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似乎已经开始了抒情模式了。

迟意一句也没听进去,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高度,不是很高,又摸了下门板和墙壁,想着出去的办法。

卫生间的隔间底部铺着的是镶嵌有缝隙的瓷砖,往上才是白墙,迟意想了想,将垃圾篓放平,攀着粗糙的门板,一脚踩了上去。

她想起了她爸从小训练她的攀岩和攀爬的初衷,动作愣了下。

就是这样的一愣,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

隔间瞬间一片湿漉漉的。

迟意忍着气,伸手拨开了额前结成一片的头发,动作一点没受吸水的衣服影响,两三下爬了上去。

迟意整个人挂在门上,身体还在里头,她敲了敲门板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笑了。

“不好意思,小时候学过点招式。”

蔡奕欣几个似乎没想到迟意能自己出来,愣了下。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挂在门上,只露出个脑袋的女生,一手撑着一旁的间隔,一手抓着门板边沿,直接跳了下来。

正好就落在了他们的跟前。

“现在,”迟意双手交叉活动了下筋骨,朝那几个女生笑了下,慢条斯理的说道,“该换我来发泄发泄我的不爽了。”

——

数学老师前脚刚走进教室,肖止寒后脚才坐到座位上。

令他有些诧异的是,迟意居然还没来。

数学老师刚要喊一声上课,不经意就扫到了角落的空位,指了指,“还有人没来,是请假还是迟到了?”

“老师,”底下有胆大的女生喊了句,“迟意很早就来班级了,去了趟卫生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数学老师眉头一皱,看了看教室后的时钟,刚要叫个女同学去看看,临时又改变主意,“肖止寒,你去看看。”

下周就要月考了,还有几个知识点没来得及讲,她不可能因为等一个学生而浪费上课时间。

肖止寒虽然心里不大情愿去找迟意,但好歹比坐在教室听课的好。

只是刚走到洗手台,就听到女生那侧传来了几声水声,然后是微弱的呼喊。

肖止寒脸色一变,又顾忌男女有别,在门口喊了句喂。

里面的水声停了下,然后肖止寒依稀听到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很快被消音下去。

“我进来了?”

顾不得什么,他没有多想的就要冲进去。

只是,刚要踏进门口,迟意就一身湿漉漉的出现了。

肖止寒见她这样,先是一愣,随后调侃,“你这是刚从海里出来?”

迟意没什么表情地拧了下自己脱下来的外套,闻言看了他一眼。

“对,女生厕所通海,你可以进去看看,然后,再被当做变态赶出来。”

“…”肖止寒低头看她,“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有病骂谁。”

“有病…”肖止寒猛地住口,低骂了句操。

迟意没再理他,径直走到洗手台,洗了把脸。

肖止寒站在一旁,看到她的动作笑呵了声,“上课了你还有心情在这洗脸,不知道全班等你啊。”

“说我的时候问问你自己上过几节课了,哪来的脸说这种话,”迟意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不觉得道貌岸然吗?”

神他妈道貌岸然。

肖止寒这下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他用了好几秒想到要反驳迟意的话,就见女卫生间门口又走出了几个人,都是一副湿漉漉的样子。

难不成还真是通海了?

这个想法一出,他在心里有些懊恼地骂了下自己神经。

居然被迟意带着走。

蔡奕欣看到迟意有些顾忌,顿在原地不太敢动,看到一旁的肖止寒眼神顿时一亮,几步上前就要扯开嗓子哭诉,猛地一道声音突然出现,“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上课时间不去上课待在这里做什么,啊?”

迟意眉头一跳,对这声音有点熟悉。

好像是晚自习那晚让肖止寒别看太久风景的教导主任。

“老师,”迟意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被欺压很无助的模样,指着几个染着头发的女生,“我刚刚上洗手间好好的,她们突然就把我锁在里面了,还用冷水泼我。”

迟意说着,打了个喷嚏,“我刚刚转学过来,对我们学校那是怀着无比崇高敬仰的喜爱之情的,很早之前也听说南城一中教学环境突出,师资力量雄厚,同学互助有爱,谁知道没几天,居然就碰上了校园暴力,这样的行为太可怕了…”

她说着,似乎还心有余悸的模样,身体颤了颤。

“放你妈猪屁啊,”有个女生忍不住爆了粗口,“明明是我们几个被你吊打好不好啊。”

迟意像是没听见,看了眼肖止寒,一脸感激的模样,“要不是肖止寒同学听到声音解救了我,我估计现在都没法站在这里和老师你谈话了。”

说着,一脸郑重地看向肖止寒,“肖止寒同学,真是太谢谢你了。”

肖止寒看着迟意可媲美奥斯卡的表演,忽的挑了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肥哈哈

第14章 别看了

高二教学楼是四合院式的建筑,底下种满了花草,形成一个小花园。

此刻,午后的阳光是一整天最为炙热的,径直地扫进了各楼层,照着迟意的后背。

像是将她浑身上下都渡了一层光。

一旁的女生还在控诉迟意的所作所为,见肖止寒没有回答,迟意也不慌,两步走到肖止寒跟前,仰头更加真诚地盯着他,嗓音带上了丁点的疑惑,“肖止寒同学?”

“没事。”

看到迟意充满真诚的目光,肖止寒恍惚了几秒,下意识的应了句。

等他回答了,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

迟意说的事情,他根本没做过啊。

明明他刚刚是打算揭开迟意的真面目的。

谁知道居然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然而迟意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转头看向陈金水,“老师,如我所说如您所见,就是这么一回事。”

蔡奕欣也是经常犯事的,每周例会上免不得要被说几句,看到迟意说的人是她,陈金水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又有肖止寒这个证人的作证,当下更加相信了。

看向蔡奕欣几个,面色严肃,“你们几个跟我过来年段室一趟。”

几个人走后,肖止寒和迟意还站在原地。

肖止寒上下扫了迟意一眼,意味不明的,“我还挺好奇一个问题的。”

“什么。”

迟意本来不想搭理他的,想到刚刚他无形中配合了自己一把,好脾气地配合开口。

“我说你读什么书,演技那么好怎么不进娱乐圈演戏,指不定还能拿个奥斯卡大奖。”

“麻烦把指不定三个字去掉,另外,对于你的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迟意顿了下,对上肖止寒的目光,“我看你像个傻逼,不知道你是不是个傻逼。”

奥斯卡和傻逼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两件事,但肖止寒听懂了迟意话里的类比。

他觉得自己的脾气在迟意一次又一次的回怼中真他妈是好了不少。

这要是在之前,换做任何一个人骂他是傻逼,早就被他揍得妈都不认。

肖止寒心里默念着好男不跟女斗,漫不经心地嗤了声,转身往班级方向走。

迟意若有所思地看着肖止寒的背影。

之前的几次,她能感觉到肖止寒不是不想教训她,只是恰好地总是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阻挡,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她甚至都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了…

迟意也只是思考了两三秒他的用意,见想不出什么便没再多想,跟着朝班级走去。

已经是临近下课的时间了,没想到的是,陈发枝居然站在班级门口。

显然是从陈金水的口中听到了整件事情,赶过来了解情况。

数学老师大概看出陈发枝有话要说,又看了眼时间,布置了下作业,便拿着课本离开。

陈发枝站在讲台上,面色第一次有些不太好看,他拍了下讲台桌,“别人气势汹汹地找我们班的同学,为什么没人去办公室告诉我?”

“你们是一个班集体,每一个人都是集体的一员,往深处讲,更像是家人的存在,之后可能也不会再有比高中更加纯粹更加值得让人怀念的经历和友情了…”

“如果今天不是数学老师正好让肖止寒去看情况,你们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这是一场发生在你们身边明晃晃的校园暴力,如果迟意真的出事了,你们每一个知情不报的人都是无形中的加害者。”

见底下静默一片,陈发枝的脸色缓和了些,“不要觉得我把话说得太重了,读书前要先学会做人,学不会做人,书也不用再读了,光是感情学科这门最为基础的科目,你们就已经被打上了零分。”

陈发枝丢下一句“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刚要离开班级,就看到了一直站在后门边湿漉漉的迟意,眉头一皱,“迟意,你下一节课请假回宿舍换套校服,免得感冒了。”

“好的老师。”迟意应了声。

迟意有在班级里多放一套衣服的习惯,等陈发枝离开了,她也没回寝室,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班上的同学对她本就不太熟,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除了同宿舍的,他们也只是坐在座位上看着她。

以这样狼狈的状态出现对迟意来说是逼不得已的,但这样被人一直看着,她心里不免也有几分烦躁。

从抽屉里掏出东西的动作都跟着粗鲁了不少。

原本靠着墙壁大大咧咧坐着的肖止寒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若有所思地扫了她一眼。

然后,他站了起来,直接坐上了课桌,一双长腿支着地,挠着自己的下巴便单手打字,挡住了周围好奇打量的视线。

碰上肖止寒这尊煞神,二十班的人不敢在乱看,低头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坐在桌上的肖止寒看起来安静了不少,状似在和别人聊天,脑海里的两个小人却是在旁若无人的打架。

恶魔肖:多管什么闲事,人家刚刚不是还骂你傻逼吗,你管她去死啊。

天使肖:也不能这样吧,你看她这么可怜,都被泼水了。

恶魔肖:看这样子像是被泼水吗?我看是她泼别人还差不多。

两个小人还没争吵出个所以然来,肖止寒冷不丁地就听到身后的对话。

“迟意,我说你可真是牛啊,居然毫发无损地从蔡奕欣的手里逃脱。”

方禹城你个傻逼,没看人家现在心里很不耐烦吗?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看我像是毫发无损的样子吗?”迟意一副“你瞎了吗”的表情看着方禹城。

“…当我没说。”方禹城又来了兴趣,“话说你被蔡奕欣锁里面了怎么出来的,她们那几个还说你是自己跳出来的,真的假的?”

“假的。”她毫不犹豫的开口,嗓音冷静,“我说了一句话让她心甘情愿把我放出来的。”

“我去,”傻白甜一下子就相信了,满眼崇拜,“什么话这么牛逼这么□□。”

声音突然地变小了,肖止寒忍了忍,压不住心底的好奇转头。

就见方禹城一张脸都快凑到迟意的跟前,一脸“你快告诉我的表情。”

肖止寒低垂着眼睑,落在迟意一张苍白的脸上,轻嗤了一声,“骗了一个还不够又要骗第二个?”

“什么一个两个的?”方禹城听不懂。

迟意看了肖止寒一眼,突然伸手,朝方禹城的方向扬了扬,“这句话我就只和你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方禹城凑近了些。

肖止寒有些烦。

耳边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偏偏一句话都听不清。

然后就是方禹城的惊叹声,“我靠,牛逼啊。”

肖止寒眉头一跳,刚想要有什么动作的时候,迟意已经拿起准备的衣服,起身离开教室。

方禹城看着迟意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向黑着脸的肖止寒,“寒哥,你同桌太牛逼了。”

肖止寒坐回原位,屈着手指敲了敲课桌,扫了方禹城一眼,突然开口,“所以是什么话。”

方禹城一顿,又一脸暧昧的笑了起来,“这是我和迟意的秘密,就算你是我的爸爸,我也不能告诉你。”

“有病。”肖止寒骂了句,忍不住又踹了一脚方禹城坐着的椅子,把椅子都给踹移位了,半威胁道,“你说不说。”

方禹城委屈,“你刚刚不是说不信吗?迟意让我不要告诉你。”

“我是你爸爸还是她是你爸爸,你那么听她话干嘛,她让你去吃屎你也去?”

肖止寒一心都在骂方禹城上,根本没注意到桌旁站着一个人。

本该在卫生间换衣服的人。

还是方禹城首先发现了迟意,跟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地就差没跪在地上扒住迟意的校裤不放了。

“迟意你一走,寒哥就要逼我说出那句话。”

肖止寒根本来不及阻止,方禹城一个劲全说了出来,便向迟意邀功道,“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具有保密的美德节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