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始光人呢?”田蜜问调度。

调度员看了看记录,因为不知道田蜜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只当是警察来调查一些不太严重的杂事,态度也不是很积极:“请大假了,说是回老家去定亲,得一些日子才回来呢。”

“他走那么久,车谁开?”

“他开走了呀,那辆车是他自己的,我们这里两种,一种是出租车公司的车,司机只负责开,那种分车份儿分的少,崔始光的车是自己买的,按照统一的要求喷漆装灯,公司给上车牌照。分车份儿的时候他可以拿大头儿,所以他人不来的时候也不用把车留下。”

“他是什么时候请假走的?”

“昨天,是吧?”调度有些吃不准的问他对桌的另外一个人。

另一个调度确定的点点头:“是啊,不是说好不容易家里给物色到了个姑娘,走之前还给咱们大伙儿扔了好几包喜糖呢么!”

田蜜又询问了一下崔始光在老家的联系方式,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他们也没有留过崔在老家那边的电话和其他信息,只知道他老家是在离c市很远的外省,平日里也很少听他提起自己老家的事情。近期才因为家里给说了一门亲事,32岁终于要成家结婚了,所以才高兴的提起家乡事来,否则他们连崔始光到底是哪里人都不太清楚。

没有办法。田蜜只好把崔始光的事情暂且压下来,和陆向东今天第三次的赶去广源律师事务所。这一回他们的目标直指袁和的那位律师死党,而之前和田蜜接触比较多的陈国栋倒也识趣的躲得远远的,不想沾了是非。

袁和的死党姓于,律师事务所里的人不知道是戏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叫他于大。于大听说袁和真的遇害身亡,而且还在临死的时候被人强迫着自砍手指,写下对自己的“起诉状”,最后还遭拔舌的折磨。不由被吓得面如土色。

“他…被人害成这样,不会是和工作上的事情有关吧?”于大看起来真的被吓得厉害,尽管极力控制,声音里却透着浓浓的恐慌和绝望,“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杀的呢?”

“伱先别忙着问我们,我们也有些问题需要先问问伱。”田蜜把发问的权利从于大的手里重新拿了回来,“伱和袁和的关系既然那么好。私交也慎密,对他情人的事情,应该不可能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吧?”

于大扎巴扎巴眼睛,瞥一眼旁边的人,对他们说:“咱们换个地方谈,怎么样?”

田蜜和陆向东没有异议,于大便带着他们到一侧的小会客室里,进门关门。把玻璃门上的百叶窗也遮严,然后才做到田蜜他们对面,对他们陪着笑脸说:“老袁遇到这种事儿,我听了心里真的特别不好受,能帮的我肯定帮,但是不是我自私。是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以后在这一行就不用做了。”

田蜜对他的说法微微蹙眉,觉得听着有些夸张,又隐隐感到之前陈国栋只是提到袁和靠串通做假证赢了不少官司,但他毕竟也是个局外人,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的东西,其实即便不是业内人士,毕竟从事着公安工作,一个律师,想要在法庭上面靠做手脚取胜,除了泯灭职业道德和良心,罔顾司法公正等等这些虚话之外,背后的暗箱操作部分,恐怕才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只是,这些与袁和还有他的情人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于大在沙发上扭了扭身子,似乎是很难找到一个让他感到舒适的坐姿,在与沙发做了一番无谓的抗争之后,他才横下一条心,对田蜜和陆向东说:“说了伱们别嫌恶心,其实,老袁的那个小情人,她可不是老袁自己一个人的小情人。”

“伱是说,袁和的情人背着他脚踩几只船?”田蜜对这种方面的问题从来都不够敏感,只能从字面上去理解,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如果仅仅如此,于大为什么要说让自己和陆向东不要觉得恶心呢?

于大听了她的疑问,果然摇了摇头,有些尴尬的看看陆向东,试探的问:“要不然,我和这个老弟单独谈谈这件事?”

“我不是未成年人,现在是工作需要,该说什么伱就说什么,我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听不得的。”田蜜不高兴的当即拒绝了于大的意图。

于大难看的对田蜜扯了两下嘴角,挤出个不像笑容的笑容。袁和因为干扰司法公正的行为而遭到了杀身之祸这件事,似乎对他造成了很大的震撼,让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对警察的态度也格外的谦恭起来。

“对对对!伱说的很对。”他虚应着,倒也没有再坚持单独和陆向东对话的事情,抓了抓自己的头皮,看上去对接下来要提到的事情,感到有些难以启齿,“其实老袁知道他那个小情人和其他人的事情,严格的说起来,他的那个小情人其实是在他的授意下,去和别人交往的。”

田蜜听了这话有一点诧异,陆向东倒是立刻就明白了于大话里的潜台词,便问:“这些个‘别人’,应该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别人吧?”

于大连忙点头,长出了一口气:“伱说的对,这里说的别人,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别人,但是具体是谁,我不能告诉伱,还是之前说的那个理由,如果传出去,让人知道我透露了什么,我以后在业内就真的没有办法混饭了,所以,这里头涉及到了哪些‘别人’,伱们也别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没问题,我们只需要知道,‘别人’给袁和带来了什么好处。”陆向东倒也不为难于大。

“当然是给他透露些内部消息,帮他做点小手脚。不过也没有太重要的,老袁也是个谨慎人,风险太大的,容易把自己折进去的,他也不敢去捅马蜂窝。一般来讲,都是些没有人命的刑事案子,比较常见的是类似于故意伤害什么的。”于大把涉及到具体案子的部分很笼统的略了过去,没有说出什么细节给田蜜和陆向东听,“老袁是把他那个小情人介绍给他需要买通的人,如果对方买账,自然会领他一个人情,而且这种人情不怎么容易还,说是还人情也好,说是用来堵住老袁的嘴也好,总之是要帮他办事的。那老袁自然不能让人知道,那个女的其实根本就是他自己的相好,这样不但人情送不出去,搞不好还得罪了人,所以他自己和那个小情人之间的来往,反而遮遮掩掩的。”

于大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田蜜再听不出来里头的猫腻儿,那她可就真的成了傻子了,听了于大讲述的这些,她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对方不想当着她的面说,毕竟自己是个年轻姑娘,听这种话题,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眼下她就算不自在,也无暇顾及,因为还有一个疑问等着于大来回答:“袁和的那个情人为什么肯听他的安排,做这些事?是袁和给了她很多的好处?”

“是,如果是寻常姑娘,傍个大款,或者找个饭票也都可能,但是这种事肯定不会愿意做的。”于大不否认田蜜没有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的潜台词,“这事儿我也好奇过,问了袁和一次,他跟我说了一些,也不是特别具体,之后也不爱和我再提起这类事情,可能他也觉得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勾当。我只记得他好像说,那个女的原本是想出来做肉皮生意的,然后遇到袁和,袁和觉得她挺漂亮,心里又恰好打着这种算盘,俩人就好上了,后来她就专门帮袁和,不管其他那些个‘别人’给她多少财物,袁和对她从来没有不大方过,笨想想也觉得这事儿划得来,比她出去一笔一笔的卖可划算多了,还更光鲜体面。”

第六十五章 焦尸

“袁和的情人具体什么来历,你知道么?”田蜜一直惦记着袁和这个小情人的去处,心中有一种直觉的不安。

于大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我只知道老袁把她叫做小桃,他们是前年还是大前年开始在一起的,那会那女的好像才二十刚出头,现在也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而已。别的我还真不知道,说句好像我有点假正经或者假清高的话,那种女人我也不太有兴趣知道什么来头,老袁喜欢和她在一起,用她当自己的‘桃色炸弹’,那是他的事情,给我我也没有那个胆子,而且还嫌脏呢。”

再多问起一些关于袁和那些“桃色交易”的内幕,于大便又明哲保身的不肯多讲,顾左右而言他的打起哈哈来。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田蜜关于为什么袁和会把和情人约会的黄金屋选在偏远的小区,房子里也没有太多属于女方的东西,原来因为这个被称之为“小桃”的女人游走于不同的男人中间,虽然不能肯定,但是把情况想象成她去刻意勾引接近的那些“别人”,搞不好也给她准备了其他藏娇金屋,而她只是在袁和需要,或者自己有空闲的时候,才回来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房子里,和自己真正的“老板”约会上一些日子。

袁和对面邻居所说的他的神秘,不出门,不知道是不是也和他与小桃之间的关系比其他姘头男女更加见不得光有关。

只是,于大表示,袁和这个人虽然和他是好友,但是依旧防人之心比较重,尤其两个人又是同事、同行,所以许多事情的内幕,袁和就连对于大也会刻意隐瞒着不肯透露。所以袁和平时接触哪些人,哪些人有可能是凶手,他的确一概不知。

这番话的真假。田蜜倒是不怎么怀疑,毕竟于大在得知袁和遇害的事实和原因之后,是实实在在的被吓得不轻,他与袁和半斤八两,心中不可能不感到忌惮,如果他真的知道一些线索,不至于死死的隐瞒着不说,早点把凶手缉拿归案。对于于大这种因为品行不端而心虚的律师而言,反倒更让人安心。

“时间越来越紧迫了。”走出广源律师事务所,陆向东叹了口气,话是对田蜜说的。眼睛却直直的看着远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田蜜也只有在一旁叹气的份,这一回哪怕不问陆向东,她自己也很清楚,打从王纯的不服从激怒了凶手之后,也从某种程度上打击了他的信心,让他对自己计划的事实不再像之前那样胸有成竹,这样虽然是一件好事,却也是一桩麻烦。就好像一只会咬人的狗,和一只受惊的咬人的狗,这两者哪一个可能造成的危害更大,其实想也知道,唯一可以希冀的,就只有凶手因为仓惶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凶手在情绪波动之下,一改之前的作案规律。这让警方也一下子跟着乱了节奏,现在要想找到真凶,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弄清楚他到底是为什么人杀人,他杀人的目标和顺序又是如何确定的。

田蜜扭头去看陆向东,陆向东好像已经先一步知道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的话,直接对她点了下头:“我知道,一会儿回到公安局。这是首先需要梳理清楚的。”

一路上,田蜜的脑子里诸多细节和之前几桩案子的特征不停的闪现出来,她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凶手是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展开杀戮,却又觉得所有的线索都凌乱不堪,很难看清。

他们回到公安局的时候,田阳和墨窦也已经回来了。袁和那套外宅里面的情况和之前的几起没有明显差异,同样没有指纹和足迹留下,但是在客厅里,刑技人员通过试剂反应发现了有血液被擦拭过的痕迹。

“量很大,只比卧室里面袁和流的血多,不比他的血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凶手要把客厅里的擦拭干净,卧室里的却好像示威一样的留在那里。”墨窦对这一特点感到匪夷所思,“还有,袁和这个人也算是这起系列杀人案里面相对比较幸运的一个,身体上没有找到几处生前造成的伤痕,似乎凶手只是囚禁他,逼迫他写了对自己的起诉状,然后就把他给杀害了,生前没有遭受太多的折磨。”

田蜜把自己和陆向东从于大那里收集到的情况告诉其他人,田阳和墨窦听后也忍不住露出一副无法接受的厌恶表情。

“这种人真是对他们职业的一种侮辱!原本挺神圣挺正义的一个职业,就因为这种害群之马,都被玷污了!”田阳恨恨的说。

“显然凶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打算亲自动手的。我只是觉得好奇,一连四起,这四个案子的受害人之间不可能那么巧的都有关联,为什么凶手会选择他们呢?这已经明显不是对身边的人下手而已,凶手选择他们的原因,了解到他们‘罪恶’背景的途径,这些都让我感到很好奇。”田蜜对大伙说,希望能够集思广益,一起把“判官”的作案规律总结出来。

陆向东从一路到现在,都在沉默着,显然比其他人都更早的已经开始了对这个问题的思索。

“这一次的死者袁和,男性,所以我觉得凶手有没有可能真的是按照性别来安排作案顺序的呢?”袁和的性别无疑是对之前他们曾经讨论过的那种可能性的一种印证,对此墨窦愈发坚信起来,“你们瞧,第一个被‘判官’选中的是江玉镜,女性,第二个是楚含,男性,第三个是王法医,女性,这一次的袁和,男性,一女一男的规律,很明显。”

“有时候太过明显的,或许不是规律,而是巧合。”陆向东淡淡的开口,眉头依旧紧锁着,对墨窦归纳的显然并不认同,“一个如此庞大的杀人计划,单纯用性别来总结规律,太简单也太儿戏。”

墨窦被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吃不准,皱着眉头沉默下来。

“那会不会是根据职业来的呢?之前我们不就怀疑过,老师、会计、警察,这些本来就是传统意义上比较让人向往的职业,这一次的受害人袁和是个律师,从职业上来讲,也符合这一特点,我觉得,凶手是在向传统意义上比较受欢迎的热门职业发起挑战,专门从中寻找有不轨行为的业内‘渣滓’。”田阳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的想法与墨窦略有不同,听起来却也有深度了许多。

田蜜听过之后,更倾向于哥哥的观点,并且由此推测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要仔细想一想哪些职业是我们认为的,能与那四个相提并论的呢?”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判官’在寻找的是各个职业中的业内渣滓,江玉镜不够为人师表,楚含身为会计做假账,袁和为了利益串通被告干扰司法公正,这些都还说的过去,可是王纯呢?作为法医,或者说作为警察,她的私生活作风并没有影响到正常的警务工作和法医工作,为什么凶手也要杀死她?如果说只是单纯的挑衅警察,那未免有些太过于牵强了。”陆向东听完田家兄妹的话,同样不留情面的泼了冷水。

他这么一说,田阳和田蜜两个人也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和他辩论的依据,因为他说的的确在理,他们只是着眼于职业,忽略了凶手给每一个受害人所定的罪名。

“那依你的看法呢?”田蜜想不通,干脆询问陆向东的看法。

“我个人倾向于,凶手设计和实施绑架、杀人的顺序,应该与这几个人的行为性质有关。也就是说,他们的行为决定了他们遇害的先后,职业或许只是促使他们做出那些行为的诱因,但并不是凶手参考的主要因素。”陆向东的假设比较大胆,却又有着十足的说服力,“江玉镜口不择言害死了女中学生;楚含借助着职业的便利收取好处,帮客户变相盗窃国有财产;王纯是最简单的一个,只是个人生活,或者说男女关系方面比较混乱,简而言之就是行为不够检点;袁和的情况我们刚刚也弄得很清楚,他行为的恶劣程度或许是目前为止四个人中最为严重的一个。有一部经典的片子,七宗罪,你们应该都看过的吧?”

三个人都立刻点了头,那部经典的好莱坞侦探电影历久弥新,里面的情节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我怀疑凶手的作案手法也和电影里面的那个人差不多,参考了某一种宗教或者其他典故里的‘罪’,只是具体的依据我还没有能够找出来。”陆向东把自己还未得到印证的初步想法告诉田蜜他们。

田蜜陷入沉思,她觉得陆向东的说法很有道理,只是对于宗教或者其他这种道德典故她了解的并不多,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沾边的答案。

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探进头来,冲田阳勾勾手,田阳立刻起身出去看情况,不一会儿,他返回来说:“在郊外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被火烧焦了,上头让我们派人看看情况,这事儿,谁去?”

第六十六章 面目全非

“不会是凶手这么快就又动手了吧?”田蜜听了一惊,在杀害王纯短短两日之后,第四个受害者就已经产生了,现在才刚从现场回来没多一会儿,又接到报告说发现被烧焦的女尸,这让人实在没有办法不本能的做出最坏的联想。

田阳有心想要说些乐观的话,偏偏也心里没底张不开嘴,索性一摆手:“不知道,横竖也得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在就别先在这里自己瞎猜了!”

“我去!”田蜜站起身来主动请缨,她心里头有一种预感,袁和的情人小桃,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衣服、化妆品都扔在她和袁和隐秘的爱巢里,自己却不见人影,这个女人眼下的处境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之前田蜜已经把自己获取的线索和信息向田阳和墨窦分享过,关于袁和的小情人这一点他们了解到的情况并不多,于大对小桃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鄙夷,虽然碍于袁和的面子,之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心里面也始终不愿意也不屑与她打交道。所以田蜜仅能知道的,无非也就是对相貌的泛泛描述,和一些外表的其他特征,对方是哪里人,除了袁和之外在c市还有没有其他亲友,于大是一概不知。

没有照片,没有真实姓名,没有具体的年龄,没有籍贯信息,除了“小桃”这个出自袁和口中的昵称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一个女人,无论是生还是死,想要找,都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田阳知道田蜜在担心什么,没有拒绝她的申请,只是客观的提醒了她一句:“别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或许只是一起与我们手头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谋杀而已,毕竟发现尸体的地方距离袁和家有几公里远。通常来说,杀人弃尸选那么远的地方,风险未免有点大。”

田蜜点点头,说了一句心里有数,就匆匆忙忙的出发了。

的确如田阳所说的一样,发现女性焦尸的地点距离袁和的家几乎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开车赶到那里田蜜才发现,那周围的环境十分荒凉。只有一处正在翻修校舍的职业学校,学校的院墙外面堆放着很多等待运走的建筑废料,建筑废料堆的角落里有几个脏兮兮的大垃圾箱,田蜜和陆向东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垃圾箱前面已经被拉起了警戒线,既然发现了尸体,不管是否与重案组眼下最大的那一桩案子有关,至少也已经确认了这里的凶杀案弃尸地点,自然不可能让随随便便的其他人轻易靠近。

田蜜同时也发现,垃圾箱周围地区是圈起来不能让闲杂人等接近了,可是学校院墙里面就是一栋男生宿舍楼,楼上的窗口处,黑压压的挤满了脑袋。数不清的好奇目光都投向这边,对于这个和自身安危没有任何关系的刑事案件,那些尚未成年或者刚刚成年的孩子缺乏足够的畏惧感,反而充满了等待打开藏宝箱一样的猎奇心理。

垃圾箱很大很深,是市区里比较不常见的那种大小,田蜜站在前面如果想要掀开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还需要略微的踮起一点脚来。

她没有急着去看尸体的情况。毕竟专业的法医没有赶来之前她看与不看意义并不大,于是田蜜干脆先到职业学校里面去找了负责管理寝室的舍务老师,希望他们能够配合一下,不要让学生都挤在窗口围观。这些学生毕竟年纪比较小,好奇心趋势之下让他们忘了凶案现场会有的恐怖场面,如果真的从楼上看下去,看到了垃圾桶里焦尸的样子,被吓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学校的舍务老师对田蜜的这个要求十分理解,立刻就分头上楼去,不一会儿,楼上那些凑在窗口的脸就都纷纷挂着失望的表情从窗口退开了。

因为赵法医正在忙着处理袁和的尸检,这边出现场的是之前和田蜜没有打过交道的陌生法医,所以彼此都只是客气的打过招呼。就各自开始各自的工作。

当田蜜看到垃圾箱里的女尸之后,心里忍不住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真的是太英明了,这要是被那些十几岁的孩子看到,非得被下个好歹不可!

如果不是尸体还保持完整,单纯从颜色和形态上来看,田蜜几乎不能够一眼就认出那曾经是一个人,更别说是女人了。

这个垃圾箱本身应该就是焚尸地点,因为垃圾箱已经被火烧得有一点微微变形,内壁焦黑,散发出来的气味十分奇怪,甚至混杂着油漆、塑料等东西被烧焦的臭味。

女尸就蜷缩在这个高大的垃圾箱里,身体的颜色与垃圾箱内壁不相上下,斑斑驳驳,深深浅浅,找不到一处好皮。

田蜜有些反胃,法医正在忙着把尸体从深深的垃圾箱里弄出来,她在一旁也帮不上忙,干脆去找报案人和一墙之隔的校方工作人员聊一聊。

报案人对尸体的情况和其他都一概不知,只是一个在附近捡拾废品的人,今天上午照例到学校附近这里来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可以捡去卖钱的东西,结果发现这个垃圾箱有些变形,所以就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黑漆漆的,还有一个很大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再仔细一端详,发现竟然是一个呗烧得不成样子的死人,这才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的跑去打电话报了警。

至于学校里的工作人员,其实田蜜比较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尚不知遇害的这名女性是活活被人烧死,还是死后焚尸之前,她想要试图了解一下,前一天晚上就在院墙后面的宿舍里值班的老师,或者楼里靠近院墙这一侧寝室里住的孩子们,有没有谁听到过些不寻常的响动。

结果职业学校的老师告诉田蜜说,距离那个垃圾箱不到100米的地方就有一条铁路经过,每天晚上至少有三到五班列车经过,声音轰隆作响,初来乍到的时候甭管是寝室的值班老师,还是住在这里的学生,都因为那种噪音而严重的影响过睡眠,可是通常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基本上就对外面的声音完全免疫,哪怕火车通过的时候再顺便加上电闪雷鸣,也照样睡得又香又沉,根本什么都不可能听得到。

田蜜不死心,又拜托值班老师到靠着院墙较近的这一侧寝室里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和对方视线预期的并没有什么出入。唯一有那么一个小男生对田蜜说,他睡觉睡了一半,听到外面传来噗通的一声响,好像是什么很重的东西被丢进垃圾箱一样,但是他当时太困了,被吵醒了一下紧接着就又沉沉的睡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就全都没有留意过了,甚至被田蜜追问起他听到声音的当时是几点,他也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只说肯定是后半夜,因为前半夜的时候他们寝室里的卧谈会都还没有结束,这句话一出口,还惹得值班老师冲他不悦的瞥了一眼。

“是死后焚尸的,虽然烧得乱七八糟,但是脖子上能看到一个伤口的痕迹,位置在颈动脉附近,”等田蜜转了一圈回来,法医已经把大致的情况先做了一番判断,“第一现场不是这里,这周围没有找到掩饰过的血迹。”

“那这个受害人被烧得面目全非,该怎么来确定她的年龄、相貌呢?”田蜜有些担心的问。

“这个倒是不用发愁,可以测骨龄来判断死者年纪,相貌就要靠人为的还原了!指望从直观上基本是不可能的。”法医回答说。

“对相貌的还原需要多久呢?”田蜜有些担心,又怕自己的焦急表露的太明显,会让对方感到冒犯,“这个案子不知道是不是与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连环谋杀案有关联,所以…”

法医的态度很理解,安慰她说:“你放心,我知道你们在负责王纯的那一起案子,你们急,我们也急,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们提速的!”

田蜜感激的对他点点头,连连道谢。

周围的取证倒是并不复杂,这样的开放户外,各种足迹痕迹比比皆是,比较有价值的是一条比较清晰的车轮痕迹,从清晰度来判断,应该是较短时间内留下的。职业学校附近比较荒凉,学校采取封闭化管理,校内的学生还没有到放假时间,周围平日里很少有车辆来往,因此这一条车轮的痕迹,就很有可能是与案件有关的证据。

虽然女尸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就连身材也看不大真切,至少从身高来看,她生前应该是个比较高挑的女人,要想把这样的一具身材高挑的女尸搬运到这种偏远地段,徒手显然是非常不现实的,不仅辛苦,暴露的危险还更高。因此交通工具就几乎成了必然,留下的车轮印也有助于警方查找运尸的车辆。

处理完现场的事情,女尸被小心的装车拉回公安局,田蜜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变了形的垃圾箱,叹了口气。

女尸的身份,能够顺利查清么?她和最近接二连三遇害的其他四名死者有关么?她,会不会真如自己担心的那样,就是袁和的情人小桃呢?

【迟到的感谢,感谢让我再长一厘米筒子的粉红票!抱抱!】

第六十七章 小桃

回到公安局之后,田蜜从在场的其他民警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人傍晚的时候看到有一辆出租车在附近转了很久,但是车牌照记得不够清楚,只能依稀的记住几位而已。

田蜜拿到那几位车牌号之后,觉得看起来很熟悉,赶忙冲回重案组,把之前调查到,并且从出租车公司得到过验证的崔始光那辆出租车的车牌照找出来,核对了一下,果然是相符合的,即使有两位缺失,还是能够确定,两者相符的几率十分的大。

另一方面,田蜜回到重案组的时候,陆向东正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闷头写着什么,专注到了就连田蜜回来都没有发觉,田蜜也没有急着打扰他,把关于焦尸的事情对田阳和墨窦说了一下,告诉他们尸体的身份暂时还不能确定,要等面部复原的结果以及骨龄等等的进一步信息,之后就又急急忙忙的跑去跟进度,希望能够尽快拿到第一手资料。

因为这一起杀人焚尸的案子被怀疑与之前轰动较大的连环杀人案被怀疑有关联,所以公安局上上下下都很重视,调配了充足的人手来协助调查,所以,焦尸的面部模拟复原图被做出来的时间远比田蜜预期的要迅速许多,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即便速度很让人乐观,毕竟也是用了很久,可是当她回到重案组的时候,陆向东居然还坐在桌旁,在纸上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时不时的停下来,蹙眉沉思,然后再写上几笔。

“你在忙什么呢?”田蜜终于忍不住好奇的探头过去问了一句。

陆向东皱着眉头示意她不要打扰,也没有和她交流的打算,田蜜只好识趣的不再打扰,到一旁去给袁和的那位律师死党于大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了一下他那一边的传真号码,把女尸面部复原的模拟图给对方发了一份传真过去。

没有过一会儿。于大就打回电话来,很激动的对田蜜说,他确定,传真过去的那张图,就是袁和的情人小桃。

这个消息让田蜜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却也知道不能这么草率的就敲定结果,只能说那具女尸果然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极有可能是袁和的情人。但确切的结论却不能仅凭于大的一句话,毕竟于大这个人,只见过小桃几次而已,连对方具体一点的个人信息都不知道。

最终的确切结论。还要等进一步的骨龄和其他检测结果。

即便如此,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小桃,并且让这起**发生的案子与之前的那四起杀人案关联起来。

“如果尸体最终被确认了身份就是袁和的情人小桃,那凶手为什么要对她下手呢?”田蜜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判官’每一次都是对一个他认为有罪的人下手,自从王纯遇害之后,‘判官’的作案节奏就被打乱了,难道他连每次下手的次数都要破例么?”

“或者凶手压根儿没有想到会被小桃撞破他的计划。所以不得不让自己的计划不完美一回,多杀一个计划外的人?”墨窦从手头现有的信息上做出判断。

田阳想的比较周全,对墨窦的判断有些非议:“‘判官’对每一个受害人下手之前,显然都是对他们进行过一番秘密调查的,怎么可能粗心到了连袁和有个情人,或者连那个房子是袁和与小情人秘密约会的场所都不知道?如果他存心想要避开袁和的情人,为什么不干脆把袁和囚禁在他自己的那套房子里。偏偏要去那么远的那一处藏娇金屋呢?所以我觉得,‘判官’不是不知道小桃的存在,甚至于还特意因为她的存在而选择了在那个房子对袁和下手,只不过为什么会破例对计划外的小桃下手,我唯一能做出的判断就是,小桃的出现没有在凶手的计划之中,出了岔子,所以不得不冒险破例。”

“‘判官’每一次下手。都会刻意的制造犯罪现场被人发现的机会,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小桃去找袁和的时间比凶手预期的早了,当然,这些假设都是建立在死者就是小桃的基础上的。”田蜜又想起被人差了两位没有记全的那一组车牌照号码,“焚尸现场昨天傍晚有人看到这个车牌号的出租车在附近转了很久。因为那里比较荒凉,除了那一所职业学校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住宅或者单位,所以很少有出租车在附近等着载客,那辆车兜兜转转的,就被人注意到了。你们说,昨天正好是崔始光请假离开的时候,傍晚时就有一辆和他车牌照三位相符的出租车出现在发现尸体的地点附近,这件事应该不会只是简单的巧合而已吧?”

“没错,发现焦尸的地点与袁和的陈尸现场相距几公里远,现场方面法医不也说了么,女死者是被人割断颈动脉死亡之后才抛尸焚尸的,要把尸体运去那么远的地方,这要么是有预谋,要么是有便利条件,现在加上与崔始光十分相符的车牌照这一点,可能性比较大的显然就是后者了。”田阳也始终觉得出租车是很重要的一个线索。

“这么一说,这个崔始光的嫌疑岂不是很大!”墨窦感觉找到了线索,不禁感到振奋。

“依我看,不是嫌疑很大,是危险很大。”沉默了许久,独自闷头忙了很久的陆向东,这时候忽然开了口,在一旁没头没脑的插了一句嘴。

三个人的注意力顿时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的这种结论是如何得出来的。

“你这么半天一直在忙什么呢?”田蜜好奇的问,现在既然陆向东主动开口说话了,她自然不会放过刨根问底的机会。

“我在想,从江玉镜到袁和,他们四个人到底都犯了什么样的‘罪’。”陆向东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但是神情比之前要略微放松一些,似乎是一种想通了疑问后的豁然开朗。

他的话就好像是一枚香饵,勾得其他三个人肚子里的好奇心更加蠢蠢欲动。

“你们对佛教的八大戒律有多了解?”陆向东问。

田蜜茫然的看看其他人,她对佛教的各种戒律没有任何了解,墨窦的表情看起来和她一样,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田阳也并不比他们强到哪里去,憋了一会儿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只是有些惭愧的对陆向东说:“我除了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的那个‘八戒’之外,对到底是哪八戒,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我原本了解也不多,但是既然怀疑到凶手可能遵循着‘七宗罪’那一类的规律来作案,就不能不多做一些了解。”陆向东见其他三人都没有了解,干脆先给他们扫个盲,“佛教八大戒律,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

他只说了前四条,就没有急着说下去,安静的看着田蜜他们,等着他们自己去领会。

在听到“三戒淫”这句话的时候,田蜜的心里咯噔的一下,这一条实在是太清晰不过的,王纯近期不够严谨的男女关系,频繁的出入各种夜店、派对,更是不停地更换身边男伴,这的确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把其行为与这一条联想在了一起。

可是,除了王纯之外,其他三个人,似乎就不那么一目了然了。

田蜜困惑的表情看在陆向东眼里,即使不把疑问挑明,他也已经心领神会,不用她开口询问,就直接把自己分析的结果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或许你们会觉得,江玉镜因为口无遮拦,害死了她的学生,这一点很符合‘妄言’那一条,但是她的妄言只是过程,最终导致的结果却是一条人命,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凶手把江玉镜放在了第一位,最先对她下了手。”

他这么一点拨,让其他人顿时举一反三,对除了王纯之外的另外两个受害者的“罪名”有了清晰的理解。

“楚含是个会计师,他利用职业特性帮客户逃税,他从客户那里得来的好处费,是从客户所逃税款里面出来的,也就是说,他的钱等于是从国家的口袋里偷来的,这就是偷盗。而袁和就更显而易见了,他是个律师,律师过去在古时候叫讼师,是在法庭上靠嘴巴吃饭的人,虽然袁和传统客户,利用手段伪造证据,干扰司法,这里面做的许多事情都已经远远超出了言语的范畴,但是归根结底,因为职业的缘故,还是很容易就被归纳为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田蜜顺利的把楚含和袁和的“罪名”梳理了出来,顺便问陆向东,“可是你为什么说崔始光不是嫌疑大,而是危险大?”

“感觉。”陆向东没直接回应她的疑问,而是问她,“我问你,假如你拥有一辆出租车,你杀害了人,会冒着被人记住车牌照的风险,选择用自己的出租车去抛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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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酒驾

田蜜听了陆向东的话,不禁哑然。

“其实我现在也不能断定崔始光是不是就真的是下一个受害者,毕竟还有一种几率不大却依旧存在的可能性,那就是他比较没有防心的在离开前把车子借给了凶手。”陆向东沉默了一下,“第五戒是饮酒,我觉得查一下崔始光之前有没有过酒驾肇事的历史,还是有必要的。”

“那好,还是老规矩,分头行动,一组调查袁和情人小桃的具体情况,另一组人查一查这个崔始光的老底。”田阳对陆向东的结论十分信服,立刻作出决定。

和出身神秘,曾经从事着见不得光职业的小桃相比,调查崔始光的难度就显得不那么大了。

起初,田蜜也不是没有担心,怕崔始光的名字和身份有诈,又没有见过他本人,只见过出租车公司系统里录入的照片,如果有作假的成分,想要调查他的真实身份倒也不是做不到,只是又要花费一番功夫。

现在按照陆向东的说法,这个崔始光除非是把自己的车子所托非人,否则大半几率是自己就有危险,即便不采纳陆向东的观点,按照田蜜他们的担忧,崔始光这个人至少也是有一定嫌疑的。

所以无论如何,尽快调查清楚崔始光的情况,对他们而言都很重要。

着手调查之后,田蜜发现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关于崔始光身份的那些担心是略嫌多余的,这个男人的身份证信息在户籍上能够很容易的找到,并且身份真实。根据户籍所在区域,田蜜得知崔始光本人的原籍距离c市十分遥远,如果乘火车的话,就算是快车也要跑上个几天几夜。

更重要的是,田蜜查到崔始光有过一条被销掉的案底。

因为年头久远,记录显然是在采用电脑存档之后重新录入的,不是很详细。田蜜考虑了一下,决定打电话询问一下当地公安机关,看看有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查找号码,拨通电话,田蜜把要求协查的对象和自己这边的大体情况对对方警察做了一番说明,对方听后,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涉及到一起连环大案。也很重视,立刻去找关于崔始光那个模模糊糊的案底更为详细的资料。

很快,那边就有了答复,原来事情是发生在14年前。崔始光才刚满18周岁的时候,他因为与朋友聚会饮酒,酒后驾车在路上撞伤了别人,被撞伤的那一方当即从他身上搜出了身份证等证件,打电话报了警,结果才报警还没几分钟的功夫,伤者家属就又把电话打到公安局,说是一场误会,朋友之间闹了不愉快。所以冲动之下打电话报了警,要求撤销报案,让警察不用插手了。

因为这种类似的事情在当地,尤其是那个年代可谓是屡见不鲜,对方说的言之凿凿,无论怎么询问劝说,坚持要取消报警。警察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同意,作好记录之后就不再过问。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三两年之后,那家人又跑到公安局里去报案,说要告崔始光酒驾肇事,还拿了一份伤者的医疗鉴定,证明伤者的右腿因为车祸留下了永久性的伤残。致使其行动受到影响,要求警方立案调查,把崔始光抓捕归案,还说当年报案的时候有从旁经过的路人可以充当目击者,为整个事情作证。

这让警察们十分头疼,事情过去了两三年。那个年代还没有在街头安装监控摄像头来记录路上的车辆情况,关于崔始光的肇事事实,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除了当初由伤者家属自己坚持要撤销的那一起报案之外,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的确有这样的事实存在,现在伤者和其家属又怒气冲冲的跑来报案,要求给个说法,他们只好把伤者家属提到的那位证人请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证人被叫来之后,对报案人所提到的事情矢口否认,坚持称自己当初根本不曾目击过什么醉酒驾车肇事的事故现场,对崔始光的所作所为和其对伤者及其家属的承诺更是一概不知。

证据早就没有了,就连唯一的证人都不肯作证,报案人一家所说的事情顿时变成了一家之言,没有事实做依据的情况下,公安机关显然不能够草率立案,再深究其中的缘由,最后才得知,报案人一家当初得到了崔始光的许诺,承诺说如果取消报警就支付伤者的全部医疗费,并且付给他们一笔可观的赔偿款。

这样的许诺和崔始光当初所提的价码,在当时来讲绝对是非常可观非常诱人的,报案人一家当时就动了心,加上崔始光在一旁很有诚意的表示立刻出钱送伤者去医院里医治,这一家人迅速的商量了一下,便答应下来,并且打电话给警察,坚决的撤销了之前的报案。

原本这家人以为做了一笔划算的买卖,没想到崔始光出尔反尔,把伤者送去医院,交纳了最初的一笔费用之后,就不见踪影,伤者一家的经济条件原本就不好,崔始光承诺的治疗费用和补偿款也落了空,一下子让他们很难接受。崔始光当初为了稳住他们的情绪,送他们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结果之后他消失无踪,伤者家中无法承担那里的医疗费,只好选择转院,因为这中间的周折,耽误的最佳的治疗时机,最后受伤的那位虽然腿恢复了,却落下了跛脚的毛病,行动不再自如。

崔始光也始终在当地不见踪影,被伤者家属找上门,他的父母也是哭天抢地,只说自己家里条件也不好,要钱实在是没有,老命也只剩下一条半。

于是,原本很简单清晰的一起酒后肇事交通事故,因为伤者家属的大意和贪心,演变到后来,竟然成了证据缺失、证人翻供,肇事者不见踪迹,报案人胡搅蛮缠的闹剧。

事发的两三年之后,伤者一家还闹得比较凶,而到了后来,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实实在在的被崔始光给蒙骗了,并且意识到这么胡闹下去也于事无补,伤者一家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渐渐也无奈的认命,不再到公安局里去闹了。

毕竟事情过去了太久,这一次要不是田蜜打电话过来询问,恐怕当地警方也很久都不会想起,曾经还有这样的一起纠纷存在。

田蜜听完这其中有些乱哄哄的过程,也明白了为什么崔始光会千里迢迢的一个人独自跑去c市开出租车为生,原来是因为在老家肇事私了之后又落跑,怕被人追讨赔偿款,所以才这么多年不敢回去。

不过这个不算是案底的案底,倒也又一次印证了陆向东之前的猜测,崔始光果然有酒驾肇事的记录存在,这么一来,陆向东关于他存在风险的推论,就也跟着变得更加确凿起来。

结束了和当地公安部门的通话,田蜜又按照方才从那边打听到的崔始光在老家的联系方式给他父母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嘶哑苍老的老太太。

当听说田蜜打电话来是要找自己的儿子崔始光,老太太立刻变得戒备起来。

“他不在这里住,你是谁啊?找他什么事?”老太太警惕的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田蜜早就在打电话之前就在心里打好了腹稿,现在对他们而言,崔始光可能是嫌疑人,也可能是涉险的潜在目标人物,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 关于这一次打电话的目的和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是不便透露的。

“您是崔始光的母亲?”田蜜先试探的问,得到对方的承认之后,她才佯装很轻松的对崔始光的母亲说,“是这样的,我是崔始光的同事,我们老板听说他回家订婚,让我打电话对他表示一下祝贺。”

老太太一听这话,好像略微松弛了一些,说起话来的声音听起来不再硬邦邦,紧绷绷:“哦,这样啊,那你过两天再打过来吧!”

“怎么?现在不方便么?”

“他人都还没回来呢,你咋跟他说!我儿子之前说他是昨天啊还是前天啊,才往回返,火车哪有那么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