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倒也没问,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第三十一章 恐惧症

心理诊所里只剩下了田蜜和胡杨,两个人起初都安静的没有说哈,田蜜似乎是在纠结着不知道如何开口,胡杨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即便从他的眼神里也能隐约看到好奇,但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对方不想开口的时候就绝不刨根问底。

方才年拥军离开的时候,胡杨没有关闭节拍器,此刻寂静的办公室里,只有节拍器的“哒哒”声在回荡。

田蜜这是第一次和专业的心理医生面对面,一时之间除了尴尬之外,倒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她这辈子打过交道的人里面,和“心理”这俩字沾边的就只有唯一的那么一个——陆向东。可是和他从最初相识的时候,就仿佛八字不对盘一样,见面必斗嘴,虽然谈不上愉快不愉快,至少无形中抵消了初识的那种尴尬。

胡杨却不同,他和自己没有什么交集,是个正经八百的心理医生,来这里向他咨询的,都是有心理障碍的人。

或许是不愿意自己也被当做一个有心理障碍的人,或许是害怕自己被胡杨判断出真的有什么心理障碍,田蜜面对着他,心里头忽然有点紧张和压抑。

她似乎有点明白年拥军这几日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

“其实你知道么,”胡杨沉默了一会儿,观察着田蜜的神态,忽然对她说,“咱们国人有一个思想上的误区,把心理问题和精神疾病划了等号,虽然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心理或多或少,或重或轻的都有些障碍。但是有心理障碍的人却完全不等同于精神问题。其实心理疾病就像头皮屑一样,谁都有。只不过有的非常轻,察觉不到,有的很严重,连旁人都能看得出来。轻的可以忽略不计,重的稍微调整一下也就会好,不算是什么毛病。”

听了胡杨这么形象的比喻,田蜜也忍不住笑了。

“你不要笑,我说的一点不夸张,很多心理疾病其实就像头皮屑一样。一直存在在我们的身上,只不过因为太轻微。没有被我们发觉而已。”胡杨正色说,“比如说强迫症,很多年前的统计就已经显示,我国有强迫症的人口超过了1000万!”

“这么多?!”田蜜一愣。

“是啊,其实如果细调查起来,可能还不止这个数,这只是达到某个严重程度以上的,很多时候我们对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强迫症根本都没有察觉。”胡杨笑了。“你有没有试过明明关好了门,落了锁,但是走了几步之后。还是非得回去检查一下锁没锁好才安心?”

“有啊!有啊!”田蜜连忙点头。

“那走楼梯会忍不住去数台阶儿?做某一种连续动作的时候会在心里头计数儿呢?”

“这个也有!”

“你瞧,这不就是强迫症的征兆么!”胡杨两手一摊。

田蜜之前虽然口头上开玩笑嚷嚷过自己有强迫症什么的,可是也从来没当过真,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一语成谶,多少有些惊讶。

胡杨也看出她的反应,对田蜜微笑着摇摇头:“不用那么如临大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强迫症的,这个在心理疾病里算是最普遍存在的一种了。只要没有困扰到自己的生活,就不用太过看重,放松些,不要刻意去留意这些,反而会好。你今天想要和我聊的,是这个么?”

“那倒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有什么心理障碍,或者说有哪种心理障碍,但是这件事确实有些困扰我。”田蜜苦恼的皱起眉头。

胡杨犹豫了一下,征求她的意见:“那你是希望坐在这里聊,还是觉得到躺椅上会比较放松?”

“还是坐着聊吧,我觉得这样舒服点。”田蜜在电视上看到过那种患者躺在躺椅上,心理医生坐在一旁的交谈方式,骨子里有些抵触,仿佛像那样的交流就变成了治疗,而现在这样坐着面对面,就只是一般的咨询罢了。

胡杨对她的决定没有非议,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等着田蜜开口。

“我春节前参与破获了一桩连环奸杀案,在最后抓捕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田蜜尽量轻描淡写的概括了一下事情经过,“那个凶手在监狱里畏罪自杀了,可是我却在那之后,经常会做噩梦,梦见的都是那个人好像又活了,回来报复什么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知道他死了,这件事也明明过去了,人家说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我每次作恶梦之前也压根儿没有去想过那件事。那种反反复复的噩梦对我来说是一种困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说完之后,田蜜见胡杨没说话,赶忙又补充一句:“在那之后我恢复的很快,并且状态非常好,我今天咨询也只是想弄清楚原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胡杨听完田蜜的讲述,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略加思索,站起身来,冲田蜜招招手:“田警官,你能跟我过来一下么?”

田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起身跟了过去,被胡杨带到之前准备给年拥军做催眠的小套间里。

胡杨关掉滴答作响的节拍器,拉上隔光窗帘,把壁灯关掉,连空调也调成了很低的温度,然后他转身对田蜜说:“请你在这间屋子里呆一会儿,过一会儿我会来叫你出去。”

门关上之后,套间里陷入了一片漆黑和死寂,田蜜坐在小床边,眼睛睁开着却和闭上一样——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了节拍器打出来的节奏,加上这个小套间几近完美的隔音效果,黑暗的室内格外寂静,田蜜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那么响。

屋里的空调被胡杨调低了,让她觉得冷飕飕。脑后总好像有丝丝凉意。枯坐了很久,田蜜的心里开始有些焦虑起来。抬腕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压根儿就看不见表盘。

胡杨不会是把自己忘在小套间里了吧?怎么这么久还不来开门?

田蜜心里头不由自主的开始担心起来,周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心里越发感到毛毛的,浑身的汗毛仿佛都竖了起来,神经绷得很紧,紧得仿佛随时能够崩断一样。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两只手下意识的抓紧床沿儿。

黑暗让田蜜心焦,她甚至觉得,如果现在房间里有另外一个生命体。比如一只小猫或者小狗,哪怕只是一只小黄鸡仔。只要能感受到体温和心跳,她就会感觉安心许多。

可是,什么都没有,这间不大不小的套间里头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没有光线,没有暖意,没有声音。黑暗突破了围墙的界限。田蜜渐渐有些意识不到这房间的边界在哪里。她好像已经置身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而那寂静黑暗的角落里,又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吱呀——。

小套间的门开了,光线从外面射进来。田蜜的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用手挡着眼睛,看到胡杨打开门,招呼自己:“田警官,可以出来了。”

田蜜偷偷松了一口气,跟着他重新回到外面的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不要看表!”胡杨制止了田蜜试图看手表的动作,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问,“凭感觉,你认为我把你留在套间里多久?”

“怎么也有二十多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了吧?”田蜜被胡杨制止,没敢低头去看表,仅凭心里头的感觉推断。

“你现在可以看表了。”

田蜜依言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随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才不到十分钟?”

胡杨点点头,递给田蜜一张纸巾:“擦擦汗吧。精神压力很大的时候,往往人们对时间的判断力就会被干扰了,这就是为什么学生会觉得上课的四十分钟比两个小时还长,下课的十分钟却只有一眨眼。”

田蜜对胡杨的比喻付之一笑,伸手一摸,这才意识到,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在被他提到之前,自己居然都没有察觉。

“我想,你之前抓捕时遇到的事情,的确给你的心理留下了阴影,形成了轻微的恐惧症,黑暗的环境会引发你压抑在心底的不安,勾起那段让你觉得恐慌的记忆,所以与其说你是恐惧黑暗,倒不如说黑暗的环境是个引子,你心里头最大的恐惧感还是来源于那件事,只不过你自己刻意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因此内心的恐惧感才会经由潜意识,通过梦境反馈回来。”胡杨对田蜜的情况作出了判断。

“可是,我真的不觉得那件事对我造成了什么影响。”田蜜有些执拗的不愿意接受胡杨的分析。

胡杨对于这样的态度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诚实对待自己的内心感受不等于怯懦,我知道作为一名女性,从事刑警这样的职业所承受的精神压力和心理压力往往要高于男性,所以通常能够选择这一行,并且还能如你这样做出成绩来的,都有一颗不服输不示弱的心,只不过很多时候,人都是有极限的,遇到自己无法完全消化的负面情绪也很正常,这不是弱者的表现。”

“那我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田蜜沉默了良久,才终于接受了现实。

胡杨说的没错,打从那次惊险的经历之后,关于杨远帆的噩梦就会三不五时的纠缠自己,折磨着自己的神经。如果真的没有影响到自己,谁又会因为这些旁的事情而夜不能寐呢!

其实田蜜并不是真的怕被人知道自己因为杨远帆的那件事落下了恐惧症这种心理障碍,也不是真的怕别人知道她经过那件事之后对黑暗的环境产生了恐惧。

自己所抵触的,其实不过是怕因此而被人当做玻璃娃娃罢了。想到自己周围的人会开始对自己小心翼翼,会在工作中对自己的能力和承受力产生质疑,她就觉得无法忍受。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关于噩梦,关于心里的不安,她都自己一个人忍着,对谁也不流露。

“每天尝试着给自己积极的心理暗示,可以试着在脑海中让当天的情形再现,直到自己对这件事能够真的坦然,不再畏惧为止。如果自己做不到,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胡杨说。

“我尽量自己解决,你也很忙,因为年拥军的事情已经够添麻烦的了。”田蜜客气的说。

“麻烦倒是不至于,年拥军这孩子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了,我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他就算不被我看做儿子一样,至少也是很亲密的晚辈,遇到这种事,能帮我自然责无旁贷。至于田警官也不用客气,如果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或者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来找我咨询的时候,付给我诊费就好了,我给你特别打个折扣。”胡杨半真半假的和田蜜开着玩笑。

田蜜笑着点点头,向他道谢,两个人又寒暄客套了几句,田蜜便告辞,离开了胡杨的办公室。

走出楼门,她看到陆向东依着车子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沉的,很难看。

“你昨天晚上做噩梦了?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你留下来就是求助于那个心理医生?”陆向东难得的用连珠炮一样的语速,迎头抛给田蜜一堆质问。

田蜜先是愣了一下,想要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噩梦的事情,又马上放弃了,有她亲哥哥田阳那个叛徒在,陆向东还愁不知道这件事么!

“和你说又有什么用?”她想到前一晚陆向东把自己丢在马路旁,就一肚子的火气。

“你又怎么知道我帮不到你?”

“因为你是搞犯罪心理学的,不是心理学,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田蜜用陆向东之前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况且,你自己的心理都阴暗的好像极夜一样,指望你帮我,还不是白搭。”

陆向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丢给田蜜,自己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田蜜想叫住他,又忍住了。

自己一赌气,会不会说话太重了?她的心里开始觉得有些内疚起来。

第三十二章 有猫腻儿

看着陆向东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田蜜心里头的内疚和委屈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矛盾滋味。

她知道自己的话好像说重了,这么多年来,也一直都注意着,不管多生气,话到嘴边都转个弯,不会直直的戳着别人的软肋,可是今天,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脱口而出。

可能是因为心中气恼吧,她越来越搞不清楚陆向东的心思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两天,她经常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一些之前的点点滴滴。

在公安局熬夜等尸检报告时候热气腾腾,又爽口清淡的早餐,过生日时带着自己去那家从来不带别人去的小饭馆,因为被王纯蒙蔽,以为是自己送的就系在脖子上的领带,被杨远帆袭击那天晚上他几乎能喷出火来的愤怒眼神,以及一脸的担忧。

这些种种,都让田蜜觉得王纯那天对自己说的话或许是没错的,自己对于陆向东,或许真的意味着什么,至少与其他人不同吧。

可是同样是这个给了自己诸多“暗号”的人,昨天晚上口口声声说要送自己回去,却又因为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就把人丢在路旁扬长而去,这难道是在他心中比较特殊的人会有的待遇么?

田蜜自认为不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但还是能够清楚的回答这个问题——显然不是!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很气愤,气愤陆向东的所作所为。如果对自己没有任何意思,为什么要做出那些惹人遐想的种种?如果对自己有意思。又为什么那天在电话里那么决绝,昨天更是过分的出尔反尔?

若是换成别人,田蜜或许还可以用其他理由来安慰自己,比如说这个男人天生温柔,对谁都关爱备至,或者再比如这个男人是个天生的多情种,对女人都一样的疼惜。

可是陆向东是谁啊?能直接揭穿对他非常仰慕的女学生的所作所为,让对方十分难堪,能对靓丽时尚的王纯不理不睬。古怪脾气发作的时候甚至完全不讲人情世故!

他这样的一个人,对周遭永远是冷气大开。那些关心的行为和不清不楚的态度,就更加让人匪夷所思。

田蜜真是恨透了这种暧昧不清的感觉了。

难不成,她也要学那些偶像剧里头傻乎乎的女主一样,找一朵花来,一片一片的撕花瓣,赌一场“他爱我,他不爱我”么?!

显然,女刑警田蜜没有那么婉约的心情和时间。虽然心里烦躁。她还是抛开这些杂念,开着陆向东留下来的车子赶回了公安局。

到了局里,田阳和墨窦看到她一个人回来。显得很惊讶,抻着脖子看了半天,没见到田蜜身后还有人,这才问:“陆博士呢?被你弄丢啦?”

“他那么大个人,又不是我儿子,什么叫‘被我弄丢了’?!”田蜜没好气的白他们两个一眼,“我不知道他又搭错了哪根筋,一个人走了。还有,我拜托你们两个,正经一点好不好!要不要表现的那么明显?我难道是重案组的累赘么?需要你们这么积极加主动的打包往外送?”

田阳和墨窦面面相觑,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眼神的交流却已经达成了一致——这个小姑娘现在正处于一种可怕的坏心情中,误伤指数极高,出于安全考虑,应该绕行。

“听说年拥军的催眠不成功?”田阳挑了个相对最安全的话题。

田蜜叹了口气,点点头,把具体的事情经过跟当初因为“别有用心”而没有直接参与的两个人说了一下。

“那现在这样子的话,年拥军那边只能暂时放一放了,逼得太紧反而可能出现我们都不希望出现的情况——他又发病失忆。”墨窦听完之后说道。

田阳也觉得应该放一放:“是啊,把他弄失忆了,咱们更麻烦,总不能把胡杨也像陆博士一样整天绑在公安局吧,陆博士还可以说是因为j学院的委派,人家胡杨那是私营个体,盈利在个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和咱们搅合。不过年拥军提到的那把钥匙倒是值得注意,因为他失忆,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既可能说明他的嫌疑,又没有办法确定他就是凶手,所以被他人栽赃嫁祸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

“我想打电话把桂秀琴叫来。”田蜜边说边拉过桌上的座机,眼神看着另外两个人,征求他们的意见。

墨窦和田阳知道她是想验证桂秀琴的不在场证据,立刻点头同意,墨窦上午的时候已经去把那两个牌友的笔录做好,现在找桂秀琴来核实一下她的当日行踪也是非常适合的。

于是田蜜就打了一通电话给桂秀琴,起初没有人接,她又打到饭店的座机,仍旧没有人接听,想一想,本来就是一家生意萧条的公路旁小饭馆,老板遇害,后厨的雇工被收押,这家店如果还能照常开下去才叫奇怪呢。

为了联络到桂秀琴,田蜜只好锲而不舍的继续打桂秀琴的手机,不知道打了第多少次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桂秀琴在那边声音很冷漠,听说田蜜要她到公安局来一趟,第一反应是追问是不是确定了谁是凶手,当听到否定的答案之后,态度就变得更差起来,推三阻四了半天,才勉强同意。

电话里头答应着说会尽快过来,实际上桂秀琴来到重案组的时候,距离田蜜打电话给她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钟头。

“怎么这么久才来?”田蜜心里头有点小小的不满,这个女人的情绪状态,始终都让她存疑,方才那通电话里的种种不配合也让她感到奇怪,照理说,丈夫和一手抚养大的继子双双遇害,作为妻子的人,难道不应该是迫切的希望破案,尽全力配合么?

桂秀琴眉毛一挑,不快的瞪了田蜜一眼:“警察是天王老子么?你一通电话,我就得不管在做什么都得放下,立刻快马加鞭赶过来才行?!”

“我们叫你来还不是为了你丈夫吴亮和你儿子吴志达的案子么!难道我们毫无缘由的就叫你来么?”田蜜一听她的讽刺,心里的火也腾腾的往上冒。

桂秀琴偷偷的翻了翻眼皮,没说什么。

为了顺利的把问题解决,田蜜努力压下心里头的火气,心平气和的问桂秀琴:“吴亮遇害的当晚,你人在哪里?”

“这算什么?!这个问题你们不是早就问过了么?!我也已经早就回答过了!你这是在和我瞎耽误工夫!”桂秀琴对田蜜提出的问题似乎非常反感,语气不善。

“既然回答过一遍,就再回答一遍吧!”田蜜很坚决。

桂秀琴不吭声,沉默了半天,看田蜜几步催促,也不放弃,终于妥协了:“我说过了,那天晚上我和朋友打麻将,一直到早晨了才回家睡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的确有,我们调查的结果显示,你那天晚上并没有在别人家通宵麻将,而是晚上十点多就离开了牌局,回家去了。”

“胡说八道!”桂秀琴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明明打了通宵的牌,你们凭什么诬赖我啊?!”

“桂秀琴,请你冷静一下。”田蜜见她一副打算大吵大闹的架势,连忙制止。

“我不服!你们凭什么说我撒谎?!”桂秀琴气急败坏的大声嚷嚷着,“你们这是有意的!你们故意想要陷我于不义!你们这些警察有阴谋!”

“请你不要血口喷人,”田蜜也不大高兴了,“我们只会用证据说话!”

“谁知道你们那证据是怎么来的!你问过我朋友么?他们绝对能证明我的话!”桂秀琴的嗓门儿一点都没因为田蜜严肃的脸色而降低分毫。

田蜜忽然之间就能理解年拥军讲述关于桂秀琴泼辣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了。

墨窦实在是被桂秀琴嚷嚷的有些烦了,探头进去对田蜜说:“算了,咱让她心服口服,我再打电话问问那两个之前没联系上的。”

田蜜点点头,和桂秀琴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了。

桂秀琴时不常的抬眼瞄一瞄田蜜,又把眼睛撇开,一张脸拉的老长老长。

原本田蜜以为会很快就有答复,没想到枯坐了很久很久,还不见墨窦过来,只好把桂秀琴留下,自己开门出去问问情况。

“怎么了?”她看到田阳和墨窦都眉头紧锁,脸色不大对劲。

“哪有这样的人啊!”墨窦一拳捶在办公桌上,“我打电话联络到了之前没联系上的那两个,一个说桂秀琴的确是打牌到天亮,另一个就是之前两个牌友说的那个送桂秀琴回家的男牌友,他也证实说自己是早上六点左右送桂秀琴回的家。”

“这…”田蜜一听也愣了。

“别着急惊讶,还有更邪门的呢!他们那天一共五个人,轮流打牌,我刚联络过这两个,之前那两个做完笔录的,就有一个来电话,说自己搞错了,因为桂秀琴后来就进屋睡觉一直没出来,她以为是已经回家了呢!”

“这怎么可能?!完全不合理啊!”田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墨窦也咬牙切齿:“是啊,之后我又打电话给另外一个做了笔录的人,没想到那个人也翻供了,说什么都不肯承认自己说过那话,还说笔录是被我诱导了,不能算数!”

“这里头绝对有猫腻儿!”田阳笃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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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自我标榜

话虽然这么说,真有猫腻儿还是假有猫腻儿,还有待进一步的证实,不是空口白牙说一说就算数的,眼下的问题在于,屋里那个怎么办。

依照桂秀琴的泼辣个性,今天这事,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落幕。

“这要是陆博士在就好了,他简直就是摆平各种刺儿头的大杀器!要不,咱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人在哪里儿呢?”

这一句话算是踩到了田蜜的小尾巴,她立刻不悦的瞪了说话人墨窦一眼:“他是超人还是蝙蝠侠?警察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得请他来?!那回头交流合作结束了,他回去j学院上班不再过来,咱重案组还得关门停业呗?!”

墨窦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偷偷冲田阳使眼色,田阳趁田蜜不注意,对墨窦做了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既然桂秀琴是我叫来的,这件事我一定给解决掉,绝对不做能请神不能送神的人!”田蜜豪气冲天的一拍胸脯,转身又回去找桂秀琴了。

“我这炮灰当的真冤!”墨窦委屈的撇着嘴。

田阳一脸快憋不住的笑意,点了点墨窦:“你这小子啊!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陆博士不知道怎么招惹了那小妮子,你还敢专门挑着她不爱听的说,这样还不当炮灰那岂不是没天理了!女人在心情不爽的时候等同于计时器失灵的定时炸弹,别徒劳的试图拆除了,赶紧转移才是上上策!”

“得!我又学了些新东西!”墨窦叹了口气,“那你说,田蜜能搞定桂秀琴么?”

“不试试谁知道,反正桂秀琴又不是什么恐怖分子,田蜜也的确需要锻炼提高。有咱俩在,没事的。”田阳倒是放心。

只可惜,他的信心显然并没有传递给田蜜。她虽然拍着胸脯说能解决,心里也不是特别有底气,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离开陆向东她就没办法自己做好一件事而已。

可是。赌气归赌气,事情不是嘴巴上说说豪言壮语就能解决的。桂秀琴之前的态度就不怎么样,现在她牌友的翻供简直就是把田蜜他们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有没有猫腻儿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去和桂秀琴说,眼下之计,必须避免应着她的火力冲上去。

一进门,桂秀琴的两只眼睛就死死的盯着田蜜。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灼灼的眼神加上带着怒气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斗牛场上愤怒的公牛。

“桂秀琴,有一件事情我需要问你,你知道年拥军放在店里的备用钥匙么?”田蜜还未等坐定,就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看到桂秀琴的表情,她已经在心里确定,如果她开口就提不在场的证据,那桂秀琴得理不饶人,非得闹到把房顶都拱破了不可!于是她灵机一动。想到本来也需要询问的另外一个问题。

桂秀琴好像一心等着田蜜进来认输,好狠狠的责怪她一顿,没想到她进门之后不提那件事,却问起了年拥军的事情。不由的愣住了,好几秒之后才说:“啊,这个我知道。”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什么叫除了我?!那小子也没藏着掖着,谁会不知道!是他自己主动告诉我们的!说如果他不记得放在哪里了,我们能帮忙想着点儿!谁知道弄了半天他是有那样的毛病啊!说失忆就失忆!早知道这样,我们都不雇他!”桂秀琴恨恨的说。

“那年拥军家的住址,你们店里的人都有谁知道?”

“都知道,别说我们了,就连那个女人都知道!”

说到“那个女人”,桂秀琴忽然又回过神来,问田蜜:“怎么样?你们不是说我撒谎么?证据呢?”

田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我们的证据在可以公布的时候自然会向你公布,但是能够证明你行踪属实的证人,我们也要叫到公安局来做笔录!”

“做就做!我怕你们啊!”桂秀琴翻了个白眼儿,“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姓齐的没少跑到你们这里来装可怜吧?你们这帮警察起了同情心了是不是?所以我就是坏女人,死了老公死了儿子,还得被你们当成罪犯一样审来审去的?”

“没有人说你是罪犯!我们现在做的都是例行公事!作为被害者家属,你有责任配合我们的调查。”

“行了行了!”桂秀琴不耐烦的挥挥手,“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我了!少折腾我几次什么都有了。”

“我说,你这个人能不能表现出一点配合的样子?吴亮不是你丈夫么?吴志达就算不是亲生的,好歹也和你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你的感情就那么淡薄?!”

田蜜愤愤的话,似乎刺到了桂秀琴的软肋,她两眼一瞪,声调又高了起来:“什么叫不是亲生的?亲生不亲生能说明什么问题么?!我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但是我不怕!我不心虚!齐冰倒是那孩子的亲妈,她为孩子做过什么?!我嫁给吴亮的时候,吴志达才一岁!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大的!为了这孩子,我自己都放弃生育机会,怕负担两个孩子太吃力,也怕吴志达会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受气!我做了这么多牺牲谁感激我了?!这个嫌我对孩子不够包容,那个说自己是亲妈!最后闹了一圈,我才是最可悲的那个人!人家是爸爸妈妈和儿子,我是外人!我连个奶妈都不如!奶妈还能落个好呢!我换来什么了?!”

说罢,她气呼呼的喘息了一会儿,一摆手:“算了!人都没了,说这些干什么!我就这么和你说,小姑娘!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要是付出换不来回报,谁也坚持不下去!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一伤再伤!”

田蜜觉得她话里有话,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怕不小心又捅了马蜂窝,干脆保持沉默,不说话。

桂秀琴也不在乎她的反应,只想一吐为快:“我对吴亮父子,是尽心竭力,没人比我付出的更多,齐冰那人,我不想说什么,她一个精神病,我和她一般见识什么啊!我只希望你们别偏听偏信,把案子破了,把凶手找出来,给我一个交代,给吴家的老人一个交代,就够了,这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只要你肯配合我们的工作。”田蜜回答。

桂秀琴对田蜜的回答还算满意,从椅子上站起身,用手把裤子是的褶皱抹开:“行了,那我走了,该说的我都说的差不多,你们别总给我找麻烦了,吴亮爷俩死了我也伤心,可是我不是还得活呢么!”

说罢,也不理田蜜,自己开门走了出去,田蜜也不打算阻拦,今天能以这样的形式收场,已经比之前预计的要乐观了,至于证人是不是说了谎,也要等他们调查清楚再做打算。

“我的妈呀!”桂秀琴走在前面,一拉开门,被门外站着的人吓了一跳,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噔噔噔的走了。

田蜜这才看到,陆向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着门外,也不知方才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仿佛知道田蜜心中的疑问一眼,看着桂秀琴出了重案组的大门,陆向东对她说:“桂秀琴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哦。”田蜜冷淡的回应,倒不是想要端架子,而是之前两个人不欢而散,她现在一时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向东假装没留意到她的僵硬尴尬,说:“桂秀琴方才格外强调自己对吴家父子的贡献有多大,走出了多大的牺牲,吴家父子却没有给她应有的回报,反而让她伤心。你认为她强调这种事,目的是什么?”

“博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