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历史老师拿着教案走了进来。

他们的历史老师算是年段新来的,刚生完孩子才回来教学,人小小的,说话很温柔,轻声细语的,平时还不忘吐槽一次自己“一孕傻三年”。

二十班的一群人在座位上盯着讲台上的老师,纳闷她居然没带答题卡过来。

大概是看出了他们心里的想法,叶云摆摆手,“答题卡还在统分,大部分人的成绩都还没有出来。”

所有人合在一起发出几声沉重的叹息。

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想知道成绩,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知道自己会考成什么样,但万一呢。

“不过照昨晚的拆卷来看,年段大部分人都差不多六十分上下,也有不及格的,我们班的我也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不及格,”叶云顿了下,“全年段最高分是89…”

底下一群人正等着叶云的第一手消息,就听她转移话题地说道,“诶你们知道吗?昨晚我们历史组改完卷的时候,一起去组长家聚餐,然后电视上正好在播那种探秘的新闻嘛,就说到了关于美国登月的真假…”

谁想听这个啊。

想是这样想,可在座的大部分人从小时候接收到的,就是美国登月计划的成功,又不关心时政新闻的,谁还听过这个。

这下,一个个来了兴趣,比对成绩还要关心。

叶云先是概括了下双方真假的观点,然后拍了下手,“大家也就当个故事听听吧…”

前门突然冒出了人脑袋,是隔壁班的历史科代表,抱着一叠答题卡,“叶老师,考卷统分都出来了,罗老师让我拿过来问你一声是先发下去还是拿去电脑算分?”

每科成绩出来后都要先打入电脑,好方便最后统计年段排名。

叶云说了声谢谢,接过答题卡,让二十班的课代表帮忙分下去。

答题卡很快就发到了迟意的手上,她也没看一眼,对折后一下子就塞进了抽屉。

“迟意,你历史考了多少分?”方禹城偷瞄不成,转头问道。

毕竟迟意各科成绩都那么牛逼,历史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年段最高分89,迟意怎么也得考个80多吧。

肖止寒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他刚刚也没看到迟意到底考多少。

只是,看都不看直接塞进抽屉的做法,怎么这么像他的做法。

分数太扎眼的时候,就想看也不想看地塞进抽屉,或者直接扔垃圾桶里。

这该不会是历史考不好吧?

肖止寒的脑海里九曲十八弯地想到。

迟意抬头看了方禹城一眼,“我干嘛要告诉你我考多少?有这个义务?”

看看这态度。

肖止寒下意识地就觉得迟意考得不好。

方禹城也不在意迟意的态度,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而又接着叶云的话题开口,“迟意,那老师说的登月观点是假的你听说过没,我从小到现在的记忆里好像就只有登月是真的观点。”

迟意点点头,“是有媒体提出美国登月是个企图迷惑所有人的骗局的说法…”

迟意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斜前方传来一声一声极具嘲讽意味的轻嗤声。

沈筱云转过头,眼神轻蔑厌恶地看了一眼迟意,也不知道是和唐思琪还是和旁人说的,“有了点成绩就真还以为自己很牛逼啊,真是恶心死人,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真把自己当历史大佬啊,也不看看自己历史考几分,老师不也说大家当做个故事听听,某人还真上赶着说正确。”

唐思琪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一边是同桌,一边是舍友,倒是不知道这一次要站谁。

天地良心,迟意刚刚不也只是表示的确有这个说法,哪里站了真假。

倒是沈筱云,亟不可待地就拿了这一点转过来嘲讽迟意。

迟意抬头,往沈筱云的方向看了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就有人抢在她之前开口。

肖止寒背靠着墙懒懒地坐着,漫不经心地屈着手指敲了敲课桌,看向前方,“我说,我同桌和你说话了吗?你上赶着自我高.潮?”

沈筱云和唐思琪的脸色齐齐地一变,似乎都没有预料到肖止寒会是这副态度。

帖子里不乏开肖止寒和迟意的玩笑,但他们都是不相信的。毕竟,肖止寒第一天对迟意的下马威,不像是假的。

“大家都拿到答题卡了吗?”讲台上的叶云拍了拍手,朝底下问道,手里还拿着张纸,不是考卷,倒像是登记分数的表格。

“成绩大家也都看了,刚刚我托隔壁班的老师帮我登记了一下大家的成绩,在这里花几分钟的时间念一下,也让大家有点危机意识,明白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好更加努力。”

“我靠。”

“啊啊,不要啊!”

公开念成绩,真他妈无异于公开处刑,太羞耻丢脸了吧。

叶云只当没听见,笑眯眯地就要开始念。

“陈楠,69。”

“许希尔,71。”

“方禹城39。”

方禹城听了,在底下一脸惊讶,大喊了一声,“老师你给我记错了,我不是考39的。”

全班还有叶云的表情都是一脸震惊,叶云是震惊和惊喜的,“不是39,那你考卷上是多少分”

班上任何一个同学的成绩,都足以对整体的平均分起到影响。

方禹城也忘了自己是考多少,他刚刚没看,但觉得不可能有39这么多,毕竟他后面都没写。

他抽出抽屉里的答题卡看了一眼,十分诚实的开口,“老师,是19。”

全班瞬间一个爆笑。

就连后面的迟意,都忍不住弯唇笑了下。

叶云一脸无奈,“那你还得感谢罗老师给你登记高了,估计是刚统完分或者把你的和谁的混淆了,你也是实诚。”

往电脑上登记的都是直接拿老师这里的计分表,谁像方禹城,还会这么诚实地修改成绩。

叶云在表上把方禹城的成绩修正过来,又继续念成绩。

“肖止寒,38。”

“啊哈哈哈哈,”方禹城听到这个数字顿时笑了出来,转头,“妈呀,寒哥,你不仅考得比我高,这数字也是吉利。”

“三八三八,太逗了。”

肖止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你他妈才像个三八。

还有,叫你妈啊,我他妈听不到自己考多少,你他妈在迟意面前一直重复几个意思啊。

老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操啊。

“笑笑笑没个正形,”叶云看了过来,“你看看你,有考比人家多吗你就笑。”

方禹城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闭嘴不说话。

只是还是趴在桌上爆笑不已。

笑点实在是低的一逼了。

成绩是按照表上的排名,也就是当初刚分班的高一上学期成绩排名逐一念出来的。迟意是转学过来的,没有成绩,学号是二十班的最后一个,排在肖止寒后面。

班上很多人都在等着听迟意的成绩。

有的是为了想知道迟意是不是保持和其他科目一样的牛逼成绩,有的为统计她赌赢戴长生的可能性,像沈筱云这种的,就是打算看迟意的笑话。

历史,成绩不行,哪来的逼脸瞎逼逼那么多。沈筱云心里想。

英语成绩早在昨晚就出来了。她作为课代表还被老师叫去批改答题卡的选择题,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全班的成绩。

她第一眼看的成绩,不是自己的,而是迟意的。

已经出来的成绩里头,迟意各科几乎都是班上第一名的成绩,将她遥遥甩在身后,那些她不在乎,可英语,一向是她最骄傲的存在…

可她找了一会,也没找到迟意的答题卡。

Miss林看她一副焦急的样子,还以为她在找自己的答题卡,直接说道,“筱云,你没找到自己的答题卡吗?我记得你好像考了132。”

132,已经算是挺高的。

她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Miss林又开口,“文理全年段英语这次最高出现在你们班。”

她突然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Miss林的嘴巴张张合合,轻飘飘的语句,却好像带着力度,让她的灵魂都跟着震了震。

“就迟意啊,年段的老师改到她那张考卷,忍不住直接拆掉书封和书钉看了一眼班级和名字。”

“148,这次英语考卷的阅读理解很多都是高三调研考的高考真题,都有一定难度,能考上140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148接近满分的分数。”

“选择全对,填词的词性变形也完全正确,要不是作文一定得扣点分,估计满分也不是不可能…”

Miss林赞美迟意的话还在继续,沈筱云却是一句都没有听,木着一张脸走出英语组年段室。

好像所有的科目,全是迟意拿手的,她只能寄希望于历史了。毕竟,老师刚刚说了年段最高分,但却没说最高分在他们班,那肯定就不是迟意。

她心里这样安慰自己道。

“迟意…”

叶云的声音顿了下,抬头往教室周围看了几眼,似乎在确定哪个是迟意,“对,全年段的最高分,89,正好出现在我们班。”

底下一片震惊,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我靠,迟意这次的总分得逆天了吧。”

“什么神仙脑子啊,我能有她一半回去也不会被打了。”

叶云的声音都温柔了不少,“迟意是哪位,举手让我看看。”

这句话,二十班的人已经不陌生了。

从昨晚分考卷到现在,几乎各科老师一走进教室,除了让课代表帮忙发试卷,无一不是在询问迟意这个人。

肖止寒眼神一闪,扭头看向迟意。

哪怕被老师表演,被同学艳羡,她脸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就连桌上,摆着的都是各种习题。已经从世纪金榜变成了更有难度的金考卷。

叶云有些意外迟意坐在肖止寒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开口说道,“考得很不错,继续努力。”

又看向肖止寒,颇有几分语重心长,“搁这么个学霸做同桌,你可得向人家考考学习。”

“好了,拿出试卷,我们开始讲解考卷。”

肖止寒敲了敲桌子,在迟意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开了口,“考这么好,你刚刚怎么不说”

迟意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说,我没有义务和所有人报备我考了多少啊,而且,”她停了下,“我也没说我考不好啊。”

肖止寒一想也是。

她只是把考卷直接塞进抽屉,没说自己考不好,都是他自己的臆想。

又想到迟意的成绩和自己的,肖止寒不说话了。

虽然他一向不在乎成绩的,但此刻还是有种微妙的自闭感。

迟意没搞懂出现在肖止寒身上极度不适宜的落寞感,转头又开始刷起了习题。

等到一下课,众人才从有些压抑的环境中解放出来。

幸好下节是体育课,不用担心哪科成绩出来了,又考差了。

虽然很可能,一上完体育课回来,就会在桌上看到自己的卷子。

体育课比起所有的课都轻松许多。

热身运动又跑完两圈后,老师一挥手,就让自由活动了。

林彦拿着上课前去体育室借来的羽毛球拍和羽毛球,就要去找迟意。

还没在人群中找到迟意的身影,直接被人在半路上拦截了。

肖止寒原本坐在篮球架下,一堆借来的篮球排球羽毛球刚好搁在旁边,他一眼就看到了林彦拿起一副羽毛球拍,和一副兴冲冲的模样。

长腿自然而然地一伸,直接挡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开口。

“找我同桌打羽毛球呢?”

明明林彦是站着,肖止寒坐着,可他问出这话,说话的姿态,倒显得居高临下许多。

骆嘉善喝着水,屈着手肘顶了下方禹城,吃惊地水直接倒流进水瓶里,把方禹城那叫一个恶心的。

“寒哥怎么回事,看上体委了?”

方禹城无语地看了一眼骆嘉善,“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注水了?为的是谁还不明白吗?”

“难道是迟意?”

方禹城嗤了声,用一种“还有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喂,我说,”肖止寒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比林彦高出那么一点的身高让他轻而易举的用俯视的眼神看他,“羽毛球拍留下,你人可以走了。”

“我同桌嘛,”他几乎不给林彦开口的机会,“我自己照顾就行了,羽毛球我来陪打就行,用不着你上赶着献殷勤了。”

他一顿,压低声音,用两个人听得到的语调开口,“毕竟我看着碍眼。”

说完,看也不看林彦一眼,直接截过他手里的羽毛球拍,径直向刚刚跑完圈的迟意走去。

只是不等他走向迟意,刚刚还是晴天的天空突然响起了几声闷雷,然后是逐渐变大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