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重逢,庄凡心看见顾拙言,像断翅的鸟望见归巢,零落的叶飘向软泥,痴痴,傻傻。他妄想和当年一样,站在顾拙言面前的他优秀、健康、盈着爱意,那一截灰败惨淡的生命他永远不要顾拙言知道。

可是所有过往都被掀开了。

庄凡心在顾拙言的怀里放声痛哭,那么惨厉,像被一刀一刀割破了血肉。

病房内许久才安静,顾拙言抚着胸前精疲力竭的身体,一遍遍重复“有我在”。擦干庄凡心的鼻涕眼泪,他说:“十年前的噩梦不会再上演了,相信我。”

网上的事件越演越烈,医院外面徘徊着记者,就连里面的医生护士也已认出庄凡心就是事件的主人公。顾拙言当机立断,联系了司机,决定从这个是非地离开。

他对庄显炀和赵见秋说:“叔叔,阿姨,先让凡心去我那儿住吧,处理事情方便我们商量,我那边门禁也比较严,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

赵见秋说:“他现在需要照顾,很麻烦人的。”

“我来,都交给我。”顾拙言不容分辩道,“等会儿司机过来,他送你们回家,从医院正门走,我开车和凡心从东门走。”

半小时后,所有东西收拾妥当,庄凡心裹着围巾随顾拙言离开,在停车场上了车,他松口气,从兜里摸出没了电的手机。

他事发后没上过网,惴惴的:“事情成什么样子了?”

顾拙言只道:“可控的样子。”

汽车驶入宽阔的大街,速度很快,在某个该直行的路口拐了弯,庄凡心疑惑地看顾拙言,又惊慌地看后视镜,以为他们被记者跟踪了。

顾拙言根本没回家,在某条街上刹停,车就撂在马路边,他的动作用力又干脆,下了车,紧握着庄凡心的手踩上台阶。

庄凡心抬起头,是一家银行。

“干什么……”

顾拙言没坑声,拉着庄凡心往里走,联系司机时顺便知会过,银行经理已经在等候他了。走程序似的亮了下身份证,继续往里走,识别指纹后,顾拙言带庄凡心进入了银行的保险库内。

四面反光的保险柜,庄凡心懵懂地站着。

“我没带钥匙。”顾拙言吩咐经理,“把我柜子打开。”

是最大型号的保险柜,银行经理上前开锁,咔哒一声,而后将柜子缓缓抽了出来。

顾拙言滚了下喉结,把庄凡心推前一步:“去瞧瞧。”

庄凡心走过去,看清了,那里面放着两幅画,一幅画的是一双弹吉他的手,另一幅是顾拙言的画像。

有一条手链,他曾经有一条一模一样的,还有许多,手机壳,绘着坚毅的锡兵的马克杯……

在泪水即将模糊双眼的时候,他望向柜子深处。

最里头,是一顶失去光泽的海玻璃王冠。

庄凡心摇晃着,将要跌倒时被顾拙言从背后拥住,那道声音贴着他:“你在小岔路等了一夜,我一直在楼上的窗口中看你。第二天去机场把你送走,我就捡回来了,你给我的礼物,加上一百三十七张画稿,十九张精确扫描图,我保存了十年。”

庄凡心泣不成声,颤颤地伸手,他摸到了,摸到每一颗海玻璃,那是少年时像海洋一样汹涌的爱意。

忽的,指尖触碰到什么,他拿起来,是王冠中落着的一张小纸条。

上面的字迹已经泛黄,写于十年前。

天边的你漂泊白云外。

是《一生所爱》中的歌词,而下一句写着——

请回来我身边。

第95章 我和你,公开了。

一路上, 庄凡心紧抱着箱子, 回到公寓后仍不愿松开。顾拙言既难过又好笑, 硬夺下来搁上茶几,哄道:“别害怕,不会再弄丢了。”

他回卧室放行李包, 换一身家居服,折返客厅,见庄凡心并着双腿端坐在沙发上, 小学生样子, 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箱子里的冠冕。

顾拙言走过去,不合规矩地往茶几上一坐, 和庄凡心面对面。“你放松一点。”他握住庄凡心的手,“别瞧它了, 瞧瞧我。”

庄凡心慢慢移动视线,投在顾拙言的脸上, 陡地,他的眼神变得柔软、乖顺,是寤寐思服后的失而复得, 犹如看一件稀世珍宝。

顾拙言竟有点不好意思, 拢着那双手,从指根捋到指尖,分散庄凡心的注意力,然后试探地说:“你不要有任何隐瞒,如实告诉我,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尽管问的是“身体”,但庄凡心伶俐地回答:“我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他抓着顾拙言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我……很踏实。”

顾拙言分辨了几秒,确认庄凡心没有撒谎唬他,他松口气,想给对方更多的心安:“我最近会在家陪你,外面刮风也好,下雨也罢,你勇敢的话我们就一起面对着看看,你胆怯了也没关系,我给你挡着。”

庄凡心的神情就如庄显炀描述的,沙漠瞧见绿洲,又害怕只是海市蜃楼,他憧憬而不自信地望着顾拙言,向前蹭蹭,眷恋地依进顾拙言的胸怀。

顾拙言搂住庄凡心,不轻不重地捏那截后颈,一切难堪的过往被兜底掀起,四处苍蝇竞血,蝼蚁聚膻,他不禁心软了,舍不得让庄凡心再经历一次。

而未等他改口,庄凡心先从他胸前抬头,对他说:“我可以面对,我能做到。”

顾拙言喑哑地说了声“好”,有些慨然,庄凡心很坚强,但这份坚强是在漫长的磨难中淬炼的。他低头吻庄凡心的前额,给奖励般,还做作地夸奖:“你真勇敢。”

庄凡心嗤嗤地笑了:“你这样……好像医生。”

他指的是治疗抑郁症的医生,顾拙言顿了顿,继续哄他笑:“我要感谢那些医生,改天做几面锦旗送美国去,还有那位护工阿姨,谢谢她教你折平安符。”

庄凡心吃惊道:“平安符你也知道?我爸连这个都说了?”

“给我折的,当然要告诉我。”顾拙言前一秒还挺稳重,忽然像个急于拆礼物的小屁孩儿,“都保存在洛杉矶?既然回国,怎么不拿回来?”

庄凡心舔舔嘴唇,没讲话,因为过去的一切他没打算让顾拙言知道,奈何事与愿违。顾拙言大概猜到,该停住,却忍不住:“我们的聊天记录,你都留着?”

何止留着,庄凡心背得滚瓜烂熟,他往顾拙言的脖子上喷热气:“咱们那个过之后,有一天凌晨,你给我发消息,说……你那儿不舒服,想要我……你记得么?”

顾拙言不太记得了:“真的假的?”

“真的!”庄凡心脸都红了,“我每次看到那一条,都替你害臊,你当时怎么那么色啊……”

顾拙言被问得没脸,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我现在也不怎么君子,视频里连亲带脱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庄凡心怀疑地问:“什么视频?”

既然要面对,隐瞒也没什么用,顾拙言索性以视频为切口,告知庄凡心当前的情况:“有一晚我去找你,在打样室,还记得吗?”

庄凡心立刻猜到了:“监控,是监控对么?”他胡乱地撸一把头发,是焦躁的表现,“都怨我,我该去监控室问问的,我太疏忽了。”

顾拙言捉他的肩:“是我主动亲你,不是你的错。”

庄凡心却更急:“你也被拍到了,不行,你不能被牵连进来。”

他完全忽略掉自己的处境,只顾着恨顾拙言被连累,他想,以顾拙言的家世,会否给集团造成影响,还有两位有头有脸的老爷子会不会受到刺激。

庄凡心乍然受惊:“快、快回去看看薛爷爷,还有你爷爷,看看他们好不好!”

顾拙言明白,这份惊惧是庄凡心的阴影和教训,他按着对方的膝盖,说:“爷爷和姥爷都很好,我全须全尾的,他们还约我事情过了之后回去挨骂。”

庄凡心逐渐安定下来,他去找手机充电器,无论如何要亲眼瞧瞧外面的情况。刚开机,蹦出一连串未读,裴知,温麟,齐楠,还有设计部的同仁纷纷发来,说相信他。

庄凡心出乎意料,他从没奢望过同事们会站他这边,顾拙言揉揉他的肩头:“这个世界上,终究是好人多一点,是不是?”

“……嗯。”庄凡心答得很轻,多年的戒备心却在隐隐动摇。

他登上网,率先寻找源头,也就是江回发布的那篇长文。逐句读完,他冷静得眉毛都未皱一下,吞尝过实实在在的苦果,多年后的文字版只能算不痛不痒。

然后是那段监控视频,无数媒体采用非常夸张的字眼做标题,男同志,激吻,深夜办公室,甚至是更下流和引人遐想的词汇。

庄凡心点开看,发现问题:“我记错了吗?不是先脱衣服试穿衬衫,再接吻吗?”

顾拙言说:“被剪辑过的。”

剪辑完变得好色情,亲完脱衣服,仿佛接下来就是做那档子事儿了,庄凡心来回看了三遍,竟不幸中的万幸似的:“还好没有拍到你的脸。”

等他点开评论,恒河沙数般的消息中,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调侃,明晃晃的厌恶,还有偏激的批判。

有一些网友质疑视频的真实性,因为那件新衬衫没有缝扣子,顾拙言亲吻庄凡心时是敞着怀的,后面脱衣服却在解扣子。但类似“唱反调”的评论通通被其他网友攻击,直接冠上“水军”、“洗白”等标签。

秀展出事时,顾拙言冲上台将庄凡心带走,那一幕被不少媒体拍下,有网友猜测顾拙言就是视频中另一个主人公。继而,顾拙言被扒出身份,GSG集团总经理,再联系到GSG作为秀展的赞助方……这似乎比两名设计师之间的恩怨更让人感兴趣。

还有那一段打人视频,同样被剪辑过,几乎仅剩下庄凡心向江回施暴的画面,再者是福建工厂老板的爆料,辛勤的经营者被欺辱,更引得大众的同情与愤慨。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庄凡心一人。

“庄凡心”三个字随处可见,网友们疯狂地热议,从抄袭,诬陷,被开除,故意伤害被抓,到男男亲热,殴打受害者,与工厂毁约。庄凡心被列出七宗罪,钉在刑架上,承受所有人谩骂侮辱的狂欢。

一些腌臜的谣言浑水摸鱼,说他曾经参赛的作品皆有抄袭的嫌疑,说他年少拿奖到沦落至此,是一出卑鄙版的《伤仲永》,说他滥交,靠搭上GSG的少东才拉到赞助,说他心虚不回应,其实已经逃回了美国。

凡此种种,层出不穷。

生长在阳光之下,酿一腔阴沟心思,世界上的蠢货多着呢,乌泱泱的,看着像个体面的人,实则猪狗都不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风便是雨,张嘴就放屁,愚者杀人,昧者狂欢,用自己的那点脏推墙拆瓦,然后得意到天上去。

手机被抽走,双手离开温热的机身,才发觉又冷又麻,庄凡心还没看完,怎么看得完呢,流言和议论无穷无尽,每时每刻都在增加。

他生气么,当然,气得止不住发抖,但头脑出奇地冷静。网络的虚言损害的是名誉,名誉受损,silhouette必然会受影响,估计分销商的退单电话已经打爆了。

庄凡心说:“silhouette承受的损失财务部会统计,GSG也做一套损失评估,整合起来,所有账都要和江回一笔一笔算清楚。”

顾拙言微微癔症,原本担忧庄凡心会大受刺激,谁料是他浅薄了,他的目光中包含欣赏,问:“还有呢?”

庄凡心明白顾拙言的意思,有权力拿到监控视频的人没几个,程嘉玛是江回的女朋友,所以只能是她。除此之外,他打人的视频,那个服装厂老板的爆料,应该全部是程嘉玛安排的。

他稍作假设,程嘉玛会不会是被江回蒙蔽了,以为江回是受害者?

顾拙言分析道:“如果是那样,江回的一篇长文就够了,她移花接木做那么多,已经不是正常的维权手段。何况,那段监控录下的时候,江回还没出现,不排除她早就计划过这些。”

庄凡心不寒而栗,只为对付他未免有些大费周章,对silhouette造成的损失怎么办?他猛然想起程嘉树参与会议的模样,置身事外,兴趣缺缺,并且程嘉树的工作重心全部在演艺工作上,对silhouette只是甩手掌柜。

如今silhouette元气大伤,作为老板之一的程嘉树必然也被牵连,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公司退出。或许,程嘉玛这么做,还有这份目的在。一旦那样,裴知和程嘉树在公事上就没了关系,毕竟成年人只要有利益在,就不是说断能断的。

庄凡心沉吟片刻:“我要和裴知商量一下。”

身旁没有反应,庄凡心疑惑地扭脸去看,见顾拙言握着手机一脸凝重,不吭声,凝重里又隐约透出一丝……感动?

“怎么了?”庄凡心凑过去看手机屏。

他这件事现在是烫手的山芋,扎手的刺猬,无关的人高高挂起,看热闹的人恨不得全都来踩一脚。那些受邀的、和裴知相熟的明星尽量退避三舍,能躲多远就躲到多远。

而十分钟前,陆文,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明星,本就因走秀被揣测和庄凡心存在不正当的关系,在这个舆论的最高峰发布一条微博:“庄凡心是清白的,是我多年的朋友,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坏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平时回应寥寥,这一条的评论却迅速飙到成千上万,自然是攻击侮辱,什么物以类聚,什么封杀,内容每秒都在暴增。

“他怎么这么傻啊。”庄凡心又内疚又着急,他一直没出现过,群众本就急于寻找发泄的靶子,这时候竖起来,完全变成众矢之的。

突然,那条微博的转发量急剧增加,顾拙言点开:“我操……”

裴知转发了陆文的微博,既是声援,也是分担火力,直接道:“我是凡心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时间会证明一切。”

顾拙言讷讷地说:“陆文是我兄弟,裴知那儿,完事儿后好好谢谢人家。”

“嗯。”庄凡心心情错杂,“公司损失他要料理,还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谢才够了。”

顾拙言提议:“得贵重点吧,要不送套房?”

“……我靠。”庄凡心惊着了,这时手机收到信息,裴知全然不似网上那样坚定,关切地问他身体恢复得如何,还骗他情况没那么坏,让他好好休养。

庄凡心默默回消息,涉及到公司,他想和裴知见一面。

“约在家里吧,叫他过来吃晚饭。”顾拙言说。

他起身把海玻璃冠冕放入角柜,设计图和扫描图一并收着,还有银行出具的存放证明。他是在十年前,庄凡心离开那天捡回来的,一周后带回来,之后便一直存着。

顾拙言去打了几个电话,返回沙发旁,要和庄凡心聊聊接下来的动作。

“我们捋一捋手头的证据。”他道,“银行的存放记录可以证明海玻璃冠冕比江回设计的冠冕时间要早,所以他不是原创者,但海玻璃冠冕是我的,所以还需证明你送给了我。”

换言之,需要证明海玻璃王冠的确是庄凡心创作的,顾拙言问:“你当初设计制作的时候,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庄凡心说:“有一间工作室,出事后我联系过,但当时帮我的老师傅已经不做了。而且这类东西涉及版权,工作室从来不留存照片记录,我的所有稿子也都丢了,无法对证。”

顾拙言当即说道:“现在设计图和扫描图都在,那只袋子是工作室包装的,还印着他们的logo和地址。我派人过去,齐楠在那边熟,请他帮忙一起去找,找到老师傅就是人证,工作室证实扫描图出自他们就是物证。”

庄凡心的眼睛燃起亮光:“行吗?”

“行,肯定行。”顾拙言说,“爆料的服装厂,老板和程嘉玛的关系我已经在查了,监控的问题会找专业人士证明被剪辑过,即使接吻又怎么了?我亲的是你,又不是别人的男朋友。”

庄凡心被他说得难为情:“是影响你的声誉,既然视频没拍到你的脸,就不要扯进来。”

顾拙言道:“我一个十年前就公开出柜的人,会怕这个吗?”他似乎早想好后招,“第一波证据收集完成,我来公布,我会承认我就是视频的另一个主人公。”

对方要揭开,那他也揭开,对方藏在暗处,他偏要正大光明。

庄凡心错愕的:“那就等于……”

“等于我们公开了,gay,男同志,silhouette的总监和GSG的总经理,顾拙言和庄凡心。”

顾拙言一字一句地说:“我和你,公开了。”

他带着三分笑,声音沉沉得那么好听:“对我来说不是迫不得已,是水到渠成,你准备好了么?”

庄凡心怔忡地点头,尽管历经种种,依旧觉得无比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美丽的人已经感觉到,快完结了。

补个作话。

关于程嘉树这个角色说一些话。

放44章的作话——目前没有明确的副cp,搭配随意,但不要脑补绝恋,以免和我写的正文不同有落差。

1,首先,关于程的夸和骂都很多,在此说明他没有想象的那么好,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每个人都有优缺点。

2,程是裴的cp,但在作话我强调没有明确的副cp,因为程和裴的感情设置本来就存在矛盾,父母间的矛盾,后文妹妹夹在中间的矛盾。程戏份很少,后半部才有几句正面描写,是处于裴知苏望连奕铭陆文齐楠甚至温麟之后的配角,为情节服务,所以我觉得这不算副cp,脑补是自由,所以我也提醒了以防心里落差。

3,对于程,我没有任何主观情绪,我甚至对江回和程嘉玛也没情绪。

4,“作者不喜欢他。”我解释一下,写之前,梗概列好的,a这样,b那样,因为b是个坏人所以作者对他不喜欢,而不是作者不喜欢所以让他当坏人,因果不要颠倒。对作者来说,a和b不是真人,只是创作的角色。这里b只是举例,不代表程,

5,“说了没戏份还cue他。”我解释一下,他的确没有正面描写了,只是在台词里,我当初作话有歧义,是我表达不够周全。但我觉得作者因情节提到某个角色,是有权利的吧?真觉得我是经纪公司总经理,程是爱豆吗?这只是小说啊。

6,“不给明确答案,吊着读者。”之前某章评论里我回复过,再解释一下,程裴这段有矛盾的爱情是分是合,我其实从来没考虑过,本文也不会写到。我回答百年好合,可他们确实会有矛盾,目前就有不是吗?我说他们半路分手,可是我并不会写出来,空口拆散吗?

7,“往程的身上引战。”他的人物关系是注定的,因为他妹。而实际上,就95章涉及他的部分,他会怎么做根本还没有写,是不是呢?

8,关于程的评论褒贬不一,站程裴陆裴的平分秋色,因为这个角色和相关情节本来就有冲突在。我都不干涉,发表任何看法是读者的自由和权利,就连那么多章顾庄之间的支持者吵架我都没干预过(仅针对无中生有的一次)。

9,回复的原因:有人说我因为“讨厌程的言论”所以把他写得不好,我第一次解释,我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言论的改变设计好的情节。这次回复,是因为前几条,吊着读者,作者不喜欢程,引战……讨论角色是自由,涉及到我本人了,所以回复解释。

10,脑补是不可控的,脑补后对角色喜或恶也是主观的,我没有权力干预,同时也不想承受我没做的事,对不对呢?

11,对程的正面描写很少,很靠后,并且外貌描写为主,之前作为裴的情侣提到也是为后面的关系铺垫,顺便刺激庄。一是因为他真的很配角,二是不想让冲突发生时喜欢他的读者有落差。虽然还是有。

12,再次强调,我真的没考虑过程裴会怎样,因为不会写到,所以就没思考过……而且这种充满矛盾的感情,我没写过,也没经历过,很难下结论。说实话,今天看到部分评论时有些情绪,想就分手吧,但是也太随便了,毕竟我真的没有不喜欢这个角色。

13,我是个不太爱回复解释的人,因为各抒已见是自由,如果是恶意的争吵更不会理会,但评论的是一直以来看文支持的读者,所以啰嗦了这些。不知道解释是否全面,暂时想到这么多,可能仍有不周的地方。

14,回复评论时我是带着情绪的,语气不好,在此对感到冒犯的朋友道歉,很感谢你看这篇文,也许看到这里停止,必定有我不可推卸的原因,抱歉。如果因此不快,希望你开心起来。

以上。

第96章 12250316。

暮色正浓, 裴知到了。

庄凡心立在玄关, 电梯门一开便迎上去, 裴知戴着墨镜口罩,拎着保温壶,张开手将他一把抱住。“那天吓死我了。”裴知说, “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身体怎么样?”

庄凡心答:“没大碍,医院外面有记者,就回来了。”

裴知理解地点点头:“记者确实多, 我家附近也有。”卸下武装, 露出一张疲倦的面容,这两天二十四小时被电话催命, 没睡过一场好觉。

庄凡心倍感歉疚,低低地说对不起, 裴知揽着他走进客厅,既像久经风月的情场高手, 也像悬壶济世的当代华佗,哄道,没关系, 我怎么舍得怪你呢, 这有什么,迟早会过去的。

二人勾肩搭背,你侬我侬,这时顾拙言从书房里出来,瞧见裴知到了, 非常中国味儿地迎上去:“来就来吧,怎么还带东西。”

裴知乐道:“不好意思,是给凡心的。”

一盅养胃补气的汤,早上接裴教授回了家,老太太鞋都没换,奔菜市场买足食材煲了一整天。盖子掀开,鲜香的热气四处飘散,顾拙言吸吸鼻子,眼瞅着庄凡心一勺一勺地喝,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喝吗?”裴知问。

庄凡心喝得嘴唇水亮:“外婆煲的汤最好喝。”他仍惦记网络中的状况,道,“你今天发那条微博做什么,本来被攻击得就够多了。”

裴知不当一回事地说:“娱乐圈怕什么攻击,无所谓,恰好看见陆文发的那条,我就转了。”他笑起来,有点攀比的意思,“再说了,陆文是顾拙言的兄弟,我作为你的兄弟不能掉链子吧?”

人禁不住念叨,顾拙言的手机响了,陆文发给他一封邮件,他用笔记本电脑打开,发现是一组十年前的老照片。

三个人围在餐桌旁盯着屏幕,手机又响了,顾拙言按下免提,陆文的声音充斥在餐厅:“看到照片没有?”

“正在看。”顾拙言说,“动作挺快的。”

庄凡心霎时想起来:“这是厦门,是鼓浪屿?”

照片中,天蓝水湛,鼓浪屿漂亮的建筑为背景,每一张都是顾拙言和庄凡心的合影。有牵手的,搭肩的,还有几张在小酒吧里,当时顾拙言弹完钢琴从台上下来,庄凡心迎上去,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接吻。

陆文说:“我他妈翻了一下午,这几张能证明你们十年前就好了吧?”

裴知有点迷茫:“为什么要证明这个?”

“怎么还有别人?”陆文嚷道,“拙言,你听没听我说话?”

顾拙言“嗯”了一声,继续浏览照片,蓦地切入一张沙滩上旧照,庄凡心蹲在海岸线上,顾拙言蹲在他身前,二人脚边的草帽里盛着大大小小的海玻璃。

这一幕有或远或近的好几张,而最后,是一张庄凡心的单人照,他捧着一草帽沉甸甸的海玻璃,满手沙,冲着镜头笑得一口白牙。

记忆翻涌,庄凡心瞪着照片不禁呆住,他离那般快活的日子已经太远太远。手机里,陆文在叫他:“凡心?我那儿还有你好多张,改天发给你哈!”

顾拙言问:“你怎么拍他那么多?”

陆文说:“他上镜啊!”一阵窸窣的声响,貌似在穿衣服,“改天把洗出来的拿给你,不说了,翻得我眼睛都瞎了,我吃饭去了啊。”

顾拙言说:“谢了哥们儿。”

“不用。”陆文最后补一句,“铭子和苏望说了,打江回的时候喊我们一起。”

嘟,挂断了,顾拙言将所有照片保存妥当,一边对庄凡心解释:“派的人已经在榕城找了,但毕竟已经十年,如果找不到当年的工作室和老师傅就没办法证明,所以做两手准备。”

庄凡心立刻明白:“这些照片能证明我和你十年前的关系,还有我捡海玻璃的照片,算是辅助说明,海玻璃可能是我设计制作送给你的。”

顾拙言点头:“对,就是这意思。”

裴知方才便一头雾水,当下愈发不解:“和海玻璃有什么关系?你们在说什么?”

顾拙言来讲述,把庄显炀告诉他的,原封不动地告诉裴知,他尽量克制和平静,然而讲到某些细节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愠怒和怆然。

裴知听完久久没有反应,魔怔住,抑或吓得呆掉,瞳孔颤颤地看向庄凡心。他握住庄凡心的手,很突然很用力,庄凡心捏着的汤勺掉在碗中,叮的一声。

“都是……真的?”裴知不敢置信。

庄凡心回答:“我现在都好了,真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裴知急切地问,“你说生了病,是抑郁症?”

沉默便是答案。裴知抓着那只手不放,抠着表带往上扒,把庄凡心的手臂都掐红了,一截粉色的疤痕露出来,他终于停下,别过脸无声地哭了。

“你别这样。”庄凡心不知道该怎么办,“都过去了,我已经没事儿了。”

裴知扭回来,在眼下胡乱揩了一把,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U盘:“其实我今天是来送这个的,打开看看吧。”

顾拙言把U盘接上电脑,里面是接吻和打人视频的原版监控录像。这无异于天降惊喜,重点不是视频的内容,而是证明视频被剪辑过,一旦爆料者撒谎,对方的可信度便大打折扣,也有理由追究对方的法律责任。

只是,程嘉玛不会傻到让监控室留一份,庄凡心问:“你怎么找到的?”

昨晚视频曝光,程嘉玛是江回的女朋友,熟人都猜得到是她所为。裴知根本没找监控室,告诉程嘉树视频被剪辑过,让程嘉树无论如何找程嘉玛拿回原件。

话说到这里,庄凡心顺势提起白天的考虑:“程嘉玛这么做,对silhouette的伤害太大了。”

“嗯。”裴知说,“程嘉树已经问过了,程嘉玛和江回是中学同窗,年初同学聚会见到面,后面江回一直在追求她,交往后,她曾向江回抱怨过,说我找来了你,大致是因工厂那件事对你不满。”

庄凡心隐隐猜到:“江回之前就知道是我?”

“对,他告诉程嘉玛,他有办法让你离开公司。”裴知无奈地叹气,“他把当年的事告诉程嘉玛,程嘉玛听完更迁怒于你,所以计划了视频和爆料来推波助澜。”

庄凡心问:“可她毕竟是silhouette的总经理,一点不顾大局么?”

裴知挑眉笑道:“她没打算继续留在公司,江回哄着她,要她合伙办珠宝工作室。”

顾拙言默默听着,插话道:“那就没错了,我派人调查江回,他之前在上海的工作室经营得不太好,上半年就已经是死撑的状态了。”

裴知说:“当年凡心参加ACC比赛,拿奖后进入念珠宝设计的院校会很顺利,记不记得?”

“嗯,记得。”庄凡心回忆道,“我还和爸妈开过玩笑,拿奖直接念大学,就成同学们的学长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个,裴知说:“那年咱们都在榕城,江回也报了名,但是没通过审核,最后公布的名单只有你一个人成功参加珠宝组的比赛。这也是程嘉玛说的,一开始我不太感冒,现在知道了你在美国的遭遇……所以江回早知道你的名字。”

从洛杉矶的画室相遇,江回就知道。在庄凡心为认识榕城的同乡激动时,江回想的是庄凡心有幸参赛,而自己却被刷下。庄凡心一次次帮助江回练习的时候,江回感到的是一个冠军对被淘汰者的怜悯。庄凡心鼓励江回申请自己的学校时,江回只觉庄凡心想看他笑话,他一旦失败,只能灰溜溜地去念差劲的学校。

后来江回顺利进入庄凡心申请的院校,他不记得庄凡心的援助,也不记得庄显炀免费的指导,只觉得,他和庄凡心是一样的,如果当年他能参赛,未必不会成功。

十年后,事业受挫的江回再度听见庄凡心的名字,silhouette的设计总监,前程似锦的样子,被打倒在尘埃中还能爬起来,过得比自己更好。

初始的妒忌只是小小的火苗,在经久的狭隘中滋生、蔓延,燎成难以扑灭的、熊熊的烈焰,烧得庄凡心体无完肤,而江回的良知也已被吞噬。

庄凡心思忖这一切,冷汗直冒,许久才能说出完整的话:“这样看来,程嘉玛一直被江回哄骗?”

“应该是,我会让程嘉树告诉她真相的。”裴知说,“对于她的所作所为,你们想怎么办,不用介意我们的关系。”

顾拙言说:“无论她是否被蒙骗,捏造不实证据是真的,我会起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