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斐眸子一下子睁得老大,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的身份,目光落在方母身后亦步亦趋的田丝葵,神色变得晦涩复杂。

“情况要不要紧?我认识几位专家,或许对你们有帮助。”方母善意地提出,谢女士见儿子神色难过,语气也强硬起来:“阿斐的情况很稳定,就不麻烦你们了。”

“怎么会麻烦,小谢和我们家阿阅那个时候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点小忙怎么都要帮的。”方母仿佛丝毫察觉不到谢女士的冷漠,“阿阅和椒椒的婚事也快了,你要快点好起来,从前不是还和阿阅开玩笑,说要给对方做伴郎吗?”

感到震惊的除了田丝葵还有谢长斐,那些年少轻狂的话如今反倒是成了攻击他的证据,特别是这个女人是他心尖上的人。

田丝葵见谢长斐变色,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急忙阻拦方母继续说下去:“文妈妈,事情还没定呢。”辩解得苍白而不彻底。

方母笑起来:“好好好,我不说。”那种默认的态度更让人不痛快,尤其是谢长斐,面色已是苍白。

谢女士忍无可忍,对两人下了逐客令:“阿斐身体不好,要休息了,谢谢两位来看他,请回吧。”

田丝葵几次回头打量谢长斐,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很是不安。“椒椒,你去帮妈妈拿药好不好,妈妈在门口等你。”方母显得有些疲惫,田丝葵立刻收回了目光,连忙应下来,快步离开。

方母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才折身回了谢长斐的病房。里头一站一坐的两个人,气氛很是尴尬,似乎在争执什么,见门开了,都是一惊。

“空手过来不好意思,这是小小心意,还请您能收下。”谢母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谢女士,她却不接,方母直接丢在了病床上,不再理睬,“有些话椒椒在,我不方便说,所以再次打扰,也是不得已。”

谢女士一脸的严阵以待,谢长斐也是沉默不语的聆听模样。“谢长斐,人最起码的良心我想你总是有的,方阅执花了那么多钱把你弄醒,你还要抢他老婆的话,就显得你太无耻了。”方母依旧是笑的,谢女士发现方阅执简直是像极了他的母亲,一样逼人的笑容让人胆寒。

“我和椒椒从前就在一起,是方阅执…”“方阅执怎么了?”方母厉声打断他,“椒椒生下来就是方阅执的未婚妻,两家也是订了婚的,你算什么东西,抢朋友妻还想要名正言顺?”

谢长斐张着嘴,不住如何反驳,谢女士越加心疼:“方夫人,虽然田丝葵与方先生有婚约,可是一直是田丝葵缠着阿斐。”

方母笑着摇头,只觉得这是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是谁从方阅执那里打听了无数关于椒椒的喜好?是谁以代朋友照顾小未婚妻的名义接近椒椒?又是谁因为心虚紧张出了车祸赖在椒椒头上害她痛苦了六年?”

字字戳进谢长斐的心里,他无力辩解,却无法承认这些龌龊:“我是真的喜欢椒椒,她也喜欢我,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希望您和方阅执能高抬贵手,成全我们。”

“不好意思,不要说我一个长辈和小辈计较,可这手我是真的抬不起来。”方母摇头,态度坚决,“椒椒是我的儿媳妇,你要争要抢都随便,反正你的把柄方阅执手里一大把,或许椒椒不信方阅执说的,但是她从不怀疑我的话。”

谢长斐面如死灰,垂下眼睑,身侧的手想握成拳,却半天都用不上力,丧气又吃力地大口喘气。

“您放心吧,田丝葵这样的儿媳妇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倒是您最好看紧了,不要让她朝这里跑。”谢女士憋着一股气。

方母笑眯眯的:“吃不到的葡萄永远是酸的,您这样凶恶的模样,我哪里舍得把我们家椒椒给你们。”一句话将谢女士隔得差点背过气去。

看着差不多了,方母优雅地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哦,有一句话我是认真的,要快点好起来,做方阅执的伴郎,亲眼见证他们的幸福。”病房门轻轻合上,谢长斐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吓得谢女士连忙按铃叫护士进来善后。

“阿斐,不要再固执了,你和田丝葵真的不合适。”谢女士着急,谢长斐摇头:“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早该在一起!”谢女士闭了闭眼,无奈地叹气。

方母撒了一口气,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儿子,此刻心情愉悦,站在医院大门口,远远看到田丝葵拎着一大包药,吃力又努力地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心里温暖。

“椒椒!”她快步走过去要帮她分担,田丝葵一躲:“文妈妈,太重了,我来就好。”方母轻笑:“椒椒,往后把文字去掉,就叫妈妈,好不好?”田丝葵一愣,继而垂下头,无声的沉默,方母高兴:“我不管,就当你默认了!”

☆、第43章田丝葵呐眼前?

陪着方母睡完午觉,田丝葵终于抽出时间,手机上有2通未接电话,田丝葵怀着紧张的心情,心里冒出来的第一候选人竟不是刚刚一直惦记的谢长斐,方阅执离开前有些冷漠的表情怎么也挥不开。

不过叫她失望的是宋乔情。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没精打采地拨回去:“找我干嘛?”

“啊哟,这口气,和方阅执吵架了吗?”唐坤语气火爆,让田丝葵心虚,她还真把这事儿忘了。宋乔情多么敏锐的八卦心。“没事我挂了。”田丝葵被她说中心事越加不快。

“别别别!”宋乔情连忙阻止,“你家教授办画展,你去看过没有啊?”“唐…唐坤?”田丝葵惊讶,“我…我不知道啊。”

宋乔情幸灾乐祸:“你这种毕业生,一个多月不回学校,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自己导师的画展都不去捧场,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田丝葵胆寒,唐坤这么要面子的个性:“那个…结束没有?”“结束了呗,我听赵师兄说因为你没去捧场,教授很不高兴。”

田丝葵的心拔凉拔凉:“你他妈不是天天去学校吗,不早点告诉我?!完蛋了,唐坤特别记仇!”“骗你的啦,下周一才开幕,记得去啊。”捉弄到田丝葵,宋乔情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田丝葵骂了两句,倒是庆幸没有错过。唐坤这个名字,其实很多年前她就听过,算是谢长斐最喜欢的一位画家,只是当年谢长斐考进了最好的美院,可唐坤不明缘由地离开了美院去了Z大,两人算是错过了。田丝葵想,她跟着唐坤,也算是圆了谢长斐的梦。

一连几日,田丝葵都没能见到谢长斐,谢女士特意请了假,将病房守得滴水不漏,那种决然似乎真的要了断两人的关系。

田丝葵捉急,只能靠手机与他维系,却不料一连发了几条短信,最终却是连一句回复都没有得到,谢长斐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方母探病时的说辞?

蹲守在病房,终于等到了谢女士出门准备晚餐的机会,病房里只剩下谢长斐一个人,田丝葵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谢长斐身后垫着枕头,安静地看着窗外出神,眉宇间凝聚的忧愁让人心疼。

“长斐?”田丝葵轻轻开口,谢长斐霍然回头,见到田丝葵的瞬间,原本暗沉的眸色变得流光溢彩,笑得不可思议:“椒椒,你终于来了。”朝着她这边伸手,只是无力的身体几乎不能支撑,一下子摔在了床沿上,田丝葵连忙扶住他:“小心一点。”

“你几天没有来,我以为…你不想见我。”谢长斐垂头,很是丧气的模样。“谢长斐,你别胡思乱想!”田丝葵嗔怪,“其实我每天都来,只是阿姨不让我进来。”

谢长斐惊喜:“真的?”“当然了。”田丝葵笑得有些疲倦,“文妈妈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你和阿阅真的要结婚吗?”谢长斐问得小心翼翼,田丝葵怔然片刻,咬着嘴唇,最后有些泄气地笑:“没有。”

她已经一周没有和方阅执有过哪怕片刻的交流,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只言片语,她想方阅执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她了,心跳突突的,让人觉得难受。

“长斐,我学了画画呢。”气氛有些凝重,田丝葵试着扯开话题,果然谢长斐十分意外:“画画?椒椒,你连蓝色和绿色都分不清楚。”

田丝葵撇嘴:“你猜我毕业作品跟了哪位大师?”炫耀的意味尤为明显。“我认识?”谢长斐蹙眉,又有些失落,“我昏迷了这么多年,很多大师我可能都不认识了。”

“你认识的!”田丝葵安慰,“从前你还常常提起他。”谢长斐越加惊异:“不会…是唐坤吧?”不怎么确定,更不敢相信。

“bingo!”她一甩头发,“我的导师就是唐坤唐教授,我是他唯一的女学生。”表面上风光无限,只有她自己知道背地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真…真的?”谢长斐因为激动,仍旧不敢相信。“谢长斐,睡了一觉,你怎么越来越不相信我了。”半真半假,更像是撒娇。

“椒椒,你不要生气,我…我…”毕竟是过了多年,谢长斐有些摸不着田丝葵的脾气。见他慌乱的样子,田丝葵反而笑了,他却是还是六年前的谢长斐,没有变化的谢长斐,只要她状似有一点点不高兴,他就记着解释。

“长斐。”她一下子圈住了他的腰肢,“你还在,真好。”物是人非,至少他是没有变化的,心中感慨万千,谢长斐也由初时的僵硬放松下来,长臂圈住她的背脊,将她完全拥进怀里。

明明是这样温馨的时刻,谢长斐的脸上是心满意足,可田丝葵一片茫然,这样的时候,为什么她脑子里会跳跃着方阅执的脸,那种失望透顶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想要松手。

“长斐,明天…我们去看唐坤的画展好不好?”为了避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田丝葵问道。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谢长斐强忍着喜悦。“当然了。”田丝葵满口答应,“你记得支开阿姨,不然就去不成了。”

谢长斐一脸道了几个好,病房门突然开了,两人一惊,田丝葵猛地松开了手,两人端正地做好,门口的小护士有些尴尬地笑。

“那个…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我一会儿再来。”小护士被田丝葵骂过,吓得魂不附体,田丝葵眉头一皱以掩饰心里的羞涩:“不用了,进来吧。”

“哦,对了,我这里有糖,给你们。”小护士想起口袋里一把糖,见田丝葵嫌弃,连忙补充,“这是邹医生从欧洲带回来的,很好吃的。”

“欧洲?”田丝葵不知为什么,敏锐地抓到了她一句话里最无关紧要的两个字,“她去欧洲了?”

小护士记得远远见过两人面对面交谈,以为两人是熟识:“邹医生去欧洲休假了,据说是和男朋友一起,回来的时候容光焕发。”

田丝葵的心一落,摔得有些疼:“邹医生不是单身吗?”“说是初恋,两人分开了六年再次相遇的,好浪漫哦。”小护士沉浸在偶像剧的剧情里,一脸的花痴模样。

倒是谢长斐注意到了田丝葵的表情:“椒椒,邹医生是你的朋友?”田丝葵愣愣地回神:“邹琴。”

谢长斐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她?之前见过一面,变化有点大,我以为只是有点像,原来真的是她?”

田丝葵点头,男人和女人对待同一个人的眼光果然不甚相同。田丝葵关注的是邹琴似乎没有改变的气质,而谢长斐看到的却只是她褪去的老土的衣装变得时尚。

“邹琴的初恋…不就是阿阅?”谢长斐开口询问,原本还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的田丝葵彻底崩塌,“他们还在一起?”

田丝葵淡淡地眨了一下眼:“我不知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还在生她的气?”谢长斐问得小心翼翼,田丝葵一下子回了神,当初便是因为她纠结于邹琴的欺骗和方阅执的感情,有了她与谢长斐争吵的导火索。

“没有,对于我来说,她只是个陌生人。”田丝葵并没有说实话,其实对于邹琴来说,仍旧是恨得咬牙切齿。

“那你还会干预她和阿阅的感情吗?”谢长斐再接再厉,田丝葵愕然,继而垂眸:“当然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椒椒,对不起,我不好再和你吵架了。”他延续了六年前的歉意,田丝葵眸子一热:“是我该向你道歉,对不起。”

谢长斐用尽全力,抬起手捧住她的脸,轻笑:“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醒了吗?”说话间,脸已经朝她凑近,田丝葵惊惶间不知躲避,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碰在一起。

“谁让你进来的?”谢女士适时出现,打断了原本极为暧昧的气氛,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田丝葵,十分粗鲁,田丝葵一歪,摔坐在地上。

“椒椒!”谢长斐靠过去被谢女士揽住。“我说过不要再来了,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和阿斐的事情!你给我滚!”谢女士居高临下,这一刻的羞耻远远超过了屁股上的疼痛,她扶着床沿站起来,想要看谢长斐,只是被谢女士挡得严严实实。

“我先…回去了。”田丝葵沉默片刻,拿起床尾的背包,抬脚离开,身后是谢长斐不舍的喊叫,统统被谢女士迫不及待的关门声扼杀殆尽。

老天似乎还觉得她不够难受,出门便遇上了神采飞扬的邹琴,面上的笑容根本掩藏不住,只是这样美丽动人的场面,在田丝葵看来十分刺眼。

“椒椒,来看谢长斐吗?”邹琴主动打招呼,声音温柔。田丝葵不想多看她一眼,冷漠地与她擦身而过。

“椒椒,谢长斐醒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放过方阅执了?”邹琴的声音依旧是笑,很笃定似的,笃定田丝葵的回答是肯定的。

“邹琴,我说过无数次,我没有抓着他!”田丝葵几乎是用嘶吼的态度,在寂静的走廊上格外骇人。

邹琴点头,似乎很满意田丝葵的回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毕竟照顾谢长斐一个人就足够吃力了,我想你也没有心思再纠缠阿阅。”

纠缠两个字让田丝葵窝火,她一下子掐住了邹琴的脖子:“我最后再说一次,我和方阅执没有任何关系。”

松开手,大步离开,邹琴大口喘气,连着咳嗽了几声,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在田丝葵的背后幽幽道:“我在欧洲见了方阅执。”

田丝葵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忍不住想要听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我们还记着彼此,想着彼此,爱着彼此。”邹琴继续说着,田丝葵身体微颤,快步离开。

口袋里的手机一震,田丝葵的心也跟着震动,依旧不是方阅执的消息,谢长斐的短信——记得我们的约定,明天见。

是啊,她…应该和谢长斐好好的。

☆、第44章方阅执看画展?

周一如期而至,田丝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圈微微发黑,是她少有的憔悴模样。用水拍了拍脸,开始精细地上妆,今天是她和谢长斐时隔六年的第一次约会。

田丝葵努力回忆谢长斐的喜好,可怎么也记不起谢长斐喜欢的打扮,或是因为时隔多年还是…她从没有用心记过。

她才发现,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主动往衣柜里添过东西,可里头的衣衫一直跟着她的年纪在变化,永远都有最新的款式。

“椒椒,要出门呀?”方母神出鬼没,此刻已然立在门边。“哦,我要去看画展。”田丝葵有些犹豫,亦是心虚。

“画展有什么好看的,那些画画的就以为看不懂的才是艺术。”方母没什么艺术细胞,“不然和妈妈去看电影啊,最近有好几个恐怖片,据说都不错。”

田丝葵嘴角抽搐,她没做亏心事,但最怕鬼叫门,连忙摆手:“我是导师的画展,一定要去捧场的。”

方母恍然,“那穿漂亮点。”还给她挑起了衣服,看了一圈略显不满,“衣服好像没添嘛。”“文妈妈,这些都是您给我准备的吗?”田丝葵好奇,第一次问出口。

“不是不是,老大瞧不上我的品位。”方母连连摆手,“都是他准备的。”田丝葵惊讶,不得不说方阅执对她喜好的了解的确透彻,几乎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挑选,比她自己的衣柜还要让她满意。

“就这件吧。”方母取了一条连衣裙,半开玩笑,“椒椒,穿得这么漂亮,让别的男人瞧见了,老大肯定不高兴。”

田丝葵垂下头,状似在打量裙子,可心里一片凌乱。“椒椒,老大他有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方母试探。

田丝葵只是摇头,已然表达得很清楚了,方母立刻流露出愤愤的表情,继而又换了笑脸:“老大他最近挺忙的,他情商低,你别和他计较。”田丝葵也只是点头,没有说什么。

出门前最后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徒然而来的失落让她无法抑制,一下子关了手机丢在了床头。

谢长斐早就听从田丝葵的吩咐,支开了谢女士,病房里空落落的,一眼瞧见几乎算是盛装打扮的田丝葵,谢长斐倒是从惊艳到失落的转变。

“椒椒,我没有出门的衣服。”他只有身上这一身病服,两人一点也不搭配。“早就准备好了。”田丝葵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是一身男装。

红白条纹的polo衫,深蓝色的牛仔裤,适合谢长斐的清爽打扮,只是在衣服的尺码上没有把握好。

“好像买大了?”田丝葵上下打量,谢长斐却是高兴得很:“不,是我瘦了。”这是第一次,田丝葵给他准备的衣物,他怎么能不高兴,即使大了再多,他也毫无缘由。

衣服是按照方阅执的尺码买的,这一身若是穿在他身上应当是刚刚好的,谢长斐比他瘦一些,矮一些。

推着轮椅,两人正要出门,小护士见状立刻阻止:“谢先生,你的病情还不稳定,现在还不能外出。”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很好,不用你们担心。”谢长斐有些不快,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却有人非要出来搅局。

小护士还是不肯,甚至喊来了医生。匆匆赶来的是邹琴,她目光复杂地扫过两人,笑着道:“没关系,稍微出去活动一下也是可以的,病人也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不过要早点回来,不要让病人太过劳累。”

田丝葵当然知道她这样爽快的态度是为什么,与谢长斐感激的态度截然不同,冷漠地推着他朝外走。

谢长斐第一次离开医院的范围,又是和田丝葵二人世界,心情好得要命。田丝葵也有些放松,画展的位置离医院不远,免去一番周折,田丝葵推着他,两人一路上气氛都还不错。

“这栋楼是什么时候盖的?”城市原本就是日新月异,更何况谢长斐昏迷了六年,一时对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充满了好奇。

“四年前。”田丝葵抬头,阅临的标志熠熠生辉。“变化真大,我记得当时这一片是公园,寸土寸金的地段。”谢长斐毫不知情,感叹物是人非。

正是午饭的高峰期,大楼里进出的人很多,阅临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她,许多人恭恭敬敬地和田丝葵打招呼,且以好奇又疑惑的目光在轮椅上的谢长斐脸上扫来扫去。

“他们都认识你?”谢长斐有些奇怪,田丝葵纠结了一小会儿,才讷讷道:“这是方阅执的公司。”

谢长斐几乎是震惊的,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去,几十层的高楼直耸云霄,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阿阅他…不是空军吗?”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退伍了,就是你出事后不就,就放弃了飞行员。”田丝葵解释,推着他的脚步加快,逃避似的走过阅临。

画展在本市最大的国际展厅一二层,门口放满了花篮,密密麻麻一片,可见唐坤在绘画界的地位,正中央偌大的横幅书写着本次画展的主题——爱与生命。

田丝葵推着谢长斐进了大厅,唐坤正立在门边和场馆的工作人员说话,谢长斐早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面孔微微发红,完全是见到偶像才会有的惊喜。

“唐老师。”田丝葵小声叫他,唐坤回头,见到田丝葵的刹那,先是有了一丝笑,接着板下脸:“田丝葵,多久没回学校了?还记得我有这个老师吗?”

田丝葵立刻赔笑:“怎么会不记得呢。”心里头嘀咕,她都一口气送了十八个花篮了,还想怎么样?!

“唐老师。”谢长斐也跟着田丝葵称呼,喜不自禁的模样有点滑稽。“这位是…”唐坤上下打量他,努力回忆他。

“晚辈姓谢,谢长斐。”他有些激动地自我介绍。“谢长斐?”唐坤似乎有点印象,念念有词,“你就是那个很有天赋的青年油画家?长许工作室的那个谢长斐?”

谢长斐异常惊喜,没想到唐坤竟然也知道他。“唐老师,您认识他?”田丝葵也有些诧异,毕竟她印象中一穷二白的谢长斐竟然真的有点名气,果然还是自己太不了解他了。

“小谢当时参加比赛,作品还是比较突出的,我有参与评审,所以记得。庄许也常常提起他。”唐坤笑呵呵的,很少见他这么和气的样子,“不过这几年你是去进修还是怎么了?没有什么消息啊。”

谢长斐笑得有些牵强:“出了点意外,一直在医院里,最近才好起来。”他一笔带过,“我很喜欢您的作品,没想到椒椒是您的学生。”

说道田丝葵,唐坤有些无可奈何:“田丝葵这丫头简直是老天派来折磨我的,一点儿天赋都没有。”

田丝葵尴尬,谢长斐却是笑起来:“我也很惊讶,她竟然会选择学画画,她从前连颜色都分不清楚。”

“你们是兄妹吗?”唐坤没什么眼力地询问,两人皆是一愣。“我们是情侣。”谢长斐率先开口,拉住田丝葵的左手。

唐坤对于田丝葵情感记录的剽悍很有印象,一时反应不过来,面上五味杂陈似的。田丝葵见他神情复杂,连忙打算脱身:“唐老师,您也挺忙的,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自己看就好了。”

正好有客人来找唐坤,他也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一会儿再见便离开了。

“我们很像兄妹吗?”谢长斐耿耿于怀,两人走出老远,忽然又开口问起。田丝葵错愕,笑了笑:“唐老师大概觉得我们都喜欢画画,才问的吧。”

两人一路看过去,田丝葵真的没什么天赋,唐坤这样大师级的作品她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除了写实的很写实,抽象的太抽象之外,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而谢长斐则是对每一幅画都仔细观察,什么光线,线条,笔法,田丝葵脑子有点发胀,却不能表露出无聊,经历配合他说着话。

所谓不是冤家不举头,田丝葵推着谢长斐,正看得认真,就遇到了传说中的极品前任曹月清。

曹月清也很意外的样子,身边挽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田丝葵知道这位和自己一样没有什么欣赏能力,她记得之前还吐槽过唐坤的画,今天能在画展上撞见证书太不可思议了。

曹月清一脸的凶相,完全不是曾经播音系首席的儒雅模样。谢长斐正独自欣赏着衣服巨大的油画,曹月清也甩开了女伴走到田丝葵近前。

“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找了个残废的?”曹月清讽刺,目光从谢长斐脸上瞟过,这个男人和自己有些像,下意识这样想,“你那了不起的未婚夫知道吗?”

“不用你管。”田丝葵哂笑,“小白脸,照顾好你的富婆才是王道。”曹月清噌地火了:“田丝葵,要不是你我会落到今天?”

“哪一点不是你自找的?”田丝葵讥诮,准备回到谢长斐身边,被曹月清一把拉住,面怒狰狞道:“这位还不知道你水性杨花的恶毒脾□□?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田丝葵冷笑:“去吧,我等着。”曹月清被她的无所谓激怒,大步朝着谢长斐的方向走去,田丝葵的心猛地一拎,却纹丝不动。谢长斐眼里的那个她仍旧四年前骄纵单纯的田丝葵,而不是现在这个恶霸。

曹月清走到谢长斐身侧,他投入在画里,曹月清主动和他打招呼:“你好。”谢长斐诧异回首,对方含笑的脸一下子变了,由惊讶变得不可思议。

“你好,我们认识吗?”谢长斐也礼貌地开口,曹月清回神:“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他尴尬地笑了笑,转身离开,有些狼狈。

谢长斐才发现身侧的田丝葵不见了,回头焦急地寻找,在几步外看见她,远远地对他笑,才放下心来。

曹月清走到田丝葵身侧,忍不住质问:“所有人都是因为像他?”田丝葵笑了笑:“你不用知道。”他轻轻挡了一下田丝葵的手臂:“田丝葵,我喜欢过你。”交身而过,田丝葵只给了他一记讥诮的笑,不曾停留。

☆、第45章田丝葵啊受伤?

门口靠里的一排比较醒目的位置挂着唐坤带的学生的毕业作品,田丝葵一眼就认出了自己那一幅董存瑞炸碉堡,前头还立着三两个人评头论足,她下意识低下了头。

不料谢长斐却是认真的态度,抱着一幅画都不能落下的精神,硬逼着田丝葵走了过去。乍一看落款也是惊疑不定:“椒椒,这是你画的?”那种纠结的口气,让人不爽。

“我的毕业作品。”田丝葵厚着脸皮,面孔绯红。“抽象派的素描?”谢长斐歪着脖子用心点评,“椒椒,你这是开创了新的流派。”说着就笑了起来。

田丝葵不快,想反驳可面前这位是鼎鼎有名的画坛新锐,是她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撇了一下嘴角,自暴自弃:“我就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