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梨偏头看这位穿裙装的气质女人,试探问:“初夏老师吗?”

女人正是初夏,笑着点头说:“你不回来,我也不敢坐过去,不然回头就要有傅峥和美女约会的小新闻了。”

初夏长得不是特别美,但很耐看,腹有诗书气质,看着大方开朗。

沈薇梨和初夏坐过去,沈薇梨说已经搞定薛鹏,傅峥隔着口罩叹气,“谢谢梨姐,哎,让你们俩看笑话了。”

初夏笑说:“你的笑话可太多了,这么多年我可没少看。”

沈薇梨听出来了,初夏和傅峥应该是一起长大的,但傅峥二十四岁,初夏二十九岁,这是邻居家姐姐的关系吗?

不过沈薇梨未做过多猜测,重点向初夏讨教她该怎么入这行,还需要再看哪些方面的书,是否需要考证。

初夏很专业,看着性格也好,和沈薇梨聊了很多业内现如今的情况,建议沈薇梨多看优秀作品多做分析,考证远没有实力重要。

初夏和沈薇梨聊天的时候,几度将目光投向傅峥,傅峥这次没摘口罩墨镜,但他坐的位置更偏向于沈薇梨,偶尔插话两句,也都是说些麻烦她多照顾沈薇梨的话。

初夏也不算是和傅峥一起长大的,只不过父母辈关系好,父母之间经常来往。初夏之前会在闲来无事地时候问傅峥近来忙些什么,傅峥回复得少,总是在忙,这次他在微信上联系她,却是要带一个女孩来讨教设计相关问题。现在看到傅峥的态度,和沈薇梨的漂亮,初夏就在心里有了两分猜测。

初夏目光饶有深意地在两人之间徘徊,在想着什么事。

末了,沈薇梨拿出iPad,点开她给自己未来大平层做的设计图,麻烦初夏给评价一下。

初夏大致看了两眼,就夸奖说:“很不错啊,可以参加一些比赛了。”

沈薇梨忙说:“这些都是我旅行时特别喜欢的元素和设计,只是打算要给我自己家这么做装修,这肯定不能拿去做比赛,这就是抄袭了吧,不行的。”

初夏明白了,“那确实,自己家装修没关系,拿去比赛就不行了。”

顿了顿,初夏说:“我今天时间有点紧,来的时候就迟到了,不好意思,看这时间我也得早退了。要不梨子你把这设计图发给我吧?我拿回去再仔细看看。”

傅峥闻言最后建议沈薇梨加入初夏团队,找个参加过比赛的人带带她,初夏的话还未说出口,沈薇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沈薇梨看到来电是周燕焜,先按下静音,没接。

接着周燕焜又打来第二遍,初夏笑说:“你去接电话吧,没事,我们都是朋友了,不用在乎这点礼节。”

沈薇梨这才起身,边向外走边接电话。

电话接通,周燕焜就只有命令的两个字,“出来。”

谁会喜欢被命令,沈薇梨皱眉道:“周燕焜,你……”

“姐你出来。”周燕焜这次语气变软。

沈薇梨不知道周燕焜又在打什么主意,推门出去,然后她还没看到周燕焜的人影,就感觉从旁边过来一个人影,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沈薇梨惊得推他,“周燕焜,你干什么。”

周燕焜弓着腰,紧紧搂着她,用了很大力气。

快要将沈薇梨搂得疼了。

沈薇梨扬着脖子,艰难问:“周燕焜?”

周燕焜搂得用尽力气,好像全身都在发颤,哑着声音问她,“你MV拍完了吗?”

沈薇梨被搂得声音也都颤了,“没有啊,你怎么了?”

周燕焜深呼吸,闻她身上令他迷恋的香气,也让自己平静。

过了好半晌,他放开她,下巴搭在她脑顶,轻声说:“没事,只是想说,我答应过你,我会永远支持你事业,你加油。”

说罢,周燕焜径直转身离开,沈薇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他表情。

沈薇梨感觉到他背影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潇洒,透着一种她说不清的感觉,总之和刚才很不一样。

她询问,“小焜?出什么事了吗?”

周燕焜挥了挥手,没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二更!

*

关于上章我补个作话:

处大象是姐姐故意这么说的,不是写错啦哈哈哈

我感觉姐姐说处大象很可爱!

*

然后我上章作话写错了,“今天的事”是指他和爷爷那天的事。

少爷不是痛苦他和梨梨见面这天的事,是痛苦那天他和爷爷发脾气的事。少爷和梨梨没有因为这件事有误会之类的虐点!只是少爷因为自己没和爷爷好好说话而难过。

不知道有没有解释清楚呜呜呜,这本我到现在还没有想过要给少爷和梨梨加“误会”这种冲突。

而且这本也绝不会BE啊!!!!

50姐姐你别走

周燕焜直奔机场, 然而最近的一个航班也要两个小时后,没办法, 他不发一语地在候机室等着。

这间候机室没有别的贵宾,只有他一人, 他周围气压低沉, 清冷了整个贵宾厅休息室。

他刚才在咖啡厅接到他哥的电话, 说爷爷在抢救, 可能熬不过去了。

他哥让他尽快回去, 兴许能看到爷爷最后一面。

一路上飞机,下飞机,到进医院, 周燕焜一直没有接电话看手机,绷着全部神经。

到医院, 跑进电梯,再冲出电梯。

刚出电梯的瞬间, 他就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哭声。

周燕焜定在原地,眼睛睁得很大,不眨一下, 眼眶和眼白逐渐泛红,红得像血。

病房门口站了很多周家的人, 女人们的哭声最大,隐忍着低声哭的男人们,正在分发着白色孝布。

里面传来谷艳儿女士的哭声,悲戚难过。

周燕焜脚下有千斤重, 抬不起脚步,无法走过去。

耳朵也渐渐失了聪,所看到的画面都变成静了音的画面,那些长辈在无声地动作着,各个脸上都是悲痛。

大衣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周燕焜仿若未闻,手机铃声一声比一声大。

病房里周燕淮听到手机铃声走出来,看到周燕焜怔怔站在走廊间,看到周燕焜红着的眼眶,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他。

周燕焜把脸埋在他哥的衣服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无声地哭着,哭得肩膀和全身都在颤抖。

周燕淮已经哭过了,眼睛红着,按着周燕焜的后颈,支撑着给他力量。

周家人都孝顺,老爷子去世,不仅儿媳妇和晚辈们在哭,儿子们也都哭得不轻。

周山霖哭过之后,出来看到周燕焜回来,哑声喊着,北北“小焜,过来再看一眼爷爷。”

周燕焜哭得腿都是软的,由周燕淮扶着走进病房,爷爷身上面上已经盖上了被子。

周燕焜跪到在爷爷床前,手不敢伸过去掀开被子再看爷爷,却看到了爷爷露出被子的手。

最后是他给爷爷剪的手指甲。

而他和爷爷的最后一个记忆,是他和爷爷生闷气。

爷爷到死之时,关于他和最爱的孙子的记忆,是他孙子不理他。

周燕焜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磕得额头出了血痕。

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

今年过年只有腊月二十九,没有三十。

大年二十九晚的除夕夜,沈薇梨和爸妈姐回爷爷奶奶家过年。

沈家一大家子人加起来十八口人,客厅厨房都热闹着,尤其今年沈家找到了二十多年前丢掉的妹妹,今年过年更加喜庆,各个都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电视里放着春晚节目,沈薇梨和她姐和沈丛舟仨人把茶几挪走了,盘腿坐在沙发前面的地毯上斗地主。

沈丛舟本来是有春晚跨年节目邀约,但因为今年妹妹回来了,他把节目给推了,专门回家来陪妹妹跨年过除夕。

沈薇梨叫了地主,出了一张3。

沈丛舟这个农民,不打地主,反而还帮着地主,说:“要不起。”

沈婉兮气得伸脚踹沈丛舟,“你能不能好好玩!有你这么作弊的吗!”

沈丛舟不还手,只躲,笑说:“我就要不起,你管呢。”

沈婉兮撅起来伸手要掐沈丛舟,沈丛舟趁沈婉兮专注打他,反手偷塞给沈薇梨一张大王。

沈薇梨立即把大王塞进牌里,咔嚓啃苹果,呵呵笑着看热闹,屁股底下坐了一沓赢来的钱。

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沈薇梨又收了好多红包,爷爷奶奶给的红包最沉,爷爷握着沈薇梨的手,笑说:“我们愿愿回来了,家里气氛也热闹了,爷爷希望愿愿以后天天平安快乐。”

沈薇梨忙端起饮料敬爷爷,也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寿比南山。

沈婉兮在旁边故意攀比,“为什么我红包这么薄!”

然后嫌弃地把红包都推给沈薇梨,“我不要了,不稀罕要,都给你。”

沈薇梨笑眯眯地全部手下,抱住她姐凑过去亲她姐脸蛋。

沈婉兮被亲得甜滋滋的,脑袋倚到沈薇梨肩上,笑着嘚瑟,“看见没,你们都没有我和愿愿最亲,我愿愿和我最好。”

沈澜和夏瓷在旁边笑看着,只觉得这是这么多年来打心底里过得最高兴的一年。

*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过,长辈们各自散了上楼睡觉,小年轻们熬夜习惯了,还坐在沙发上不走,各自收发着信息和打拜年电话。

沈薇梨最先收到的是方小卉的拜年微信,而后就收到傅峥的拜年祝福。

沈薇梨诧异傅峥在后台不忙吗,回道:【你也新年快乐啊,现在不忙吗?还有空看手机?】

傅峥回了句:【特意找左哥要手机,先给你发了条微信,我继续去忙了,梨姐新年快乐!】

沈薇梨看到“特意”俩字,女人的直觉上,立即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但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过于敏感就是自恋,摇摇头,将那一瞬间的想法摇出脑袋。

沈薇梨再打电话给范妈妈拜年。

其实她很想把妈妈接过来一起过年,但是接妈妈就得接妹妹,她不知道沈心莹看到大导演和影帝在场会不会搞出幺蛾子,怕沈心莹毁了这个年,就没接妈妈来过年,现在感觉妈妈有点孤单,心里难受。

范美惠接电话后的声音倒是喜庆,“宝贝过年好啊!吃没吃饺子!”

沈薇梨难受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些,笑说:“吃饺子啦,妈过年好啊,你那边怎么那么闹?”

“别提了,我和你妹来我同事家过年的,这人多可热闹了!”

沈薇梨彻底安心了,“那就行,您早点睡,别熬夜了,我中午就回去了。”

母女俩聊了会儿,沈薇梨挂断电话,返回看微信。

还没收到周燕焜的拜年信息。

也没有接到来自周燕焜的拜年电话。

这事有些反常,沈薇梨心不太|安稳,走到窗边看彻夜通灯的窗外,想到那天周燕焜离开时的背影,感觉她好像漏掉了什么事。

沈婉兮也没等到之前差点谈了恋爱的那个人的新年祝福,“呸”了一声,手机关机。

沈婉兮看沈薇梨在窗前发呆,探头问:“我愿愿干什么呢?”

沈薇梨收了手机,摇头,“没什么。”

沈婉兮点点头,然后转身弓背,“我愿愿上来,姐背你。”

沈薇梨失笑,“姐,你能背得动吗?”

沈婉兮拍着两只手,“快上来,姐永远背得动你。”

*

以周家的习俗算,需守灵三夜,从腊月二十七到二十九夜里,都要在殡仪馆里为老人守灵。

大年初一的早晨四点准备出殡,八点下葬,十一点吃丧宴。

本该喜度春节的光景,如今变成都披麻戴孝地在殡仪馆里,守着爷爷的棺材,以及守着那三支不允许灭掉的香烛。

周燕焜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人始终跪在爷爷的棺材前,偶时会一个出神,睡过去几分钟,之后脖子一晃,人又清醒过来。

整个人都憔悴了,胡茬长了出来,眼下也都是青痕,少爷再没有精气神,眼神都涣散得不成样子。

乔嫚嫚来拜过爷爷,哭得声泪俱下,之后又要跪在周燕焜身边一起对来的亲朋好友还礼,谷艳儿知道周燕焜不喜欢这女孩儿,忙借口让乔嫚嫚走了。

乔嫚嫚走的时候,好像终于觉察到周燕焜他妈不喜欢她。

在灵堂里,乔嫚嫚也没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转身时,眼尾一挑,透着心机。

已经大年初一的凌晨一点钟,谷艳儿过来劝道:“小焜,你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周燕焜摇头,声音像嗓子坏掉了般嘶哑,“没几个小时了,我再陪会儿爷爷。”

爷爷正躺在灵堂的冰棺里,天亮以后就要火化。

火化后,爷爷在这个世界就彻底没了。

再陪会儿爷爷,是再陪会儿爷爷的身体。

周山霖也过来劝,“儿子,要不你喝两口粥?你这样不吃不喝,爷爷看见了也会不放心。”

周燕焜仍是摇头,嘴唇已经干裂,不想再说话。

周山霖其实在父亲去世的那一刻,很想抓到周燕焜揍他一顿。

他孝敬了父亲一辈子,只想让父亲死而无憾,然而父亲在至死之时,都惦记着小孙子的人生大事,没有安心离世,带着遗憾离开。

可现在看到小儿子这样憔悴难过,周山霖也说不出什么了。

周山霖说:“燕淮,你劝劝你弟。”

周燕淮点头说:“知道,你和我妈也去睡会儿吧,明天下葬后还有丧宴要招待。”

谷艳儿叹道:“这大年初一的,哪有人会来吃丧宴。”

饶是他们周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这大年初一来吃丧宴,怎么都不吉利,所以他们也没把这事儿告诉太多人。

而且因为过年,这殡仪馆里的工作人员都少,连卖祭祀鲜花的都不多。

大过年的,就别给人添堵了。

周燕淮轻声劝爸妈去睡,他在灵前陪弟弟。

灵堂里叠了很多纸钱,都是周家晚辈们亲手为老爷子叠的,算是最后为老爷子做的事了。

奶奶在爷爷去世后,全身发抖抽得昏迷过去,之后奶奶的妹妹、姨奶奶在陪奶奶,一直没有来灵堂。

周燕淮看谁劝周燕焜都没用的状态,坐到地上说:“你再不吃不喝不睡,我把沈薇梨叫来了。”

周燕焜终于有了反应,抬眼看他哥,满眼都是“不准”。

周燕淮端着碗热粥,用勺盛着递到他嘴边,周燕焜还是别开了脸,嗓音干瘪,“我真吃不下,恶心。”

“喝水呢?”周燕淮问,“喝点水?”

周燕焜拒绝,“想吐。”

周燕淮不知道周燕焜这算不算是生理性厌食,摸了摸周燕焜的额头,没发烧。

周燕淮静静看着周燕焜,周燕焜则是眼里没光地望着以防爷爷身体腐坏的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