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真好。’李华菲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羡慕,继而有些落寞,叹了口气,‘可惜我不在,不然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我可是从小就最会放花的,连堂哥都比不过我的胆子大!’

‘切,你?’姜莙不屑的扯扯嘴角,他那样的公子哥儿,坐在观礼台上看礼花她是信的,自己放?

‘你不相信?’李华菲对她的轻忽有些愤愤不平,着急的为自己打包票,‘要不然,等元宵节的时候你回来,我亲自放给你看,保证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

一辈子都忘不掉么?姜莙抬头看看被烟花浸染得通红的夜空,突然感到有些不安。

烟花,在绽放的那一瞬间绚烂无匹,然而刹那芳华之后,却只余淡淡轻烟随风飘散,满地残红任人践踏,夜空中曾经惊人心魄的美丽再也无处可寻,纵使一辈子都忘不掉,拿也只能是在无尽的追忆中,缅怀。

记忆再美好,终敌不过岁月无情。曾经沧海难为水,若那样的绚烂从此只能在飘渺的回忆中寻找,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只能令人徒留伤感。

姜莙不愿意在如此的良辰美景中感伤,只得勉强压下心中惶恐,提起笑容安慰几百公里之外的李华菲小朋友,‘我信还不成么?’

没有察觉到电话那端的人莫名的情绪波动,李华菲对此虽仍有不甘,但他以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等到她从家里回来,自然可以让她亲眼见证,倒也不急着争一时的短长。

电话里的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进行着,从姜莙在家里的食谱到李华菲外甥小小墨的恶作剧,拉拉杂杂的扯了不少闲话,突然李华菲把话题扯到他挑选的两件礼物上头,得意洋洋的询问姜‘献宝’的结果。

这件事情不提也就算了,一提起来姜莙就一肚子的气。话说,李华菲的礼物受到了姜爸爸和姜妈妈的高度评价,可以说是赞不绝口称赞有加。

那天她招供了之后,姜爸爸每次泡茶都要念叨一番,感叹自己喝了一辈子茶,总算遇到一个知音啦!姜妈妈每天早上一边照镜子,一边也要念叨一番效果神奇,有高人指点的眼光果然不同凡响!

单单是两份礼物,李华菲在姜爸爸和姜妈妈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连升三级,直逼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亲生女儿,这让姜莙感到万分挫败,甚至一度开始怀疑,他们二老以前收到礼物的时侯,所给出的赞扬是否只是看在她身为女儿的薄面上,勉强为之的哦…

因着这番挫败感,姜莙连着几顿饭都食欲不振,姜妈妈竟然以为她是思念某人所致,一个劲儿的唠叨赶紧找机会把人带回来瞧瞧,念得姜莙欲哭无泪,正打算找老爹撑腰,结果姜爸爸来了一句,‘嗯,那就带来吧,丑女婿也要见老丈人的嘛!’

姜莙头上飞过一串黑鸟,直接栽倒…

李华菲尚不知此事给姜莙造成的打击,喜滋滋的问,‘怎么样,我挑礼物的眼光不错吧?伯父伯母喜欢不?是不是狠狠的夸了你一顿啊!’

姜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从晴天转成了多云,而后阴云密布,冷冷的道,‘李华菲,你还敢提礼物?说吧,你从哪儿找来的那盒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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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跳舞的公主1 秘密总是掩藏不了太久,只是结局是否HE,却鲜为人知…

关于茶叶,李华菲真的挺冤枉。当时帮姜爸爸选礼物,他还特意找了姐夫陈子墨帮忙,可没少费心思。

据姜莙说,姜爸爸可是几十年的铁杆茶友,凭他对茶叶的半吊子了解,虽说不是一无所知,充其量也就是粗通皮毛,为了讨未来岳父的欢心,当然得严阵以待。不过他的这点儿心思可没敢当着姜莙的面儿提,也就是在心里偷偷的打算了一下,也好在登门拜访之前,给自己拉点感情分。

为了不引起她的疑惑,他只说茶叶是从朋友的店里买的,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哪儿买不是买呢?姜莙对此也赞同,反正只要是一贯的价位就可以,其它的,她也挑不出什么来。

可谁知道,姜爸爸一眼就看出了不同,真不知道他是该怪姐夫的水准太高了,还是该怪姜莙的眼光太差了…

不管怎样,春节还是热热闹闹的过去了,姜莙把七零八落的假期凑到一起歇了个够本,直呆到了正月初十,才不情不愿的回来上班。

B大开学在即,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返校,李华菲也是一样,只不过今天要跟学生会的干部开会,没办法去车站接她。姜 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只回答了一句‘没关系’,就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李华菲拿着电话皱了皱眉,有点不满。

姜莙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和一个鼓鼓的旅行袋走出车厢,等着被临时抓来的苦力出现。

‘姜莙姐!’沈诗理挥着手臂大老远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看见她手里的旅行袋立刻双眼放光,那里面是例行带给他和宫蕾的,全都是姜妈妈精心准备的好吃的,‘哇,我们又有口福啦,姜莙姐你真是太可耐啦!’

姜莙冷哼,要不是为了这袋吃的,他会这么心甘情愿的跑过来?毫不客气的把行李袋塞到他的手里,‘我也就是这个时候在你沈大少爷的眼里才稍稍可爱那么一点点,你平时不都是把我当周扒皮的么!’

‘哎,哪能啊,姜莙姐!’诗理摸摸鼻子,尴尬的讪笑了两声,悄没声儿的跟在某人身后出了车站。

沈诗理今天开了宫蕾的跑车过来,困难的把行李塞进去,这才一路飞驰回到‘甜菜酒吧’。

小区的大门要从酒吧前面的街道绕进去。就在诗理准备打方向盘的时候,突然发现酒吧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一辆眼熟的MINI,在依旧冷清的临街商铺前尤其显眼。

诗理轻轻的‘咦’了一声,双手利落的一扳,跑车突兀的拐出一个半圆,挟着尖锐的刹车声停在酒吧门口。

姜莙一路都在闭目养神,但车子突然的转向和刹车,她再大的瞌睡也给吓跑了。睁眼,对面的MINI车上已经走下一个娇弱的人儿来,秀发飘飘宛若仙子,嘿,不是我们的芊芊公主又是哪个?

张芊芊表情严肃的看着车里的姜莙,满脸坚持。姜莙扶额,她刚下火车,虽然如今的动车组的条件好了很多,但在噪音不断震动不停的车厢里坐上几个钟头,也是件辛苦的事情,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呢?

诗理也认出了眼前的来人,看见姜莙的模样,他有点后悔自己绕过来一探究竟的决定,早知道就不要惹麻烦了。‘姐,我送你回去。’他抬手正要倒车,姜莙摆了摆手,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推门下了车。

还是隆冬时节,车外干冷的空气,让人的头脑不得不立刻清醒。

姜莙回来的时候被姜妈妈勒令穿上了最厚实的羽绒服,虽然她一个劲儿的解释这边的冬天没有那么冷,可终究还是拧不过固执的姜妈妈,被裹成了粽子塞进火车里。这会儿,虽然有冷风吹过,她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反观对面的张芊芊,还是那副如诗如画的公主气质,在这样的大冷天,依然能够看出她秀美的身段,也不知道那件薄薄的外套是什么材料,居然没有一点冻到的样子。

姜莙还没有想好开场白的时候,张芊芊已经开口了,而且还语气不善。‘想不到,你的本事可真不小,这才几天的工夫,连人带车都换了?’

姜莙被她充满敌意的话愣住,淡淡挑眉,‘愿闻其详。’

‘哼,你还要装么?前些天还在跟菲哥哥卿卿我我,这会儿却坐在别的男人车上,难道他就是那个对你‘很不错’的朋友?’

她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鄙夷,仿佛她是个红杏出墙的女子,被当场捉奸了似的,可是…姜莙怒极反笑,双手闲适的收进口袋,稍稍偏了身体的重心,透出一股子散漫来。‘张芊芊同学,这是怎么话儿说的?难不成是李华菲让你来替他出气的?’

张芊芊一愣,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抓着衣带,气势有些受挫,不过,芊芊公主又怎会轻易认输呢?

重新换上倨傲的神情,高跟鞋轻巧的向前跨出半步,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姜莙,不要以为菲哥哥喜欢你,就有恃无恐,你以为顾姨会同意?你以为他家会同意?不要说你只是个酒吧女,就算你也是大学生又怎样?我才是最适合菲哥哥的那一个!’

姜莙的身材属于那种娇小的,一点也不符合北方人粗犷豪放的性格,所以宫蕾总说她是北方人的耻辱。此刻站在踩着高跟鞋的张丰丰面前,高度上差了一大截儿,也难怪对方摆出一幅趾高气扬的架势,她的确很难在这方面带给别人压迫感。

不过,身材上不占优的姜莙,气势上完全没被对方压倒。只见她慢悠悠的上下打量张芊芊一番,也不说话,轻轻勾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看得张芊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脸上的肌肉开始抖动,就在她要抓狂斥责之前,姜莙的金口总算是开了。

‘嗯,我知道了。’

姜莙淡得跟白开水似的一句话,差点让张芊芊背过气去。就好像酝酿了很久的一拳打出去,本以为会是山崩地裂的结果,谁知只是轻飘飘打在了棉花上,甚至连棉花的质感都没有,她简直就是一拳挥在了空气中,不但没有击中目标,反而差点误伤自己。这样的心有不甘,又岂是‘郁闷’二字就可以形容的?

‘姜莙,你不要太嚣张!’张芊芊咬牙切齿,美丽的五官激烈的扭曲在一起,温婉的气质荡然无存,‘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你跟菲哥哥不会有结果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姜莙微微垂眸,仿佛心不在焉的看向地面,连个表情都没有给她。

张芊芊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隔了半晌才慢慢平静下来,目光扫向停在一旁的跑车和车上的诗理,仿佛心平气和的劝告,‘姜莙,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你这个‘不错’的朋友吧,至于菲哥…’

芊芊公主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艳丽非常,只是稍稍有些狰狞,甜腻的声音此刻带着冰冷的恨意,一字一句的缓缓吐出,‘菲哥哥,马上会出国留学,顾姨早就帮他申请了学校,你以为,他真的会留下来陪你?’

留学?出国留学?姜莙的心头滑过一丝阴霾。

张芊芊的挑衅激烈而直接,姜莙却始终保持了从容的风度。对这个随时变身的白雪公主,她虽然谈不上有多大的好感,却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她如此失态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喜欢的人不喜欢她而已。

但是,当那句‘出国留学’说出来,姜莙的从容开始土崩瓦解。她想起了李华菲在初次提起毕业后打算时的犹豫、还有他紧锣密鼓的筹备公司,如果真的早就有此打算,为什么快毕业了才开始准备?以他家里的人脉,这些事情不是早就应该安排妥当的么?

那天在饭店碰巧遇到,李华菲提起要留下来开公司的打算时,李华荥那副震惊的表情,还有那句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分明他事先并不知晓李华菲的决定,难道他真的…

姜莙的沉默被张芊芊理所当然的当成了怯懦,眼前这个柔美秀丽的酒吧女根本上不得台面,凭什么跟她抢菲哥哥?张芊芊冷冷的轻哼,‘顾姨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也会提前申请学校,跟菲哥哥一起出国。至于你…’

‘至于你,想去哪儿就赶紧走,别在这儿啰嗦啦,听得人烦死了!’一道极不耐烦的声音从姜莙身后插进来,截断了张丰丰尚未出口的挖苦。诗理火大的把车门‘砰’的拍上,大步上前,拉起沉默的姜莙往回走,‘姐,咱回去。’

姜莙正在愣神儿,猛然被他这么一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她正努力想稳住身体的平衡,身后的张芊芊已经开口了。

‘哼,原来你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真是变态!’张芊芊恶毒的撇唇,不屑的瞟向姜莙被诗理握住的手臂。

姜莙惊险的攀住诗理的手臂,心跳还没回归正常的速度,又有人不知死活的说道,‘不过才几天,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你就那么贱?’

‘你丫的给我闭嘴!’诗理满脸的怒火,抬手就要挥上张芊芊那张精致的脸。

张芊芊自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即使诗理的手掌离她还有几丈远,可那副堪比包公的大黑脸,也把她惊得连连后退,心中狂跳不止,颤抖着声音,话都没办法说得连贯了,‘你、你,想干、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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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跳舞的公主2

秘密总是掩藏不了太久,只是结局是否HE,却鲜为人知…

姜莙手疾眼快的拉住暴怒的诗理,低声阻喝着,‘诗理!住手!’

沈诗理不情愿的收起巴掌,他早就看张芊芊不顺眼了,顶着一张清纯天真的脸到处扮柔弱,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尤其是她竟然几次三番的对姜莙恶语相向,让人不爽她很久了。今天本来他是打算留在车里不出来,可丫的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个张芊芊她凭什么?

姜莙扯了扯气鼓鼓的诗理,冲他摇摇头,没有必要为了几句话惹麻烦,不过,她也没有那么孱弱,这个气可不能白受。她转头对张芊芊微微一笑,虽说是抹笑容,但她眼中的冷洌却让对方微微缩了缩肩膀,无端惊惧。

‘张芊芊,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你最好别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话,否则,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酒吧女,但也不会白白被你骂了去!’

张芊芊气得双拳紧握,回身轻颤,已经顾不得其它,只盼眼前能在口头上赢过她,‘姜莙!你不要太过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菲哥哥护着你,我一样能让你的酒吧开不下去,哼,到时候可就不是停业整顿这么简单了,你就等着乖乖回到金主儿身边吧,不要再宵想不切实际的东西!’

‘原来那件事,是你做的。’姜莙本来还只是有些怀疑,没想到她却亲口承认了在背后动手脚,难道权贵家里的小孩都是这么霸道么?

扫了一眼身旁的诗理,又想起张扬的李华菲,她轻轻的叹气,早就知道这条路不会太平坦,可这才多久,就已经有人杀上门来,往后,还不到会有什么风浪等着她呢。

沈诗理被姜莙拉着没再上前,他把目光扫向酒吧的门口,那块停业的招牌背后,四片雪白的纸条片断隐隐露出,像一个张牙舞爪的十字架,冰冷沉重。

‘停业整顿?姐,这是怎么回事?’

‘回去再跟你解释。’

姜莙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摇摇头,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那个美丽的女孩子身上。‘张芊芊,我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初次在网球场上见到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她对李华菲的心思,那么明显的少女情怀,任谁都很难忽视。直到后来,她的用意更加明显,在李华菲的面前依然是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单独面对时却是恶语相向,巴不得把她推开菲哥哥的身边。

起初,姜莙没把她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也没想过要在李华菲面前戳穿她,在她看来,张芊芊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把她当成了抢走自己玩具的对手,才会如此作为。

可是现在,似乎已经不是那么简单了。

‘离开菲哥哥的身边,那不是你可以觊觎的地方。’

张芊芊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脾气,姜莙的示弱,让她感到满意,这才是一个酒吧女应有的态度,菲哥哥是她从小认定的王子,她努力了那么久才让自己能够配得上他,怎么能允许其它女子站在本应属于她的位置上?

‘只是离开么?’姜莙低笑,‘难道只有我离开,你的菲哥哥才会看见你么?难道你对自己的信心,只有这么一点点么?’

姜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没意思的事,说这种没营养的话,张芊芊不过是倾慕李华菲的小女孩而已,根本没必要计较,即使她说出了连她都不知道的‘留学计划’。

她能理解顾女士会为儿子选择这样的安排,李华菲的优秀有目共睹,出国深造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以他的能力和背景,留下来创业当然也会做得风生水起,但是他还年轻,没有必要早早的为了生活打拼,到国外去拓展眼界,对他今后的发展会更加有利。

她也能理解李华菲对她隐瞒的原因,或许,他在决定留下办公司的那天已经作了决定,但她还是有些被欺骗的不满,即使他是为了不让她烦恼,即使他认为可以解决一切,所以不需要她操心。

‘如果你乐意,尽管跟着他去留学,反正我是不会出国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姜莙突然有些心烦,语气也变得不耐起来,冷冷的甩下这句话,拉着诗理转身离开。

诗理把怒气用车尾暴起的尘土来表达,光鲜亮丽的丰丰公主,瞬间成了灰头土脸的小可怜儿。

姜莙淡淡的别开脸,虽然她很高兴看到后视镜里的情景,但,做人还是厚道点好。

在诗理的追问下,姜莙把酒吧被勒令停业的事情和盘托出,毫不意外的,很快便迎来了宫蕾大小姐的特别‘关注’。

宫蕾为此亲自上门,关切的询问酒吧和她的现况,其间,沈诗理陪同在座,李华荥随侍在侧。

宫大小姐好大的排场,三堂会审呐…

‘丫就是一个大灰狼乔装的小红帽!’

得知了事情经过,宫蕾暴怒,毫不留情的用语言鞭挞捣鬼的幕后黑手,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也敢打她宫蕾死党的主意?管她是什么张家小姐、王家闺女!

沈诗理连忙表示赞同,姐弟俩难得的占到了同一个战壕里,‘就是,装什么白雪公主?明明就是揣着毒苹果的后母!’

宫蕾瞥了弟弟一眼,满意的点点头,‘没错!小子最近的进步不小啊,可以出师啦。’姐弟俩默契的相视一笑,也不管李华荥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震惊表情。

虽说他早就知道宫蕾的性格直率,可像这么中肯直白的‘评价’,他还是头一次听见,要说一点儿都不心惊是不可能的,不过,张芊芊的所作所为,他也实在不敢恭维——

‘张家的女孩儿,在这方面还真是有传统!’难得苛责别人的李华荥也添了一把柴,想当初另一位张家的小姐,也给他表姐下过类似的圈套,只不过张芊芊的作为相比那一位,只是小儿科罢了。

‘咦?’宫蕾挑眉,看着李华荥淡淡的问,‘怎么,你有过切身体会?’

李华荥脊背一凉,忙不迭的摆手,‘怎么会?’宫蕾那双妩媚的凤眼微微的立起,看得他不由自主的一阵发慌,说起来这位宫大小姐的冷眼他也受了不少,可还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培养出来,仍然每次被盯得丢盔卸甲。

‘没有?可怎么听起来像是感同身受呢?’宫蕾用眼角撩了他一眼,这孔雀男,到处都有他的风流债。

李华荥深深的叹气,看来他想在宫蕾的眼里翻身,是难上加难了。‘都是以前的事啦,那会儿表姐和表姐夫还在恋爱中…’

当时他受褚凤歌的委托,帮忙调查陈子墨被诬陷的事情,最后发现一切的主谋,竟是一直对陈子墨紧追不舍的张拉拉,帮凶则是张拉拉的哥哥。那件事,虽然最后水落石出,但却让表姐不得不放弃国内的事业而选择远渡重洋,与陈子墨远隔两地,连小小墨也不得不在国外出生。

那会儿他还不知道云瑄就是失散的表姐,只是觉得这女子面对那么大的事情竟然还能保持冷静,不慌不乱的抓住蛛丝马迹,从楼彧的身上顺藤摸瓜追出幕后主使。洗脱嫌疑后,又将为数不少的原始股出清,斩断与柏彦的一切联系,毫不犹豫。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可云瑄就那么干脆利落的出了,而且眼都不眨一下,哪怕楼彧百般解释。所以他在心生敬佩的同时,对惹事的张大小姐也印象颇深,何况还有陈子墨后来的手段,想不印象深刻都难哦!

听完李华荥的解释,宫蕾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原来这张家的女孩子,不但有对青梅竹马痴情不移的传统,连耍手段陷害情敌的传统也是其来有自,一脉相承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张芊芊摆明了就是欺人太甚,她以为莙莙一个人在这儿就是好欺负的么?’

虽然莙莙的家人不在本地,但好歹还有她这个朋友在,那个张芊芊做事太草率,竟然也不问问清楚就随便动手,当她宫蕾是吃素的么?

‘酒吧的事我来处理吧,你不用担心。’李华荥给了姜莙一个安慰的眼神。

这件事且不论阿菲和宫蕾的面子,单是姐夫那里恐怕就交代不过去。当初张拉拉对表姐的陷害已 经让陈子墨耿耿于怀了很久,虽然看在表姐求情的份上没有再追究,只给了些教训,但显然张家人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若是被陈子墨知道,后果恐怕…

‘不用你假好心!’宫蕾很不给面子的驳回李华荥的提议,瞪眼,‘难道你觉得我没这个本事摆平这件事么?’

‘我没这意思…’李华荥皱眉,又来了,只要是他的提议宫大小姐一律习惯性的驳回,根本不看具体情况,可怜他跟在她身边鞍前马后了这么久,他们两人的关系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还真是失败!

‘哼,别以为戴了副眼镜就能假装斯文,我宫蕾想保一个人还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我只是想帮忙,’而已,谁敢插手宫大小姐的事啊!

姜莙和诗理在边上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深感惊恐。

宫蕾那样的火爆脾气,但凡开始斗起嘴来很少能超过十句而没有动手的,诗理当年没少为这个被她打得抱头鼠窜,可眼下她却和李华荥你来我往的不亦乐乎,这情形,着实诡异。

‘那个,我能不能说两句?’姜莙咳嗽了一下,看看只会耸肩的诗理,只好勉为其难的开了口,虽说停业的酒吧也有宫蕾的份,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总不能看着这两个人为了此事大打出手吧?

‘莙莙你说。’

宫蕾一向奉行‘对朋友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敌人要像严冬般残酷无情’,刚刚对李华荥横眉冷对,转眼便柔声细语,偏偏这样剧烈的转变她做起来毫不突兀,反而在左右顾盼之间带了几分烟视媚行的意思。

李华荥仰天长叹,他努力的方向不但荆棘满地,而且道路崎岖啊!

姜莙也是不太习惯如此反差强烈的好友,思忖了片刻才开口,‘蕾蕾,这件事我不想追究。’

‘什么意思?’宫蕾皱眉,这已经不是她们想不想追究的问题,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难道还放任不成?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停业整顿么?反正酒吧没什么违规的地方,左右不过是拖上一段时间再营业罢了,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就当放个假好了。’

姜莙还没说完,宫蕾已经摇起了头,‘那怎么行?这不等于是认输了么!’在她的字典里可没有‘认输’这个词!

‘没有什么认不认输的问题,不过是我多休息个把月,你的房子空上个把月,景玥的资金闲置个把月而已。’

姜莙轻轻摇头,这种为了义气而争一时短长的事情,她从幼儿园时就已经不再干了,偏偏宫蕾一直乐此不疲,大学的时候就没少惹麻烦,要不是有沈家在后头撑着,恐怕也吃了不少亏。

‘蕾,姜莙说的也有道理,只要行得正走得直,不用怕他们故意刁难。’李华荥试着安抚宫蕾的脾气,不料却适得其反。

‘呸!既然我们行得正走得直,为什么还要被别人故意刁难?凭什么他们想让‘甜菜’停业,我们就得乖乖停业?’

宫蕾的脾气全面爆发,而且全都冲着李华荥一个人来,把头次见识宫大小姐发火儿的李某人彻底惊呆,顺带带颠覆了宫蕾在他心中的形象——

这女人真是、美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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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个跳舞的公主3

秘密总是掩藏不了太久,只是结局是否HE,却鲜为人知…

姜莙从小的家庭环境,决定了她性格中的严谨和认真,天生的聪明,促成了她凡事追求最优解的习惯,若是解法太麻烦、太昂贵,她宁愿重新费力寻找,直至找到一个满意又值得的解法。

早在姜莙上幼儿园的时候,姜妈妈就教育过她,只要没有威胁到你最重要的东西,没必要拼尽全力跟对方硬拼,因为,不值得。

那次,姜妈妈给她带的大白兔被另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抢走了,她气不过,跟对方扭打在一起,结果是两败俱伤,弄了个鼻青脸肿的回家。姜妈妈帮她上了药,拉着她的手问她,‘莙莙,如果你不吃那颗糖,会怎样?’

小小的姜莙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妈妈笑笑,又问,‘会不会像早上离开妈妈时那样难过?或者像打针时那样痛?’她摇摇头,少吃一颗糖又不会一整天看不见妈妈,也不会像打预防针那样屁屁痛,才不会那么难过。

‘那现在呢?莙莙脸上的伤口痛不痛?’姜妈妈拿起棉球蘸了酒精,轻轻的擦拭伤口,姜莙‘嘶’的抽了一口气,好痛!

‘你看,莙莙,为了一颗不会难过也不会痛的糖块,你惹了这么一身的伤回来,不但现在会痛,依妈妈看,至少还要痛上好几天,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呢?’

小姜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不懂得什么叫得不偿失,但很明显的,她宁可少吃一块糖,也不要脸上痛痛。

从那时起,姜莙再没有为了什么芝麻绿豆的事情打过架,只要别人没有惹到她的底线,她都能跟对方和平共处,但是一旦超过这条底线,她的怒气也不是哪个都能吃得消的。

对于酒吧停业这件事,她并不看重,虽然一开始有种被人算计的愤懑,等到真相揭开,她反而没那么介怀了。不过就是间酒吧,不过就是停业个把月,张丰丰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甜菜’永远整顿下去,所以真的没必要较真儿。

何况,还是要朋友替她出头,为了挣回面子而给朋友惹来麻烦,绝不是她想找的最优解。

眼看着李华荥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姜莙和沈诗理只好一起上阵了。

‘姐,人家也是想给你帮'汇,你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

诗理无限同情的看看一脸菜色的李华荥,这个可怜的倒霉蛋儿,自打姐姐从工作组回来,就时不时的露上几面,在他们家人跟前也算混了个脸熟儿,可姐姐却一点也不待见,每回都疾言厉色的恨不能立刻把人赶走。

姜莙把宫蕾拖回到沙发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蕾蕾,这次的不过是件小事儿,真的没必要大动干戈,那样岂不是如了对方的愿?等于告诉她你重视这间酒吧,那她就会想方设法的再打它的注意,反而更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我就不信我宫蕾搞不定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宫蕾气呼呼的捶打柔软的靠垫,似乎把它当成了某人在泄愤。

‘蕾,张家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连陈子墨当年气成那样儿,也没有直接痛下杀手,毕竟是张家,总还是有些顾虑。

李华荥的这句话差点又捅了马蜂窝,就连诗理都恨铁不成钢的躲到一边叹气,难怪他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不被老姐待见,的确是,欠揍啊。

姜莙用力按住宫蕾眼看就要暴起的肩膀,使劲儿冲李华荥使眼色,宫大小姐正在起头儿上,您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啦!

李华荥被愤怒的、哀怨的、不满的三道眼神给逼得没话说,讪讪的抓抓头发,也躲一边儿去了。

宫蕾像是赌气似的,揪住张家这个话茬儿不放,极不满的反驳他,‘不就是一个张家么?你怕他们,我却不怕!大不了,还有沈家在呢,就不信她还能翻过天去!’

张家在政坛上的关系盘根错节,几十年的经营当然不是白费的,可是那又怎样?再大的背景也没有由着一个小丫头胡闹的道理,何况她还欺负到莙莙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她就不姓宫!

诗理背地里悄悄的撇撇嘴,本来老姐就不该姓宫,要不是老妈非得认为女孩子姓宫更有美感,死活缠着老爸改了姐的姓氏,他也不至于到处被人质疑‘宫蕾是你姐?亲姐’?

姜莙闻言,不赞同的摇头,‘蕾蕾,我们都这么大了,孝敬父母尚且不及,又怎能为了自己的一时意气给他们惹麻烦?他们奋斗了一辈子才有的成就和地位,可不是给子女们收拾烂摊子用的!’

宫蕾微愕,这番话姜莙不是第一次说,曾经她惹出最大的一个麻烦,最后惊动了父母出面才算勉强压下来。当时,姜莙就坐在她对面一句句的质问,连景玥都忍不住替她求情,可偏偏姜莙一脸的神色淡然,仿佛随意的闲谈,却句句逼得她无地自容,问得她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