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拙言伸手过去,小半桶的爆米花他不碰,探指在庄凡心的手心里一勾,将那一颗被捂热的抢走。吃进嘴里,他装蒜道:“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的抢了。”

他把人家的肩头枕得又酸又热,头发丝扎得人家皮肤痒痒,偏偏还为一桶爆米花纠缠,这时又扮良心发现,说:“我还你一个吧。”

庄凡心没明白,只感觉到顾拙言又伸手过来,往他手心塞了一小颗什么。他在昏暗的光线下检查,是小纸团,展开是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什么意思?”

顾拙言表明态度:“不存,不要。”

庄凡心微怔:“为什么?”

顾拙言冲着那耳边,低声说:“已经看上别人了。”

第21章 福尔摩心。

庄凡心顿时愣住, 双眼因为惊讶而瞪圆, 他没有听错吧?顾拙言说已经看上别人了?那意思是, 顾拙言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儿?

谁啊?!

随着电影进入尾声,放映厅内稍稍有些喧哗,等灯亮起来, 观众陆续从座位上离开。顾拙言终于坐直身体,越过庄凡心说:“顾宝言,把自己的垃圾收好。”

顾宝言听话地装垃圾, 挎上水壶, 见庄凡心仍抱着爆米花桶坐在那儿,她拍拍庄凡心的手臂:“哥哥, 走吗?”

庄凡心乍然回神:“走、走……”

人流拥挤,顾拙言牵着顾宝言往外走, 庄凡心跟在后面,他呆呆的, 仍未从顾拙言的话里缓过神。爆料者总是气定神闲,而猝不及防的接收者多半发懵,从而产生大量的心理活动。

庄凡心已经产生了, 坐上出租车后望着路旁掠过的树, 犹如晃过一排站好队的女同学。他分析,顾拙言能接触到的适龄女生只有同学,那范围应该缩小在学校。

开学才一周,大概还不认识其他班的女生,那再缩小到三班。

庄凡心又愣住, 对啊,开学才一周啊!

短短一周就有看上的人了?也太快了吧?!妈的,他一整个学年过去也没遇到喜欢的,是他发育迟缓还是顾拙言天生情种?

那位情种靠着另一边车门,余光将庄凡心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从听他说完便犯癔症,看来成功受到了小刺激。

顾拙言换个角度思考,庄凡心目前对他有意思,所以心中必然浪花翻涌,抓心挠肝地琢磨他看上的人是谁。其次,庄凡心知道他是gay,说不定已经将范围缩小在三班男生中。

他们相识相处一个多月,自以为相知,完全没发现自己和对方一直背道而驰。

庄凡心一路沉默到下车,当着顾宝言的面也不好多问,家门口分别,他和顾拙言对视数秒,动动唇说:“……拜拜。”

庄家的大门缓缓闭合,顾拙言和顾宝言回家,小姑娘机灵地看出点异常,问:“哥,感觉小庄哥哥看完电影不开心?”

顾拙言心道,那不叫不开心,叫做“吃醋”。但不能对小孩儿这么说,他敷衍道:“可能因为电影里王子死了吧。”

顾宝言生气道:“死的是王子的仆人,你都没看!”

“仆人也是人啊。”顾拙言将重点一偏,“仆人死了就不值得悲伤吗?你养的小鸡死了你不还哭过吗?”

顾宝言已经顾不上庄凡心高不高兴,她反正也挺痛苦的。

回到家,顾拙言上楼写作业,行云流水地写到一半,顾宝言敲开书房的门,发送一起写作业的请求。

顾拙言把桌面扫出一半空白,说:“保持安静,不然就出去。”

顾宝言抱着书本跑进来,德牧也进来卧在顾拙言的椅子下,一大一小一狗,气氛温馨,根本没人惦记许久未见的亲生父母。

小学生先做完功课,顾宝言捧着脸发呆,瞥见桌角有一个崭新的本子,便打开本子又写了起来。

顾拙言始终专注于面前的电脑和手上的纸笔,月末有竞赛,他在刷题,现在不到下午六点,晚上十一点之前他都不会分神停下。

不幸的是顾宝言没忍住,忽然发出一声莫名的娇笑。

顾拙言没抬眼,说:“带邦德出去玩儿。”

“对不起。”顾宝言道歉,临走说,“哥,我刚才写了一篇日记。” 顾拙言没理会,刷拉又写满一张,顾宝言渴望得到一丝关注,主动问:“哥,你想看我的日记吗?”

顾拙言说:“不想。”

他伸手拿桌角的新笔记本,看清本子在顾宝言手上,登时明白了:“你写日记用我的本儿干什么?你专门写给我看的?”

顾宝言以为顾拙言想看了,赶忙递过去。这是新买的笔记本,还没用,顾拙言一把抄起来,神情不虞地翻开封皮,一眼就看到第一句话。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叫庄凡心。

“你他……”顾拙言差点飙脏话,但又情不自禁地继续阅读——小庄哥哥特别完美,他是第一个送我鲜花的男生,是第一个带我烫发的男生,是第一个陪我看电影的男生。

还会用排比句,顾拙言说:“小姑娘,那几盆花是他送给你和我作见面礼的,烫发和看电影的时候我也在场,你怎么写的好像就你们俩?”

说着看到下一句——当时没有哥哥就更好了。

顾拙言心情错杂,顾士伯和薛曼姿当时没生二胎就更好了。

一段小女生日记,顾拙言希望阅后即焚,即使不焚,也不能保存在他的本子上碍眼。没等顾宝言开口要,他刺啦撕下了这一页,可惜没撕干净,留下单薄的窄窄一条。

恰好是第一行总起,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叫庄凡心。

顾拙言盯着幼稚的方块字,揪住一点,却迟迟下不去手,他佯装慈悲:“算了,这一条留着吧,给你也留点念想。”

顾宝言问:“那本子能送我吗?”

顾拙言道:“做什么梦。”

庄凡心还不知自己成为少女心事,他躺在按摩椅中冥思苦想,顾拙言到底喜欢的是谁?脑中调出班级监控一查,貌似没见过顾拙言和谁亲近啊。

首先确定有直接接触的,语文课代表、生物课代表、化学课代表、生活委员,副班长、一组组长,这些都因收发作业等公务和顾拙言讲过话。

庄凡心正要进行深度过滤,赵见秋突然喊他去后院除草,算了,星期一再容他进行现场调查。

等到星期一早晨,庄凡心和顾拙言在小路口接头,骑车上路都保持沉默。庄凡心偷瞄对方几眼,白色网球衫洗得那么白,球鞋又换一双新的,也不知道帅给谁看。

他晃着车把靠近:“你知道吗?今天升国旗。”

谁他妈会不知道,顾拙言配合道:“噢,升国旗挺好的。”

庄凡心憋不住了:“你看上谁啦?”

顾拙言抿起嘴唇忍笑,他回看那人一眼,然后操着非诚勿扰的腔调说:“关你什么事儿啊。”

“……我不是关心你嘛。”庄凡心一窘,“我还不想知道呢。”

到学校后,各科课代表收作业,庄凡心转悠一圈收来一小摞,犯懒地回到座位。齐楠拎着两杯豆花牛奶来了,给他一杯,说是一楠的秋季新品。

庄凡心吸一口:“同桌,还是咱俩好。”

齐楠一听:“两百块这周肯定还,你别怀柔我。”

庄凡心再吸一口:“同桌,你要是有了喜欢的女生,会告诉我吗?”

“当然啊,咱俩谁跟谁。”齐楠回答,“我还打算结婚的时候不拍婚纱照了,找你帮我画,你不收费吧?”

庄凡心彻底失去沟通的欲望,这时语文课代表经过桌旁收作业,他扭头追随对方的身影。只见语文作业收到最后一排,语文课代表立在顾拙言的桌前,说:“交一下练习册和周记本。”

顾拙言指指桌角,头都没抬。

庄凡心认为,喜欢一个人,肯定会忍不住想看对方,可顾拙言别说主动看了,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好的,首先排除语文课代表。

接下来依次排除一组组长、生活委员和副班长。如果他锁定的范围正确,那么只剩下化学课代表秦微和生物课代表王楚然。

庄凡心觉得推理小说没白看,居然这么快就瞄准两位嫌疑人,他仍拧着身子,不料顾拙言忽然抬头,隔着几排朝他望来。

他马上扭回去,还故作淡定地喊:“交英语作业——”

顾拙言轻笑一声,拿杯子去前面接水,折返经过庄凡心的身旁时垂眸,彼此的目光对上。庄凡心又戳顾拙言的大腿,顾拙言也手欠地揪一下庄凡心的发梢。

“总看我干吗?”

“我这是侦查。”

顾拙言心说,你这是春心萌动,他俯下身去:“侦查一早上别累着你,要不豆花牛奶给我,我给你个提示?”

庄凡心才喝两口呢,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犹犹豫豫地将豆花牛奶推到桌角,怕被骗:“别糊弄我,必须是关键提示。”

顾拙言说:“是个课代表。”

他拿上豆花牛奶走人,余光瞥见庄凡心的眼睛陡然一亮,甚至闪过一丝惊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庄凡心肯定美美地想,他看上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暗恋时能体会千般滋味,最开心的无异于对方貌似也喜欢你。

然而等顾拙言走开,庄凡心喜不自胜,一把搂住齐楠的脖子:“——我可真是福尔摩心!”

他内心激荡,没想到经过一番分析、筛选、排除后,真的精准锁定了当事人!他搂着齐楠晃晃,自我迷恋地说:“同桌,你有了喜欢的人千万别告诉我,我自己能猜。”

齐楠快断气了:“你猜语文课背诵……会不会叫我……”

这一整天,庄凡心犹如一只欢快的喜鹊,班里的笤帚少一只都自告奋勇去破案。顾拙言瞧着不禁失笑,听了他的暗示就那么高兴吗?

晚自习的课间,庄凡心坐在位子上啃面包,望一望秦微,瞅一瞅王楚然,不确定谁才是顾拙言真正的心上人。

好吧,给人家留一点隐私吧!

庄凡心默默祝福,既然顾拙言已经找到新的喜欢的人,希望顾拙言的前女友也尽快走出失恋的悲伤,早日找到另一个为她抓娃娃的人。

他构思祝福语的时候后脑勺被摸了一下,顾拙言出现:“我今天做值日,走得晚。”

庄凡心说:“我要打扫小角落,正好也晚。”

放学后,教室逐渐走空,顾拙言留下来打扫,第二遍拖地时庄凡心拿着笤帚回来了,洗洗手等着一起回家。

灯关掉一半,周遭不那么亮了,庄凡心关好窗户立在最后,顺手帮顾拙言整理好书包。顾拙言拖完地走来,洗干净的手很潮湿,用指尖刮了一下庄凡心的脸蛋儿。

就一下,飞快。

庄凡心有点懵,懵到一整天的自恋得意都飘散,甚至涌来一股彷徨:“顾拙言,你喜欢人家,那人家喜欢你吗?”

顾拙言说:“不知道啊。”

庄凡心莫名结巴:“要、要是对方不喜欢你呢?”

顾拙言拎上书包,暗道高兴一整天,终于想起来试探试探他了?他没答,搂着庄凡心的肩膀放学离开,关灯锁门,双双踏进空无一人的走廊。

他这才玩世不恭地说:“我好好追他呗。”

第22章 我运气好好哦!

听完这句答案, 庄凡心莫名失去了继续关心的欲望, 他从震惊、好奇, 到猜对之后的激动,此时此刻竟然演化成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他忍不住想,关他什么事儿呢。

他自己都没有对象, 何苦操心别人的感情生活。

庄凡心挤出一点笑容,捧场道:“哇,那祝你成功!”

顾拙言胸有成竹地说:“很有可能成功。”他搂着庄凡心走出教学楼, 夜风那么一吹, 人也禁不住散德行,“因为对方好像也喜欢我。”

庄凡心猛地扭脸看顾拙言, 靠,真的假的?秦微和王楚然怎么这么不矜持?!他挣开,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听,快步走出去一截:“你别跟我说了!”

顾拙言含笑跟在后头, 甬道旁的路灯昏昏黄黄,庄凡心疾走的背影朦朦胧胧,怎么那么容易害羞啊。

这天之后, 庄凡心再也不过问顾拙言的情与爱,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希望回到电影院那一刻,从源头治理,在顾拙言出声的瞬间用爆米花堵住他的嘴。

然而庄凡心嘴上不问,身体却很诚实, 有事没事总悄悄偷看秦微和王楚然,但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应该啊,网上不是说“喜欢”就像打喷嚏,根本忍不住吗?

他还没研究出结果,顾拙言请假三天,那男主角都不在,也不必费力观察女主角了。

周三傍晚,学校喷洒消毒水,所有年级取消晚自习提前放学,庄凡心到家时天还亮着,看赵见秋在餐桌旁择菜便洗洗手帮忙。

“下班回来碰见小顾遛狗,他没上学吗?”赵见秋问。

庄凡心说:“他家里请的老师专门飞过来给他上课,请了三天假。”原本感觉自己学习还不错,提到顾拙言就有点没自信,“妈,你知道吗?顾拙言早就修完高中课程了。”

赵见秋面露惊讶:“真的啊?”

“可怕吧?”庄凡心酸唧唧的,“我觉得好可怕啊。”

赵见秋说:“得了吧,你成天找人家讲题,占人家便宜。”

庄凡心不爽道:“我是替你省补课费。”他将一把择好的菜丢盆里,想起一件比较爽的事,“妈,ACC比赛我审核通过了,你和我爸准备一下!”

本次比赛在洛杉矶举办,一家三口可以全都飞过去,比赛之余陪陪庄凡心那边的爷爷奶奶。庄凡心半学期加一暑假没去过,说:“真想他们,我每次过去都不想走。”

庄显炀从厨房端出来蒸好的大闸蟹,道:“你以后去洛杉矶念书的话,可以住到他们俩嫌你烦。”

庄凡心又不爽了:“你才烦。”

他拆一只螃蟹啃,盯着掰折的蟹腿微微走神。他三岁开始学画画,第一次被爷爷奶奶带去公司的时候就喜欢上绚丽璀璨的珠宝,知道“理想”这个词后便立志做一名珠宝设计师,并早早开始学习。

庄凡心早已有心仪的学校,如今他念高二,本次比赛如果取得不错的成绩,那么他申请留学会更早一点。但离理想近一步,也意味着离这里的一切远一步,他总是怯懦地不去触碰这个问题。

偏偏赵见秋问:“出国的话,你最舍不得谁?”

“小裴啊,这还用问?”庄显炀抢答,“噢,还有齐楠吧,不过他跟班长也挺好的。”

庄凡心默不作声,用筷子挑着蟹肉一口接一口,脑海依次闪过朋友们的身影,仿佛一卷拉开的胶片。忽然定在某一格,里面的人漫不经心,又好像在笑,是认识时间最短的顾拙言。

他走了的话,顾拙言会舍不得吗?

大概不会,顾拙言一个月就能忘记前女友,一周就能喜欢上别的女生,这种狠人怎么会舍不得一个总麻烦他讲题的邻居。

庄凡心想,可能不等他走,顾拙言先回家了!

算了,还是吃螃蟹要紧。庄凡心吃完用深口盘装了几只大的给薛茂琛送去,顾拙言正在二楼学习,两人没有碰面。

第二天早晨,庄凡心独自骑车上学,人啊,由奢入俭难,从前一个人走也没觉得什么,如今有伴之后再落单,那感觉好像失恋似的。

庄凡心绕个路给自己买两只新出炉的蛋挞,这才好受些。到了学校,他往教学楼走的过程吃掉一只,另一只打算留给齐楠。

途经小花园时,他被风纪主任叫住。

庄凡心赶紧擦擦嘴,生怕嘴角残留丁点酥皮,又心虚地摸一下肩膀,文身的事儿没走漏风声吧?他规矩道:“冯主任好。”

主任说:“楼梯那块让你打扫一学期,怎么一升高二就甩手不干了?”

庄凡心好冤:“没有啊,我周一晚上还打扫了呢。”

“这都周四了。”主任遥遥一指,“你自己去看,那里面扔着多少烟头。”

庄凡心立刻道:“不是我抽的!”

主任无语:“我没说是你抽的,谁抽的我肯定会调查,但你负责的卫生区必须打扫干净。要是我再发现烟头,就先记你一个失职的过。”

大清早就挨训,还被周遭来来往往的同学偷瞧,实在是倒霉。庄凡心拉着脸儿、噘着嘴去扫烟头,有六七个,应该不止是一个人抽的。

他清扫干净,今天英语早读,得赶紧回教室组织。

等到中午,庄凡心和齐楠与班长吃完饭四处溜达,再去小角落瞧一眼,谁料一上午过去又出现三个烟头。

他们三个人蹲成一圈,围着地上的烟头,庄凡心无解道:“到底是谁呢,我要给校长写信,请求安装监控。”

“那也需要时间嘛。”班长说,“现在没有监控,除非逮个正着,否则没有办法知道是谁抽的。”

齐楠点点头:“肯定是课间抽的呗,那就每个课间来巡逻。”

庄凡心委屈道:“凭什么要我抓,我课间还喝水发作业去卫生间呢。”他掏出纸巾将烟头捏了,“老冯怎么回事,能闻见牛肉粉,闻不见烟味儿。”

当初本是两个人一起嗦粉,齐楠因中途买饮料躲过一劫,于是所有的惩罚都由庄凡心承担。他拍拍庄凡心的肩膀,说:“我陪你轮流巡逻,争取放学前抓获嫌疑人。”

庄凡心倾身,小声问:“你们觉得谁比较有嫌疑?”

三人无声地用目光交流,貌似一切已在不言中,人人都知道年级里有几个走社会路线的学生,校外也见过他们抽烟,因此嫌疑比较大。

“哎呀……”班长提问,“逮住的话,他们肯听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可是不听怎么办,又没办法扭送到风纪主任面前,齐楠呼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愿意戒烟的话,我可以请他们喝奶茶。”

班长又问:“如果他们不爱喝奶茶,就想抽烟呢?”

庄凡心愁道:“你别拐弯抹角的行吗?”

“行。”班长挑明,“发生冲突,吵起来甚至打起来怎么办?”

庄凡心分析:“那会记过的,他们不敢吧?”他虽然瘦瘦的,但并不窝囊,“大家都是学生,身高体重没有差太多,对方未必更厉害。其实他们故作酷炫而已,我还有文身呢,岂不是更拽拽的?”

齐楠听得认真,都被说服了:“那我们逮住直接揍他们吧?”

三个人一直研究到午休结束,腿都蹲麻了,庄凡心回教室制作一张提示牌,下楼贴在小角落的墙上——吸烟有害健康。

下午第一节 课后,齐楠巡逻,第二节课课间,庄凡心巡逻,如此轮流到晚自习。其他同学都是吃点零食垫垫,他俩因上楼下楼饿得受不了,一起去食堂吃了碗海鲜面。

天已经隐隐发黑,庄凡心和齐楠手挽手,双兔傍地走一般朝教学楼移动,假装不经意路过小角落时,终于发现墙角站着一个人!

黑,看不太清,庄凡心悄悄说:“呃,好敦实。”

齐楠说:“别怕,他就一个人。”

他们放轻脚步踱到那人背后,身高差不多,不过对方有点胖。庄凡心和齐楠二对一,信心比较充足,同时抬手搭上对方的肩膀。

“同学,干吗呢?”

将人一扒拉,终于看清是风纪主任。

庄凡心和齐楠吓得收回爪子,连连后退两步,惊道:“冯主任?您在这儿干吗啊?!”

冯主任日常转班,顺便来看看能不能逮着抽烟的,没人,正看有没有新的烟头,结果被庄凡心和齐楠一举拿下。

庄凡心问:“主任,您下个课间还来吗?”来的话他就不用巡逻了。

主任说:“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赶紧回教室去!”

庄凡心和齐楠跑回去上课,这期间天色黑透,探出窗外就能看见星星。庄凡心自然没有心情看星星,铃声一响,是最后一个需要巡逻的课间。

他磨蹭会儿,拿着笤帚下去顺便打扫,教学楼外没什么人,安静得只有夜晚的风声。走近小角落,夜风吹来,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儿。

庄凡心随之一振,猛吸着气走过去,逐渐看清几点燃烟的火星,数了数,一共五点,也就是此刻有五个人在抽烟。

他的脚步惊动对方,有一点火星晃了晃。无监控、无灯光,黑黢黢之下两方无声地对峙。片刻后,对方一人问:“谁啊?”

庄凡心答:“搞卫生的。”

那边大概很无所谓,说:“搞吧。”

庄凡心握着笤帚扫过去,默默掂量要如何开口,然而没等他想好,对方忽然问:“墙上的标语是你贴的?”

“……是我。”庄凡心承认,既然承认了,索性切入正题,“你们可不可以别在这儿抽烟?”

对面笑声起伏:“这块地的产权归你啊?”

庄凡心搬出上级领导:“冯主任不允许抽烟,万一被他抓住怎么办?”

这话听着还挺为对方着想的,一人说:“那你就别操心了,老冯要抓就抓,谁他妈怵他啊。”

庄凡心的逻辑能力很强:“既然不怵老冯,就不必躲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抽了,我觉得操场不错,宽敞,明亮,还能比比谁的烟头扔得远。”

对方听出这话里的讽刺,语气一凶:“你哪位啊?”

“我是三班的。”庄凡心回答得不卑不亢,意思是不怕你们七八班的学生,躲起来抽个烟就自以为很厉害,吸进去吐出来谁不会。

他可是有别人没有的非主流文身呢,于是没忍住:“幼稚。”

说完,五点火星相继掉在地上,被踩灭。庄凡心不无惊讶,他就回呛了几句,这么管用?感觉好菜啊。忽觉迎面一阵风,他的衣领被抓住,然后整个人被举了起来。

庄凡心双脚离地,被举了起来!

啪,他吓得笤帚掉了,咚,他被砸到了墙上。

庄凡心一声闷哼,摔在墙根儿有些晕眩,那五个学生心情愉悦地离开,他才发觉对方根本不是七八班的人,估计是练举重的吧?!

庄凡心缓了好久才爬起来,浑身都疼,一路扶着墙回到教室,上课铃早已响过,他一进门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十分震惊,夏维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庄凡心叙述前因后果,但当时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夏维生气道:“明天不要去搞卫生了,冯主任有意见就来找我。”

庄凡心一脸委屈,只是不搞卫生啊……他明天都不想来上学了。

此事目前无解,齐楠陪庄凡心去医务室,但校医已经下班锁门,连个创可贴都没摸着。后半节课庄凡心趴在桌上休息,他的眼下擦破一块,一边肩膀被撞得生疼,手臂和膝盖也擦伤了。

齐楠恨道:“我应该和你一起巡逻!”

庄凡心说:“那我们就难兄难弟了。”

齐楠道:“话说我运气好好哦,那次嗦粉逃过一劫,这次轮流巡逻又逃过一劫。”

庄凡心想哭,盯着卷子一直枯坐到放学,铃声响起的同时手机振动一下,是顾拙言发来:“帮我拿一下今天的作业。”

他回:“好。”

顾拙言又发来:“昨天的螃蟹挺好吃,今天姥爷烤了披萨,给你拿一张。”

“好。”

大概过去两三分钟,手机再没动静,庄凡心认为对话就此结束,正要收起来时,顾拙言的第三条发来:“怎么了,跟我说。”

庄凡心抿抿嘴,仿佛找到靠山一般:“我好倒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