烧烫她的耳尖。

这样的姿势,就好像…苏牧在抱着她。

白心险些,不能呼吸了。

但几乎是一瞬间,苏牧就将她打回了现实:“就在我光照的那个部位,铆钉枪深陷泥泞,根据抛物线以及陷入泥泞的深度,我推理出一个合适的高度,位置是俞心瑶的窗户上下,也就是从她窗户那里抛出来的。”

“也就是说,凶手的确进入过她的房间,并且抛下铆钉枪?”白心反问。

结果不言而喻,安慧更是失声大喊:“叶南,你还狡辩,你这个杀人凶手,心瑶她怎么你了,要这样杀她,你这个疯子!”

苏牧不语,不置可否。

白心由于激动,一回身,将苏牧发梢摇摇欲坠的雨水撞落,滚到她的肩侧,滑到了胸口以下。

她不由自主脸红,感受到那一点凉意,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

白心总有种莫名的情绪,这是苏牧身上的水泽,流转过他的肌肤,再落到了她的身上。

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总让人觉得亲密。

好在,苏牧解释完了,也就松开了白心,让她得以逃脱,不再感受到那种窒息感,要知道,她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莫名的悸动,半点由头都没有。

白心还沉浸在少女情怀不能自拔,这边,苏牧又迅速翻出了窗户,将手里的拉钉枪按回泥泞的凹陷处。

他自言自语,说:“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苏牧不作声,窗外雨声大作,掩住了他的声音。

四周皆暗,他的背影在茫茫的夜雾中混淆不清。

苏牧低语一句:“如果是抛下来的,会有一个角先受力,撞击在地面上,再然后整个物体落地。但这样的话,凹陷处会不平,因为受力不均。而垂直落地不一样,有很大几率可以使凹陷处平坦,因为受力均匀。”

白心看了一眼被压低的泥泞处,虽然雨水冲刷,但也可以看出接触面很平坦。抛掷和垂直落地所形成的撞击是不同的,很容易区分。

也就是说,这把小巧的拉钉枪不是被抛下来的,而是有人慢条斯理轻丢下来的。

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

白心不明白,也想不通。

她说:“或许就是这样?丢下来而已?这有什么要紧的?”

苏牧瞥了她一眼,说:“如果是抛出来的,丢了这么远情有可原,但如果是将手伸出窗外,将凶-器轻放下来,使它平衡落地。那么,谁的手臂能有这么长?”

白心明白他所说的了,因为这个拉钉枪落地的位置在三米开外的窗外,除非是抛掷,形成一个抛物线的弧度能这么远。如果有人拿着它,让它垂直落地,最多也就在一米开外的距离,不可能更多了。

虽然很古怪,但这种细节对于案件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最终,他们决定让苏牧下山报警,其余人在山上等待。

白心说:“雨大,容易发现山体滑坡的事件,等雨小一点再下去,活着的人更重要一点。”

其余人无异议,除了双目赤红,沉默不语的叶南,基本都东倒西歪,躺在沙发上入睡了。

白心也眯了几分钟,现在都凌晨了,她实在是累的受不了,上下眼皮打架,直泛瞌睡。

就在此时,她察觉到由其他人喷洒出的热气,近在咫尺。

她猛地睁开眼,几乎与苏牧的眼睫相贴。

白心没来得及尖叫,就被苏牧堵住了嘴唇,千言万语再也说不出。

可惜,浪漫小说里,男主角都是以唇封唇,就苏牧不解风情,偏偏用手。

苏牧说:“不许尖叫,我有事找你。”

“找我什么事啊?”她也压低了声音,不敢扰到其他人。

白心不免想歪,毕竟这种桥段在电影里面着实眼熟。

男主角趁大家不注意时,偷偷对女主角做一点暧昧的小动作什么的。

夜色浓厚,白心似乎是累了,所以容易浮想联翩。

她的心脏不免打鼓,咚的一声,又咚的一声,呼吸急促。

苏牧拽住她的手腕,强拉住她就往厨房走。

他的臂膀着实有力,指节因施力而泛起浅浅的青白色,如玉石,格外好看。

到了厨房,苏牧关上门,双手抵在白心腰侧的洗碗台上,将白心困到身前,完完全全压在怀中。

他附耳,低语:“听我说,我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白心明明都往后避开了,但她就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就这么近的距离,只差一点,苏牧单薄的唇就会擦着她的耳廓,轻扫过去。

她又要分神了,实在是美色误人。

偏偏夜色下,苏牧这样性格恶劣的人都变得格外性-感,说不出由来,却让她的心,兵荒马乱。

苏牧皱眉,“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