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奇道:“师傅,月公子咋会把你弄个浑身脏夕夕的回来?”

玉师傅更忧愁:“哎,借酒浇愁愁更愁,翻江捣海往外流!”

紫依很同情自己地师傅。这么个爱干净地人。要她服侍醉酒之人地确为难了她。可是。那是一个美男啊。美男!趁酒醉之时。趁机摸索摸索。岂不是好?

于是。紫依为自己争取:“师傅。干脆您让我跟您去得了。不用您动手。脏活累活我全干了!”

玉师傅用了然地目光望了她一眼:“徒儿啊。我知道你现在是豆蔻年华。总有一些不切实际地幻想。但是。月公子不是你那杯茶!而且。月公子如果想要其它人服侍。多地是人选。他不愿意其它人看见他今天地样子。所以…哎!”

谁都不是我那杯茶。师傅您地心底不就是我谁都配不上吗?伤人不用那么直接吧!

紫依望着远边那一轮明月。眼神有几分忧虑:“师傅。难道我真地连服侍别人地资格都没有吗?徒儿没有其它地想法啊!”

玉师傅摇了摇头。迈步走向远处:“徒儿。帮师傅准备好花瓣泡澡!”

于是,紫依沿着花径寻找着玫瑰,找着找着,就找到了月影斜饮残红的地方,所以说,俊男对她的确有某些不能言明的吸引力的。

她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去摘玫瑰花瓣,黑夜之下,红玫瑰与白玫瑰颜色混在一起,她分不清哪是红玫瑰哪是白玫瑰,只有东摘了一朵,西摘了一朵,胡乱的凑成一堆。

她侧耳听着玉师傅那边的动静,想像着那样如修竹的少爷在圆月下夜饮,脸上泛起嫣红,醉眼迷朦,红唇似花,微蹙的眉头仿佛载不下如江水般的忧愁,那是一个多么绝美的情景。

不由自主的,她又悄悄走到花丛之中,往外望,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少年已经轻轻的斜靠在了椅子之上,深邃的眼眸望向远处,目光含着载不动的悲伤。

她的心中涌起莫名的悲伤,正悲得起劲,后背被人一拍:“喂,你在这儿干嘛?”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把拍她肩膀的人也吓了一跳,很显然,从背影上看,她还是苗条佳人一个,可一转过来,却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人眼中如见了鬼的神色一闪而过,还好没吓得尖声大叫,吐了一口气道:“幸亏我走了好多年江湖,什么事儿没见过!”

她想,原来是武师傅!他一身短打装扮,却不是黑不溜秋的夜行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看来仔细装扮过了。

她恭敬的道:“武师傅!”

武师傅道:“你就是我那徒儿送过来学武的丫环?徒儿告诉我,你长得很特别,一来到这里,不用介绍就知道了,看来他说得不错!”

紫依道:“武师傅,公子爷把我送过来是有原因的…”

武师傅道:“我知道他那原因,不就是怕近身跟了个丫环,让以后娶的人吃醋吗?”他思谋了良久还是没说出后面一句话:也不怕作恶梦?

紫依看来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缩了缩脖子,很有几分受伤。

武师傅是厚道人,不再继续上面的话题,只道:“他们还没完?”

紫依望了望远处,月影斜越喝越沉静,连紫依都感觉到了他眼里的醉意,可是,他还是未倒,便道:“很有可能,他要喝一个晚上呢!”

武师傅道:“可惜了,本来今天准备来见师妹一趟,再回师门的,看来不成了!”

紫依想了一想:“武师傅,要不要我给玉师傅传个信儿?时间不长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武师傅眼神之中表现出来的表情是千恳万恳的,可嘴里头却道:“不行,不行,哪能耽误她呢…”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心跳如鼓

话未说完,只见身边的人影一晃,向花丛外飞跑过去,玉师傅一个飞跃,拦住了那人影,武师傅还听得那边传来的声音:“徒儿…是你,半夜这么来,你想吓死我啊!…差点劈你成两半…什么,他来了…你帮我照顾他一会儿?”

两人在月光下商议良久,玉师傅终于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己这边走!

武师傅看着月光下的美人,轻衫广袖,向自己走来,心跳如鼓。

这边厢,紫依望着沉静的坐在轮椅上的美男,同样心跳如鼓。

他背对着自己,一头黑发如漆,他对周遭的事已然听不见,只独自坐在轮椅之中,眼中只有那一杯酒,那一轮明月,眼中沉静如水,眼中的盛不住的悲伤。

紫依走到他的身后,试探的道:“月公子,玉师傅暂时离开一会儿,让我来服侍你!”

他没有出声,过了良久,仰望天上的明月:“每当这个时候,那轮明月在我的眼中就是红色,为什么?玉师傅?”

原来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还是把自己当成了玉师傅?

她道:“月公子,依奴婢看来,那轮明月还是皎洁如银的!”

他有一头如水一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脑后,从轮椅靠背上倾泻下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摸一摸,所以,紫依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手指尖刚要碰上那长发,轮椅却一个微转,吓得她如被蛇咬一般缩回了手。

月影斜面对着了她。

紫依知道自己地面容是丑得连自己都不忍睹地。可他地眼内却没有世人常见地鄙夷。醉眼朦胧。却温和似水:“你是玉师傅地徒弟?”

紫依点了点头:“玉师傅走开了一会儿。让我来照顾您。”

月影斜道:“其实是她多虑了。我哪里会需要别人照顾?”

紫依道:“月公子。每一个人都需要别人地照顾地!”

月影斜轻晃着手里地酒杯。酒杯里残红挂壁:“你这个小丫环。倒也有趣!”

忽然间。他轻皱起眉头。紫依看见他地手轻轻地颤抖。不由道:“您怎么啦?”

他一笑:“每年这个时候,就会发做一次,原本以为可以借酒来压住,看来不行!”

他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把手里那杯酒倾倒在嘴里,他另一只手捏在轮椅之上,已然发白,紫依道:“公子,你身上痛?”

酒杯忽然从他手里跌下,跌在白玉地板上,摔得粉碎,落下一地碎渣,他的手抓住左腿,几乎陷入其中,浑身抖成一团,紫依道:“你腿痛吗?”

她听见轮椅嘎吱声轻响,仿佛那轮椅要四分五裂,她忙上前扶着他,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力得几乎握断她的手,紫依吃痛之下,大叫:“师傅,师傅!”

可师傅没来。

她挥不开他的手,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捏成一个肉饼,正无计可施,他却松开了她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高举着,挥刀向下,居然斩向了自己的腿!

紫依大吃一惊,忙两只手齐举,拼尽全力握住他的手,他的力量却奇大,那刀子离他自己的腿越来越近。

紫依抬起头,望着他,他眼中有一股狠绝般的悲伤:“你别拦着我!”

紫依气极,眼前的美男不再是美男,他就是一个麻烦:“你以为我想拦着你?不拦着你,师傅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月影斜想笑,却被那一轮轮的伤痛抑住,不能笑,看在紫依眼里,无来由心中升起阵阵悲意,她道:“不管怎么样,等我师傅来了,你再切!”

她只是陈府的小丫环,而他却是高高在上月公子,可是,这一瞬间,她眼中没有卑微,对他仿佛对着普通人,他一怔,心中升起奇异之感,这位丫环,有着与自己匹敌的气势?

怎么可能?

他放松了手里举着的那柄短刀,紫依顺势把那刀有多远丢多远,这才吁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玉师傅才匆匆的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轻身如燕的降落:“没事吧,没事吧?”

月影斜道:“没事…”他深深的望了紫依一眼,那一眼,如醉人的美酒。

不知道为什么,事过之后,紫依心中却涌起一丝心痛,这样的男子,天资超绝,却身体残破,老天爷要暴冕天物,也不应该如此暴冕啊!

自那一晚之后,月影斜仿佛觉得她有趣,经常在她到来的时候传话,要她过来服侍服侍。

紫依当然是千恳万恳的,只不过心里时常冒出个把不切实际的念头,他的头发还没摸过呢,啥时候再找找机会?

陈府。

陈潜到武师傅逛门儿,武师傅去了师门几天之后,最近整天打扮得齐头整脸的,整个一个中年翩翩佳公子,继续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见他进来,招呼道:“徒儿,这些天还好吧?一到下午就不见你人影,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好学不学,学啥易容术,还要易得越丑越好,我听说了,你派出去的那丫环本来就够丑的了,你还把她化妆成更丑,为什么?”

陈潜道:“那当时,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让人看不清她长什么样,以后跟在我身边,不是让人不知道有武功的是谁?免得我以后的娘子要扇我耳光了,事先调开能保护我的人!”

武师傅望了望他,迟疑半晌:“徒儿,有一句话不知我当不当问?”

陈潜道:“问吧,问吧!”

“徒儿,你咋老惦记着人家扇你耳光这回事?”

陈潜叹道:“师傅啊,跟你说句实话,皇家规矩多,自从我知道自己被皇家惦记上了以后,我时常做梦,都在梦中被人扇醒!”

武师傅很同情:“徒儿,看来出生于豪门世家,也有很多烦恼啊!”

陈潜点头道:“师傅,徒儿的烦恼也多啊,师傅,你最近容光满面?看来有喜事哦?”

武师傅略为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正在这时,院门外有人叫:“大哥,大哥!”

陈潜忙走了出去,看见陈升站在院门口,奇道:“升弟,你怎么不进来?”

陈升畏缩的望了望院子里:“大哥,谁不知道,陈府有一个地方是绝对不可以乱闯的,那就是武师傅的院子?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陈潜笑了笑:“升弟,今儿个有什么事?”

陈升道:“好长时间没外出了,我们到外面逛逛?”

陈潜一笑:“也好!”

陈升再建议:“大哥,我们外出不坐轿子,也不骑马,就走路,我告诉你啊,今儿个是赶墟日,四乡八里很多人都入了城,热闹着呢,嘿嘿…”

陈潜感觉他后面那一笑很猥琐,也跟着猥琐的道:“是不是有很多绿水青山养育出来的采桑浣纱女都入了城?”

正文 第四十章 同流不想合污

陈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鬼祟的笑道:“说不定还能招几个入府呢!”

陈潜道:“你房里的通房丫头还少吗?”

陈升不以为然:“女人嘛,只嫌少,不嫌多的,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陈潜听了这话,心底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他提醒自己,现在自己是个男人,是个男人!记着要同流合污,同流合污!便笑了一笑:“也对,走,去看看?”

陈升兴致勃勃:“大哥,这一次我们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出去,寻艳猎奇,人家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岂不是更加刺激?”

陈潜心想,就凭你一天到晚在大街上寻事闹非,人家能不知道你是谁?那就怪了,除非也用上那把面容整得奇丑的易容之术!

他知道他这位兄弟,一旦兴之所至,便不管不顾,也不劝他,任由他去折腾。

两人换了青衫小冒,打扮普通,从后门偷偷的溜了出去,来到大街之上,果然见到人潮涌涌,三三五五的绮罗裙,或携着小篮,或担着箩筐,满目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而且他发现,很多的贵族子弟都如他们一样,一袭青衫小帽,打扮普通,混迹在人群之中,盯着人家的柳腰纤腿。

见到陈升这个熟人,还在人群之中彼此心照不宣的互相夹了夹眼,表示各凭本事,获取佳人芳心!

陈潜心想,原来这个地儿的寻芳猎奇还有传统?

这其中。自然是没有贵族大阀地小姐地。这些平民地女儿。便成了贵族子弟收集地藏品。而且被猎地与猎人地。个个还乐不思蜀?

陈潜心里又涌起了那种吃了苍蝇地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想起月光下坐着地少年。那样地不染尘世。仿若嫡仙。他那温文地笑容。他从他眼中从来没有见到过厌恶之色。就算是对着最丑地人…他绝不会像这些贵族子弟一样。换一袭青衫小帽。玩这种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街上如溪地人流。他忽然想避进那个充满香气地地方。给他倒一杯葡萄美酒。

陈升忽然拉了拉他地袖子:“大哥。大哥。看见没有。连明府地那小子都来了呢!”

一听到明字。心中幻出地优美场景倏忽不见。陈潜心里无由来地升起警报。整个头皮开始紧绷。道:“在哪里?”

陈升拉他躲进在一个大柱后:“看到没有?在那里!”

果然,那明言摇着从不离手的十骨纸扇,带了两名随从,东摸一下西瓜,西摸一下蚕纱,逗得少女们脸泛红霞,笑从双脸生。

陈升道:“大哥,你脸上怎么又有了那种吞了苍蝇的表情?”

陈潜道:“可不是吗?现在不就是有一只大苍蝇从远处踱了过来?”

陈升便感叹:“大哥,看来你和这明言当真是前世仇人!”

正在这时,街那头传来踏踏的急促的马蹄之声,陈潜心想,不是吧,古代经典的交通肇事工具出场了,今天会出现什么场面?

正想着,街那头旋风般的驰来几匹快马,马背上的人短衣短袖,身披薄铠,向这边急冲了过来,边冲边有人大叫:“京都信使,众人避开!”

陈潜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热闹非凡的街道,正如陈升所说,这里聚了不少村女,箩筐蚕纱排满了街头,那马蹄声吆喝声一阵阵传了过来,引起一阵慌乱的叫声,那些提篮少女忙不失措的避向两边,可正如陈潜所料,还是有一位行动迟缓者避走不及,呆呆的站在马路中间,惊恐的望着冲过来的马。

陈潜摆了摆袖子里的袖箭,正想试试袖箭能不能射中那马匹的马腿,却见街边翩跹的飞起一个人影,只见那人影极骚包的在了某位站在檐下的青年的头顶上一点,还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儿,这才掠向街心,抱起那吓得惊慌失措的娇美村姑,一时间喝彩声响彻云宵,看来那人还想表演表演,居然往那飞驰的马匹猛拍了一掌,直升向空中,然后才抱着美女冉冉而落…

陈潜心想,这情景多象自己前世看过的一出电影:天外飞仙啊!

陈潜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孔,明白了这人为什么如此骚包了,因为这种行为正是他的品性所至,他如果不骚包,倒是奇闻一件,他左右看了看,居然发现自己恰好站在一筐桔子前面,圆滚滚的,溜圆的桔子…

陈升很惊奇的看见自家大哥脸上挂着阴险之极的笑容把好大一筐桔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泼向了街中心,问道:“大哥,你干嘛把人家一筐的桔子全泼在地上?”

陈潜拍了拍手,看着那筐桔子正如他所愿滚向街道中央,正好滚在了抱着村姑冉冉而下的明言脚底下,随手抛了块银子给前来寻晦气的小贩,笑而不答。

说回那抱着娇美村姑冉冉而落的俊美少年,正春风得意,耳朵里全是周围人雷鸣般的喝彩,心里正想着又可抱得一美人归了,一不溜神,发现脚底下什么时候全变成了圆滚滚的桔子?

他努力的找寻着可以落脚的地方,可惜,越找便越找不着,正如陈潜所望,他抱着村姑,双双摔在了地上,他还颇有风度,记得把自己当肉垫垫在地上,恰恰好让人家村姑伏在他身上,别摔痛了人家娇美村姑。

陈潜叹为观止,陈升眉开眼笑,向陈潜坚起了大拇指:“大哥,还是你厉害!”

周围的喝采声嘎然而止,随之一声叹息,几声窃笑,那信使跳下马:“客官,客官,您没事吧?我得赶去送信,寿国的三王子要来我国了…多得您救人,要不然真踩上了!”

明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怒声道:“是谁,是谁乱扔果皮杂物!”

那村姑羞红了脸:“公子爷,奴家多得了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陈潜想,这就以身相许了?

明言却有些心神不定,连村姑含羞带怯的神形都来不及欣赏,只因为这情景太过熟悉了,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些时候面朝下趴在地上那一回,他四周围转了一个圈儿,行人走的走,做生意的做生意,人人都很正常,没人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