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老惦记我/靠近你又怎样上一章:第 35 章
  • 别老惦记我/靠近你又怎样下一章:第 37 章

声线低沉,嗓音发哑,仿佛说得很艰难:“正常情况下,如果我说‘是’,下一步应该发生什么?”

突然拐了个大弯。

沈稚子猝不及防,茫然地抬起头:“跟我在一起,吃饭牵手拥抱谈恋爱。”

这不是常识吗,这也要问?

“我以为,”靳余生明显松了口气,神情很不自在,“下一步应该求婚。”

“……”

晴天白日,沈稚子仿佛被一道雷当空劈中。

她磕磕巴巴,震惊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为,为什么?”

“求婚对象,不该是喜欢的人吗?”靳余生眼中浮起疑惑。

白色的灯光倾落下来,将少年眼中的真诚映得一览无余。

沈稚子人生第一次,被人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求婚对象的确该是喜欢的人,可……可是,可是……”

可是哪有这么风驰电掣的!

靳余生耐心地等着她结巴。

他装得很像,仿佛自己真的不懂恋爱的流程,真的是因为一个乌龙的误会,才不肯承认喜欢。

仿佛一切的原因,都与她无关。

沈稚子后知后觉,半晌才回过味儿:“你,你真的一直以为,互相表白完,就要求婚吗?”

“……难道不是吗?”

沈稚子看着他,迟缓地舔舔唇。

少年身形高大,半蹲在地上,微微仰头看她的姿势像只乖顺的大金毛,让人丝毫无法苛责。

……他也太,太可爱了吧。

简直像一个封建时代的穿越者。

“不是这样的。”心头阴霾散尽,她声音放软,“正常人的过程呢,应该是先互相表白,然后恋爱,再讨论求婚的问题。”

“所以……”她小心翼翼,抬眼看他,瞳中光芒流转,“我们能不能退一步,先从恋爱谈起?”

她对求婚没什么兴趣,可她真的好想亲亲他。

想了好久了。

目光相接,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溪。靳余生不止一次地想,也许她原本该是一头小鹿,或者拉菲尔前派画中走出来的女主角,出生就被赋予祝福,活成一道炙热滚烫的光,最终被另一个美好的人所拥有。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在我家,喜欢的女孩子,是要带回去结婚的。”他斟酌着开口,话说得半真半假。他强迫自己相信,并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所以,我们可不可以等成年之后,再来谈论这件事?”

欲扬先抑,沈稚子的心情大起大落,连这丁点儿希望也是从绝望里挖出来的。

她微怔,没有多想,眼睛立时弯成桥:“好啊。”

靳余生却开心不起来。

他艰难地扳回一局,又愈发感到自己的可悲。

也许他能让她短暂地忘记他带来的不开心,可他无法为她提供长久的快乐。

她很努力,他一直都知道。可她朝他走来的每一步,好像都在把事物推向无可挽回的终结点。

约定落地,他听见咣地一声,猫头鹰敲响那盏根植在他脑子里的钟,一切都开始倒计时。

等沙漏里的沙子流到尽头,她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也不会看你一眼。

就像七岁那年,她放弃那盒玉珠。

她很快就会放弃你了,你等着瞧。

——他慢慢闭上眼,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么?”听完沈稚子的叙述,盛苒掂量着问,“就那个,‘喜欢的人就要求婚’的家规?”

“平心而论,听起来很扯。”沈稚子抱着手机,咸鱼似的在床上滚,“像一个用来摆脱我的借口。”

“……那你兴奋个屁。”

还一回来就开开心心地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和靳余生有了不得了的进展。

裤子都脱了就给她听这。

她上次见到这种破约定,大清都还没亡好吗。

沈稚子望着天花板,沉默一阵:“因为今天,我的想法转了个很大的弯。”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可是我表现出不开心的情绪时,他跟我说了他的家规。”

她缓慢地分析:“如果家规是真的,那是既定事实,我可以手把手教他谈恋爱;如果家规是假的,说明他编了个故事用来哄我,只是怕我不开心。”

“不管是哪一种……”她轻声道,“他好像都没有错。”

夜色沉寂,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把话都说完了,让我说什么。”盛苒笑了一声,有些意味不明,“沈三,听没听过‘弥子分桃’?”

弥子瑕受宠于卫灵公,所以他深夜驾车出宫非但没有受刑,反而得到“真孝顺啊”的称赞;所以他将吃过的桃子喂给卫灵公,非但没有受到指责,反而得到“他多么爱我啊”的感慨。

加上一层喜欢的滤镜,无论有心还是无意,总能在有情人眼中读出别的意思。

沈稚子其实明白,但她拒绝承认。

如果连幻想对方喜欢自己的资格也被剥夺,她也太可怜了。

盛苒还在叨逼叨:“沈三,我现在觉得,爱情真的会使人变成戏精。”

“……”

“可你们这样,不会觉得很累吗?”

沈稚子随手在床头一捞,这次捞到的是只无辜熊,表情可爱天真,黑豆眼与她面面相觑。

她顿了顿,叹息:“唯一一件我可以确定的事情是,他在逃避做选择。”

“……也许,我应该再给他一点时间。”

她一直都知道,她并不了解他。可偏偏又是因为不知根底,他不主动告诉她的事,她更加不敢主动问。

所以她只能猜。

可是盛苒说得对,互相猜测最耗费耐心,也耗费精力和喜欢……

她一边坚持,一边担忧。

时间安静地流淌,夜色像滴在纸上的墨,缓慢地浸润开。

沈稚子挂掉电话,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主动太久了。”

“其实我也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我也是第一次。”

“我已经快把一百步都走完了,你能不能朝我的方向稍微挪动一点点啊?”她自言自语着,最后一句话轻如蚊蚋,“你到底还需要多少时间?”

灯光安静地流泻。

明明他人就在隔壁,只是一堵墙的距离。

可房间里静静的,从始至终,没有回音。

***

夜色飞快地流走,不知什么时候起,窗外又下起了小雪。小小的冰晶打在窗户上,隐隐有声响。

沈稚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爬起来做作业。

……算了,至少函数题是有标准答案的,她不需要猜。

打开台灯,刚翻开草稿纸,就听见。

笃笃笃——

房间门被人敲响,沈爸爸压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稚子,你在看书吗?”

她赶紧放下笔,小跑过去开门:“爸爸。”

房门打开,暖色的光线一泻千里。沈爸爸穿着家居服,立在门口,脸上表情有些疑惑。

“楼下有个小男孩,家长领着过来,说你打了他。”他语气平静,是询问的姿态,“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第36章 无法控制

从楼上走到楼下, 短短几分钟里, 沈爸爸大概了解了情况。

他有些惊讶,转着圈打量她:“你没事吧?受伤了吗?晚饭时怎么没听你说?”

“我没有受伤。”沈稚子赶紧解释, “恶作剧不怎么严重,就忘了告诉你们。”

这件事错不在她,她于心无愧,只是有点儿纳闷。

如果是她干了坏事,肯定藏着掖着不让爸妈知道,哪有上门寻仇的道理……

直到她走下楼, 见到坐在沙发上的母子, 才恍然大悟。

吊灯光芒四溢, 客厅里亮亮堂堂。沙发上的女人长着张巴掌大的小脸,做典型的贵妇打扮, 美目之中怒意流转。而她身旁的小男孩坐得规规矩矩, 眼圈发红, 额头正中一大片红印, 脑门高高肿起,神情委屈而畏怯。

——十足的受害者姿态。

只是……

她短暂地愣了一下,又注意到他的手腕。

小手白净,反向翻折,以一个扭曲的姿态,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她突然有些想不起来……

是靳余生把他的手掰成这样的吗?

沈稚子满腹疑惑, 趿着两只巨大的兽爪拖鞋, 贴着沈妈妈坐下。

一群人面面相觑, 沈爸爸轻咳一声:“人到齐了,我们家就这三个孩子,您认认吧。”

贵妇嘴角微动,拍拍小男孩:“抬眼看看,谁打了你。”

话说得很缓慢,声音千娇百媚,柔而不妖。

男孩吸吸鼻子,仿佛根本无需辨认,手指直直指向沈稚子:“她。”

靳余生身形一顿。

沈稚子笑了笑,没急着否认:“那我还挺厉害的,我练的是如来神掌吧,一巴掌给你脑门打成这样?”

怎么没把头给你打掉呢?

小男孩嗫嚅着,低下头,哇地一声哭起来。

沈稚子:“……”

为什么一个个儿的,都跟许时萱一样,动不动就哇哇大哭。

是哭得响了,会显得自己比较占理吗!

贵妇急红了眼,赶紧掏出帕子帮小男孩擦泪,一边擦,一边皱着眉责怪:“你们家姑娘怎么教的?就这样说话?打了人还成你占理了?怎么这么没有教养?”

——我们家姑娘一直都这么教的,三观可正常了。

沈爸爸在心里哼唧,面子上还是把戏做足:“稚子。”

沈稚子立刻乖巧如鹌鹑:“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靳余生眼瞳微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烦躁。

忍了忍,忍不住。

他突然站起来,大跨步地走到厨房,倒出一杯饮料。折回身,在男孩面前蹲下。

冒气泡的饮料带着隐隐的甜味,少年身形高大,穿着温暖的长毛衣。他抬手抚摸他的头,声音低哑:“不要哭。”

小男孩委屈地眨着眼,打了个响亮的哭嗝。

靳余生耐心地掰开他的手指,将饮料放进他手中。

男孩只有这一个台阶可以下,垂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示好般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杯沿送入口中。

饮料还没过嗓子,他肩膀猛地一耸,就“哇”一声地了全吐了出来。淅淅沥沥的汁水漫过衣服流到地毯上,他抽噎着,像是吃了某种说不出来的亏,放声大哭。

刚刚的眼泪是装的。

靳余生迟缓地想……但这回,应该是真的哭了。

饮料迅速融进地毯,贵妇手忙脚乱,连忙找抽纸擦。

短短几秒钟的事,沈稚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靳余生冷淡地道:“不喝算了。”

他冷下来,骨子都透凉气,说什么话都像嘲讽:“一点家教都没有,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

贵妇擦地毯的手一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好像还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失去了主动权。

“你刚刚说,欺负你的人是她?”靳余生还在继续进攻,声音平淡无波,眼底也一片漠然,“你再说一遍?”

小男孩不敢看他的眼睛,拼命往后缩,不死心地小声哼:“你不要威胁我,我说是她……那……那就是她!”

靳余生点点头,了然。

不等男孩松口气。

他突然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恶狠狠地扣住他的后脑勺。

手掌用力,靳余生另一只手握住玻璃杯,把剩下半杯饮料都强喂进他口中。

男孩挣扎不过他,呜呜咽咽的哭声里,听见他淡漠的声音:“那从现在起,欺负你的人是我了。”

***

小男孩呕吐不止,一直到贵妇匆匆忙忙地带着他离开沈家去医院,沈稚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刚刚风驰电掣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湛愣了一会儿,最先反应过来:“你往可乐里加料了?”

靳余生低低道:“嗯。”

沈湛接过杯子,嗅一嗅便认了出来,笑得不行:“可以啊哥们儿?辣椒和酱油?”

其实还有催吐剂,但他没说。

靳余生脸上毫无笑意。

他沉默一阵,站起身,认真而郑重地道:“很抱歉,我做事欠妥。”

不管怎么看,今天都很冲动。

可是……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但沈稚子确实没有打他。”

沈爸爸原本好整以暇,听见最后一句,憋不住笑起来:“我没说稚子打他啊,维护起她来,你倒比我这个当爹的还着急?”

话里话外,半真半假,靳余生一时没听出意思,只好保持沉默。

“没事的,你先坐下来。”沈爸爸放软语气,挥挥手,“今天这个事儿,其实跟你俩没什么关系。他们母子过来的第一时间,我就打电话给物业调监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