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止寒扭头看来的时候,她指了指课桌中间绑着的垃圾袋,额间抵着桌沿看他,小声开口,“我早上刚挂的垃圾袋,你需要的话,算我们共用。”

“我感冒了。”她的声音沙沙的,带着一股奇异的质感,瓮声瓮气的,小奶猫一样的鼻音。

听在耳里,像是受了委屈在和主人撒娇。

这个想法一出,肖止寒的眼皮狠狠一跳。

这声音,这他妈谁顶得住。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加了好友之后,他在失眠后发神经地视.奸了迟意的朋友圈。

比他的朋友圈还干净。

他好歹偶尔还会发几条游戏动态,迟意则是完全没动态。

不像个女高中生,倒像是个原始的山顶洞人。

“你要是不需要又介意的话,我可以把它拆下来,拿到别的地方去。”

然而一切证明都是肖止寒自己多想,迟意只是对着他解释垃圾袋的由来而已。

“不只是我擦鼻涕的纸巾,你要是平时有什么垃圾也可以丢里面,等满了再拿去倒或者换个新的垃圾袋。”

见他始终没开口,迟意也不会因为那晚的友好,甚至肖止寒自己开起了金主的玩笑,而自认为和肖止寒关系变得不错,只当他是不愿意,当即就要动手拆除垃圾袋。

“…放着吧。”怔了两三秒,肖止寒摸了摸鼻子,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迟意哦了声,撑着脑袋小声朗读英语课文。

肖止寒分了神去听。

软软的,猫儿一样挠人的声音。

咬音很准,音调和平时很不一样。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低头就见手机屏幕上刚开一局的游戏已经显示出“game over”的字眼。

他扭头看向迟意。

她低着头,侧脸的轮廓很是乖巧,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的动作颤动了两下,鼻尖挺立,上下唇张张合合,吐出连续的英文。

感受到肖止寒的注视,迟意的声音停住了,转头看向他,不解地开口,“我的声音吵到你了吗?”

见他没说话,迟意自问自答,“那我小声点。”

她翻了页,再开口的声音果然比之前小了许多。

肖止寒极力压制住心底弥漫的烦躁,戴上耳机,重新又开了一局游戏。

等页面显示通关的字眼,他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迟意一节课上得浑浑噩噩的,也没听进几句。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她喝了几口热水让喉咙舒服了些,连忙趴在桌上继续睡觉。

“寒哥…”

方禹城转头大声嚷嚷,眼前一黑,一本书以不容拒绝的力道砸向了他的脸。

他眼疾手快地接过课本,避免遭殃的下场,抬头刚想控诉肖止寒的恶行,不经意就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迟意。

“怎么了这是。”方禹城压低声音,指了指趴着的迟意问道。

迟意这人,在他的印象里,像是永远有着用不完的精力,上课听讲,下课做题,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人不舒服。”肖止寒言简意赅地回道。

“怎么就不舒服了?”他想了想,“该不会是那天着凉了吧?不应该啊,那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啊,而且现在不是已经过去了两三天了。”

肖止寒皱眉,显然也想到了那层原因。

只是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除了迟意也没人能回答了。方禹城死了心,又想起刚刚肖止寒拿课本砸他的事情,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一脸正经。

“寒宝,知道你嫉妒我长得帅,但你也不能这样…”

肖止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下,“傻逼。”

被说成傻逼的方禹城一脸欢乐。

寒宝没反驳,那就是在他心里也认为自己是比他帅的。

方禹城觉得自己真相了,边用一种宽慰同情的眼神看着肖止寒。

肖止寒懒得搭理这傻逼,低头玩起了手机。

却是分了神去注意身旁人的动静。

迟意整个人埋进交叠的胳膊里,头昏脑涨间呼吸一顿困难,下意识地伸手往抽屉里拿纸巾。

摸了个空。

动作一顿,迟意有些迷茫地低头,见自己一整包抽纸都已经用完了,她愣了一两秒,抬头想要问问周围的人有没有纸巾。

首先的,她看向了一旁的肖止寒。

就借个纸而已,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同桌。”

肖止寒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迟意是在叫他,疑惑地扬了下眉。

“你有纸没有?”

迟意刚想说能不能借我几张等会还你,鼻子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又有些痒痒的,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肖止寒低眉扫了一眼她的抽屉,又看到她求助似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照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狠狠地拒绝她的请求,顺便再嘲笑她一番,然而想也没想的,肖止寒下意识地翻了下自己的衣服口袋和抽屉,又搜刮了下骆嘉善和方禹城的,终于找出了那么一包纸巾。

还没捂热,立马就跟献宝似的要递给迟意。

见迟意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根本抽不开手去拿自己的纸巾,几乎是自然而然的,肖止寒抽出一张纸巾,递到了迟意的面前。

迟意一手捂着鼻子,低着头避免自己此刻的糗样被肖止寒看到,一手接过纸巾,声音沙哑地说了声谢谢。

她这个同桌,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太可靠,但关键时候,行为总是特别给力。

迟意用了两三张纸巾,才觉得舒服了不少,看了眼已经装满纸巾的垃圾袋,不得已撕了张纸将用过的纸巾包好,推到桌角。

余光看到她的动作,肖止寒眼神一闪,起身的时候,脚步顿在原地,双手已经自发地解开垃圾袋,拿了起来。

等上课铃声响完,迟意才慢吞吞地爬起来,看了一眼讲台,见老师还没来,刚想去丢垃圾,谁知道一低头,就看到空空如也的垃圾袋。

还有桌角用草稿纸包好的垃圾,也消失不见了。

能做这件事情的…

迟意愣了一下,想也没想地抬头看向靠着墙的肖止寒,“那个…”

肖止寒扭头看她,还是第一次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新奇的同时,有些不解地挑眉。

迟意指了指垃圾袋,“垃圾是你倒的吗?”

“随手。”

肖止寒想了会,挑了个满意的答案回答。

大抵真的怕迟意自作多情了,他又补充道,“毕竟垃圾袋我也要用到。”

虽然他现在没有什么垃圾。

对于迟意来说,随手不随手不重要,倒是他的随手,真真切切地帮了她。

大抵是人在生病脆弱的时候,脾性也会发生丁点变化。

面对肖止寒,迟意突然就有了几分不好意思,以至于声音低了不少,还有些干涩,“谢谢啊。”

似乎觉得谢谢两个字太无足轻重了,不够凸显她满腔诚挚的感谢,迟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表情和语气是如出一辙的正经和认真。

“同桌,我错了,我为我之前的想法道歉,我现在觉得你可真是个好人。”

被无缘无故发了好人卡的肖止寒:“…”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迟意:除了脸一无是处,不过有时候还挺给力

肖止寒:戏精,会演,我就静静地看。诶怎么肥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本能了操

欧了,存稿君彻底阵亡了,我看看晚上十二点还能不能码出一章!!!

如果晚上没有,大家早上起来再看叭

第19章 别看了

午休过后, 迟意虽然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 整个人的状态却是好了不少。

方禹城一向和肖止寒形影不离的,今天却是破天荒的早早来到了教室, 无聊地在和骆嘉善掰手腕。

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声,方禹城转头关心地问道, “迟意,你人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迟意喝了口热水, 正要从书包里拿出下午要用上的课本,藏在书包内格里的手机却是传来了震动声。

南城一中一向不允许学生在教学楼内使用手机,但还是有不少学生会偷偷摸摸地使用,上面的号码没有备注, 显示是本地归属的, 迟意也摸不清是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周围, 时间还早, 老师还没来,班上也没几个人, 都还趴着午睡, 想了几秒, 摁了接通。

方禹城虽然觉得迟意这人不像表面那样的安静乖巧,但看她明目张胆地用着手机还是有些诧异, 扭头正要调侃几句, 冷不丁就听到她开口说道。

“对不起,我只有十七岁,我还是个高中生, 我没有小孩…”

她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下子一开口,气场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嗓音冷静,自带一股高冷范。

看样子应该是营销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迟意好脾气地重复了下自己的年龄和高中生的身份,然后,就听迟意猛地深吸了一口气。

方禹城突然有了股预感,就好像是“给你脸你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脸”的预告。

“您好呢,我想问您那边是人工智能吗?所以听不懂我的意思?您这么致力于向我一个高中生推销孩童教育,这边建议您先去生一个孩子来得更快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吗?谢谢。”

一段话不带喘气的,说完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早在听到“人工智能”这几个字的时候,方禹城就听懂了迟意内涵对方大抵“听不懂人话”的潜台词,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扭头朝迟意竖起大拇指,“迟意,牛逼啊。”

以往这些推销骚扰电话,迟意一向都是简洁明了的“谢谢,不过我用不上”一句话给拒绝了,然后在对方明白之后挂断电话,毕竟人家打工也不容易,实在是这次这个太百折不挠了些,她正生着病,耐心相对地没以往那么地好。

迟意收起手机,闻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方禹城,淡定地扬了扬手,“低调低调。”

“嘿迟意,”方禹城乐了,“我发现你这人还怪有趣的。”

“你当我是趣多多啊。”迟意翻了翻书,头也不抬地开口。

方禹城调整了下坐姿,正要和迟意好好探讨下有趣这回事,结果没注意手上一个放松,手掌瞬间被骆嘉善以压倒性的优势往他这边压了下去。

骆嘉善笑得一脸得意,“哈哈哈我又赢了,”他顿了下,更猖狂了,“小城城你就认输吧。”

见方禹城面若菜色,骆嘉善更是毫不收敛,甚至唱了起来,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到最后还自己改编了歌词,“男人弱鸡不是错,只怪棋逢是强手”。

啥玩意儿。

这不只是狠狠地嘲讽了方禹城一把,还顺带夸奖了一番自己。

迟意抬头,看了一眼骆嘉善没什么肌肉的手臂,又看了一眼方禹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方禹城不经意地就注意到了迟意的表情,心头一梗,整个人有些气急败坏的,“迟意,你这是什么表情?”

迟意抿唇没开口,眼神却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下方禹城。

表情就差没明明白白地写着“天,这真是个弱鸡”“弱鸡男给男同胞们蒙羞了”。

方禹城那叫一个气愤啊,在骆嘉善和迟意的双重打击下,想也没想地对着迟意直接开口,“你和我比比掰手腕,我就不信了。”

“我为什么要和你比?”迟意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方禹城刚想说她是不是怕了,就听她接着说道,“我怕你待会输给了我打击太大了要死要活的怎么办,这我可不负责。”

方禹城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这都还没比呢,就笃定了他会输

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了,必须要为男人的尊严决一死战了。

迟意懒得搭理一旁咬牙切齿的方禹城,翻了下今天下午大概要教的内容,见都是自己预习过的,又被方禹城磨得有些烦了,这才松了口,答应和他比比。

“迟意,”方禹城自得满满的,“你是个女生,我让你一只手怎么样,你两只手和我一只手比。”

这还真是天降的恩惠了,不过迟意明显不需要,动了动唇,一脸正经,“我怕你等会两只手输给我了又要一只手了,防范于未然,我们还是一只手比吧。”

赤果果的侮辱啊。

方禹城忍了忍,想了想,“单纯掰手腕也没意思,玩个有赌注的怎么样?”

“什么赌注?”

“要是我赢了,你对着进门的第一个男生说我对你有意思,怎么样?”

迟意幽幽地看了方禹城一眼,在他有些撑不住的时候开了口,“行啊,没问题。”

“那是我的赌注,你的呢?”方禹城又问。

“不知道,赢了再说。”

迟意说得随性,落在方禹城眼底就是完全笃定自己会赢的样子,他咬牙开口,“行。”

心里已经在暗暗思考起赢了迟意之后,要提出什么让她后悔万分小瞧对手的要求。

迟意将眼前的课本推向墙角,腾出位置和方禹城掰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