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给常青退路不是吗?”风迎面吹着,飞衡稍稍眯起了眼眸,看着城下那个为了常青失魂的君主,“从她踏出了北魏城门开始,便不能回头,除非燕惊鸿不要她。”

而他,又怎会不要她,这个一双眼自始至终都只看着常青的男子,怎会不要她。

燕惊鸿与池修远不一样,池修远用常青去谋天下,而燕惊鸿却恰恰相反,用天下去谋常青。常青的生命里,先后遇上了这两个权倾天下的男子,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筝声落,鼓声回荡,一舞方休,燕惊鸿启步,走近,他看着常青,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唇形张合。

他说:“常青,我来接你了。”

常青莞尔,笑靥如花。

鼓声又起,明荣公主领七位女子上前朝拜。

“北魏明荣,见过燕皇陛下。”

明荣公主魏徐琬单膝跪地,行了最高的礼仪,紧随其后的七名女子,上前一步。

“北魏太傅府漆箬,见过燕皇陛下。”

“北魏离王府魏青伊,见过燕皇陛下。”

“北魏定北侯府云渺,见过燕皇陛下。”

守军之外,十里长街,人山人海,魏都城的百姓都踮起了脚,看着燕皇威慑天下,看着这七位俘虏各个绝色。

“北魏定北侯府常青,”常青抬眸,“见过燕皇陛下。”

她俯身,刚要双膝跪下,燕惊鸿抬手,只道:“战胜回朝,免跪拜之礼。”

哟,殿下这是舍不得人小姑娘下跪呢。

长福上前,十分不识趣地道:“陛下,该起行了。”

燕惊鸿这才收回视线,十分不舍地折回轿辇,要不是长福来喊,岂不是要看痴了。

长福睨了常青一眼,便大喊:“归朝,起驾。”

诶,几个年头不见,这常青,倒是生得颜色貌美,出落得标志,这般大,可以摸可以抱了。

呵,这六根不清净的太监总管啊。

待到燕军走远,城下便热闹起来,踏马尘土还在飞舞,百姓们的口舌也躁动起来。

“这些女子,送去了大燕,怕是都要去伺候大燕的朝臣们。”

“诶,这送去了大燕,便生死有命了,可惜了这样的容貌,各个都是少有的绝色。”

“我看着最绝色的,倒数燕皇,竟生得比女子还貌美哩。”

“……”众人不言,深有同感,只可意会。

吵吵嚷嚷了片刻,又不大一会儿,人群便散了。

“已经走远了,”飞衡道,“侯爷,回去吧。”

“再见,何时……”

池修远转身,背道走远。

魏都城外,二十万燕军缓步前行,重重守卫,燕惊鸿的御辇走在中间,后面便是明荣公主的轿子,再之后便是常青等人。

方出城不到千米,陛下身边的宫人长福便来后面传召:“传定北侯府常青,近身伴驾。”

同乘一车的其他六位女子皆看向常青,都十分惊愕。

常青却怔着,不知在想什么,若有所思。

“常青,常青,”坐在常青身侧的云渺喊了她几句,“公公唤你呢。”

常青抬眼看过去。

长福催促道:“常青姑娘,陛下还在等你。”

这请人的态度,有点不友善啊。

常青颔首,下了马车,随着长福公公的步子,不紧不慢,倒是宠辱不惊。

长福边走,便叮咛:“陛下单独传召你,是你的福分,切莫惹怒了陛下,好生侍奉着。”

这一番耳提面命,长福公公是少不了几分冷言冷语,想必这几年来,长福没少因为阻挠陛下去见她而受罚。

常青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走在长福旁边:“常青谢公公提点。”

长福慢悠悠地走着,继续‘提点’:“也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不管你以前是哪家的千金,既然送来了大燕,便都是陛下的人,万不可有失身份。”

“是。”

“切记不可仗着陛下宠爱,就恃宠而骄。”

“是。”

常青耐心极好,一一应道,处变不惊十分沉得住气。

长福越说越起劲了:“还有——”

燕四打断:“长福公公,陛下耐心不好。”特意用被鞭笞还没有痊愈的背部对着长福,让长福看看他因为上次岭山一战伤了皇后娘娘而惹来的恶果,

长福哪里还敢嘚瑟,态度不善地催促常青:“动作还不快些。”

长福这是皮痒了吧!难道不知道,这里几万双眼睛,可都是归陛下管。

将人领到御辇前,长福禀报:“陛下,常青来了。”

“上来。”

声音,不难听出,十分雀跃。

常青上去后,长福刚要跟着去伺候,轿子里面扔出来一句话:“你走远些。”

这语气,有点嫌恶,长福心塞,看着轿帘被放下,门合上。

轿辇十分宽敞,里面点了熏香,案榻上放了几碟精致的点心,案榻后是一张卧榻,铺了白色的狐裘。

见常青进来,燕惊鸿立马便从榻上起身,眼眸晶亮,喜形于色。

“陛下。”

常青欠身,要行礼,却被燕惊鸿牵住了手,他摇摇头,嘴角笑意一直未敛:“唤我名字。”

常青还未开口,轿子外,长福提醒:“陛下,隔墙有耳。”悠着点!

不得不说,长福公公的耳朵很长啊。

燕惊鸿吩咐道:“沏一壶热茶来。”

长福领命,立马便端来一壶茶,陛下却没让他上去奉茶,只吩咐:,“满上,”

长福倒上满满一杯热茶,特地让轿子行慢些,端着杯子心酸地爬上轿子门:“陛下,请用茶。”

一只素手从轿帘里伸出来,触了触杯盖;“太烫,冷了再端进来。”

说完,燕惊鸿又落了帘子,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的。

长福听令,刚要放下杯子。

“不准放下,给朕端稳了。”

口吻,不容置疑,燕惊鸿完全冷漠暴君。

长福为难:“陛下。”这满满一大杯滚烫的茶水啊,好烫的呀!

燕惊鸿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冷漠暴君:“你若敢洒了,朕定不饶你。”

若不洒了,等到水凉,他这手非得烫废废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呐。太明显了。陛下分明是在护短!

“奴才知错了。”不该冒犯了皇后娘娘。

燕惊鸿睬都不睬,直接把轿辇的门锁上,拉着常青:“常青,我榻上软,你和我一起坐。”

常青犹豫。

燕惊鸿便抱她过去,放在榻上,不待常青推拒,抬手便解她的衣服。

☆、定北侯:封妃

燕惊鸿便抱她过去,放在榻上,不待常青推拒,抬手便解她的衣服。

常青猛地抬头,按住他的手,动作些许慌张失措。

大抵,她是害羞了。燕惊鸿轻笑:“你的伤,让我看看。”

“已经无碍了。”常青抓着燕惊鸿的手腕,指腹微凉,掌心却渗出了薄汗,急促闪动的眸,显露了她不太自然的慌乱。

燕惊鸿安抚地轻拂了拂她的脸:“我不放心,”他柔声轻哄,“常青,我就看看,你莫怕。”

常青点了点头,松手,尔后,低下头,并不看燕惊鸿的眼。他知她是羞赧了,不再多言,轻轻解开她的衣裙。

白色的宫装褪下,里衣滑落肩头,裸露出纤瘦的锁骨,不似她常年握剑的手,衣裙下的肤色极其白皙,却在肩甲处,落了一条一指长的疤痕,是刺目的血红色。

凉凉的指尖落下,燕惊鸿轻轻拂过那道伤疤:“还疼吗?”动作小心翼翼,生怕重了。

常青抬起眸子:“已经不疼了。”

怎会不疼,燕四的短刀上有倒钩,即便表面的伤口长好了,皮肉之下,也定是血肉模糊。

常青终归不是寻常女子,她啊,从来不喊疼。

胸口突然疼得有些发紧,嗓音也紧绷了,燕惊鸿心疼极了:“落了疤了。”

常青摇头,淡淡的眸子,光影温柔,她说:“不要紧的。”

“要紧,怎么会不要紧。”与她隔得近了,燕惊鸿的眸光密密麻麻地笼着常青,细语轻言,“常青,莫要忘了,从今以后,你不是战场的将军,也不是定北侯府的暗卫,你只是常青,是我燕惊鸿万分喜欢的女子,可以娇惯,可以任性,可以像天底下所有的女子一样,穿漂亮的裙子,化精致的妆容,做想做的事,可以笑可以哭。”他俯身,亲了亲她肩下的伤疤,温热的唇贴着她微凉的肌肤,“可以为了这个不好看的疤痕苦恼。”

可以娇惯,可以任性,可以像天底下所有的女子一样……

从未有人与她说话这样的人,从未有人告诉过她,常青,你也可以笑,可以哭。

烛火轻摇,常青微微红了眼眶,直直望着燕惊鸿的眼,哽咽了喉,她说:“以后我只是常青。”

燕惊鸿轻笑莞尔,揉了揉她的脸:“嗯,只是我的常青。”

眼眶有些酸,她却睁着大大的眼,用力地点头,她想,便任性一回,不做暗卫,不做池修远的刀刃,不做定北侯府的常青,她只是燕惊鸿的常青,只是他喜欢的女子,仅此而已。

见她点头,燕惊鸿便笑了:“以后便能日日见到你了,我好欢喜。”

“嗯。”

常青应着,平日里不爱笑颜,只是微微扬起了唇角,确实极其好看。

燕惊鸿心情十分好,拉着常青的手,来回地晃着,动作有些孩子气,他笑着:“还可以日日抱你。”

“嗯。”常青点头,十分乖顺。

她对他,越发言听计从。

燕惊鸿欣喜极了,抱着她的腰,将脸凑过去:“那,”顿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看别处,“那我可以吻你吗?”说完,耳根迅速便染了一层薄薄的绯红,连着脖颈,都发烫了,小声地说,“常青,我想吻你。”

她猛地站起来,撞到了案榻都浑然不知,连忙转开眸子:“我、我该坐回去了,待太久别人会怀疑。”

她说话,有些不利索了,倒不像平日里的果敢。两世为人,常青还是不懂风月,不知情为何物,莽撞像个懵懂的孩童。

燕惊鸿却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舍不得放开:“不管别人。”语气有些执拗,他舍不得放她回去。

常青蹙眉:“别人会知道。”

燕惊鸿拉着她又坐回去:“知道什么?”

常青沉吟了许久:“我们的关系。”

燕惊鸿眸子骤亮,笑着反问:“我们什么关系?”

常青不擅撒谎,也不擅言词,便低着头,不说话。他们是什么关系,她从未想过,只是确切地知道,燕惊鸿很重要,比这个世上的任何人都要重要。

她沉默了许久,耳边是燕惊鸿的声音,轻轻缓缓,低沉好听:“常青,不需顾忌,这一世,我不要你做我的朝臣。”

上一世,她征战沙场,是燕惊鸿的臣子,是大燕的将军,我是池修远的细作。

这一世呢?大概,她的剑,是要为了燕惊鸿而染血的。

然,他道:“我不要你为了我征战沙场,我不要你做大燕的将领,”他捧着常青的脸,“我要你做我的宠妃。”

常青募地望进了一双浓墨的眼里,沉沦,不知所措。

因着路途偏僻,一路都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长福公公下令,停靠休憩一晚,三军围住御辇,重重守卫严阵以待,到了后半夜,常青也没有从燕惊鸿的轿辇里出来。

常青留宿了!

不论是行军的将士,还是随军的宫人,都不禁有了几分盘算,北魏一同送来的几位女子更是难以安枕了。

“燕皇陛下竟留了常青在轿辇里宿夜。”

说话的是北魏离王府的小幺,魏青伊,虽是庶出,终归还是出身皇家,傲气得很。

身旁身着粉色衣裙的年轻女子附和:“常青可真能耐,这才一天,便让陛下对她另眼相待。”

这位是太傅府的七小姐漆箬,在一同送来的几位俘虏中,不论是相貌还是身段,都是最为出挑的,自然,心下是有几分瞧不上侍女出身的常青。

“想必是定北侯府教得好。”将军府的方怀初凝向角落里沉默着的女子,“云渺,你也是定北侯府的侍女吧。”

云渺抬头,有些怯意:“是。”

云渺年方十六,出落得十分貌美妖艳,尤其是一双凤眼,倒让同为女子的方怀初都有些出神:“传闻果然不假,定北侯的侍女各个惊才绝艳,倒是比我们这些世家子还要惹人侧目。”

云渺低着头,神色恭敬:“怀初小姐过誉。”

“云渺便别谦虚了,若是常青能得陛下青睐,自是不会少了你这个姐妹,到时莫要忘了我们几个。”

开口说话的女子,不过十二三岁,是几位俘虏当中最为年幼的,是刘平将军的遗孤,唤作晴娇。

云渺小心应道:“云渺省得。”

比之出尘淡泊的常青,这云渺确实差了好几分,轿子里其余五位女子都各有算计。

沿里海直行,过道周洲城,燕军行军半月有余,方入大燕的边境。一连数日,常青都宿在御辇里,与帝君同吃同住,何等殊荣。

只有长福公公知道,他家陛下,在自己的御辇里,睡了十七日的冷木板!

燕京城里,百姓十里相迎,万人空巷,宫门口,大燕文武百官跪了几排,恭候多时,待到轿辇行近,齐声高呼:“恭迎陛下大胜归来。”

轿辇中,燕惊鸿冷清的音色响起:“众卿平身。”

百官起身,只见御辇中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掀开帘子,缓缓走出来。

是大燕的帝君,战胜归朝,然……

燕惊鸿手里,还牵着一女子,陌生的年轻女子,娟秀温婉的模样,唯独一双眼薄凉,眉宇间有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与沉稳。

这女子是何人?百官登时瞪大了眼,细细打量审视,只瞧见平日脾性乖张不定的君主小心翼翼地牵着女子下了轿辇,却一直没有松手,紧紧牵着她,旁若无人地路过所有的注目礼。

待到人走远了,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正要言论一番,长福公公走过来,高声传令:“圣上有旨,北魏俘虏六名赠予一品朝臣,于今日送出宫。”

一般来说,俘虏多半是赏给三军将士与朝臣,却不料还有后话:“特赐常青,入住凤栖宫。”

陛下此举,毫无疑问,这常青,得了圣意。

百官瞠目结舌,不近女色的陛下居然看上了北魏的俘虏。

“周将军,这常青是何人?”

问话的是兵部的刘大人,周将军回道:“常青是定北侯池修远的近身侍女。”

刘大人一听,暴脾气就上来了:“胡闹,陛下怎能让这俘虏近身,可指不定就是池修远送来的细作。”定北侯池修远,声名远播,以战王称天下,谋略与胆识更是世间少有,他送来的人,自然得防患未然,最好是宁可错杀不可漏杀,刘大人皱着一张老脸,“这定北侯府送来的女子,怎能入住大燕后宫!”

容国公若有所思了许久:“可不止是入住后宫。”

右相问道:“国公爷的话,怎讲?”

“凤栖宫是开国元清皇后的寝殿,大燕开国七百年来,除了元清皇后,只有一位后妃入住。”容国公神情肃穆,道,“那便是慧卿皇后。”

这两位皇后,是大燕史上最为尊荣的后妃,是燕史里最宠贯后宫的女子。

除此之外,凤栖宫里从未有后妃入住。

刘大人大惊:“皇上莫不是想立那定北侯府的俘虏?”

容国公沉吟,表情沉凝:“只怕不只是立妃。”

一众官员都目瞪口呆地怔在原地。

巳时,常青入住凤栖宫,帝君有令,所有用度一律按一品后妃的份例置办,帝君留于此处多时。

午时两刻,以容国公和左相为首,百官偕同,于凤栖宫外求见。

长福公公前来内殿禀报:“陛下,容国公与左相携百官求见。”

燕惊鸿眸都不抬:“不见。”说完,用玉箸给常青夹了一块剔好了刺的鱼肉,柔声道,“常青,这个味道很好,你尝尝。”

前后态度,天差地别。

这时辰,正是午膳时候,百官饿着肚子在外求见,殿下倒闲情逸致,给常青姑娘挑起了鱼刺。

长福也学乖了,诺了一句,便出了殿,与殿外的一干官员们周旋了一番,又进殿回禀:“陛下,国公爷等人跪在殿外,说,”瞧了瞧主子的神色,察言观色之后才继续道,“说不见着陛下,便一直跪着。”

百官恐怕是为了常青入住凤栖宫而来的。

燕惊鸿不甚在意:“他们喜欢跪便让他们跪着。”又给常青添了一小碗汤,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喝点汤暖暖身子。”

常青有些不习惯:“我自己来。”

燕惊鸿自顾自,十分固执己见地继续他的喂食大业:“这个汤有点烫,我给你吹一下。”

长福摇摇头,识趣地退下,省得碍了主子的事。

十一月底,大燕已经入了冬,不似北魏的干燥,大燕雨水多,湿冷湿冷的,这月份,已经十分严寒了,下午,还飘了几滴小雨,这天寒地冻的,凤栖宫外跪了几十位官员,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这都跪了许久了,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贵族,这会儿一个一个都冻青了脸。

酉时三刻,天都已经黑了,陛下也没出凤栖宫一步,常青姑娘舟车劳顿午憩了几个时辰,陛下便在一旁守了几个时辰,等到常青醒了之后,长福才敢进去传话。

“陛下,百官们这都跪了大半天了。”长福不禁多看了常青一眼,这皇后娘娘,到底有啥不一样,陛下这样宠着。

常青方睡醒,有些惺忪地看了一眼长福。

燕惊鸿冷冷一瞥:“传朕旨意,以后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入凤栖宫一步。”语气极其不耐,“你滚出去,今夜朕宿在这里。”

这里的任何人,也包括长福。陛下怎么有几分金屋藏娇的意味。

长福立马收回视线:“喏。”留宿吧留宿吧,惦念了几年的人,陛下总得好好慰慰相思之苦。

长福公公出了殿,瞧了瞧外头还跪在门口的官员们,挥挥手,劝道:“各位大人,都散了吧,陛下要歇下了。”

容国公面不改色,跪得笔直,高声道:“臣等有本启奏。”

一众官员附和:“臣等有本启奏。”

呼声刚落,殿中砸出来一句:“安静地跪着,吵着朕休憩,定斩不饶。”

字字带了内力,震得一干官员心肝乱跳,再也不敢造次了。

“这眼看着便要下雪了,各位大人身体好生硬朗,咱家年纪大了,受不住寒,便不陪各位大人了。”长福公公虚与委蛇了一番,然后就撤了。

兵部刘大人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恐怕陛下是铁了心要纳了这常青。”

大理寺卿搓了搓冻僵的脸:“国公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容国公思忖了许久:“看陛下心情。”

“……”众人无语凝噎,也哑口无言,因为确实是这样的,大燕朝政,君主手握重权一人独断,顺者昌逆者亡。

戌时时分,飘飘落落的小雪纷飞,殿中烧了碳火,陛下怕新入住的主子受了寒,特地嘱咐在地上铺了一层暖玉,外头寒冬腊月,殿中却暖洋洋的。

大概是因为不常穿戴首饰,能手握长剑的常青,却拿头上的珠花没有办法,扯了几次都没有扯下来。

“姑娘,让奴婢来吧。”

开口说话的女子是凤栖宫里的掌事宫女红桥,双十年纪,之前在司器房当差,身手十分了得,正因如此,才被选来了凤栖宫侍奉。

红桥动作很小心谨慎,却还是惹得常青往后退开:“别碰我!”

红桥愣住,随即跪下:“奴婢手拙,奴婢该死。”

常青并不适应这样的规矩,有些无所适从:“与你无关,你起来,我只是不习惯。”她放久了暗卫,不让人近身是她的本能。

红桥却跪着,不敢起身。

燕惊鸿走过去:“都退下。”

“喏。”

挥退了宫女,燕惊鸿走到常青身后,扶着她坐在梳妆铜镜前,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取下她发间的珠花,又缓缓放下她及腰的发。

他轻轻执了一缕发在指间:“以后我给你梳发。”木梳轻轻梳着她的发梢,燕惊鸿的动作有些笨拙,偶尔会扯到常青的头皮,他越发小心翼翼地,低声说,“我梳得不好,不过我可以学。”

常青点点头,看着铜镜里,倒映出了她身侧的男子,专注的神情,容颜,美得倾蛊人心,她便有些若怔若忡了。