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你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和朱娜谈恋爱、订婚那会儿是你自己做的主,是你自己的意愿不?如果没有什么原因,朱娜单方面提出解除婚约,你就同意?”安长埔对窦秋明的回答似乎不甚满意。

窦秋明肤色偏黑,看不出是否红了脸,单从神情上倒多了几分尴尬。

“感情不是单方面的,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觉得很委屈很冤,可是她主意已定,强扭的瓜不甜,我一个大男人,死缠烂打的多难看”他替自己辩解说,“而且,能让她那么死心塌地的要分手,八成是外面已经有别的相好的人了,她都变心了,我还强留着这个人在身边,除了让两个人都难受,都别扭,还能有什么?”

“你说朱娜变心,有迹象么?”

“具体的…倒是没有,不过她对我的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我们俩真的是特别好,几乎没有红过脸没有吵过架,后来忽然就没温度了,对我的态度也冷冰冰的,然后我觉得不对劲,和她谈,她数落了我一堆不是,提出要分开。”

“方便把朱娜提出分手的理由说一下么?”安长埔问。

窦秋明扫一眼三个人,点点头:“说吧,反正现在出了人命,也不是顾及脸面的时候了。朱娜说我这个人对生活的态度有问题,太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从来不想以后,也没有什么人生规划,她和我在一起太累,觉得没有办法就这么过一辈子。”

“她提出来这些,你就立刻同意分手了?”

“没错,你们可以不相信,但是我的确同意了,虽然也郁闷了一阵子,不过很快就想开了,一场平平淡淡开始,又平平淡淡结束的感情,和一潭死水有什么分别?我对朱娜怎么样,拍着胸膛说,我对得起她也对得起良心,所以问心无愧。”窦秋明说完,又添上一句,“包括她的死。”

田蜜看了一眼安长埔,冲窦秋明点了下头,没有再继续纠结在他和朱娜的感情问题上,转而把话题带到其他方面:“你和你们的房东熟悉么?”

“你是说老韩头儿?”窦秋明的语气听起来倒有几分熟稔,“还行,深交没有,但是交房租啊,修理东西啊什么的,那老爷子都是亲自上门,住的也不远,每次见到倒是会聊几句。”

“都聊些什么呢?”

“瞎聊呗怎么了?这事儿和他还有关系么?”窦秋明有些困惑,“那老爷子可是个老**,平时钉是钉,卯是卯的,不像是能干坏事的人”

“他儿子你见过么?”

“你们绕这么大个弯子,就是想问提他儿子是么?”提起韩青,窦秋明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鄙夷的神色,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明显浓了起来,“见过,但没说过话,他儿子在那附近的居民中间可算是个名人啦我和朱娜以前出去散步,看到过他穿女装的样子,变态的很和他爸在一起的时候倒是还能正常点儿要说老韩头儿,我觉得那老爷子是个正派的人,但是如果说他儿子,哼,我只能说,那变态干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我这么讲,你们可别怪我歧视谁。”

“韩青和你们有没有过什么实质的接触?尤其是朱娜?”

“据我所知是没有,朱娜那个人,别看平时表现的好像挺谦和,实际上也不是多好相处的人,她一直觉得韩青变态的要死,”窦秋明撇了撇嘴,“我想起来了,她倒是和我说过一次,韩青冒冒失失的跑来我们家,正巧那天朱娜不舒服,请假在家休息,韩青跟她说自己是提老韩头儿过来修水管的,朱娜说我们家的水管压根儿就没坏,他支吾了半天,说可能是他爸记错了,然后就走了。”

听他说完这番话,田蜜立刻想到昨天老韩头儿撒得那个谎,这父子俩还真是心灵相通,连撒谎都不约而同选择了一样的理由。

当然,也不排除老韩头儿是得知了韩青被撞见的事,所以才会把儿子用过的借口信手拿来搪塞不小心撞见他的邻居杨远帆。

想到杨远帆,田蜜连忙又问:“你们隔壁的邻居杨远帆,你熟悉么?”

根据昨天早上杨远帆的说法,朱娜住的那一层一共四户,两户是被从内部打通连成一户的杨远帆家,一户住着朱娜,另外一户是出租给大学生合住的出租屋,并且住在那里的学生流动性还比较大,这样一来,杨远帆算是朱娜和窦秋明比较稳定的邻居,如果说朱娜家有什么异动,他也应该是最容易察觉的那个人。

杨远帆这个名字在窦秋明听来,倒似乎不觉得陌生,也没什么排斥,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说:“他啊,认识,原本两口人一起住在我们隔壁,也都是挺安静的人,平时回家在门口遇到,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就知道他是做工程师的,经常四处跑不在家,别的倒也不大知道。哦,他一年前吧大概,离婚了。唉,我算发现了,什么相敬如宾凡是平平淡淡的感情,都没个善终。”

虽然窦秋明嘴上对自己和朱娜的感情问题说得豁达,但又经常不自觉的流露出抱怨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昭示着他内心和表达的不一致。

田蜜朝陆向东看了一眼,见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似乎对窦秋明的态度没有异议,于是小声征求了一下安长埔的意见,这才做出了结束性的提问:“你周三和周四的人在哪里?做过些什么?有人能够证明么?”

“周三周四?”窦秋明回忆了一下,“在我老家K市,我原本打算攒着年假和朱娜夏天的时候出去旅游,结果她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就把我给甩了,所以我觉得呆着也别扭,还不如提前申请,把假给用了,提前回家过年算啦。周三周四…我在家里呆着,自己办办年货什么的。也没谁能证明的,我爸心脏病犯了,住医院,我妈在那儿陪护,家里就我自己,卖年货的小贩倒是能作证,就怕人家不记得我。”

说了半天,窦秋明也相当于没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然而田蜜他们也同样没有直接指向他的其他证据,没办法,只能在结束谈话之后留了联系方式,告知他近期不要远游,然后就放窦秋明离开。

“你们说,韩青之前说的,周四晚上看到朱娜和两个男人离开,是不是真的?”安长埔问田蜜和陆向东。

田蜜摇摇头,表示自己也说不清,陆向东没有表态。

这时候,田蜜的电话响了,打电话的是刚刚离开的窦秋明。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在电话里显得有点兴奋,“朱娜有个网友,不对,也不能叫网友,应该叫聊友吧我和朱娜分手那会儿,我还怀疑那个人会不会是第三者呢,但是后来一想,朱娜也不至于无聊到通过这种方式找男人,所以也没深究。”

“对方的情况你了解多少?”田蜜一听是这种事,连忙问。

可惜窦秋明也不能给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我只知道朱娜没事儿爱用手机上的那种交友软件和人聊天,那个人她以前跟我提过几次,怎么认识的不知道,反正她特信任那个人,什么都跟人家说,我因为这事儿和她提过几次意见,觉得她把自己的私事和陌生人说不妥,她却说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倾诉一下反而没负担,后来可能是觉得我不喜欢她这样,她也不太和我说起这些了。”

“你的意思是说,朱娜和那个‘聊友’是通过手机认识的?”田蜜用窦秋明自己的形容词来形容他口中和朱娜交情匪浅的这个人。

“对,现在不是有好多那种安装在手机上的社交软件么朱娜的那个手机还是我给她买的,我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没事儿给她买什么智能手机到头来让她用来去找别的男人倾诉衷肠”窦秋明有点恨恨的说。

“朱娜的手机什么样儿?”

“直板的,全触摸屏,扣着个粉色的背壳,还挂着叮叮当当一大堆挂饰。朱娜平时最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她手机上挂的东西比手机提体积还大倒是有一个有点——好找”

在现场,田蜜他们并没有找到朱娜的手机。

听窦秋明说完,田蜜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朱娜的手机一定和魏丽敏的随身物品一样,被凶手带走了。

难道,朱娜的死,真的与窦秋明所说的那个“聊友”有关么?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七十四章 梳理

第七十四章 梳理

挂了电话,田蜜看着陆向东和安长埔,一脸无奈,叹了口气,把窦秋明刚刚补充的情况和两个人说了一遍。

“你叹什么气?”陆向东问。

田蜜看着他心里头格外别扭,有心不理,又怕显得很小家子气,顺便还会暴露自己的内心世界,只好故作淡定的回答说:“我是觉得窦秋明对朱娜遇害这件事的态度…有点…怎么说呢…”

“太平淡了?”安长埔替她接下句。

田蜜猛点头:“对就是这句太平淡了别说是自己女朋友了,就算是我看到新闻里头有这种报道,都会替遇害的人感到惋惜,发些感慨,窦秋明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你是标准参照物么?永远都别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否则不是把别人当傻子,就是自己被人当傻子。”陆向东瞥了田蜜一眼,若有所指的说。

田蜜怎么也不至于迟钝到听不出陆向东话里隐含的挖苦,脸上一热,便压不住火气了,砰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一指陆向东:“你什么意思?你说谁是傻子?”

“很简单,谁办傻事谁就是傻子。”陆向东胳膊往胸前一抱,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怒火中烧的田蜜。

“你今天夹枪带刺的干什么?我什么地方惹着你了?惹着你了就直说干嘛针对我?”田蜜原本只是气愤,谁知话一出口,心里竟然油然而生一种委屈,瞬间眼眶就红了。

陆向东似乎也没有想到平时和他斗嘴几乎习以为常的田蜜忽然会两眼水汪汪的,一下子也愣住了,没再吭声。

安长埔见状,赶忙过去拍拍田蜜的肩,把她按回到椅子上:“放松,放松陆博士开玩笑的,你别那么当真,人家也没题名道姓的。”

田蜜红着眼圈瞪身旁的和事老一眼,不理人。

“其实,我也觉得窦秋明的态度挺不对劲的。”安长埔这么说,从态度上看,倒是真心发表意见,没有刻意迎合田蜜的意思,“抛开普通人的同情心这一点不说,还是把身份角色回归到窦秋明这个‘前未婚夫’身上,毕竟是和自己朝夕相处,差一点点就共度余生的女人,窦秋明对朱娜的死的确太冷淡了一些。”

“那照你看来,窦秋明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呢?”陆向东反问安长埔。

安长埔设想了一下:“看窦秋明的样子,线条挺粗狂,就算他不是那种感情特别丰富细腻的文艺青年,好歹也得表现的失落一些,提起朱娜的时候语气里带点心痛的感觉,更甚一点的,接受不了事实,不相信朱娜已经死了之类虽然夸张,但都比他刚才那种冷淡和事不关己的态度更符合逻辑。”

“你说的那种,在林祥身上不是都表现出来了么,他基本每条都符合,而且都更激烈,最后结果如何?”陆向东微微一笑,举了一个例子。

安长埔哑然,的确,那个案子过去没几个月,他也还清楚的记得,“模范男友”当时呼天抢地,表现的痛心疾首,结果到了最后,他才是那个亲手把女友推向死亡的魔鬼。

陆向东看着安长埔的表情,知道他是转过弯儿来了,这才说:“虽然这个世界上有个名词叫做‘常理’,但是未必不符合常理表现的就不是真实存在,符合常理的就一定是事实真相。不要让思维模式化,更不要用固定的模板去套每一个完全不同的自然人。”

“你说的有道理。”安长埔听完陆向东的话,也觉得心服口服,偷眼瞄着身旁坐着的田蜜,看她的表情似乎对此也没有意见,只是还有点气呼呼的。

“有些人天生感情充沛,而另外一些人则更趋向于感情麻木,很有可能窦秋明就属于后者。”陆向东进一步说,“至少和他沟通的过程中,我在一旁并没有看到过多的掩饰痕迹,他显然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得知了朱娜的死,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诧倒是情理之中,至于他到底是一个隐藏高手,还是对朱娜遇害的事实接受消化的太迅速,暂时还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完全确凿的结论。”

“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可能有点班门弄斧的嫌疑,”安长埔听完陆向东的话,很自谦的对他说,“当窦秋明提起韩青的时候,表现的似乎很厌恶。我说的对么?”

“对,在这一点上,窦秋明倒是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感受的意思。”陆向东肯定了安长埔的判断,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一些嫉妒的成分。”

“嫉妒?嫉妒韩青?”安长埔对这样的说法感到很惊讶,就连在一旁生闷气的田蜜也忍不住好奇的看了陆向东一眼。

“你们记得刚才窦秋明提到朱娜觉得韩青变态,并且很厌恶他吧?”陆向东问,看到两个人纷纷点头,才接着说,“在这个问题上,他的表现有些复杂,起先提到韩青的时候,他还略微有所收敛,等到借由朱娜之口表达对韩青印象的时候,就可以说是全无顾忌了,并且,很难得的,在同时提到朱娜和韩青的时候,窦秋明倒是表现出了难得的痛苦,虽然很短,但的确出现过——他的指关节都泛白了。”

“这倒有点意思,回头这一点我得记着再深挖一下”安长埔说完,问一旁陷入沉思,似乎已经忘了之前小摩擦的田蜜,“怎么?想到了什么?”

“刚才窦秋明说朱娜有个神秘的聊友,朱娜对那个人极其信任,几乎无所不谈,而关于那个聊友的信息,除了朱娜的脑子之外,就只有她的手机上能够找得到,现在她的手机不知去向。和朱娜情况一样的还有魏丽敏,她的手机和随身物品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凶手很狡猾,在拿走手机之后并没有使用过,因此无从追踪。”

田蜜深吸一口气:“我现在想的是,如果朱娜的手机是被凶手拿走了,那么他是不是就是那位神秘的聊友呢?他拿走朱娜的手机和拿走魏丽敏的手机,意图是否一致?还有,周小月在遇害当天瞒着男朋友约见神秘网友,这个网友,会不会恰好就是朱娜的聊友?”

安长埔认真的听着田蜜的分析,陆向东也没说话。

“我们现在一共有四名受害人。”田蜜摊开自己的本子,反开自己画的示意图,推到桌子中间,方便陆向东和安长埔看到。

“这四个人里,分别有几个人具有相似之处:首先是周小月、李云还有魏丽敏三个人,她们遇害时脸上的化妆品成分一致,唯有朱娜的与她们三个不同。其次,四个人当中,周小月和朱娜身上没有挣扎抵抗留下的伤痕,李云和魏丽敏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最后还有一点,周小月和朱娜的遇害显然是凶手细心埋下的陷阱,而李云则更像是不幸撞在了凶手的枪口上,这一个问题上,魏丽敏还有待确认。”

“所以呢?”陆向东的表情里带着几分了然,却不打算抢着发表观点。

“所以我初步的推测是这样的——作为核心人物的朱娜始终在凶手的‘视线’之内,或者说从最初来是就是凶手计划的一部分,周小月作为第一个被害对象,是凶手认为的最容易下手的练习对象,就像我们之前分析的一样,得手之后凶手的信心得到支撑,尝到甜头后欲望随之膨胀,恰好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穿了粉色衣服的李云,让李云成了误打误撞的第二个‘练习品’,魏丽敏到底是意外收获还是计划中的猎物,暂时不得而知,但作为第三个牺牲品,她让凶手的信心达到了顶峰,于是伺机对真正的核心人物朱娜下手了。”

“这样一来,倒是能够解释为什么李云身上挣扎造成的伤痕最多因为她是意外入选的,所以戒心更重,凶手的准备工作也不够完善。”安长埔思索着,“王法医说过,魏丽敏脖子和双手都被自锁型绑带勒住,但从手腕的情况来看,窒息之前也曾试图做过挣扎,并且体内没有发现安眠药物。这一点又和周小月不同,周小月似乎是对凶手的施暴逆来顺受,采取了姑息的态度,魏丽敏却没有。到底是因为脖子被人勒住所以她感受到了危险,还是周小月年纪小,比较容易屈服?再或者,和周小月不同,魏丽敏在那之前和凶手或许并不熟悉”

“魏丽敏那边,除了当天晚上被人看到背影的那个和她一起离开的男人之外,其他有嫌疑的对象基本上都被排除掉了,可是偏偏那个背影没有一个人能够提供线索”田蜜有些懊恼。

安长埔比她乐观:“那倒不怕,这四起案子是串在一起的,只要能从其他三个上面找到破绽,就算魏丽敏缺乏目击者,也还是能把所有证据一起带出来。”

“既然都捋顺的差不多了,咱走吧”田蜜站起身,合上记事本,“联系杨远帆,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挖出点什么来,邻里之间八卦最多了。”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七十五章 邻居

第七十五章 邻居

“你说的没错,那我这就去打个电话,看看杨远帆时间方便不方便。”安长埔不着痕迹的拦住原本打算抢先一步离开去打电话的田蜜,主动把这个任务揽到自己身上,朝她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出会客室。

田蜜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图,他是想给自己机会和陆向东独处,顺便化解刚才的小冲突。

其实她现在心里也矛盾的要命,一方面想到明明对人家有好感,却又拼命的和对方怄气,田蜜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猪头,另一方面,她又对陆向东的言语讥讽感到难受。

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最折磨?那就是你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猜不透对方。

陆向东看着田蜜呆呆的看着自己,笑意浮现在嘴角,又隐了下去。

“这么一声不吭的盯着我看,是想练习读心术么?”他调侃的问。

田蜜好像一不小心被他说中了心事一样,立刻移开眼神,边朝外走边掩饰尴尬一样的头也不回问身后的人:“昨天约会看来挺顺利的嘛”

“托你的福,可以算是顺利吧。”陆向东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刚走出会客室的门,远远便看到王纯进门来,正东张西望的在找人。

“王法医,”田蜜看到她,心里有点别扭,又碍于面子不得不打个招呼,顺便闪开身子,对她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来找他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王纯面无表情,甚至连一眼都没看田蜜身后的陆向东,抬手递过一份材料:“这个给你的。”

田蜜疑惑的接过来,随手翻开一看,韩青的指纹比对结果。

“这个…怎么会送到你那里去了?”田蜜不假思索的脱口问出来。

王纯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说来话长,不如不说,别管为什么了,反正谁拿过来还不是一样。”

说完没有任何想要逗留的意思,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田蜜有些傻眼了,她认识王纯的时间虽然算不得多长,但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一脸自信的笑容,说话办事举重若轻,好像没有什么能让她变脸色的一样,今天这么不自然,还真是第一次。

还有,她以往每次过来,不都是要想方设法找陆向东说上几句话的么?并且百折不挠,完全不介意陆向东的一张臭脸一样?

昨天陆向东难得太阳打从西边升起一样的对王纯和颜悦色了一回,晚上两个人还共进晚餐,今天怎么王纯对陆向东的热情就以惊人的速度骤降了呢?

田蜜一边翻看指纹对比结果,一边在脑子里胡乱猜测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胸口好像忽然轻了许多,心里头有点暗自喜悦。

指纹比对的接过证实,韩青在这件事上倒是没有撒谎,在朱娜家中出现的那几处指纹,的确是他留下的,比对结果一致。

安长埔那边这会儿也打完了电话,走过来,从田蜜手里接过报告快速了看了一眼,然后对她说:“杨远帆现在正在跟着公司里的人一起下工地,说是中午时候能回家去,让咱们一会儿过去。”

田蜜看一眼时间,如果是去杨远帆家里的话,差不多一会儿就可以出发了,她忍不住好奇心,回头看看身后的陆向东,见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对于刚才王纯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更没有在意对方的一反常态。

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昨天晚上那顿饭吃完,本以为今天会看到王纯变身成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陆向东,怎么现在反而和自己的预想差了这么多?

刚刚王纯的视若无睹又是怎么回事?

一扭头,田蜜看到安长埔投过来的疑惑目光,微微一耸肩,她知道安长埔好奇,可是自己也是同样莫名其妙。

“你们吃早饭了么?”陆向东扫了一眼两个人,“我肚子饿,要去吃点东西。”

“田蜜,你们去吧,我手头还有些别的事要处理。”安长埔不等陆向东话音落下,就抢着说,然后对两个人笑了笑,转身走了。

田蜜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精神作用,她觉得安长埔和陆向东似乎都有些怪怪的,加上王纯,这些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想一个网,让她被罩在中间,云里雾里。

“他不去,那咱们走吧。”陆向东嘴上的话似乎是在和田蜜商量,人却已经迈开长腿出发了,仿佛笃定了田蜜一定会跟上一样。

田蜜嘟了嘟嘴,默默的跟了上去。

午饭吃的很简单,只在附近的一家KFC匆忙吃了一点,饭间两个人除了基本交流之外,都默默无语,和周遭的欢乐音乐、嘈杂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饭毕,时间未到,两个人默默的坐在桌前喝着各自的饮料,两旁用餐的都是年轻小情侣,田蜜和陆向东的冷场,让两边的年轻姑娘好奇的纷纷侧目,以为他们是一对冷战中的恋人。

田蜜察觉,不自在起来,喝光仅剩的一点饮料,陆向东看出她想要离开的打算,也不急不忙的把桌上的垃圾收到托盘里,起身倒进旁边的垃圾箱。

“走吧,慢点开的话,到威尼斯小城时间也差不多。”他对田蜜说。

在开往威尼斯小城的途中,田蜜拿眼瞟了陆向东不知道多少次之后,陆向东终于开口了:“有话就说,不想说就忍住,欲言又止是没有意义的。你是想问我昨天晚上赴约的事,对吧?”

“别自作聪明了,”田蜜被他揭穿有点狼狈,立刻矢口否认,无奈自己的下一句话却有些自相矛盾,“不过既然你提起来,那我就顺便问一下吧,约会怎么样?”

“不错,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陆向东深深的看了田蜜一眼,“和聪明人讲话,比和傻蛋来的更容易。”

田蜜听了他的话,勉强自己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是吗,那很好啊,恭喜你了。”

“恭喜两个字现在还有点早,你可以先留着。”

陆向东的话田蜜听着有些似懂非懂,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再问,索性点点头,不再开口。

气氛又回到了之前的冷凝状态,甚至更冷了一些,直到抵达威尼斯小城,谁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杨远帆比电话里讲好的时间回来的要早,田蜜和陆向东到达威尼斯小城,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家里了,等田蜜和陆向东爬上楼,敲开门的时候,他手里还端着吃剩一半的方便面。

“打扰你吃午饭了吧?你中午就吃这个?”田蜜看了看他手里的塑料叉子。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你们先坐”杨远帆把两个人带到客厅里,给他们让座,自己三口两口吃完剩下的面条,喝干面汤,把纸碗扔进一旁敞开的垃圾桶里,苦笑着说,“其实今天下工地,是管饭的,不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应酬,怕吵闹,正好你们又找我,所以就提前回来了。我现在就一个人,吃饭什么的就不能要求太高了。”

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往客厅外面走:“哎呀,瞧我这脑子,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泡茶”

趁着杨远帆去泡茶的功夫,田蜜打量了一番他家里的环境。

这个客厅很宽敞,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一间大卧室改造成的,所以不是开放式,装修很简单大方,没有富丽堂皇,也没有时尚前卫,但是却给人一种很温馨的调子,墙上的壁纸是淡黄色的,上面有很田园风的小碎花图案。

“壁纸是我前妻挑的,”杨远帆端着茶具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田蜜在打量着周围,有些不大好意思,“一看就是女人的眼光吧?我一直想换掉,可是又没空,也懒得折腾,所以就这么先住着吧。”

“挺好的,挺好的。”田蜜不晓得是不是自己流露出了什么表情让杨远帆察觉,事实上她也觉得,一个独居男人的家里装修风格这么婉约,实在是很别扭。

“以单身男人来讲,你家里的卫生保持的真不错。”陆向东看看杨远帆端过来的一大套茶艺器皿,伸手拿起一个小小的紫砂茶杯把玩,“这东西不便宜,看样子你平时也是一个注重生活格调的人喽?”

“随便玩玩儿,顶多算是略通吧,朋友送的,平时工作忙,偶尔有休息的时候,我比较喜欢在家里听听老歌,喝喝茶。”杨远帆一边泡茶一边笑呵呵的对陆向东说。

陆向东看着他的动作,点点头,接过杨远帆递来的热茶,转手端给田蜜。

田蜜对茶没有什么热情,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平时喝的最多的还是可乐果汁之类,所以接过紫砂茶杯,只瞟了一眼,就放在一旁了,注意力被沙发后面露出一角的相框吸引住:“这是什么?”

她无心的随口一问,没想到却令杨远帆立刻变了脸色,撂下手里的茶具,探过身子试图阻止田蜜的动作:“那个你别动”

第一卷 死神之手 第七十六章 秘窗

第七十六章 秘窗

然而,他慢了一步,田蜜在他出声阻止的时候,已经伸手把那个相框拉了出来。

是一张婚纱照,照片上是杨远帆和一个身材相对娇小圆润的女人,相貌很甜美,依偎在杨远帆的身旁,笑靥如花,照片上的杨远帆比现在眼前的这位看上去要年轻一点,不同于现在的清瘦,照片上看起来两颊饱满,神采奕奕。

看上去十分般配的两个人,男的精干利落,女的甜美可人。

只可惜,现在已然是劳燕分飞。

“对不起啊,我…”田蜜有些尴尬,转回身看着板着脸的杨远帆。

她之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听他说了自己的失败婚姻,现在一个人独居,现在自己冒冒失失的拉了人家藏起来的婚纱照,搞不好又会勾起杨远帆的伤心事,毕竟,他把照片藏在沙发背后,估计也是为了眼不见为净吧。

“没事儿,”杨远帆似乎看出了田蜜的内疚,对她宽容的一笑,自嘲的说,“其实我一直也觉得把这照片放在后头落灰挺可惜,只是送又送不出去——我前妻就快再婚了,自己挂出来吧,看到自己这几年沧桑了这么多,又会忍不住伤心。”

“她挺漂亮的,”田蜜由衷的说,“当初没争取挽回一下么?”

“怎么挽回呢,她跟我说要离婚的时候,已经把工作都辞了,原本在大医院里当得好好的护士也不当了,就为了离开这个伤心地,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毕竟是自己做的不好,为了拼事业冷落了人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三百天都泡在单位里或者下工地,让她年纪轻轻就经常一个人守活寡。”杨远帆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不提啦,不提啦刘若英那首歌不是唱的挺好么‘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爱情有时候不是强求,是成全。”

田蜜看着杨远帆,有些心有戚戚焉,他的话震动了自己内心里的那根弦,尤其最后的那句话。

“对了,之前电话里,那个警官只是说你们找我有事,还不知道具体是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么?”杨远帆喝了口热茶,主动把话题拉回正事。

田蜜连忙收回心神,问道:“你最近一段时间有出差不在家的时候么?尤其是晚上。”

“没有,最近公司接的工程都是本地的,顶多去郊区,当天就能够回来,不需要在外留宿,所以我都是在家里住的。”杨远帆回答。

“那么,周四晚上,你有没有听到隔壁朱娜家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特别的动静?”杨远帆的表情充满了疑惑,“据我所知没有,那天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下班回家就一直在那边用电脑看资料,隔壁好像一直安安静静的,没听到什么响动。”

他边说边随手一指客厅一角的电脑桌。

“朱娜和窦秋明的房东老韩和你好像还算熟吧?”田蜜进一步试探的问,“他儿子韩青是不是经常过来替他父亲收房租什么的?你认识他么?”

“你们不会是怀疑他吧?”杨远帆听了田蜜的话,不禁失笑,“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他了吧?小老弟文文静静的,不会是做坏事的人。”

“那照你所说,做坏事的人都应该什么样?满脸横肉,脸色一条刀疤,眼睛上带着海盗船长那种眼罩?”陆向东用调侃的语气笑着问杨远帆,“你说韩青‘文文静静’,这个词用的挺有意思,我以为通常人们用这个词儿是形容女性的。”

杨远帆讪讪的连忙改口:“口误,口误”

田蜜听了他和陆向东刚才的对话,结合杨远帆讲话的语气,意识到他绝不是用词不当的口误:“你住在这附近,应该不会不知道韩青有异装癖的这件事吧?”

“知道,我就算说不知道,你们也不可能不信,这附近居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点啥事儿还是传的挺快的。”杨远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更何况和老韩头儿原本是邻居,没少听他唉声叹气,再就是过去因为韩青的那种特殊癖好,老韩头儿有时候喝了酒还会追着打他,他们搬走之后这两年还有没有继续因为这件事吵吵嚷嚷,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是觉得,这种事,又没碍着什么人,还是不要戴有色眼镜的好。”

“那你给韩青下个评语吧在你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有没有什么暴力倾向,有没有爱说谎的行为?”

“我想起来了”杨远帆一拍大腿,“我昨天看晚报了,报纸上说有目击者称朱娜周四那天晚上和两个男人一起离开,这个目击者,说的就是韩青吧?”

没想到他竟然很快就把细节串连在一起,猜测出了田蜜打听韩青的意图,既然已经如此,再隐瞒遮掩也没有意义,田蜜干脆坦白的点了点头:“没错,他先是对媒体说自己看到朱娜,紧接着又对我们矢口否认,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帮忙。”

“我和他没有什么具体的接触,他是不是一个爱撒谎的人,我就没有办法下结论了,这种话毕竟不能乱说,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人的说,以我对他的认识,韩青绝对是一个小白兔一样纯良无害的人,尽管他有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的特殊癖好,但不代表他就是变态,就是杀人犯,你们说对不对?”

杨远帆说完,看田蜜和陆向东都没吭声,只好又加上一句:“老韩头儿刚发现韩青有那种癖好之后,有一段时间打他打的可凶了有一次吓得当时住在对门那家的人差点打电话报警,虽然说韩青力气不算大,但和他爸比总还是不差的吧?他被他爸那么打,都没反抗一下,你们说这样的人,你让他去接二连三的下手四次,这不是开玩笑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