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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羞涩:“靳余生接受我啦。”

“……”盛苒根本不信,“你在做梦?”

同住一个屋檐下,才更要避嫌。

这道理连她都懂,靳余生那种人,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接受她。

“我会骗你?”沈稚子睁大眼,然后叨叨叨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全都讲了一遍。

盛苒沉默了很久。

她小心翼翼地,企图打醒她:“你要不要试着,把你给自己加的这些戏都删掉,然后再想想?”

“我哪有给自己加戏!”

“比如,”盛苒平静地帮忙分析,“正常人会想,他不让你晚归不是因为吃别人的醋,只是单纯的友情提醒;他生气不是因为太在乎你,只是因为看不惯你;他想带威风堂堂去做绝育,也只是怕狗伤害到他自己。”

沈稚子皱眉:“你思想怎么这么阴暗。”

“……”

“是你想太多。”盛苒倒笑了。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笑自己,“他又没有说过,他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像把八十米大刀,直直刺入沈稚子的胸口。

她放下手机,好心情荡然无存。

是啊,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喜欢她。哪怕是类似的话,也从没有说过。

她还被他骗着,先承认了“她在意他”。

沈稚子眨着眼,看着手上的熊,心里浮现出一股不爽。

他也太狡猾了……

现在的状况,她根本就是零计分……

真是不公平。

沈稚子越想越不开心,蹭地坐起来。

然后把床头一整排憨态可掬的小熊玩偶,一个一个地翻转过去。

——它们真应该代替主人,好好地面壁思过一下。

***

黄昏时分,空中落了点儿柔软的雪。

明里市的冬天总是来得迟又去得早,难得下雪,薄薄一层积在忍冬枝头,像白色的糖霜。

沈稚子站在落地窗前,天色灰尘如铅,小区里很多小孩子见空中落雪,都三五成群地飞扑了出来。吵吵嚷嚷,成群结队,看起来热闹万分。

可她的心情丝毫没有好转。

她思考了一下午,怎么去跟靳余生开口。

总不能直接问,你喜不喜欢我。

万一被拒绝了,不是很没有面子。

他们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那多尴尬。

正举棋不定,手机一震,弹出一条短信:[带了寿司,蘸料被你爸搞丢了,你在家吗?去买支芥末。]

发件人是沈妈妈。

沈稚子乐坏了,小鸟似的,立刻飞到靳余生门前。

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敲门:“靳余生。”

屋内顿了顿,响起椅子移动的摩擦声。她默数三秒,眼前的门被拉开,光线争先恐后地倾泻下来。

少年身形高大,穿着浅灰色的高领毛衣,微微垂着眼,好像一棵笔挺的植物。

沈稚子摸摸鼻尖:“外面下雪啦。”

“嗯。”声音清淡。

“妈妈叫我出去买芥末,可这种天气,我很害怕。”她低头蹭蹭地毯,语气轻而脆弱,“我这样的雪盲……万一一个人走失在茫茫的大雪里,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她说得声情并茂,靳余生微微皱眉,有些怀疑。

今天下了很大的雪吗?怎么他完全没有印象?

但他无意赘言,折身拿起大衣:“走。”

沈稚子摇着尾巴,松鼠似的跟上去。

天空阴霾,风凉丝丝,小区里流窜着不少小孩子。

靳余生出了门才发现,雪薄得连积都积不起来。忍冬叶片边角蓄着点儿白,而地上有些潮湿,却不见雪。

他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

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超级大雪”。

等来年春天下毛毛雨,他也要以“我不会游泳”为由,让她去接他。

沈稚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还在思考,怎么挑个话茬。

见大路上小孩子们追逐打闹,她心下一动:“你喜欢小孩子吗?”

“一般。”靳余生喜静,只喜欢懂事的小孩,“不喜欢话多的。”

沈稚子:“……”

她也是个话唠。

尽管有些心塞,她顿了顿,还是锲而不舍地道:“那跟你比起来,我就很厉害啦。我不仅喜欢话少的,还喜欢长得好的。”

靳余生身形微滞,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来。

“所有漂亮的东西,我都很喜欢。”

这话若有所指,她自以为是在告白,但靳余生的面色很微妙。

他觉得,她只喜欢长得好的。

而且一旦到手,就会丢掉。

见他不搭腔,沈稚子以为他不信。目光巡视一圈,她从孩子群里钓出个漂亮的雪团子,连连笑着朝他招手:“来来来,小弟弟。”

小男孩愣了愣,跑过来。

别墅区安保做得很好,外面人进不来,这些孩子非富即贵。他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穿得很精致,耳垂和鼻尖冻得泛红,面色白皙。

“你真可爱。”离得近了,沈稚子没忍住,轻轻捏捏他的耳朵,“你几岁啦?”

“我五岁半。”雪团子抬眼,露出一个明媚天真的笑:“你真好看。”

男孩声音软糯,沈稚子心情大好,从口袋里捞出两颗费列罗:“给你两颗糖。”

“那我也送你个礼物。”小男孩笑嘻嘻地踮起脚,飞快地伸出一直藏在背后的手,往她外衣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沈稚子微怔,下意识地想伸手进去掏,靳余生瞳孔猛地收紧,箭步上前,攥着她的手腕硬捞出来:“松手!”

下一秒,口袋里传出“砰”地一声闷响。

沈稚子觉得自己腰上疼了一下,好在衣服穿得厚,也不是很痛。

二氧化硫的味道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靳余生脑子一热,一巴掌重重地拍到小男孩背上。

发出响亮而沉闷的啪声。

小男孩一个趔趄,差点儿就地跪下。

他“哇”地一声哭起来。

沈稚子听见哭声,才迟迟回过神。这男孩竟然往她口袋里……塞了两枚点燃的鞭炮。

她心情微妙,靳余生的面色阴沉得异常:“伤哪儿了?”

“腰……”

他皱着眉头,手已经落到了她外衣领口。沉声道:“脱衣服。”

第34章 不讲道理

沈稚子今天出门,穿的是件姜黄色棉服。

休闲的款式, 拉链藏在里面, 外面束着条细细的结绳腰带, 可以扣成一个慵懒的蝴蝶结。

靳余生手脚麻利地打开腰带。

然后拧着眉头, 开始拉她的拉链。

他低着头,离得近了, 呼吸落到她的耳畔, 痒痒的。沈稚子脑子一片空白, 有点儿蒙。

她不太明白, 为什么风驰电掣地……

就开始脱衣服了。

“那, 那个……”

靳余生还在一脸严肃地解她的围巾。

可沈稚子的注意力全在对方的呼吸上, 根本没办法思考。她耳根发痒,手掌抵住他的胸膛, 稍稍退后半步,难得地红了脸, “大, 大庭广众,这样会不会有点影响市容?”

靳余生的手僵在半空。

理智勉强回笼,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下一秒移开视线,他声音有些闷:“……你自己来。”

沈稚子迅速拉开拉链。

她的棉服很厚,里面又还穿着加绒的毛衣, 两枚鞭炮其实没有伤害到她。只是靠近口袋的那层羊羔绒被鞭炮炸黑了, 外衣口袋开了线, 看起来有点儿可怜, 又有点儿滑稽。

她试着戳了戳自己的腰:“好像没事。”

也不觉得疼。

只是她确实被吓到了,有些心有余悸。

靳余生看着她,等她确认完毕,才帮她把围巾一圈圈裹回去:“那把衣服穿好。”

沈稚子半张脸埋进围巾,闷闷地“哦”了一声。

其实想跟他说,既然是你脱的,有本事你来帮我穿啊。

可他气压好低……

还是算了。

靳余生的注意力稍稍转移开,小男孩嚎啕大哭的声音就又回到了耳朵里。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眯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发现火气还是压不下去。

为什么要哭?怎么有脸哭?

“……啧。”

他当即俯身,拽住小男孩的手腕,用力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手腕一阵剧痛,男孩像只受惊的鸟,挣扎着胡言乱语:“你,你放开我!你们敢打我!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我要让我爸爸来打你们呜呜呜……”

靳余生置若罔闻,拖着他朝前走。

男孩大概也慌了,一路扑腾着,指甲在他手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他毫无反应。

沈稚子连忙追上去:“你要带他去哪?”

“拧掉他的头。”靳余生声线平直。

“……”

他神情很认真,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稚子脚步微顿,突然有些不敢靠近。

他现在的神情,有点儿像是那次观星,他拽着许时萱道歉;又有点儿像是她那次生病,他以为她遇到了危险。

好像理智被抽离……

他整个人都变得凌厉,阴暗,不可控。

沈稚子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现在的局面。

小男孩抓住时机,鼓足全身力气,猛然一个弹跳,飞扑起来踢了她一脚。

沈稚子下意识朝后躲,靳余生的注意力一偏移,男孩立刻像条鱼似的,呲溜就从他手中跑掉了。

他下意识就伸长手臂要抓,被她一把拦住:“我们去买芥末吧。”

语气放得很轻,像是安抚。

“再耽搁下去,妈妈都要到家了。而且其实……”

我也没有真的被伤害到。

她话音未落,男孩像是跑得太快,又或是慌不择路,嘭地一声迎面撞到树上。

声音之大,他们隔着几十米也听得一清二楚。

靳余生:“……”

下一秒,男孩抱着脑袋,爆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哭声。

“……其实我有预感。”沈稚子很平静,“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

被男孩一打断,沈稚子原本想说的话,反而有些说不出口了。

她很委婉,想了很多途径,去到达自己的目标。

比如今天的这个切入点,她本来可以从“我喜欢漂亮的东西”,转移到“就好像你这样的”,再顺理成章地转移到“我这么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呀”。

多完美,多顺畅的逻辑,

……结果遇见这么一个熊孩子。

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敲着脑袋,还得想别的办法……就很发愁。

接近年关,超市里到处在做促销活动,人群熙熙攘攘。热闹的氛围带起一股尘世间的烟火气,仿佛把靳余生身上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也冲散不少。

沈稚子左右看看,捞出一辆最大号的推车。

靳余生默了默,有些怀疑:“我们只买一支芥末?”

这个架势,像是要囤粮食过冬。

“你扶稳了。”沈稚子跃跃欲试地舔舔唇,说着就要往车上爬,“让我坐里面。”

“……”

他没有阻止,目光却不自觉地向下移:“你的腰,确定没事吗?”

“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因为怕你担心我就藏着掖着不喊疼的人,如果我很痛,肯定先挑人多的地方大哭一场,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安慰我。”沈稚子美滋滋地坐稳,修长的腿挂在购物车外,驼色短靴上的毛球也跟着晃,“但今天我还是要批评你,靳余生同学,你做得不太对。”

“……”他觉得,剩下的话他可以不听了。

她总是乱指责他。

“你一直知道的,我聪明绝顶,所以上学很早,比正常同级的人都要小两岁。”她抠着指甲叨逼叨,“像是现在,我还只有十六岁,可身边很多同学都成年了。”

靳余生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