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原本坐在船头,这时却站在了陈潜身后,冷冷的注视着月影斜。

月影斜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敌意,却如春日阳光般的一笑,道:“陈兄这位属下,听说其姐杖死在陈家,可不知找到凶手没有?要不要在下帮手呢?”

陈潜心中一跳,他既然已经筹谋了这么久,把一切都算计了进去,如果知道自己砌词欺骗阿元,倒不足为奇。

阿元淡淡的接口:“死者已逝,相信家姐也不愿意我再纠缠于她的死,让她不得安生。”

陈潜回头望向他,只见他身如青松,神情冷淡,心中又是一跳,难道说,阿元早已明白自己指认的证据,只不过是欺骗?想想他对自己一如既往,心中不由阵阵惭愧,他姐姐的死亡。

月影斜笑了笑,道:“既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潜淡淡地道:“你我既定下城下之盟,月兄何不把多年前发生的事告诉在下,也方便在下早做筹谋?”

月影斜把茶中残叶倒入湖内,道:“陈兄既已发现不少蛛丝马迹,以陈兄的聪明,迟早会知道当中一切,又何必要我再多做解释?”

陈潜暗暗称赞此人的心思慎密,如此一来,如果自己多方查问,一定会打草惊蛇,更会得不偿失。

他心底对月影斜最后一丝留恋消失的无影无踪,更知道他始终只把自己当成可利用的工具。

告辞之时,陈潜问月影斜:“权叔,是不是你放在我身边的另一位棋子?”

月影斜微微一笑,只道:“陈兄何必早木皆兵呢?”

他依旧轻眉浅笑,可陈潜却猜不透他的心思,冰冷的眼眸挡住了所有的心事。

陈潜走下船回望那满湖的萧索,船上的那人依旧青衣如碧,可望在眼里,却不再是往日的模样。

九月初十,陈府。

陈雪清醒来时,窗未关好,有几丝冷风带着早晨的雾气,从缝隙中吹了进来,把纱帐吹得随风而拂,似雾一般飘在空中,她睁开眼睛,正想揭开纱帐叫人前来梳洗,却看见纱帐之外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她吓了一跳,几乎想高声大叫,却听帐外人道:“清儿,是我!”

“娘亲,这么早,您就醒了?”

陈雪清心下暗自诧异,想不到自家娘亲会一声不响的站在帐外,也不叫醒自己?

风拂起纱帐,吹来一帐冷风,陈雪清欠身起来,却看见娘亲妆容一丝不乱,身上竟然穿上了过年过节穿着上身的进修朝阳袍,头上是金凤花濮头,额间贴上了描金花钿,神情冷漠,眼神中却夹杂着一丝狂热。

陈雪清从床上下来,自己披上了长袍,秀发披肩,走到刘氏面前,道:“娘亲,您怎么啦?”

刘氏道:“清儿, 自斌儿走了之后,娘亲再没有给你梳过一次头发,今儿个,让娘亲为你梳一次头吧?”

陈雪清暗暗诧异,却温顺的坐在花镜之前,有多少年,娘亲没有如此亲近过自己了?自哥哥遭遇横祸之后,她就很少再见娘亲的笑颜,甚至于连说话都少了,每到娘亲的屋里,她只听到娘亲冷冷的咒骂与算计,有多少年,娘亲没有为自己梳过头了?

她已记不清。

“清儿的头发当真是又黑又亮,就像娘亲年轻时一样。”刘氏拿起妆镜前的玉梳,仔细的梳着陈雪清的满头秀发,玉梳沿着头发滑落,彷如雨水滑落屋檐。

陈雪清心中暗暗诧异,却顺从的坐在妆台之前,任她的手指拈起一缕缕秀发。

窗棂外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丝丝缕缕,仿若光影薄纱,镜子里,刘氏的面容慈和而温润,就如多年前一样。

“清儿,娘亲知道,你常去看你的斌哥哥,他还好吗?”

陈雪清一惊,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娘亲,你都知道了?”

“你别怪为娘,从此对他不闻不问,你要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忍住不像你一样看望他。”

“娘亲…”

“清儿,我知道你在心底责怪为娘,斌儿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就对他不闻不问,你可知道,如果我也去探望他的话,你大娘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的一生,就是让我不好受,我在乎的,她一定会想办法破坏了,所以,清儿,我只有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只有不在意了,才会无迹可寻…”

刘氏拿着梳子的手忽然间重了,扯得陈雪清头皮微痛,轻唤了一声:“娘亲…”

刘氏这才醒悟过来,放松了,把梳子放在妆台上,道:“清儿,我们终于可以为你的斌哥哥报仇了。”

室内有夜里烧过的残香的味道,浓郁而厚重,窗子未开,略呼吸一口,让胸膛闷得几欲作呕,刘氏的话语忽远忽近,仿如魔咒,那洁白的薄纱,仿佛被声音托起,让陈雪清感觉有阵阵冷风吹过。

遍体生凉。

她终于跌落了手里的象牙梳,失声道:“娘亲,如此一来,大娘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那潜弟弟怎么办?”

刘氏冷冷地道:“你哪来的弟弟,记住,你只有一位兄弟,那就是陈斌。”

她的面容冷似冰雪,陈雪清忽然明白,一切皆已布好了局,今儿个,是宫里来人接陈潜入琼林宴的日子,听说,也是长公主选婿的日子,所以她们才选了今日。

陈雪清想起这段日子来陈潜尽心尽力的帮助陈斌,上一次自己差点儿钻入别人的圈套,也多得陈潜帮忙,才得以脱身,喃喃的道:“娘亲,他才帮了我们。”

刘氏望了她一眼,帮她把鬓角的碎发夹在耳后,道:“清儿,到底你善心,他帮你,只不过因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么,将是整个陈府的祸,所以,我们才决定把这事静悄悄的办了,既不影响陈府的声誉,陈潜从宫里头回来后,依旧做他的陈府公子。”

刘氏说到这里,面容渐渐转的狠厉,脸上的花钿随之而渐动:“这么一来,还便宜了他!”忽而又笑道:“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

陈雪清唯有呆呆地望着妆台,菱花镜内照出身后的刘氏竟仿若积怨千年的女鬼。

陈潜知道,宴无好宴,依礼,他要穿上皇上赏赐的五品官服,却因为是闲职,官服没有那么隆重,却也数重繁多,系上考究的革带,着上黑色靴统,绯色长袍若有若无的盖至鞋面,镜子里,是一位身长玉立的身影,在他看来,却带了几分萧索,就如那满塘的残荷。

最近几日,他很少言语,常常一个人呆望窗外,整晚无眠,他知道,虽然他嘴里道不在乎月影斜的所为,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不在乎’这三个字?

昔日的满墙春色,如今已变成欢情薄,他来到这个世界步步为营,只以为那一道月光是自己仅有的光明,却未曾想到,他见到的只不过是阴暗的反面而已,可心底的失望到了白天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到了白日里,他依旧是翩翩佳公子一名,温文尔雅,谈笑风生,正如他劝告自己的,这几日,千万别露出什么迹象出来,你们家里的那位可不是个慈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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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困局

陈潜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个困局,他只知道,如今他已成为大家手里的棋子,被人随意捏弄,可是,他却毫无办法,家里的争斗,他已经明了清楚,如果不配合月影斜,那么,自己的娘亲将无声无息的去世,以后的日子,陈府还将是陈府,但却不再是自己的家。

两相拼杀,得利的,却是月影斜。

陈潜坐在五品官员的小轿,在老祖宗慈和的目光之下,抬出了陈府的朱红大门,向皇宫走去。

南门之外,自然又遇见几位同为富国豪门大阀的高官子弟,互相心照不宣的道了声好,互揖行礼,其中当然少不了明言,明三公子,只不过让他略为有些奇怪的是,明三公子平日里见到他不是挑眉就是竖眼的,今儿个倒目光有些闪躲,让陈潜暗自称奇,回头想起自己的把柄被捏在了手里,又是一阵心烦。

不由得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每个公子都带了一位随从,明言身边的随从,自然是黄坡,见了对面陈潜恶狠狠的瞪眼,不由低头向明言道:“少爷,对面陈公子在望你呢!”

本着知无不言的忠心说了之后,又有些担忧,仔细打量了一下明言的神色,见他马上回望了过去,面有喜色,伸长了脖子:“真的吗?真的?”

黄坡一见此,则愈加的担忧:“少爷,别望了,人家是在恶狠狠的瞪你!”

明言则垂了眼光,用了惯常的动作,一个扇柄子打了过去,打的黄坡头一缩,直感觉头上很可能起了个大包,明言这才凉凉的道:“你这奴才,养熟了吧,就不分大小了?”

黄坡则痛心疾首地嘟哝:“少爷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十几名翩翩少年全被请入了仪和殿内,分两边坐了,主席之上做了太皇太后,用丈母娘挑女婿的目光极慈和的逐个儿打量着下面两列美少年,陈潜并无心情,却也当看好戏一般的用眼角扫着这一幕,他自然知道,这所谓的好事轮也轮不到自己了,在自己对木秀林上下其手之后,这德公主对自己恨之入骨,说起来误打误着,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便是皇后,贵妃等几位宫里头分位高的家长,脸上表情放松,露出兴趣盎然的神色,在陈潜看来,她们把下面十几位少年当成了一碟碟特色菜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尽览除皇上之外的美少年,还不饱餐一顿?

陈潜虽忧心忡忡,但也不免苦中作乐,在腹中独自腹诽着,猛感觉两道目光从对面席上射了过来,回望回去,见明三少正装模作样的拿了个小勺喝汤,床前心想两道灼灼目光不是从他那里发来的,自己便不姓陈了!于是又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谁知道这两厢里的作为却被皇后看在了眼里,捂着嘴一笑,在太皇太后耳边道:“老佛爷,您瞧瞧,这陈府的明府的,臣妾得到的消息,和两人是水火不容的,今儿个可知传言不可信,您瞧穷啊,他们一个眼眉过来,又一个眼眉过去,这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吗?”

太皇太后于是也皱着脸笑了,大堂上的气氛为之一松,每个人脸上皆放松了下来。

宴席过后,太皇太后便领着皇后等一众人散了,陈潜等人便被领着入了各人的客房,他们要在仪和殿呆上三天,皇宫内眷等人见过之后,便是皇上等带领几位信任的官员考察其品行学问,自然不比的选秀女时那样的严格,可其中的凶险之处外人又怎么能知道?与长公主结亲,自然关涉到朝廷势力的重新布局,其竞争之激烈,比选秀女时丝毫不差。

让陈潜感到奇怪的是,各人都紧张不安,把其余人尤其是自己,当成了竞争对手,唯有明三公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与每一个人的关系居然相处甚好,也许,大家明白,这明三公子已经恶名远扬,所谓的驸马当然不会落在他头上?

虽然这宴席是打着琼林宴的幌子,实则相选驸马,陈潜没有见到堑舐鳎谛淖允欠潘刹簧伲南朐掠靶敝荒馨涯羌峦狭教欤谌旄诒厝欢郑约阂膊坏貌怀晌掠靶笔种械睦#炝怂男脑福挥傻贸钌霞映睢?

他住的院子,自是美奂美轮,加上院子里有一株桂花,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阵阵幽香送来,直攻鼻端风吹花落,前一刻扫的干净的砖面,转眼又撒上了几点银白,陈潜推开窗子,从内望去,却是了惊,那株桂花树下,一人独立寒宵,却不正是明三少?

心里想着他干什么?腿步不由自主的迈向门边,打开了门,向明三少走了过去。

明言见他从室内出来,一身绯色衣裳,尚记得被酒水熏红的脸红霞现,月光披在他的身上,连头发上都涂上了一层银白,不由自主的又吞了一口口水。

经过多方查探,他自然知道陈府内暗流汹涌,只怕近几日就有变故,虽然查探不出有什么变故,他却想看看,这矮矬子会有什么对策,他的院子,就在陈潜的旁边,却脚下打了个弯,往陈潜的院子里来了。见陈潜越走越近,疯子如玉,也不明白为何得知他为女儿身之后,心情心境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看起他来也顺眼了,目光冷不丁的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连酒宴之上都忍不住,想想自己也是身经百战的,颇感不可思议,难道因为自己与这矮矬子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所以产生了莫名的亲近之感?

“明兄,我这院子里桂花飘香,明兄当是闻到了桂花的香味,所以才走了过来?”

明言略一停顿,抽出吧扇子摇了一摇道:“陈兄没听见今儿个大殿之上,连皇后娘娘都赞我们俩人的亲近吗?我自然得前来亲近亲近!”

陈潜撇了撇嘴:“今儿个天气热吗?明兄老一把扇子摇啊摇的,不怕阴风阵阵?”

明言怔了一怔,只觉月华照在他的面上,柔柔的铺上了一层银色,竟有几分月中仙子的感觉,收了扇子,在手上敲了一敲,吞吐了半天,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陈潜见他一言不发的模样,却以为他心中正转着什么坏念头,走近了几步,来到他面前,嬉笑道:“哦?明三少扇面上的字又换了?可换的真勤快,换成清风不惹尘了?只不过明三少身处红尘之中,又哪来的不惹尘呢?”

桂花在清风中飘下,有几点沾在了陈潜的头上,还有一点慢慢而落,落在陈潜的鼻梁之上,滚落下来,差点沾在他的唇上,他优美的唇线仿佛在邀请着人。

尤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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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情动

于是,在桂花香飘的夜色里,明言身不由己的失落了手中的扇,望着眼前尽可咫尺的红唇,吻了上去。

陈潜见明言哑口无言,一吐心中之恶气,正说得高兴,却冷不防腰被人一把抱住,温暖湿润的唇贴近了自己,惊得七窍里仿佛飞出了冰碴碴,浑身没有发热反倒先发了凉。

那暖暖的唇却不止于此,进一步攻城掠地,舌尖先顶开了陈潜的双唇,再往里与他的舌纠缠,这时候,凉气终于转化为热气,陈潜终于清醒过来,还没醒起用牙,开始用手拼了命的挣扎,却被那手臂锢得如铁桶似的,这才恶从心底起,上下门牙一合,就向嘴里灵活如蛇的那条舌咬了过去。

明言吃痛之下将他放开,感觉嘴里有咸味,却笑了笑,道“你是属狗的?”

陈潜气得双眼怒瞪,左手用手背直擦着了嘴唇,嘴里呸呸的连吐了两声,几乎想找个茶杯漱漱口,却见明言往前几步,黑色眼眸晦暗未明,忙叫道:“你别过来!”

明言见他眼内露出害怕之色,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登徒子,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痛,却想再吓一吓他,冷冷地道:“你的阿元出去吃饭了,这里,可比不得陈府!”

又上前几步,陈潜心中感觉到了害怕,这纨绔子弟当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真不管不顾起来,自己虽然学了武,但只不过半吊子而已,如果真被他什么了…却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陈潜刚想呼救,却听他冷冷的道:“如果你想你的身份暴露,那你就叫!”

陈潜浑身一凉,只觉冷风过耳,直吹到心底,忽感觉天地虽大,包容万象,自己却如此的无依,别说成就帝王将相的大事业,连这小小的无赖都对付不了,他不自觉的抱住了双臂,却看见明三少缓缓地走近了自己,他不由得往后退去,直至背部贴到了树杆之上,退无可退。

他看见明言走了近来,双臂一收,把他揽在了怀里,轻轻地道:“让我抱一抱你,就行了…”

陈潜身子僵硬,感觉他双臂似铁,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头发被吹得微微拂起,他在自己头顶轻叹:“如此而已,你别怕…”

陈潜怎能不怕,前世之中,他也看过不少古装戏,戏里的纨绔嘴脸的少爷无恶不作,在他眼里,明言就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在古代,男权高于一切,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名假男人而已,虽然与他立下了一个月保密的期限,但是,有很多次,从梦中醒来,他总是满脸是汗,梦见自己被明言揭穿,更何况他今天突发其来的所作所为?说到底,陈潜只不过是一名女子而已,也会害怕所有女子害怕的东西。

却想不到,他却是松开了自己,拾起地上跌落的扇子,向门外走去。

他原本不是那么的人吧?

陈潜刚刚松了一口气,望着他打开了院门,向外走去,恨不能跳上前推了他出去,然后拴紧了院门,却见他后退几步,重又回了院子,道:“德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只听见院门哗的一声打开,华衣锦服的德公主带了几名太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院门在他们身后被匡地一声关上,那几名太监两名守在门口,另几名由德公主带着向陈潜逼了过来。

陈潜刚刚经过了明言的风波,又祸不单行,被德公主堵在了门口,虽说入得宫来,早有准备,但见她明目张胆了带人逼了过来,心头还是止不住慌了又慌。

明言本想出去的,这时候却停了下来,摇着手里的扇子站在了门边。

德公主笑了笑,仪态万方,连天上的明月仿佛都失了光泽,她道:“陈公子,母后有懿旨,请您过朝凤殿一述,派孤亲自来宣旨,咱们这就动身吧?”

陈潜哪里肯走,心里转了千万个念头,想要推辞,但看德公主好整以暇的神态,知道今儿个可避不过去,如果不跟了她去,首先一顶大帽子叩了下来,再锁拿了过去,一样也是要去。

这个时候,阿元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见院内这么多人,早叫了一声公子,就叫人吆喝着下跪行礼,礼毕起来,自己公子早让人凑拥着往前面走了。

却听见明三少在一旁道:“德公主殿下,臣也好久没见到皇后娘娘了,不如我也趁个便儿,与你一起给皇后娘娘逗逗趣儿?”

更奇的是,原本德公主冷眼瞧了他一下,神情之间却有些迟疑,却冷冷地道:“你愿意跟着,便跟着罢!”

阿元抬起眼来,却忽然间发现,这德公主面容颇熟,可不就是那楼船之上露过一面的木公子?阿元心思细腻,那木公子在楼船上与自家公子爷神情有些不对付,他早就注意到了,后来又听说公子与木秀林仿佛起了些冲突,于是心里边徘徊开了,德公主不是和明三少两个人夹份起来对付自家公子吧?

只可惜他却无可奈何,眼看着两名太监一左一右的夹着陈潜,明三少后头跟着,随着德公主的銮轿去了。

轿子沿着长长的鹅卵石路一直往前,德公主的銮轿被四位太监抬着,竹杆上下晃着,晃得一上一下的,陈潜心中则一跳一跳的,暗自道了声今天当真流年不利,出门遇鬼,又记着陈府的事,心里头急的直跳。

明言见了,回过头,望了他一眼,拭了拭唇角,那里有一道血珠,道:“陈兄,看来今日的事不得善了?”

陈潜一眼晃到他破了的唇角,就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哼哼了两声没有出声。

一行小轿直往前行,倒当真来到了皇后娘娘的朝凤殿,却没往正门走,直往偏殿走了去,陈潜心中立刻惴惴起来,心想这德公主虽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可也是她养大的,很受皇后的宠爱,眼看皇后没有出来,可别是趁皇后娘娘不在,想着刨制自己吧?

他正这么想着,轿子停下来了,当真停在了这个偏殿,德公主下了轿子,回头似笑非笑的望了望陈潜,又望了眼明言,道:“明三公子,母后正在殿里等着呢,既来看望母后的,还不过去?”

明言迟疑了一下,心想既然皇后娘娘就在隔壁,想来德公主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得向陈潜拱了拱手,示意他小心行事,这才走了。

陈潜望着明言的背影,又看了看德公主的脸色,这个时候才发现明言并不是那么可恶,与这位刁蛮公主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德公主示意太监把宫门关上了,这才笑了笑,对陈潜道:“今儿个母后问孤的意思,说是陈府陈潜怎么样,孤告诉母后,儿臣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既是自己的夫婿,得考察清楚才能下得了结论,这不就考察来了?

她一摆手,有一位太监端了个盘子出来,盘子里有一个透明酒杯,酒杯里橙黄色的液体轻轻荡漾,她轻轻笑了:“前些时候在楼船,你给我燃了些香烛,烛中自然加了些材料的,今儿个我便也加了材料回敬于你,所用的便是你当日的东西,陈公子,你看看,这考察可好?”

陈潜心中暗惊,心想这么一来,我可要原形毕露了,果真喝了加料的酒,潜意识里一定会朝着男人扑过去的,可得控制着了,可不能这么来了。

这个时候,殿内乐声响起,柔美至极的丝竹之音在整个大厅回响,几名女子衣着轻纱,肌肤若影若现,从暗处走了出来,看得陈潜暗暗叫苦,心想这德公主准备的倒真是齐全。

“陈公子,这几名女子,是我为你准备的,你看看,孤对你是不是体贴入微呢?”

陈潜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的道:“德公主,瞧你说的,既然我们原来就有了肌肤之亲,这一次还不如由你亲自上阵的好,何必假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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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