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但我还是没有搭理,告诉自己了不起以后再找一个比他长得更好看的,虽然这个可能性极低。

后背又是被轻轻的戳了戳,然后他靠得我更近些,声音轻轻柔柔,他说,“蒋晓曼…”

吃菜吃菜。

见我没搭理,他就把花递到我的右边,试图引起我的注意。

我偏是不开口,将那花拨开些,挡着手不好夹菜。

只是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不反抗没挣扎,用空着的左手拿起调羹舀了一点菜,继续往口中送。

感觉他在把花往我手中塞,我自然不接,因而在他松开手的时候,那束花果断而干脆的落地。

兴许是受不了被我忽视罢,他蓦地一把拽起我,稍嫌蛮力的将我拉入怀中。

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瞬间包围了我,暖暖的,还有他有些着急的呼吸。

他的胸膛我熟悉得如此怀念,遮挡住了众人的目光,还有我的悲伤。

我依旧没有反抗,不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由得他抱着,他便突然用力的紧了紧双臂,带着些压抑的喊我,“蒋晓曼!”

我完全无视,直到感觉过了天长地久般,才感觉他微微松开我…

放弃了么?

终于放弃了么?我继续扬起笑容,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回到位置上吃饭。

或许是我和他的情形太过诡异,小林子突然不安的扯了扯我的衣摆,“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扬扬唇笑,自然而然一副意外的样子,发现自己或许有戏子的天赋,“这茄子煲我觉得挺不错,很入味。”

周遭的人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把视线移开过,包括那服务员把三杯鸡送上来的时候,一直流连着舍不得离开。

看戏。我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个词。

严子颂蓦地一步上前,在我面前蹲下,强迫性的用双手捧住我双颊——强迫我面对他。

他如今戴着眼镜,那双往日迷蒙的双眼,视线变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穿透力,望着我。

我轻轻的望了他一眼,望见他眼镜玻璃片上反射的…我有些冷漠的双眼。

然后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

直到他突然用力的搂住我,手臂的力道泄露了他一些些慌张,或者…害怕。

我在他怀中想,你在怕什么严子颂?

怎么,原来你在乎我么?

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你说话。”

我回答沉默。

我是个坏女人,在这个时候,我心中居然有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然后我悲哀的想,为什么我要报复你呢?为什么我要报复你呢?为…什么呢?

我明明比任何人都想牵你的手,慢慢的走。

我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问到我心又开始泛酸,生疼。

他重复,“你说话。”

我感觉眼泪就这么顺着眼眶滑落下来…

毫无预警。

他还在说着,说,“你说话。”

我无声的掉着眼泪。

说话么?那么严子颂,我该对你说些什么?或者说,你想听些什么?

说,我们分手吧。

但我们究竟有没有开始过?

我感觉胸口微微揪紧,我发现我突然受不了和他的这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相处模式,我终于我开口,我轻轻的对他说,我说,“我不嫁给你了,严子颂。”

然后在他瞬间僵硬的臂膀中,慢慢的开口——

“我不爱你了。”

严子颂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蹲在我面前,紧紧的抱着我,手臂被他箍得生疼,可是都比不上心的疼痛。和他相处,我说话从来就是夸张的,但怎么都好,实属真心。

他改变了我。

但他还是隐藏着自己。

我心疼他,可是,我发现…

你从来没心疼过我。

身边有很多观众。

可是这一刻我想,要是他们全部都消失就好了,那样或许我可以大哭一场。

今天的天很晴朗,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天蓝得我心慌。

我怀念那样一个下雨的天气,远远看着你,那样的距离,幻想着你属于我,悠悠念挂着你,足矣…

我突然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我说,“我…好累。”我的爱,原来没有我想象中的理所当然。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啊…错了,你没有来找过我。“你走吧。”我开始挣扎。

只是严子颂没有理我,他执意的搂着我。

雷震子见我挣扎,赶紧走过来欲把他拉开,拉不开,便开始用力,小林子和小咪都走了过来,扶着我。

我听见雷震子愤愤然的声音,“最讨厌用蛮力的男生。”随之冷嗤一声,“谁叫你先前不珍惜!”

小咪特爽快的从包里翻出钱拍在桌子上,估计也没见过这种感情纠纷,真怕严子颂硬来,匆匆说了句,“我们先走吧!双方先冷静一下。”

我抹干眼泪,冲她们笑笑。

然后又没忍住瞄了眼严子颂,他没太过冲动,只是拂开雷震子的手,在我回头那一瞬突然道,“我有…”

“有什么?”小林子问。

“我有…珍惜。”他的眼眶此时也是微微泛红,看得出浑身的压抑。

我顿了顿,然后转身就走。

我察觉他试图追上来,可是雷震子横在前面,颇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气势。

事情的最后,我还是吃了小咪那碗方便面。

晚上他果然给了我电话。

恰好是雷震子接,她生平最讨厌人婆婆妈妈拖拖拉拉,我和严子颂的感情,她一向不看好,尤其是看他不顺眼,所以很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我想或许这也是一种迁怒,毕竟她和余凰戎,那两个人不知何时开始牵扯不清。

我的日记本已经写满了,所以就和小咪小林子窝在床上,看周星驰的《国产凌凌漆》。

周星星同学的电影我无一遗漏,有些剧情我甚至倒背如流,只是这一晚我笑得特别夸张,周星星喂狗也好笑,用鞋子当风筒也好笑,用飞刀射苍蝇也好笑,尤其是袁咏仪给他拔子弹的时候,我笑得特别夸张,直到两行清泪流下来。

小林子说,“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我摇摇头,今天开始,我要忘记这个人。

然后我想着,要不要像电视剧中那样,分手的人,把对方送的东西还给他。

只是,我只有一条手链,唯一的手链。

那个晚上宿舍的电话响个不停,烦到雷震子把电话线给拔了,她说,“这样的男人,就该给点教训。”

她以为我在教训严子颂,其实不是的。

我想,为什么最后周星驰那么容易的就原谅了袁咏仪,只是因为,这终归是一部喜剧?

第二天严子颂又来找我,他默默的站在我们宿舍楼下一旁的大树底下。

落拓得很漂亮。

我决意无视他。

他没有纠缠,望望我,然后离开。

第三天。

第四天。

一个礼拜后,在我走去饭堂的途中,他突然默默的跟上,跟着我走了一段路。

后来他突然揪住我的衣摆,神色透着几分紧张,几分别扭,他就站在原地问我,问我,“蒋晓曼,你可不可以继续…爱我?”

回头草

“你可不可以继续…爱我?”

我无法否认,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的心又在一瞬间被揪紧。

可不可以?

我蓦地扬了扬嘴角,严子颂你这个坏蛋,这种时候,你又把主动权踢给我,让我去承担选择的后果,所以若事情再次走到无法挽回的最后,你是不是会点…

当初是你选择了继续爱我。

你想听到什么回答,严子颂?

我们的问题,一直都不是“可不可以”,而是“应该如何”。

望着严子颂期待又忐忑的眼神,我拂开他的手,态度坚定的道,“不可以。”

忽视他听到这个回答时眼神里的失落和受伤,我抿抿嘴,事情走到这步,因为什么恐怕你还是不懂。

“你不要再来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我不想再变成一种习惯,或许像他习惯我这样,只是习惯在那些个寒冷的早晨,吃一碗我煮的面条。

他没有回答,脸色看起来有几分紧绷,衣摆仍被揪在他的手中,连带的被他拉长了几分。

我突然想起一句老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所以当初他会问我明天还来不来,而我选择在每个没有课的早晨下来吃早餐…

原来,我们都是别扭的人。

点完了该点的,我转身欲离开,只是他依旧拉扯着我的衣摆,不肯放手。

我瞪他,然后试图将衣摆从他手中夺回来,只是他握住的那一角,紧紧的被拽在他的手心里,罔顾我的意愿,甚至有种誓死捍卫的错觉…老子是文明人,懒得再理他。

走一步,他跟一步,亦步亦趋。

走到饭堂,再给自己买了一份白粥两馒头,直到坐下时,他还牵着我的衣摆,只是我特地选择了那种两个人之间的空位,他没有坐下的余地。

然后我喝着我的白粥,吃着我的馒头。

严子颂居然就这么锲而不舍的继续站在我是身后,就这么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我一边埋头吃一边忽视他是不是没吃早餐,是不是饿了,只是再抬头时,我方圆五六个座位…

都空了…

o(╯□╰)o…严子颂你这个妖孽!我忿忿的想着,然后故意把头别过来不去看他不理他。听到他轻轻的点,“蒋晓曼,我饿了…”

臭男人!妈妈点,寝不言食不语,别人的闲事莫要理。

“你能不能借个饭卡给我?”

不借!

我大大的喝了一口粥,吃得专心致志,就不理他。

他就拉着我的衣摆轻轻的扯了两下,声音中带着一种诡异的磁性,轻轻的点,“你借给我。”

坏家伙!我故意忽视他,大口大口的啃着馒头,觉得饭堂弄得没有我家做的好吃,还卖五毛钱一个,又硬又粗,一点口感都没有。

还有白粥,根本就是大海里摇曳着两三艘白色小舟,米粒的力量势单力薄,稀稀疏疏的,飘荡在水中,根本无法满足人的视觉和味觉需求。

然后他突然沉默,又平白点了句,“对不起。”

兴许是没有反应过来,我很平静,只是耳边又传来他近乎低喃的又一次道歉,他点——

“对不起…”

我就这么的,倏地很没原则的又红了双眼。

我讨厌自己这么容易受他影响,所以把持住自己,没有声响。

眼前突然蹦跶出两个小姑娘,在他面前放下一碗面条,瞥了我一眼,一个大胆点的,微红着脸点,“师兄,请你吃!”

也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两人就嬉笑着跑了。

事情来得很突然,我蓦地意识到,其实我不过是因为比较主动,占了先机罢了。若之后有比我更热情的小女孩,送花送水关怀到家,那么我之于严子颂,是不是依旧特别?

想了想,我又抽了抽嘴角,瞥了那碗面条一眼,没有去看严子颂的表情,我就突然用力的拍了他手背,语调有些冷漠的点,“放手。”

余光瞥见严子颂的眼神有些受伤,透过眼镜的玻璃片,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倔强,望着我。

眼眶也是有些泛红。

我无言以对,一瞬间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我感觉胃还是空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吃,微微有些翻腾。

他突然松开了我衣角,我反应迅速的欲起身离开,他却改变了姿势捧住我脸颊,神情认真的点,“你不可以不爱我。”

毕竟是饭堂,人来人往,隔了条过道依旧是坐着人。

因为他太过突出太过醒目,一直有人将注意力投射过来,这句狗血的对白,突然让周遭的人一阵肉麻的轻呼。

而我,竟是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